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佛旁敲側問,天之厲轉守為攻


    樓至此番再為人母,聽聞此言卻有些淒然,因點點頭柔聲說道,“你還年輕,將來自然還有機會誕育的,等辦好了這件差事,我回宮就下恩準放你出了教坊脫去樂籍,與你夫家每日團聚,到時自然水到渠成,倒無需這般傷感。”


    後無封聞言連忙躬身多謝中宮關照之意,說話間眾人散了,樓至依舊帶著巫陽女官回轉自家禪房之中。轉眼到了掌燈時分,樓至因不在宮中凡事便宜,便叫了質辛與自己一同用膳,母子二人倒用得十分香甜,一時吃畢晚飯,樓至因今日做了一出飛天舞,身子有些沉重了,因命巫陽女官好生哄著質辛在家廟裏逛逛再睡,一麵自己拉過一個軟枕墊在身下,隨手取了榻案上一卷佛經翻看起來,因時辰尚早,一時之間不肯就睡,無非讀書解悶而已。


    樓至挑燈夜讀之際,但聽得窗外風聲有些呼嘯,因不覺遍體生寒,深恐帶孕之身著涼影響了腹中胎兒,方披衣趿鞋下了禪床,來在窗欞之處將門戶緊閉,回身之際,卻見王跡不知何時竟坐在自家禪床之上,因心下一驚,連忙回身將門鎖了,因低聲責備道:“你要來也罷了,怎的不教劍布衣知會我一聲,這會子萬一給人撞見了,你是死是活?”


    王跡抬眼觀瞧之際,卻見樓至今日不知何故竟是盛妝,將他原本絕色的麵容襯托得越發妍媚,又聽聞心上人此番嬌嗔,卻也隱有關切之意,因心中一動笑道:“是我的不是,隻是此番我正為他二人婚婭而來,倒不好勞動他傳旨,少不得親自進來向你拿個主意,如今你我也算是他兩人的父兄,此番大禮細節,少不得與你商議則個。”


    樓至聽聞此言,方知當日劍布衣所言是真,因點頭道:“這麽說我師弟與你令弟的好事將近了,皇極殿那邊怎麽說。”王跡點頭笑道:“雖未十成準,也有八成準了,日子還未曾擬定,還需你拿個主意,另外劍布衣如今還在出家修行,少不得要更換度牒重入戶籍,方可辦理一應婚娶事宜。”


    樓至聞言點頭道:“這個好辦,如今我就將鳳印帶在身上,他的度牒正在佛鄉之中,明兒我派人取了來為他銷案便罷了,你們戰雲衙門重做戶籍,倒不與我們中原相幹。”


    王跡聽聞此言,隻覺今日樓至與自己生份的很,倒似打起官腔一般,因不解笑道:“這是怎麽說,莫不是我往日哪裏開罪了你不成?”因伸手意欲將他摟在懷中,卻見樓至身子一扭避過他的寵愛道:“這是做什麽,佛鄉聖地卻也不怕神佛報應麽……”他這話看似無意,倒也有情,卻教王跡猜不透佳人芳心,因心中有些疑惑道:“就算佛鄉之中,你我到底是新婚夫妻,我知你來此是為避寵,也是心中實在無法不能兩全,方才想起這個法子,你的難處我都明白,隻是如今許久不見,怎的容不下我略微親近一番。”


    樓至見他此番溫文,心意原本有些回轉,隻是想起前日自己所知逐鹿中原之事,原來當日天之厲接近自己,不過是為了龍圖霸業,何嚐全然是一片真心,如今與自己成婚,也是顧忌自己腹中的王嗣,卻不知他真心幾何,樓至原本眼裏不揉沙子,此番卻難以故作嬌態親近於他,隻是要與皇極殿爭奪皇嗣的撫養權,卻又不好與他撕破臉,隻得淡淡說道:“你要怎的,這裏還有人敢攔你不成,隻是大事還未曾商議妥當,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王跡見樓至此番言語雖然溫柔,卻有些任命的態度在裏頭,越發猜想不透他的心思,隻是小別更勝新婚,如今見他默許了自己的親密,因點頭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玉手,意欲摩挲他的婚戒,誰知觸手之際,那枚鑽石的婚戒卻是不翼而飛。


    樓至因見他伸手摩挲著自己的無名指,因心下一驚暗道不妙,那婚戒因當日輔一得知天之厲追求自己的始末緣由之際,難免心煩意亂,竟將那戒指脫下丟在禪床之上,如今給他撞見自己不戴,恐怕就要挑理,因臉上一紅道:“昨兒你兒子要吃東西,我因哄著他唯恐小孩子見了晶瑩可愛之物冷不防要了去,方脫了藏在枕頭底下的。”


