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並沒有因為鷲鴻的突然拜訪又轉瞬離去有什麽改變,葉孤城依舊有需要繁忙的事物,隻有每日早晚堅持練劍才能得到半分舒展。冕旒是花家的常客,偶爾幫助花滿樓梳理經脈指導內功,興趣所致也會教上幾下劍招。直到半個月後有人打破了這片平靜。


    皇冕旒看著花家七童身邊站著的胡子像眉毛的少年老成的家夥,很不華麗的抽了抽嘴角道:“陸小鳳,你來做什麽?”


    “我與七童是好友,怎的就不能來了?”陸小鳳當即就不滿了:“你能來,我就來不得?”


    冕旒吐槽道:“隻是我覺得你的到來總是伴隨著無盡的麻煩。”


    “呃……”陸小鳳頓時語塞,一邊的花滿樓也忍不住掩唇輕笑。陸小鳳撓了撓頭無奈道:“算了算了,不計較那麽多。這次確實是有麻煩來了,不過不是我的麻煩,而是你的。”


    皇冕旒一愣:“我的?是有哪位名豪又來找我決鬥?”


    “與其說是決鬥,不如說想要見見你的劍更為恰當。不論如何,你總是天下間所有少年劍客的目標。他身手不凡,隻不過名豪就……”陸小鳳咳嗽了一聲:“我的一個朋友早就聽聞你的名聲,隻是你之前一直遠在白雲城多有不便,如今你在江南的消息傳入他的耳中,他便找了過來。”


    冕旒哼道:“皇冕旒可不與無能之士決鬥。”


    “他可不是什麽無能之輩。”陸小鳳笑道:“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的劍術之超凡定會讓冕旒也為止讚歎。”


    冕旒突然福至心靈,難得聰明了一回:“陸小鳳,你說他的名字是——”


    陸小鳳笑而不語,花滿樓輕笑道:“他說的應該是他認識不久的名叫西門吹雪的青年劍客。他的劍術十分高超,如今在年輕一輩中聲名鵲起。隻是師父您不太在意這些江湖消息,自然不會知曉。”


    冕旒心中“西門吹雪”四個字刷了滿屏。


    陸小鳳不滿道:“七童!”


    花滿樓輕笑:“不過是剛剛認識而已,你便拿人家當朋友,隻怕莫說是朋友,對方連你姓誰名誰都不知道吧?”


    陸小鳳揉了揉鼻子:“總會是的。西門這個人是個有趣的,人生總要多點挑戰。”


    花滿樓笑道:“在這方麵拿西門吹雪做挑戰,天下恐怕也隻有陸小鳳一人了。”


    陸小鳳正想說些什麽,突聞身邊的冕旒道:“我答應了。”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接受西門吹雪的挑戰!”


    “……啊?!!!”


    花滿樓也有些意外:“師父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皇冕旒回答:“嗯……因為他叫西門吹雪可以嗎。”


    花滿樓一愣,陸小鳳噗的就笑了:“喂喂喂,你不會是因為人家的名字以為對方是個少女吧?”


    皇冕旒挑眉:“需要我把這話轉告給西門吹雪嗎?”


    陸小鳳:“…………=皿=”


    花滿樓不禁笑了,小小的臉轉向冕旒問:“師父,您真的要接受西門吹雪的挑戰?”


    “嗯,為什麽不呢。”冕旒一笑:“他可是西門吹雪啊。”


    時間大約過了三日,根據陸小鳳的推算最遲明天西門吹雪也會到達江南找到這裏。冕旒和葉孤城大致的說起了這件事,隻是這幾天因為六扇門的步步緊逼葉孤城忙的焦頭爛額,雖說對皇冕旒會對一個名氣不算很大的少年劍客感興趣有些意外,卻也不會多過問些什麽。隻是想起了兩人初見麵時的情形,他淡然問:“那西門吹雪我也曾聽聞一二,冕旒認識他?或許——與我相同。”


    冕旒沒聽懂葉孤城的意思,隻是以為對方和他一樣是劍客的意思,便笑道:“嗯,他以後也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劍客。有他的存在,你的劍道之路也不會孤獨。隻是——”


    葉孤城動了動手指,麵上依舊冷淡:“隻是?”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冕旒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葉孤城並未追問。冕旒笑道:“突然有點懷念了,你在海上練劍的時候。那種與自然做抗爭的樣子,實在讓人心中向往不已。”


    葉孤城淡然道:“你也可以。”


    “算了。”冕旒搖頭:“我討厭遊泳。更不喜歡那種鹹澀的感覺。”


    葉孤城淺笑:“便快了。隻要能打發走六扇門的捕頭,這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我已警告過南王一家,近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事。”


    冕旒點頭:“嗯!”


    對話本應到此截止,隻是葉孤城心中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法描述,卻時刻幹擾著他的心。


    “冕旒。”


    “啊?”


