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後,楚流墨卻是立即利用心語傳遞給音律,語氣多有雀躍:“音律,剛剛……我表現的怎麽樣?”


    什麽表現不表現?音律明知道他那種語氣是在求表揚,但卻故意說出苛刻的話。值得您收藏 隻是在眾人麵前對著哥哥笑了笑吧?怎麽?這樣就想得到誇獎嗎?還不夠啊……


    楚流墨沒作聲。但從他狠狠地將筷子插入飯裏的舉動中,音律便看出來他還是多有不快的。


    音律挑了挑眉,其實……對於一個在幾個下人麵前就腿軟的楚流墨來說,才剛能盡量讓自己不慌張,還在那麽多人麵前露出了笑容,已經著實不易了。不過為了以後他的統一大業,不能讓他在這種小事上就得意忘形。音律是這麽想的,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早就咧到耳根後麵了。


    楚流睿望著自家弟弟從一會兒功夫臉上的表情就從喜悅變成沮喪,不禁在心頭微微感歎,果然他的流墨長大了,開始有能夠明顯牽扯到他情緒的東西了。


    就在楚流墨想好措辭打算反駁音律時,卻因為被突然點名而動作一滯:“二皇子,久聞大名啊,今日一見,果然氣宇不凡。在下晉國使者趙影,在此特敬二皇子一杯!”


    “哎?”楚流墨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渾身僵硬,不知道要做些什麽,“我、不是,本皇子……”


    站起來。


    音律在意識之海裏提醒。


    楚流墨噌地一下站起。身側的楚流睿倒是被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沒有作聲,隻是姿態優雅地拿起手邊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酒水,喉結微動,托腮望著自家弟弟,薄唇勾勒極能誘人沉淪的弧度,眉宇間也盡是笑意。


    好、好撩!


    楚流墨的意識之海中,音律捂住臉,吸住差點流出來的紅色液體,從指縫裏偷偷望著屏幕上楚流睿那張俊顏。怎麽回事……怎麽她突然覺得楚流睿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我也……qaq】


    聽到係統的聲音,音律的心頭一頓,感覺像是她還在為他不讓她去找林澄的事而鬧別扭。但是她知道不能再給係統找不必要的麻煩,語調微微揚起,和係統對著話:楚流睿在這個委托世界裏終究是一個npc,可能是你設定人物性格的時候不小心扔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屬性進去。還真是粗心大意呢……隱。


    【噗,律這麽說倒是也是有可能……誒不對!律!你、你叫我什麽?】


    隱啊?音律笑道,你不是叫隱嗎?


    【……】音律意識之海的係統捂著嘴巴,伸出手觸碰屏幕上音律的臉龐,有兩行清淚(?)止不住地從月眸中流出,【嗚嗚嗚……我是叫隱!叫隱!】


    誒、怎麽突然有種我家有女初養成的感覺……


    音律的臉抽搐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楚流墨的動作幅度太誇張,再次導致了同桌人的目光聚集,楚流墨經音律的提醒下拿起酒杯,渾身顫抖起來。


    音、音律……我現在是該、該喝酒了吧……?


    嗯。0.0


    楚流墨在眾人的注視下將酒杯緩緩靠近嘴邊,音律在意識之海倒是皺了皺眉,杯子的液麵,晃得厲害。


    當楚流墨把酒杯貼近唇邊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啪地一聲將酒杯放了下。


    更多疑惑複雜的目光如炬。


    “那、那個,我、不是,本皇子……”楚流墨唇瓣依舊戰栗著,他想張口解釋剛剛的舉動,可突然發現在座的外使們又齊齊地把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流墨,沒事的。


    聽到音律鼓勵般的話,楚流墨心一橫,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衝著趙影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大聲道:“抱、抱歉!本皇子……本皇子尚未加冠!飲酒……飲酒還……還實為不妥!”


    寂靜。


    死一般地寂靜。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著,更有人將目光投向楚流墨身側的楚流睿身上,猜測著太子會以怎樣的方式收場。


    楚流墨不敢抬頭,他覺得那幾秒鍾都好像過了幾個春秋,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側耳去聽有沒有人出什麽動靜,或者說什麽評價性的話。


    可是,他最先聽到的聲音卻是一陣笑聲。


    隻見楚流睿在他旁邊笑的花枝亂顫,還伸手去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我的流墨啊……哈哈哈,還真是長大了啊。”


    因為楚流睿這一突兀笑聲,整個大廳的氣氛都微微緩和了起來。趙影更是猛地反應過來,望著一桌之遙的楚流墨,手忙腳亂起來,終是鞠了一個比楚流墨幅度更大的躬:“不敢當不敢當!二皇子對趙某行此大禮,趙某……”


    楚流墨聽到趙影的話,微微抬頭,看到趙影也向他鞠著躬,疑惑地歪了歪頭,似乎在問“你做了什麽需要鞠躬”。


    “哈哈哈哈哈。”在場的一個稍年長的外使見狀,爽朗地笑了起來,衝著太子抱了抱拳,道:“太子,恕錢某直言,您家這二皇子,還真是耿直啊!”被點到名的楚流墨身形顫了顫,隨即望向那姓錢的外使,隻見那外使拿起酒杯,“錢某在此敬二皇子一杯!”


