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女人眼睫動了一下,幾秒後,從她唇裏吐出長長一聲低歎,霍東銘看到她終於緩緩睜了眼。


    “霍東銘,你不用這樣。”


    她強撐著離開他,拒絕他的觸碰。


    但一天粒米未進,她根本沒力氣。霍東銘要扶她,她堅決推開。


    “你別碰我,除了拿我身邊的人威脅我,你還有什麽盡管使出來。霍東銘,我不欠你的。”


    她一句“我不欠你的”,令霍東銘的心瞬間揪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的命是她拿半身血救的,她的“不欠”就和他的命緊密相連了。


    是他欠了她的。


    “不是欠,我們還是夫妻……”


    他聲音啞到不行,喉嚨裏像含了口滾燙的沙子,聽上去沙沙的。


    商晚晚虛弱的搖頭:“霍東銘,從你將我扔在醫院不管,從你縱容你的小三讓我流產,從你設計我的養父親和哥哥,我們早就不是夫妻了。”


    她啞著嗓子,沒吃飯,餓到沒力氣,說話像小貓一樣。


    “我答應你,不尋死,好好活著。你能不能放過陳先生一家?”


    她小臉帶著哀傷,伸出來的手慘白的抓住霍東銘的衣服,她揪得那樣緊,指關節泛白,像用盡了全力。


    霍東銘輕輕將她摟了過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說,嗯?”


    商晚晚不敢再違抗他的意思,霍東銘心如豺狼,她不順從他是不會放過陳榮升的。


    張媽自霍東銘回來後就一直在樓下巴巴的等。看到先生抱著太太終於下來了,她趕緊將今天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


    商晚晚被抱坐在餐桌旁,她伸手抖抖索索的拿刀叉,結果直接掉落在地。


    “別動,我來……”


    霍東銘將掉落的餐具撿起,傭人趕緊撤走拿了副新的過來。


    商晚晚餓得沒力氣,霍東銘幹脆將她放在自己大腿上,將她喜歡吃的東西放在碗裏慢慢有耐心的一口一口喂她吃。


    剛開始商晚晚還在小口小口抿,大約是真的餓了,後來等不及,幹脆端著碗大塊朵碩。


    “慢點,想吃什麽再讓張媽做。”


    他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一邊用紙巾輕拭她的唇角。


    商晚晚喝湯喝急了,突然嗆到,咳得臉通紅。


    霍東銘輕拍她的背,她猛的躲開,眼底全是抵觸的情緒。


    他的手僵在原地,商晚晚也意識到了,低聲道:“對不起……”


    她眉眼有淡淡水霧,整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霍東銘像被雷劈似的,心狠狠揪著,商晚晚臉上敬畏的表情碾碎了他。


    她怕他——


    霍東銘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扯進懷裏死死摟著,商晚晚連掙紮都沒有,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漠然詢問。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麽?”


    “沒有,你什麽都沒做錯。”


    是他錯了,他將她傷得體無完膚,但他不得不這麽做。


    他不會再動陳榮升一家,但不提他們,商晚晚會死。


    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期待與希望。


    生命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霍東銘,你放過我爸媽好不好,求求你……”


    她哭得悄無聲息,霍東銘隻覺得肩膀帶著溫熱,濕濕答答的將他的襯衫浸濕。


    “隻要你不選擇自我了斷,我不會傷害他們。”


    他的保證像給她吃了定心丸,商晚晚笑了。掛在他的肩頭緩緩閉了眼,人也跟著滑了下去。


    “晩晚,打電話叫林醫生——”


    霍東銘扶住她的身體商晚晚才沒有摔下去,她的心她的人已經碎了。


    張媽嚇得趕緊照辦。


    霍先生到底對太太做了什麽,太太回家後就像掉了魂,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這樣下去孩子還怎麽能安全落地。


    林醫生很快到了,霍東銘站在床邊,像頭暴怒的獅子,心情煩躁不堪。


    “霍先生,霍太太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建議最好能找她信任的人來開導,不然霍太太還會因為受不了痛苦而選擇自殺。”


    霍東銘一拳錘爛了旁邊的桌子,林醫生看了一眼他流血的左手,無奈道:“霍先生,霍太太情況很嚴重,您就別跟著添亂了。”


    林醫生幫商晚晚檢查,霍東銘走了出去。


    鋥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滴落著數點猩紅的血漬,霍東銘根本不覺痛,他走到落地窗前點了支煙,灰色的霧氣裏,他的情緒朦朧難辨。


    他立在窗前許久,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安瀾打來的電話。


    說一切都安排好了,伊夏雪兩日內就會回來。


    霍東銘眼底閃過一抹戾氣,很快就隱去了。


    “霍先生,考慮一下我的話。霍太太身邊缺個親人,也許你可以試試,說不定還有救。”


    商晚晚的抑鬱症隻能暫時得到控製,但以她現在的情緒來看隻會越來越嚴重。


    霍東銘沒說話,林醫生在他身邊呆了一會兒,暗自搖頭。


    當了霍家多年的家庭醫生,他見過霍太太對霍先生滿心都是愛的表情,如今那麽靈性的姑娘卻像鮮豔的玫瑰過了花期,莫名就枯萎了,實在令人可惜。


    林醫生站了一會兒,霍東銘始終沒有點頭或者回應,他也隻能做完工作後默默離開。


    商晚晚還在樓上沉睡,霍東銘在樓下的沙發上,最終他拔了個號碼出去。


    黎落意外的在近淩晨接到來自霍東銘的電話,看到他的名字,她的瞌睡全跑光了。


    這個時候打她電話隻有一個可能性,商晚晚出事了。


    “喂——”


    “黎小姐,最近有沒有空?我希望你來我家陪陪我太太。”


    “……”


    黎落第一次聽霍東銘低聲下氣地說話,語氣少了平日所見的冷漠,甚至帶了點懇求的意味,這很不對勁。


    “你是不是把晚晚怎麽了,她在你家,為什麽你不陪著?”


    霍東銘這狗男人成天在外麵玩女人,老婆懷孕了電話打她這來到底是關心她還是想逃避責任。


    “我陪不了——”


    他想商晚晚應該不願意見到他這張臉吧。


    “醫生給她做過檢查,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我希望這段時間你能幫我多陪陪她,當下因為這件事給你的工作上帶來的損失由我權全負責。”


    黎落聽完立刻暴粗口:“霍東銘你個人渣,晚晚是好好交到你手裏的,她還懷了你的孩子,你的良心讓狗吃了把她囚在家裏甚至患了抑鬱症。


    你指不定是心裏有毛病還是人格扭曲,我馬上過去,她要有什麽事,我殺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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