帝如來加封太子,毀玉牒招提除名


    劍布衣見樓至悶悶不樂,還當他是想起當日與天之厲種種姻緣,如今自己身事二夫明珠蒙塵,所以有些傷感之意,因上前拉了他的手柔聲說道,“夜裏風大,咱們回去罷。瞧你的寶貝兒子都困成那樣了。”


    樓至聽聞此言低頭一瞧,卻見質辛因跑的累了,如今竟偎在劍布衣身上頻頻點頭昏昏欲睡起來,因寵溺一笑,俯身將愛子抱在懷中道,“這也罷了,咱們回去安置吧。”說著師兄弟兩人帶著質辛下了戲台子,迤邐著往自家禪房走去。


    一路上樓至悶悶的,劍布衣倒是一味哄他開心,樓至十分感念師弟疼愛自己,倒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隻是自己此刻回轉禪房,與劍布衣帶著質辛安寢,自然還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不如暫且去別處轉轉再回禪房,因對劍布衣笑道:“想是月份大了,在屋子裏坐久了酸軟得很,你且帶了質辛先回去,我想再去各處轉轉,左右外頭都是羽林郎,家廟能有什麽事,你且不用勸我,我自有分寸走走就來。”


    劍布衣原本擔心樓至,意欲跟了他前去的,轉念一想他將言語支開自己,倒不好過多糾纏,又因此處本是皇帝家廟,更不用擔心樓至安危,因點頭笑道:“這也罷了,我便帶著你兒子回去先安置了他,你也早些回來睡吧,夜裏風大,你又是有了身子的人。”樓至點頭笑道:“這個我自然理會得。”因辭別了劍布衣,自己依舊往別處悠遊去了。


    卻說樓至因懸心那天佛麵具之事,鬼使神差卻來在家廟正殿,大雄寶殿之處,但見此刻更深露重,也隻有佛前長明燈依舊閃耀奪目,卻沒有半個值宿的僧人在此,因想著今日自己親自前來家廟祈福,倒教佛鄉僧眾忙亂了半晌,想是此番盯不住,都各人自便了。


    樓至想到此處,因略略放心,便隻身登門,往那佛前的大燈海走去,快要臨身之際,隻覺供桌下麵似是有人隱隱哭泣之聲,倒把樓至唬了一跳,隻是他既然身屬佛門子弟,自然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因低低的聲音問道:“何人在此。”那聲音乍聞樓至之言,倒沒了聲息,半晌卻柔弱的聲音回稟道:“奴才不知娘娘在此,衝撞了鳳駕。”因卷起供桌下麵的桌圍子,低眉順眼爬將出來伏地不語,樓至細看之時,原是朱寒。


    樓至因放心道:“好端端的怎麽躲在此處哭起來,莫非無後那孩子衝撞了你?好孩子,你對他如何我都是看在眼裏的,等過了今晚,明天我必然替你二人排解排解,教他給你陪個不是。”


    朱寒聞言臉上一紅道:“奴才原不是與公子賭氣來的,隻是如今前往家廟裏當差修行,倒也有個緣故,因我當日在煙都當差之時,卻是個粗使的侍童,宮裏大小雜務一般都是奴才們擔當,娘娘原也知道一些風聲,隻因我自小是服侍公子的,在煙都裏多少有些不招人待見,那大宗師便安排了奴才往宗祠之中打掃守靈,可巧當日撞客著了,到現在還覺得魂體不全,身子不受用,因今兒聖上傳喚一位平日跟著娘娘的人過來送點心,奴才便自告奮勇地來了,想著此處有天佛聖氣庇佑,自然能幫奴才消災解難的,誰知夜裏還是睡得不踏實,是以躲在供桌之內,以防心魔。”


    樓至聞言蹙眉道:“這是天子家廟,卻有何等邪魔這般猖狂,竟然犯禁不成,想是你年紀小眼睛幹淨,或是見了什麽東西,一時魂體有損也是有的,你雖然投身在我師弟門下,到底還在俗家修行,何不查查《玉匣記》,看看冒犯了哪位尊神。”朱寒聞言搖頭道:“並不是撞客了尊神,奴才那日在宗祠之中瞧得清爽,是……是……”說到此處低頭不語。


    樓至見朱寒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越發疑惑道:“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卻叫你這般為難。”朱寒因口中支吾道:“娘娘今年才進宮,原不知咱們宮裏的規矩,這煙都上下雖然是天子近臣淩駕文武兩班之上,在宮中卻有兩廂避諱之處,第一的便是那慎刑司內大班,娘娘不見上次那大宗師因衝撞了鳳駕,給衛無私傳喚進去,不過半個時辰,早打得兩邊見骨給人抬了出來,若是咱們晚了一步取得聖旨,隻怕人就保不住了呢。隻是這衛無私雖然仰仗天子門生,飛揚跋扈,倒也是個*凡胎,卻並無十分可懼之處,另一件卻是煙都上下十分避諱的宮禁秘聞。”


    樓至聽聞那衛無私恁般厲害,想那古陵逝煙往日裏倚仗自己乃是天子近丞,潛邸舊臣,錦衣華服出入宮禁,前兒連自己都衝撞了,到了那衛無私手裏,卻折損了半條命去,隻怕這衛無私乃是宮禁上下第一等厲害人物,卻不知宮中更有令煙都一班內相畏懼避諱之人,因疑惑道:“這衛無私也算是個厲害角色,莫非更有其人竟能淩駕與此人之上不成?”