    說罷俯身在禪床上摸索了一回,將那戒指探在手內,托於掌上遞在王跡眼前道:“這不是好好地在這兒麽……”王跡見樓至這般在意自己的感受,因感念一笑道:“這不值什麽,你素日操持,時刻戴著倒也不便宜,隻是若有此物傍身,皇極殿的人必然對你言聽計從,如今你隻好生收著,若是不耐煩戴上也罷了。”


    樓至聞言倒不好意思,隻得低頭戴了道:“這有什麽不耐煩的,如今我身居中宮,自然十指不沾陽春水,你也別說這些生份的話了。”說到此處因臉上一紅道:“你今兒是要留門麽……”


    王跡聽聞此言頓覺身下一緊,因聲音有些低啞著問道:“你方才不是推說佛鄉之中不可造次的麽。”樓至聞言臉上一紅道:“我往日也不是沒有規勸過你許多好話,何曾見你聽我半句,怎的如今倒蠍蠍螫螫起來,你若不願住下,自便就是。”


    王跡見妻子惱了,連忙伸手將他摟在懷中哄道:“別惱,我給你陪不是,是我說話生份了,你可別見怪。”樓至聞言,掙脫了他的懷抱,因將禪床上的鋪蓋收拾整齊,自己朝梳妝台前坐了,意欲動手卸了殘妝。卻給王跡從身後一把抱住笑道:“今兒倒新鮮,怎的這樣妝束,往日我記得你最不待見妝奩之物的。”


    樓至聞言卻也不曾避諱,因坦然說道:“下月是他的萬壽節,我預備代表佛鄉進宮獻舞,趁這個當口也就搬回去住了,如今天氣越發冷了,佛鄉雖然清幽,隻怕寒氣熾烈,傷了腹中胎兒反為不美,因今兒試妝學舞,不想給你撞見。”


    王跡聽聞此言,心中難免有些醋意,因有些疑惑,往日就算樓至身事二夫之際,為避免兩人矛盾,卻是鮮少在自己麵前提起蘊果諦魂,今兒不知怎的竟有些別扭起來,倒主動談及此事,倒像是與自己賭氣一般,因細細想著自家近日何曾辦錯了什麽要緊的事,惹得樓至不快。


    樓至見他蹙眉尋思之際,隻道他是吃醋,如今自己隱忍心意為他留門,到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意欲旁敲側擊試探一番,若是他如今心中對自己情份大過逐鹿中原的野心,卻也未必不能漸漸將心意回轉過來,因此番見他麵有不快神色,少不得找補了幾句道:“你往日裏多少賭咒發誓說自己並無爭競之心,如今哄得我下嫁給你,便這般給我臉子瞧麽……”


    王跡蹙眉尋思之際,卻聽聞妻子嬌嗔,因含笑搖頭道:“我便是有十個膽子,如何敢得罪了梓童,隻是方才見你有些惱了,心中尋思著哪裏衝撞了你,我好在你跟前表白分辯幾句,給你陪個不是。”


    樓至聽聞此言,見了丈夫溫柔體貼之處,心下倒沒了主意,因見他此番柔情並不似虛情假意,莫非真是自己多疑看錯了他,想到此處卻是脫口而出道:“我並沒有惱,隻是心中有件要緊的事想不清楚,故而眉頭緊蹙起來。”王跡聞言笑道:“何事縈心?說出來我與你一同參詳參詳可好麽?”


    樓至聞言點頭道:“就算我是個絕色的,你們兩人既然能得天下,什麽樣的閨閣處女絕世名伶弄不到手中,如何這般糾纏在我一人身上,莫非是我前世的業障不成……”說到此處,因抬眼深深看著王跡也不言語。


    王跡聽聞此言,眉目之中倒有些坦然之色,因點頭笑道:“可是有人對你說過些什麽?”樓至知他必然有此一問,因搖頭道:“此事我多少有些風色落在眼內,隻是未曾有什麽要緊的把柄落在手上,你原是金枝玉葉,堂堂男子心懷天下也不是什麽錯處,隻是如今既然心願已成,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你雖然官麵上沒個一男半女的,私底下誰不知道質辛是你的骨肉,將來若是他得了中原天下,自然與你稱帝是一樣的,你還有何不知足呢……”


    王跡聽聞此言,因深深看著樓至笑道:“你今日拿這話問我,便是你心裏未曾真心疑我,我這話可曾說偏了?”樓至聞言心中暗讚此人當真是個知己,隻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看他如何分辨,王跡見他不言語,依舊笑道:“這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不敢分辨初次見你確有爭競天下之意,隻是合巹當夜,我見你哭了,便是無論如何也難以下得毒手,你心中細想這些年我對你如何便知端的,這江湖術士之言,我原想著成婚當夜當做一段奇緣笑談說與你知道,怎知你我婚姻蹉跎至今,隻怕如今冒然提起此事倒顯得唐突,你又是個多心的,難免傷了情份,更有一則,隻怕你的心上人蘊果諦魂當日也深知此事,如今從我這裏鬧出來,豈不是要攀扯他在內,傷了你們夫妻情分?”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老吉,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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