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範鐵陽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是誰,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是卓東來。


    他堂堂名震關西的“烈陽槍”竟在這崛起不到一年且來路不明的家夥手下受差遣。如果是因為兩人比武他輸了,他自是心甘情願心服口服。可偏偏卓東來這廝太過無恥。半年前他母親病重,所需的藥一夕之間全被大鏢局買光,在他們全家幾乎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才著人假惺惺把藥送過來。家裏人不明真相,隻當他是天大的好人,全家對他感恩戴德。他也咬牙答應供他驅遣三件事。


    這種手段對付一般人可能效果一般,但對他這種既忠且孝,耿直到有些頑固的人來說,效果實在太好。他心裏就算再惱恨再不滿,答應的事也一定會做到。可有一件事令他氣憤的幾乎快吐血,他看向身旁一臉興奮憧憬的小少年,這是他範家唯一的一個獨苗,今年才不過十四歲,這小混蛋最仰慕崇拜的人不是他爹,居然是卓東來!小小年紀就立誌將來要進大鏢局,幫卓東來做事。


    他第一次聽到他這“宏願”的時候,結結實實把他胖揍了一頓,惹來一家人的白眼不說,這混小子的打算反而更堅定了。真是涉世不深,認不清卓東來的真麵目,此番卓東來吩咐下來的行動,他竟死活也要跟過來。他無奈,家裏一幫女人全站在他那邊,還好這次行動他雖不恥,但好歹看起來沒多大危險,不過攔下一個人罷了。他覺得卓東來實在小題大做,這麽多人就為了對付一個人,那人又不是三頭六臂。


    此夜八月十五,月如銀盤。


    紫禁城門早早關起,街道也被清空,兩名絕世劍客要在皇城樓上決一死戰。


    漆黑空寂的街道上緩緩出現一個身影,皓月皎皎,那影子有些似真似幻。他並不威武,比起一幫肌肉糾結的武林豪俠,他甚至是單薄的,他邊走邊輕輕咳嗽,身體看上去很不好,月光下他的麵色白的似乎有點透明。


    他麵前漸漸聚滿了人,個個手持武器,殺氣騰騰。站在前麵的那個人,先是用懷疑的目光,仔仔細細將來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疑惑的問:


    “你就是李尋歡?”原來真是個病秧子,他還以為是畫師水平的問題。


    那人用帕掩了口,又是一陣咳嗽,有些訝異的看了看麵前的人群,竟來了這麽多人。他早知道卓東來不會這麽簡單放他進去,沒想到出動來這麽多人,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是。”他拿下手帕,朝眾人微微一笑。


    對麵那人被他笑得臉色一紅,雖然黝黑的麵龐看不出什麽差異,也不知是因為這麽多人要欺負麵前這麽個病人不好意思,還是被他太過溫暖的笑意臊的。那人清了清喉嚨,道:


    “這條路你走不得。”


    “這條路天下人都走得,為何偏我走不得?”


    “卓爺說你走不得,你就走不得。”另一個人迫不及待跳出來回話,語氣有些囂張有些得意,好像他跟卓東來很相熟,他說他走不得他當然走不得。


    範鐵陽在後麵看得不禁撇嘴,他當然知道他們這幾十人裏不全是他這種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有些人是恨不得給卓東來舔鞋跟的,眼前開口的這位就是是中翹楚。


    李尋歡笑,還是那麽恬和溫潤,他道:


    “是東來叫你們來攔我?”


    “大膽!卓爺的名諱也是你這種人喊得的嗎。”又是那人,那人名叫刑老六,一手飛鏢耍的出神入化,再被卓東來收服前,江湖上鮮少有人願意與他為敵。


    “名字起來不就是讓人喊的嗎,當然如果不是人的話,自然不算在內了。”


    刑老六臉一黑,當然聽出了他的諷刺,轉念一想,卓爺吩咐死活不論,這人想來和卓爺也沒什麽交情。他大可以讓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人。


    他大喝一聲:“別跟我搶,這病鬼是我的。”說著竟不打招呼,三枚泛著幽光的飛鏢被甩了過去。


    範鐵陽心裏一啐,什麽東西,一上來就暗算。卓東來本來的意思應該是到了實在攔不住的時候,才死活不論,這家夥一上來就要那人的命,真不是個玩意兒。


    本以為那人就算勉強閃了過去也必是狼狽不已,沒想到隻看他身形一晃,連腳都沒挪一下,那三枚毒鏢就擦著身閃過了。神情仍舊從容,姿態依然優雅,似乎剛剛飛過去的不是致命的毒鏢,而不過是幾星塵埃。眾人心下一凜,能讓卓東來這樣重視的,果然不是屠狗之輩。


    刑老六一愣,直覺臉麵大失,剛也不知是見什麽鬼了,他這手飛鏢自入江湖那日就鮮少有落空,當然也有他不會不長眼,去與那些高出自己太多的人為敵的緣故。現在竟沒拿下這麽個病鬼。看著周圍眾人一臉嘲諷鄙視,他心頭一火,看向李尋歡的眼神更凶狠了,然後向周圍人吼道:


    “光顧著看什麽,辦不好卓爺吩咐的事,是想嚐嚐卓爺的手段嗎!”