    朱寒聽聞樓至有此一問,渾身打個冷顫道:“除卻聖上之外,宮中原不曾有人能與那衛無私爭鋒,隻是……那第二件能使我煙都上下畏懼的……卻不是人……”樓至聞言心中一驚道:“不是人,那是何物?”朱寒聞言卻有些畏畏縮縮,因低聲回稟道:“此事久在煙都傳言,當日就連奴才也是剛剛進入煙都不久,尚無十分記憶,便是西宮丹宮等人似乎也不曾知之甚詳,都是往日煙都的老供奉們口耳相傳的,隻是如今娘娘進宮,聖上已經下了禁言令,再不許我們說起這些怪力亂神的醃臢事,恐怕衝撞了娘娘,因此上奴才不敢回稟。”


    樓至聞言笑道:“你來佛鄉原是為了天佛庇佑消災解難,如今我便是佛鄉親封天佛名號,如何會害怕此事,我雖然還俗下嫁你家聖上,到底曾經修得一段佛門因緣,再不信這些捕風捉影的勾當,如今你且說個原委給我知道,明日也好叫師弟做個水陸道場為你去去邪祟。”


    朱寒聽聞樓至安慰言語,眼圈兒一紅,因有些遲疑道:“隻是聖上若是知道此事……”樓至聞言笑道:“這裏更深露重再沒旁人,你隻放心說與我知道罷了,若是我不對他說,旁人又如何得知。”


    書中暗表,原來樓至因當日蘊果諦魂與自己成婚十年百般嗬護,如今心意漸通之際,自然對他衝齡所在之地有些好奇,隻是夫妻二人每每談及此事,蘊果皆笑語道因擔心自己害怕,並不肯多說,如今偶然從朱寒口中得知一些宮廷秘聞,卻是隱忍不住好奇之心,定要探個究竟才肯罷休。


    朱寒見樓至已經賞了自己無罪,因稍微放心,緩了緩精神方開口道:“若說此事,我們這一輩倒也未曾親見,左不過是聽聞大宗師那一輩的幾個老供奉所言,當日聖上奪嫡之際,多蒙煙都一脈從中作手,隻是我們煙都不過是天子近丞,要對付文武兩班自是不在話下,卻對皇族一脈難有建樹,當日聖上因在佛鄉之中修行,期間不知什麽變故,忽生奪嫡之意,隻是那冊立儲君的詔書早已擬好,滿朝文武雖然不曾親見,倒也多有些渺茫耳聞,皆知國之儲君非嫡長子,招提太子莫屬。”


    樓至聞言疑惑道:“本朝卻不曾聽聞這位先太子的名號,前日我與質辛歸為宗室玉牒之中,也不見此人名列宗室,隻是他號為招提,莫非竟也是我佛弟子麽?”朱寒因點頭道:“隻因這位太子乃是橫死,名份早已被剔除宗室玉牒之中了。若說起名號來,原與聖上倒有些瓜葛,因當日前朝先帝崇佛,便派遣招提太子廣建寺院弘揚佛法,隻因這招提太子辦的好差事,又不費官中錢糧,頗得先帝歡心,因立為儲君,賜號招提,乃為梵文‘寺廟’之意,以表其功。那招提太子原本十分得意,就連當日派遣宗室前往佛鄉修行的,原也是指給他的差事,隻因當日聖上頗受宗親排擠,借故開衙建府之際無端從地底挖出燭九陰作祟,便上書先帝,意欲擠兌聖上貶為庶人,誰知聖上竟一怒之下仗劍誅殺燭龍,立下赫赫武威,震驚朝野,那先帝原是崇佛之人,見聖上這般豪橫,誅殺惡龍救萬民於水火,心中卻有愛才之意,因不但未曾將聖上貶為庶人,反而加封親王,賜地藏王名號,就連派遣宗室進入佛鄉修行之事也指給了當今聖上。那招提太子聽聞此事,心中如何服氣,便聯絡自己門生故吏,聯名上書先帝,因兩人名號之中皆有佛家意向,那地藏王不過親王名位,何如能壓製太子一頭,前朝先帝見了這許多奏本,心中亦有些顧慮,因不再續用招提太子的名號,竟為他上了尊號,是為帝如來,取政教合一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帝如來躺槍。。。大家當原創看求放過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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