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枕席聯袂朱筆,禦書房重設裝潢


    卻說樓至回宮之後,與蘊果諦魂真是夫婦和睦略無參商,加之他腹中胎兒月份已大,倒比妊娠初期情緒穩定了許多,複又回到溫柔和順的性格之間,因在宮中雖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難得十分得人心,就連宮娥彩女黃門侍童都喜歡服侍他,若能見得皇後金麵,得聞幾句天音,便是沾了喜氣一般洋洋自得起來。


    樓至到此樣樣如意事事順心,隻有王跡有些難以忘情,來往宮中頗有些頻繁,樓至雖然深覺對不起蘊果諦魂,隻是又因兩人新婚,不肯拂他眷戀之意,少不得有些偷期密約的勾當,書中難以盡述。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轉眼間迫近除夕,樓至因是中宮皇後,便如尋常人家的當家主母一般,後宮之中種種布置陳設又要與往年不同,因內務府中日日承保各色花紋圖樣、擺設規格,樓至增刪批閱,忙得焦頭爛額,倒比蘊果諦魂批折子還要勞心費神幾番。


    蘊果因見妻子近日忙著大內事務,又是心疼又是寂寞,又不好幾番擾他的,自己獨坐龍書案內,又有些寂寞寥落之意,因想了個法子,趁著樓至出門之際,將他素日使慣了的那架榻案,並一個琉璃炕屏,從中宮閨閣之中搬到了禦書房內。


    樓至回轉金閨,卻不見了自家常用的東西,一問人才知道是丈夫淘氣拿了去,又見自己素日批閱的內務府邸報也一並給他偷走了,因沒奈何,隻得帶了宮無後往禦書房找他。


    樓至來在禦書房門口,正瞧見了是煙都的西宮弔影當值,因見了皇後,正欲上前施禮相見,卻給他一擺手輕聲笑道:“悄悄的別做聲,我去瞧瞧他,你們師兄弟久沒見了,且去茶房說一會子話吧。”因打發了他兄弟二人去了。


    卻說樓至推開了禦書房的門,探頭進去一望兩望,卻不見蘊果諦魂的蹤跡,因躡手躡腳來在內間門欞處,也不見一個服侍的人,因沒奈何,心中素知丈夫心性孤僻身邊從不要人隨侍,卻不知怎的隻喜歡與自己賴在一起,因打起簾子進來,卻見內中陳設與自己上次來時大不相同,南窗上一色的琉璃換下了窗欞紙,倒襯得房內光線通透和暖,地下是埋過火龍了的,上頭又鋪著波斯毯,雙足踩在上麵渾身都暖透了,但見南窗下炕上正陳設著自己平日使慣了的紅木榻案和琉璃屏風,因噗嗤一笑,正欲過去瞧瞧,冷不防給人從身後一把抱住,樓至倒唬了一跳,回身一瞧,原是蘊果諦魂躲在門後逗他,因沒奈何道:“過了萬壽節也有些光景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明兒兒子生出來可不能叫你教呢,都帶壞了的。”


    蘊果聞言爽朗笑道:“看你淘氣私闖別人的地方,倒這般趾高氣揚的好不威風,今兒不給你個教訓,你也不認得你的好哥哥。”說著便上前來抱住妻子的腰身就要按在炕沿兒上,樓至一麵推拒著他一麵笑道:“快別鬧,月份大了,使不得的。”蘊果聞言方住了手,一麵攜他上炕,兩人在榻案兩端對坐了,蘊果又不放心唯恐窗前涼,因涎著臉蹭了過去,拉過軟枕靠在身後,將妻子摟在懷裏笑道:“想是窗前涼些個,咱們擠一擠,又親香又暖和的不好麽?”


    樓至聞言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房子再涼些,世上的人早就凍死了呢,還不快坐過去,勒掯得我怪癢的。”蘊果諦魂聞言調笑道:“梓童哪裏癢?說出來我為卿卿殺癢。”樓至聞言啐了一聲,也隻得給他抱著,一麵打量著內間陳設道:“剛過門兒的時候來過一次,這裏就像雪洞一般,看著就冷清,所以我不願意來的,怎麽今兒偷了我的東西,倒陳設的這般和暖起來了?”