    其他人嗤鼻,卻也沒反駁,該幹的事還是得幹。於是眾人一個個抽刀亮劍,正了神色,剛剛那一手來看,麵前這人不簡單。隻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來人到底有多不簡單。


    李尋歡歎了一口氣,看來是不能善了了,他並無殺心,隻希望快些衝過去。他手上亮出一把小刀,雙目微眯,整個人的氣勢瞬間一變,剛剛如玉般溫潤的氣息漸消,頓時淩厲鋒芒,讓人望而生畏。這種變化顯而易見,為首的一幫人也很納悶對麵那人如何在一瞬間變得那麽不同,迫人的氣勢讓他們不自覺躊躇。


    危險!其間一些修為高的高手瞬間意識到。


    刑老六可不顧這些,滿腦子隻想找回剛剛的場子,他本來就擅長暗箭傷人,現在這麽多人給他打掩護,他稍退後了一步,又是一枚毒鏢射出,角度刁鑽且狠辣,在隻有幽微月光印照下的街道上,肉眼幾乎難以查見。他身邊的幾人注意到他的行為,對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恥行徑也深感惱火,卻礙於目前屬於同一陣營,沒多說什麽,隻是目光更加鄙夷了。


    “鏘”的一聲,細小的毒鏢被打落,刑老六睜大雙眼,這可真是活見鬼了!在他繼續不信邪,要發出第三次暗器時,他突然全身僵住。詭異沉默的氣息在他身邊漫開,他咽了咽口水,脖子一寸一寸轉右看向自己右肩,一枚係著彩絛的小刀赫然插在那,沒人看見這刀是如何刺入他的肩膀,仿佛它天生就是長在那的。冷汗一滴一滴冒出,他也是用暗器出身,卻從沒見過這麽詭異的情況,他瞥見周圍幾人也是一臉驚駭見鬼的神情,喉頭又滾了滾,強撐著幹笑道:


    “小子......你功夫還不到家.....在我刑爺爺麵前你......”他以為他是射偏了,再快有什麽用,準頭明顯不夠。


    “我取的是你肩胛骨偏右三寸的位置,你可以試試現在你的手還抬不抬得起來。”


    刑老六瞳孔猛縮,位置一分不差,剛剛的自欺欺人被毫不留情的打碎。那人不是射偏了,是不想殺他。


    他額上的冷汗已匯成細柱留下,將他的衣襟打濕。他本是躲在暗處的毒蟲毒舌,生平第一次有人無視了黑暗的阻隔將他釘在死神的鐮刀下。他這輩子或許已經再也無法發出一枚暗器,因為他永遠忘不了這一夜所承受的恐懼。


    其他人倒抽一口氣,他們雖不齒刑老六這個人的人品,但他的手段他們心裏都是知道的,否則早有人出手教訓他了。變故剛剛發生,本來神色還有些散漫的人瞬間嚴肅了,看來是場硬戰。


    李尋歡背著月光,有些單薄飄逸的身影在眾人眼裏一下子分量重了起來。他又亮出一把刀,月光那麽皎亮,卻沒人發現那刀到底是如何出現在他手中的。莫非今夜注定喋血?所有人心頭都沉重起來。


    李尋歡輕功極高,身形飄逸,月色下他遊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身姿如鬼魅卻沒絲毫陰森。他左突右晃閃過前麵阻攔的幾人,射出幾顆石子點了那些人的穴道,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輕易發飛刀。


    ........


    月上中梢,從眾人圍堵到現在不過半個時辰,所有人心裏對麵前這病弱的男人的印象卻已天翻地覆。他真的是人嗎?


