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驍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背上的人甩出了車窗。


    “嘩啦”一聲響,那隻被啃得隻剩半截身子的喪屍撞碎玻璃,飛了出去。


    卓驍驚魂未定地微微喘息著,窗外剛才還祈求回去見女朋友最後一麵的青年,此刻雙目血紅,拖著血肉模糊的斷腿,朝著車窗的方向亂抓著。


    良久,卓驍摸上肩膀的傷口。


    觸手一片濕黏。上麵還留著牙齒咬進去的觸感,令人不寒而栗。血迅速滲透了淺色的外套。卓驍看了眼手上的血,半晌,拽過副駕上的椅套,擦了擦手。


    突然,卓驍的動作停住了。


    回過頭,正對上一個黑洞的槍口。


    後座上,不知什麽時候躲在座位底下的司機正拿著一把手槍,顫抖地指著卓驍。


    司機滿臉冷汗,發根也被汗水浸濕,手緊握著槍,微微戰栗,卻正對著卓驍的頭。


    “我看見了……”司機囁嚅道,“我看見了……”


    卓驍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杆搶。


    肩上的傷口火辣辣的刺痛,卓驍把擦過血的椅套放在一邊。


    卓驍一動,司機立刻跟著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液,低啞地喊了一句:“你別過來!別過來!我……我不能讓你回去害人!”


    拇指帕金森一樣在扳機上抖動,司機抬高了槍口,對準卓驍的眉心。


    卓驍伸出手,絲毫沒管對著自己的槍,越過椅座,司機猛地退靠在椅背上,拇指越扣越緊,突然,槍管被卓驍一手握住。


    卓驍毫不費力地折過槍,扔在一邊。


    司機顫抖著縮回手,抱住頭,縮向角落,喉嚨裏不斷發出嗚咽聲。


    “……”


    卓驍沒說話,彎身翻出車裏的醫藥箱,拿出繃帶,在肩膀上照葫蘆畫瓢纏了兩圈,一隻手湊合著打了個結。


    車裏的空氣沉得發悶,漫著一股血腥氣,司機還在不住抖著。


    草草收拾完了,卓驍移到旁邊的座位,打開車門。


    司機聽見聲音,猛地一顫,卓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道:“對了,下次開槍記得拉保險栓,不知道怎麽拉自己看說明書。”


    說完,直接跳下車,甩上了車門。


    幾隻遊蕩的喪屍向卓驍走了過來,被卓驍幾刀放倒。剛才停在這裏的貨車全開走了,卓驍向四周看了一眼,路邊停了幾輛廢車,有的車門已經扭曲變形,路的正中有一輛黑色的大眾,看上去勉強沒什麽破損,卓驍走了過去,拉開半開的車門,坐了進去。


    看了眼油表,還剩一些油。卓驍沒管安全帶,發動了車,在三三兩兩的喪屍群中衝了出去。


    過了十來分鍾,終於離開了市區,周圍喪屍也漸漸稀少了,卓驍放慢了車速,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按住了肩上的傷口。


    肉估計被咬下去一塊,疼得整個手臂發麻,卓驍直視著前方的地麵,左手緊攥著方向盤。


    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咬的一天。


    末世這幾天,被喪屍咬得血肉淋漓甚至撕得內髒橫流都司空見慣了,但發生在自己身上,還真是說不上什麽感覺。


    頭有些發昏,喉嚨也有點不舒服,除此之外,意識還很清晰,卓驍覺得自己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會喪屍化,但想起剛才那個毫無征兆便喪屍化的人,卓驍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實在是沒活夠,而且不管怎麽說,掛在這兒實在太窩囊了。


    想起還在避難點的舒明,卓驍心提了起來。自己走的時候說一聲都沒來得及,結果就一聲不響掛外麵了,舒明卻毫不知情。早知道應該讓司機帶句話回去,可是真要帶話,他也不知道帶什麽。發小這麽多年,但兩個爺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說到底,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舒明。


    車下了高速,停在岔路口。


    眼前正是來時候的那條路,路上還躺著被壓癟的喪屍。前方隱約看得見一輛貨車的影,還有沒散去的塵土。


    卓驍狠狠蹬了兩腳刹車,隨即方向盤猛地一轉,踩下油門,向另一條路開去。


    車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肩上的血滲透繃帶,卓驍不再動那隻胳膊,用另一隻手把著方向盤。


