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至聞言連忙遮掩道,“媽媽沒有惱,眼下時辰不早了,我吩咐小廚房弄些滾湯滾菜給你路上用吧,叫無後哥哥好生送你回東宮去,今兒是爹爹的萬壽節,你在學房裏安生念書,晚上家宴我教無後哥哥去上書房傳旨,晌午就接你回來好不好,”


    質辛聽聞今日隻上半日學,倒歡欣鼓舞起來,因複又趴在樓至的酥胸上狠命蹭了一回,方才回到自家偏殿與宮無後收拾了隨身之物,坐著太子儀仗回往皇城去了。


    樓至打發了兒子回宮,因不知怎的隻覺腰身一軟坐在禪床之上,心中暗暗尋思方才質辛之言,自己因連日來有王跡伴在身邊,倒將那不自在的心思丟開了大半,如今孩兒提起此事,方想到劍布衣與咎殃的婚事,因心中有些鬱鬱不快,仔細想來卻沒道理,方知當日劍布衣得知自己下嫁蘊果諦魂,心裏那股子酸楚勁兒是從何而來了,想來知己與旁人有了交情,自己雖然與他並無男女之情,卻也失落得很。


    樓至正在沒意思之際,卻聽得門外有人嘻嘻一笑道:“春花秋月何時了?”樓至聽聞此言,因麵上驚喜道:“你如何在此?”果見劍布衣卷簾而入笑道:“你夫家有一件要緊的東西叫我送到京裏來,因聽說你今兒就要回那不得見人的地方了,便順路過來瞧瞧你呢。”說著,因熟門熟路進了禪房,大模大樣往樓至床上一坐笑道:“好師兄,我今兒才趕到這兒來,現□子疲倦得很,恕我無禮,讓我歪著罷。”


    樓至聞言沒好氣道:“如今說了親,倒跟我生份起來,往日裏總見你睡在我床上,也不見恁般老實的。”因說著俯身朝他身邊坐了,親手移過一個軟枕來給他枕著,一麵伸手在他身上輕拍起來。


    劍布衣見狀失笑道:“方才進來,正撞見你那好兒子出去的,幾日不見,越發出落的好了,莫不是如今你舍不得他,竟將我當做是你孩兒一般疼愛起來不成?”


    樓至聞言啐了一口道:“你不記得當日你初來佛鄉之時,竟比我還不愛搭理人的,又是最小的弟子,成日間纏著我師兄師兄的喚個不住,我因你生得玉雪可愛,又臉軟禁不住幾句好話的,便收留你常在我房裏過夜,因你年幼想家又睡不著,常央我唱些戲文給你聽的,還叫我好生拍著你睡了,如今大了,過了文定之禮,可將我這點好處拋諸腦後了,真是疼也白疼你了。”


    劍布衣原本麵上笑嘻嘻的與樓至說笑,如今聽聞他這番言語,卻麵色有些凝重起來,因搖頭笑道:“難為你還記著,我隻當你如今身兼兩國皇後寵冠後宮,早就忘了我這個貧賤之交呢。”說著因將身子往禪床裏蹭了蹭,向身邊一拍笑道:“你也歪著。”


    樓至聞言,因俯身躺在劍布衣身邊,一麵蹙眉道:“旁人不知道我的心,你也當我是那等攀龍附鳳之人麽,如今做成這樣的局麵,我心裏何曾快活了,隻是諸多陰差陽錯,叫我於這兩個冤家夙緣難解,現下一個是過了文定聘給了他的,一個是行過出閣大禮下嫁於人的,難道叫我為了一人,就疏遠另外一人不成,況且我心裏也沒個算計,隻因如今記憶回溯,卻想起那人諸般溫柔體貼之處,何況他是質辛的生父,倒叫我狠不下心腸與他斷絕來往,好兄弟,這些話我又不好對別人說,也隻有你知道我的心罷了。”


    劍布衣聽聞此言,倒也怔怔瞧著樓至不言語,半晌竟長歎一聲道:“說得恁般可憐見的,倒叫人舍不得派你的不是了。”因說著,伸手將樓至摟在懷裏輕輕拍著他道:“今兒你忙著收拾東西起早了些,在我懷裏略睡一睡吧,教我也還你一回情,拍著你睡。”


    樓至聞言噗嗤一笑推了他兩把道:“少混說,如今彼此大了,這樣鬧法給人瞧見了什麽意思呢,左右我是出了閣的人倒沒什麽,隻怕傳出去那一位知道了是要惱了的。”


    劍布衣聞言輕笑一聲道:“他惱不惱,與我什麽相幹。”因說著硬是將樓至的身子箍在懷中不肯放手,樓至此番沒奈何,見他少年心性竟叛逆起來,也隻得依了,一麵靠在劍布衣懷裏似是自言自語道:“說來倒也奇了,咱們兩個好,卻是君子之交的,論理你要成婚,我自然替你歡喜才是,卻不知怎的,近日心裏不痛快得很,倒是舍不得你去了呢。”


    劍布衣聞言卻是一怔,因將樓至的身子轉過來對著自己正色問道:“這話真麽?”