    場上站立的人已寥寥無幾,其餘人或倒下或被定住,有行動能力的卻幾乎喪失了再上前的勇氣。李尋歡前前後後不過發了五把飛刀,每一刀都隻讓人喪失行動力而不傷他性命,其餘人都被他用石頭解決了。


    這才是最可怕的,他若殺了他們,雖說困難卻也不是不可能,但整場打鬥他竟未傷一人的性命,這是何等恐怖的精準度。但更壓在他們心頭的,卻是一層愧疚,這場打鬥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他們手在打顫,在場八十一個人,沒有一個人看清那把小刀是如何射出,眼前隻有電光一閃,那刀就出現在它所在的位置,那麽理所當然,那麽不可思議。他們不清楚他殺人的底線,不知他們再抵抗下去李尋歡是不是就會破了殺戒,但他們隻知道他們沒有人抵得過這一刀的鋒芒。


    李尋歡又亮出一把刀,沒人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把飛刀。他手上有刀,上前一步,僅剩的俠士們就往後退一步,這場景真是可笑,在場卻沒人笑得出來。眼看已退到城門口,背後就是宮門,他們已經退無可退了。難道就這麽放他過去?有人想起卓東來陰晴不明的臉,這想法剛升起來就消下去了。


    前麵沒剩多少人,李尋歡也已經累極了。他身體實在差得很,眼下竟又開始咳嗽,他一手握刀,另一手捂著嘴,胸口翻江倒海的血腥氣幾乎快掩不住。他病成這樣本不應該動武,可他不僅動武了,還連日奔波,剛剛那場打鬥又幾乎耗幹他的心力,他還能站著,純屬奇跡。


    剩下的人看他咳嗽卻也沒人敢輕易上前,他手上那把普通的小刀,在他們眼裏已成了死神的利刃,誰知道它下一刻會射到身體什麽部位。


    範鐵陽咬咬牙,握緊手上那把烈陽槍。他武功高強,經驗也豐富,所以他站到了最後。但他知道自己定是站不到最後的最後了。


    他不怕卓東來,但他討厭他。這是他幫卓東來幹的最後一件事,若此事失敗,他烈陽堂就得全部歸大鏢局門下。他一個人沒關係,卻不能拿整個門派開玩笑,卓東來此人野心太大,他賭不起。他寧可自己死在李尋歡的刀下,也不願他們範家幾代經營的烈陽堂從此他姓。


    “我知道自己攔你不下,但我終歸得試試,我決不能讓開。”


    “咳咳咳....咳咳..可我必須過去.....咳”就算到了這個地步,他的目光仍舊平靜柔和,似乎剛剛得到都沒給他帶來什麽影響。被他這麽一看,範鐵陽心裏本就存在的羞愧被無限放大。他試圖和他講道理:


    “我不知道你這麽執著是為何,你又不用劍,裏麵隻有兩個劍客在決鬥。”


    “我有必須過去的理由。”說到這他目光似乎更柔和了。


    範鐵陽黯然,苦笑道:


    “你和卓東來究竟有什麽過節,他下令絕不許你過這扇門。”


    “並無過節,相反,我們是朋友。”李尋歡搖頭道,他的友誼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改變。


    “呸!朋友?你認為的這個朋友下的令,可是不論你的死活啊!”


    李尋歡胸口一窒,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咳得幾乎像要死去。


    範鐵陽心裏不禁升起一絲後悔。其實他本該開心,因為戳到了敵人的痛處,但他沒有,因為他竟從頭到尾都未把李尋歡當成敵人,就算他已有覺悟要死在他的刀下。


    他狠狠心道:“你仍要過去?”


    “是。”


    “那動手吧。。。。。”


    他提起銀槍,手心滿是冷汗,雙眼緊緊盯著李尋歡,不放過他一絲動作,盡管這樣令他雙眼酸澀不堪,他也不敢眨一下眼,因為一眨眼的功夫就可能是一條性命。


    李尋歡動了,範鐵陽心猛地一提,舉起手中的槍,但一切無濟於事。他眼中銀光一閃,而後肩上一涼,手一軟,


    “哐當”他手裏的槍落地,他的世界就此定格在這一瞬間。


    很多說著不怕死的人一定是沒體會過死亡的滋味。這刀的位置實在太妙,偏上一分就會射入他的喉嚨,偏下一分就會刺進他的心髒。他幾乎像死了一回,但那也隻是幾乎,李尋歡終歸饒了他一命。


    他一瞬間眼眶有些發熱,江湖凶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繞過對他心懷殺意的人,若不是一身強大的武力,這種人是否早已消失幹淨?


    但他兒子可就不明就裏。早在打鬥一開始他就被他父親塞在一邊的角落裏。少年的眼睛隻看見他爹的武器被打落,然後人僵在原地不動。槍在人在槍亡人亡,一瞬間萬種悲憤衝上他的腦海,哀怒湧到心間,擊毀了他的恐懼,他哀嚎道:


    “你殺了我爹!我跟你拚了!”說著,抽出隨身的匕首向李尋歡衝去。


    範鐵陽這才回過神,霎那間又要被驚懼弄的魂飛魄散,他驚恐地哀吼道:


    “不要傷我兒子!!”


    眼前衝過來的孩子這樣年幼,滿臉淚水與哀痛,李尋歡怎會傷他。但這種小兒又怎麽可能傷到小李飛刀?李尋歡伸出手,正打算接下他手裏的刀,再向他解釋。刹那間變故橫生!