    “……”葉孤城最後隻是道:“一路走好。”


    “我又不是路癡,擔心個什麽。”冕旒笑道:“那麽我走了,你也加油,孤城。”


    葉孤城頷首。


    皇冕旒一路行至花家,還未進門就看到了陸小鳳和花滿樓站在門口。


    距離他們足有十尺以上距離的石獅子旁邊站著一名少年。


    黑發如墨,白衣如雪,神行頎長。似乎是感覺到了皇冕旒的接近,對方轉過了頭。他有著英俊的眉眼,皮膚雪白到了蒼白的地步。然而這般好看的樣貌卻似乎被披上了層寒霜凍雪。如果說葉孤城的冷是一種漠然和冷淡,那麽這個人的冷就是冷酷和無情。


    冕旒第一眼就看向了他腰間樣式奇古的寶劍,那是一柄絕世神兵,足以吹毛斷發。第二眼看到的是對方的手指,手指骨節略粗,右手的掌心和指腹都有繭子,修長瑩白——這是一雙屬於劍客的手。


    少年看向冕旒,先開口道:“皇冕旒。”


    冕旒點頭:“你是西門吹雪。”


    少年冷冷道:“正是。我今日尋來,隻為與你一戰。”


    皇冕旒正要答應,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讓他身體微微一震。


    這的動作太輕微,輕微的連陸小鳳也沒有發覺。但是花滿樓對氣息極為敏感又熟悉冕旒行動,低聲道:“師父?”


    “……沒事。”冕旒敲了敲自己手中的香雪海,淡淡道:“喂,西門吹雪,你不怕我殺了你?”


    少年冷冷地看向他,手中頓時長劍出鞘:“來戰!”


    “好大的口氣!”冕旒嘲道,然而那種衝動越發難以製止。陸小鳳和花滿樓在那一瞬間都感受到了冕旒宛如實質的森寒殺氣,他們心中大驚,尤其是花滿樓。即使親身經曆過冕旒殺人的場麵,卻從未感受到他的殺氣——森寒,迫人,可怖。宛如被捏住了咽喉,扔進了刀山火海,全身恐懼道顫栗不已。


    他是真的想要殺了西門吹雪的!


    花滿樓失聲道:“師父!”


    陸小鳳也急道:“喂皇冕旒,你!”


    他們無法理解!誰都知道皇冕旒絕不會在決鬥中殺死對手,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所以西門吹雪才會千裏迢迢趕到江南來漸漸天下第一劍,所以陸小鳳才能以看笑話的方式去期待西門吹雪對皇冕旒的挑戰,所以花滿樓才能絲毫沒有心理壓力的旁觀!但是現在,他們發現自己錯了!


    隻是此時的皇冕旒卻突然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哪怕來的人是葉孤城隻怕也不可以——如果殺了西門吹雪,葉孤城就不會死!


    皇冕旒冷笑道:“可別怪我。”


    西門吹雪沒有退縮。這裏是花家大門前,雖然人流稀少卻也並非沒有,更何況家門前見血是何等不吉利,已經有人快步去朝家主花如令報告。但是誰也沒有膽量去阻止皇冕旒,即使陸小鳳也一時間沒有——千波流水萬波風,不抵一劍寒九州。沒有人可以無視這句話!


    冷汗已經從西門吹雪的額角流下,但是他的眉目間依舊冷如寒霜,見不到半分恐懼,更何況那雙烏黑無情的眼中燃燒起了火焰,那是對劍的執著和追尋,即使會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花滿樓叫道:“師父!”


    然而皇冕旒動了!


    明明他似乎走的並不快,陸小鳳可以清晰的看到冕旒的每一步步伐變化,然而就隻是看著他的步伐他就已經覺得心如擂鼓,雙耳轟鳴不已,甚至連胸口也被壓上了大石,呼吸窒堵,血液停滯!


    更何況皇冕旒已拔劍!劍鋒瑩白如玉,賽雪欺霜,卻連陽光也被吸收,反射不出半分光彩。劍身每一秒都在變化,這柄劍就是皇冕旒的身體,完完全全心隨意動!


    冷汗完全浸濕了脊背,陸小鳳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對方是皇冕旒!是那個被譽為劍聖的,被傳頌為天下第一劍客的皇冕旒!


    完全被鎖定的西門吹雪甚至動彈不得!


    若以“原著”論之,即使沒有西門吹雪的存在,葉孤城在亂箭之中也必死無疑,甚至可以說是西門吹雪給了葉孤城一個體麵的死亡。但是此時的冕旒就好像被什麽蒙蔽了心智,他隻想到是對方殺了葉孤城,完全想不起具體的事實來!


    陸小鳳幾乎是拚盡了全力才大喝出聲:“皇冕旒!住手啊!”


    近了!近了!皇冕旒的劍即將碰到西門吹雪!


    然後就是在那瞬間,皇冕旒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麵前。


    西門吹雪:“……”


    花滿樓:“……師父?”


    陸小鳳:“……哈?”


    然而一陣風吹來,方才那個絕世劍客的殺氣宛如幻覺一般,原地再也見不到半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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