    樓至聞言白了他一眼道:“我幾時誑過你來?不信就別在我這裏耽擱著了,快回去找你的心上人吧。”因說著噗嗤一笑,卻見劍布衣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還道是他惱了,因口中連忙找補道:“不過說句玩兒話,看你,越大越像個小孩子了。不過方才所說,並不是為了在你跟前顯情,隻因你是我失而複得最是交心的一個知己,如今你去了,又是那山高水長的去處,我此番嫁入深宮,必然不能前去瞧你,就是你往後再來,我也早已誕育了雙子,左不過能在鴻臚寺見上幾麵,也要看你師兄的臉色,當真不如從前在佛鄉之中,咱們常睡在一起的時候說得痛快。”


    劍布衣聽聞此言,因心中一緊眼圈兒一紅,卻眨了眨眼睛遮掩過去了,複又換了嬉笑之色道:“你如今進得宮去,見了你那幾月未見的心上人,又有個高來高去時常可以晤麵的愛郎,到時你眼裏還有誰?隻怕如今嘴上心裏一刻不忘的好師弟,到了恁般時節承恩不過來,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呢。”


    樓至聽聞劍布衣出言奚落自己,因不依不饒在他腮上一捏笑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卻給劍布衣一把捉了皓腕按在炕沿兒上道:“你還當是小時候,欺負得起我麽?”樓至因笑著掙了幾下,竟是掙脫不開他的鉗製,因有些訝異道:“我自從功體逐漸恢複以來,方覺氣力也還使得,怎的如今你的膂力那樣大了?”


    劍布衣聞言笑道:“你卻不知我投身厲族的?原比中原之人強壯威武些許,如今不說旁人,就是你那愛郎摧折你時,莫非你狠命一掙便能脫身不成麽?”樓至聽聞此言倒羞得滿麵紅暈道:“好好的倒攀扯上我做什麽……”劍布衣聞言,得意地大笑起來。


    樓至因推了他一把教他斯斯文文躺好,自己也整理一番重新又歪在軟枕之上,一麵望著劍布衣道:“難道你心裏不是與我一樣,見我下嫁了他們二人,便有些不痛快麽?方才見你與我玩笑時,似又不是心裏過不去,到底是你想得通透些,又或者我在你心裏,原不及你在我心上分量重呢。”


    劍布衣聞言,因翻了個身對著樓至笑道:“難道教我殺了你身邊的男人才叫心裏有你麽?”樓至見他這話雖是玩兒話,卻不知怎的眼神一凜,眉目之間竟血光大盛,忍不住身子打了個寒顫。


    劍布衣見他此番似是唬著了,因連忙複又笑嘻嘻道:“這是怎麽說,就隻許你說玩話,不許別人說麽?看你唬得那樣,倒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樓至聞言啐了一聲沒好氣道:“我就知道你哄我的,隻是方才做的那般真,連我都唬了去……”劍布衣聞言柔聲道:“你隻知道自己心裏不痛快,就不知道我也為你一生懸心,隻是又怕阻了你的好姻緣,如今你雖然下嫁給這兩位夫君,我冷眼旁觀著,模樣性情都是難得的,雖說不入我眼裏,到底對你都是死心蹋地,單憑這一項,我也不肯爭競什麽了。若說朋友之誼,倒也難免吃醋拈酸的,隻是轉念一想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多幾個人對你百般嗬護噓寒問暖的豈不好麽,我又何必作繭自縛,非要強留你在身邊勒掯你呢。”因說著,伸手捏了捏樓至的桃腮。


    樓至聽了劍布衣這一番表白之言,因不知怎的心中一酸,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因哽咽說道:“你待我竟有這份心思,也算是難得的了,這幾日我因為你成親之事,倒很有些鬱鬱寡歡的,如今想來,我竟是天底下第一個自私薄情之人,且不論情緣幾何,單是在知己身上,倒不如你想的通透多矣,如今你有了心尖上的人,我隻應該替你歡喜才是,卻這般得隴望蜀的做什麽呢。”因說著伸手在腮邊抹去淚痕道:“天色都多早晚了,你也該去尋你家王上將事物交割清楚了,他就住在……”說到此處,因忽覺失言,連忙低了頭不言語了。


    劍布衣見他話中帶了把柄,因口中奚落道:“好嘛,敢情人家落腳之處你也這般清楚了,這幾月來倒是交心得很呢。”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布布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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