    他雙耳一動,一陣莫名的風聲,竟是衝眼前這少年去的!顧不得多想,他上前一步,順勢攬住那少年,飛身一躍,手指輕動,一把飛刀射向暗處那暗箭傷人的家夥。


    “啊!”一聲慘叫從陰影裏傳來,緊接著


    “嗤!”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


    李尋歡軟著神情安慰懷裏正一臉驚駭的孩子,道:


    “沒事了,我沒有殺你父親。”口中再抑製不住,湧出一大灘血。


    鮮血浸開他絲質的衣袍,那少年手中的匕首赫然沒入李尋歡的胸膛!他驚恐的看著眼前漫開的鮮紅,口中喃語道:


    “你.....為什麽.....為...什麽.....”


    李尋歡已經徹底撐不住了,將懷裏的孩子放開,那人忘記放手,刀順勢被抽出,霎時間血流如注。他出手點住胸前的穴道,用手捂住傷口,又是一陣猛咳。他單膝跪地支撐身體,渾身抖得像秋風裏最後一片落葉,淒涼蕭瑟無比。


    範鐵陽怔怔看著變故橫生,已經哽得說不出話了,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還配說什麽。黑暗中倒下的那人他認識,鬼巴,他曾廢了他的命根子,因為這人糟蹋了不知多少良家婦女,他要殺他兒子情有可原。他也是今夜李尋歡殺的第一個人。


    範鐵陽跌跌撞撞朝兒子走去,粗粗打量了一下,除了有些失神和一臉惶恐沒受一點傷。心神一卸,又看了看仍正咳得直不起腰的李尋歡,他雙眼滾熱,鐵打的漢子雙膝一屈,朝李尋歡跪下,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然後他看了看身後一些蠢蠢欲動的人,通紅的雙眼怒瞪,像頭發狂的雄獅,他朝那些人厲喝道:


    “誰敢上前一步,我範老三定要讓他瞧瞧我關西烈陽槍的厲害!”又道:


    “今後誰若要與李尋歡為敵,先把我範鐵陽的腦袋擰下來。他今夜不殺你們已是恩義,你們捫心自問,誰躲得了他一刀?”


    說完扯了一把身邊仍正失神的兒子,道:


    “孽畜,還不跪下給李大俠謝罪!”


    而後他朝李尋歡狠狠磕了一個響頭:


    “今後烈陽堂上上下下供您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聲音嘶啞,字字都透露著血腥氣,滿麵淚痕。


    突然他感到手背一陣涼意,李尋歡蒼白的手覆在他手上,他抬眼看他,他唇角仍有還未幹透的血跡,卻強忍痛楚,努力勾出一絲安慰的笑意,道:


    “不用.....”


    被這雙眼睛看著,似乎所有人都會得到救贖。範鐵陽隻覺得之前自己竟要殺這樣一個人,真是無恥到了極點。男兒不該流淚,因為他們隻願流血,此刻他隻希望體內所有血液都流盡的好,好堵住滿腔不知如何發泄的酸意。


    他朝門邊的人怒吼道:


    “開門!”


    眾人默然,他們何嚐不眼眶發熱,羞愧萬分?對範鐵陽的心情他們何嚐不感同身受。他們以眾淩寡在先,受人不殺之恩在後,現在若在不自量力多做阻攔,簡直愧為男子漢!


    李尋歡艱難起身,漸漸止了咳嗽,他挺直了腰板,緩緩朝門口走去,輕舒一口氣,他朝眾人溫和一笑,道:


    “多謝。”


    眾人隻覺臉上臊熱的緊,卻看進他眼裏,是一片純然清亮的謝意。這實在是雙奇異的眼睛,寧靜優雅得有碧峰翠潭的深邃與包容,靈動清亮的有如三月西湖麵上粼粼的波光,裏麵似乎包含了整個春天的生機,當它看向你的時候你隻覺得春風拂過,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安寧。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目送那個筆挺的身影消失在路盡頭的陰影裏。所有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劃破長夜的一道刀光,還有屬於它主人的一雙神奇的眼睛。


    此夜一役,小李飛刀名動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嫌表哥上次不夠出風頭的親這次滿意了唄~~~痛並快樂著呢


    就算有天李尋歡病的老的發不出一把飛刀,心不變,人又怎麽會變。。。。。


    唉,筆力太淺,覺得還是沒能表現出我心裏最偉大的那把刀。。。。


    表哥,就算你真心聖母,可我也沒法不愛你~~~敬佩尊重憐惜,隻可惜後麵我多麽想紮劍神大人小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門吹雪vs李尋歡)雪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此夏不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此夏不寧並收藏(西門吹雪vs李尋歡)雪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