    蘊果諦魂聞言笑道:“前兒聽你抱怨了一句內務府請你裁決的事情太多了不受用,我怕你自己在閨中當家冷清寂寞,你又素來與身邊的女官親厚,那些人見你臉軟,你不催著自己樂得不殷勤,倒白凍壞了你,我統共就你這麽一個渾家,倘或凍出病來可怎麽好呢,所以親自帶人將你素日吃穿用度揀選了幾樣搬過來,早晚咱們在一處吧。”說著湊近樓至的桃腮上咬了一口,又俯身親了親他的粉頸。


    樓至怕癢,嬌笑了幾聲將丈夫推開,因環視了四周,倒也稱心如意,隻是身份不太相宜,因蹙眉道:“雖然布置得妥當,到底這裏是前朝,你素日偶有軍機大事,也要在外間見幾個大臣吧,我如今挪進來倒不方便呢。”


    蘊果諦魂聞言笑道:“這不值什麽,你知道我素日性子原有些不近人情之處,身邊有了旁人便不耐煩的。但凡前朝的事,都是上朝的時候現開發,若是大臣辦不完,等我回了後宮你房裏,便是亡了國也不與我相幹。”樓至聞言伸出蔥管在他額頭上一戳道:“好個沒出息的小子,若是失了這片安身立命的家業,我看你怎麽開交,養活妻兒的。”


    蘊果諦魂聞言笑道:“這卻怕什麽,目下三分天下,中原獨占七分,便是戰雲厲族聯手又能奈我何。再者,說句不怕你惱的話,我得了這天下原是為你的,如今無論是那戰雲王,還是九千勝坐了江山易主,自然不會虧待你,我又何必戀棧這個虛名。隻要你我能做對恩愛長久夫妻,在哪兒不是一樣過日子。”


    樓至近日原本就是為了下嫁王跡的事心中深覺對不起初婚的丈夫,如今見他為了自己竟想得恁般通透,恰與王跡心思不謀而合,因心中多少感歎自己得遇兩位良人,都是這般磊落的男兒,因心中淒楚蜜意含混而生,卻是眼圈兒一紅險險珠璣滾落。


    蘊果諦魂見妻子有些傷感之意,連忙摟住他哄到:“好好的又是怎麽了,快別哭,想什麽好吃的隻管對我說,哥哥自然有法子給你弄了來。”樓至聞言給他逗得失了傷感之意嗔道:“說的人家好像是饞嘴哭了一般,你還道是在佛鄉之中麽。”蘊果諦魂聞言笑道:“這不正與佛鄉一個樣兒麽,往日做功課,你我也是共用一個榻案的,我還幫你抄寫過多少經文,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都忘了。”


    樓至聞言,因偷眼觀瞧左右沒人,伸手攬住蘊果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好哥哥,我明兒謝你。”蘊果諦魂聞言卻是動了性,一把將樓至按在炕沿兒上笑道:“還沒掌燈呢就等不得了。”樓至一麵扭動著身子一麵花容失色道:“使不得,外頭有人,快別鬧,今兒你批不完折子,我看不完圖樣,咱們可就都別想著晚膳了。”


    因說著推了蘊果兩把,教他起身,一麵自己也雙手撐床坐起身子,因在榻案抽屜裏取出內務府送來的圖樣花紋,細細比對起來,想著中宮偏殿的帳子如何花色好看,寓意又吉祥的,倒看得出神,竟不再搭理丈夫。


    蘊果諦魂朝他飛了幾個眼風,無奈妻子打定主意,事不關己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也隻得罷了。因穿了朝靴下了炕,來在外間,見西宮弔影還在門口侍立,一旁卻站著中宮令宮無後,因推門而出。


    師兄弟兩人正在低聲談講一些煙都事宜,見了蘊果諦魂出來,連忙垂手侍立,蘊果點了點頭向西宮弔影道:“去禦膳房傳一碗參茶來,你自己在小灶上煮,別叫旁人亂碰。”西宮弔影答應著去了,因回身對宮無後道:“你主子素日吃的茶去取了來。”宮無後聞言躬身道:“奴才備著的。”因說著喚來角落裏侍立的小黃門,見他端著一個暖爐,因伸手將食盒打開,取出一盞盅子來回稟道:“這裏頭是娘娘慣吃的茶,第三遍已經出色的,蓋碗也是幹淨家夥,讓奴才去內間服侍娘娘用麽?”


    蘊果諦魂聞言,倒打量了宮無後兩眼道:“怪不得你師父常跟朕提起,說你辦事周到,不像十六七歲的孩子。”宮無後聞言謙遜道:“是娘娘指示教訓的好。”蘊果諦魂聞言一笑,卻也不置可否,一時間西宮弔影手裏捧著一個托盤,內中放著湯婆子,溫著蘊果的茶也來了,蘊果因接了宮無後手上的茶,一並放在湯婆子上,親自接了托盤道:“你們兩個如今身份到了內相,難為服侍一回,賞。”兩人聞言連忙躬身謝恩,蘊果因回了內間。


    蘊果諦魂一手端了托盤打起簾子,卻見樓至正梗著脖子在琉璃窗那兒瞧自己主仆幾人說話,見他進來,倒是臉上一紅,因明知故問道:“你出去做什麽,半天蠍蠍螫螫的,等得人口渴了。”蘊果諦魂笑道:“方才你在看什麽?”樓至搖頭道:“沒看什麽。”蘊果諦魂聞言也不拆穿他,因將手上托盤放在炕頭的接手桌上,一麵取了湯婆子擱在榻案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同桌的你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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