    頭漸漸昏沉,眼睛開始發澀。卓驍打開車窗,冷風吹進來,感覺舒服了點。四周是曠野,人煙稀薄,偶爾路過幾片莊稼地。


    心血來潮,卓驍突然想看看自己現在什麽模樣,想著,一手扳上頭前的觀後鏡,沒一會兒又放下了,想想算了,估計也得怪驚悚的,太白天誰自己嚇自己。


    卓驍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兜風等死?如果兜著兜著突然喪屍化了,說不定他會成為史上第一隻飆車的喪屍。


    漫無目的地在荒原上開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耳邊除了風聲,隻充斥著引擎劣質的嗡鳴聲。卓驍瞥了一眼油表,已經沒有多少油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車上的電子時間顯示已經停了,表盤被撞了個缺口,上麵的時間顯示在零點五十三分四十二秒。


    外麵的風帶了些涼意,卷了點水滴在臉上,外麵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沒多久,雨下大了,外麵的雨大量從大敞的車窗吹進來,打濕了大半邊外套。


    卓驍沒關窗,頭被順風進來的雨淋得濕透,冰冷的雨水從頭發上滴到臉上,臉頰冰涼,卻絲毫沒能刺激得清醒些。頭越來越昏沉,意識不受控製地一點點向深處沉陷,卓驍一個晃神,車猛地向路邊滑去,差點撞進旁邊的麥地裏。


    猛地醒過來,卓驍放慢了車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搖上了車窗,開了雨刷。


    水滴從耳垂滴下來,冷不丁隔絕了外麵的風,外套和t恤濕澇澇貼在皮膚上,握著方向盤的手溫度越來越低。


    卓驍左手緊緊攥著方向盤,僅剩的部分意識無比冷靜。


    肩上的咬傷漸漸麻木,體溫逐漸降低,意識不受控製地一點點剝離……所有的現實否決了僅存的僥幸。


    卓驍看著前方越來越泥濘的土路,無意識向左側看去,視線忽然頓住了。


    後視鏡裏隱約出現了一輛黑色的車,在後麵不遠的地方行駛著。


    卓驍有些驚訝,以為自己看錯了。黃色的車前燈照過來,將車後的路照得大亮。


    那輛車繞著土路,不遠不近尾隨在後麵。卓驍轉向東邊,那輛車也跟著開了過來。


    ……跟蹤?


    卓驍沒做聲,繼續向前開,沒走多遠,那輛車卻加快車速,擦著大眾的邊超了過去。


    跟了十多分鍾,油表差不多走到頭了,外麵的雨越來越大,破車的車燈忽明忽暗,路也看不太清。卓驍想著要不要再跟,前麵的車忽然靠向路邊,停了下來。


    卓驍這才注意到,前麵路邊有一間不大的木屋,四周圍著鐵欄,看上去有些誇張。不一會兒,車門開了,一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卓驍愣了一下。


    下車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深色大衣,黑色圍巾。正是那天救過他們一次的男人。


    男人鎖上車,直接走了進去,身影消失在門內。


    卓驍思考片刻,放緩車速,在那輛車後麵停了下來。


    車燈滅了,外麵越發陰暗,卓驍渾身冰冷,身體僵硬得幾乎不能動,在座位上坐了半分鍾,這才打開車門,走下車。


    鐵欄足有兩米高,門被男人順手關上了。卓驍有些不穩地走到欄杆邊,左手握住鐵欄頂端,咬牙猛地一跳,翻過欄杆,向下一躍,落在院子裏。


    昏沉的頭隨著落在地麵震蕩了一下,鞋落進泥濘的土地裏,卓驍站起身,視線晃了晃,扶了一把後麵的欄杆。


    雨點砸下來,澆在臉上,頭發上的水接連不斷滴下來。卓驍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扇門,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沒這麽狼狽過。


    進不進去?進去能幹什麽?


    就算在那人麵前變成喪屍,估計也會被直接幹掉吧?


    卓驍覺得自己八成是暈糊塗了。


    正想著,門突然開了,屋裏的光線照在卓驍臉上,卓驍微微眯了一下眼,手放開身後的鐵欄,抬起頭。


    戚刃站在門口,正對上站起身的卓驍。


    四目相接。戚刃掃了一眼卓驍,目光劃過卓驍肩上的繃帶,沒多看一眼,收回視線,轉身回房。


    留下命令的兩個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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