    “不!本皇子……”


    “哈哈哈,錢外使,流墨剛剛都說了尚未加冠,錢外使這麽做,是難為流墨不成?”楚流睿勾唇站起,扶起楚流墨還是弓著的身子,招呼他坐下,自己倒是舉起酒杯,“本太子就在此待流墨一飲吧。”


    眾外使見太子站了起身,也紛紛站起,舉起酒杯。


    楚流睿眸中笑意不減,掩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太子好酒量!”


    “吾等在此也敬太子一杯!”


    “太子,承讓了!”


    大廳裏熱鬧起來,楚流墨坐在位子上看著人群都向自己的方向湧過來,身體還有些輕微的顫抖,似乎還沒緩過勁來。


    楚流睿將手掌放在楚流墨的頭發上揉了揉,衝著楚流墨眨了眨眼睛:“流墨,很棒了。”語畢,楚流睿大步上前,寒暄的、敬酒的,無一不圍到了楚流睿的身旁。


    楚流墨呆呆地將手放在頭頂摸了摸,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哥哥手掌的溫度,良久,楚流墨噗嗤一聲笑出。


    皇兄,誇獎他了呢……


    在楚流墨意識之海的音律也笑起來:其實,流墨,你沒發現,你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嗎?


    楚流墨聽到音律的話自是歡喜,但隨即想到音律之前並沒有誇獎他,於是把小嘴巴嘟了起來:你剛剛不是還說我不夠格?


    噗,那是激將法啊我的流墨!


    美滋滋地等著音律的表揚的楚流墨將一塊蔬菜夾起,可就在音律的話音剛落的那一瞬,本應放在楚流墨嘴裏的蔬菜掉到了碗裏。楚流墨眸中色彩紛呈,心跳加速:你說……什麽?


    音律不知道楚流墨這變化是怎麽回事,在意識之海輕皺眉:激將法啊……?


    不是!楚流墨的聲音焦急,呼吸也急促起來。最後那四個字!你說……你說我的?我的什麽?


    我的……流墨啊?


    我知道了。


    聽到那四個字的楚流墨低下頭,臉上卻是通紅一片:我知道了……我的音、我的小律……


    【臥槽!律!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xx”這種格式在這個世界是宣布所有權的意思?律在向楚流墨示愛!?】


    誒?


    **


    最開始音律就在懷疑,為什麽招待宴席會開在早晨,後來,當宴席結束的時候她才知道,因為楚流睿公事纏身,即日下午要提前前往南方視察大壩建造情況,皇帝生辰之時才能趕回。於是這場本應是招待外使的宴席臨時變成楚流睿的送別席了。


    人們都說,大元之所以是百年大國,是因為曆代都有明君,亦有太子的傳承。不過,在太子登基前百姓都知其名諱的,當代太子楚流睿還是第一個,故,大元一定還會繼續繁榮昌盛下去。


    所以,來到大元的外使們除了是來參加大元皇帝的壽辰,也是來一睹當代太子的風采。傳聞太子風流倜儻,智勇雙全,又懂禮節,所有見過太子之人沒有不誇讚的,就這樣在民間一傳十、十傳百,太子楚流睿也成了民間的風雲人物,更是有太子等同完美的人、神明的轉世一說。


    楚流墨有這麽優秀的哥哥,音律都忍不住羨慕起他。不過,羨慕歸羨慕,若是真要給她配備這樣的哥哥,她還是選擇拒絕的。


    畢竟,有一個極其優秀的人做哥哥,壓力還是很大的。


    比如現在,楚流睿行館啟程南方之時,將招待外使們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楚流墨。


    “不要啊皇兄!!……”


    無奈,楚流墨隻能望著自家皇兄的馬車越來越遠,一個人哭喪著臉站在原地。


    半響,看不到皇兄乘著的那輛馬車時,楚流墨這才收回目光,微微歎氣:“小律,我和你說哦,如果接下來出了什麽意外,你可千萬不能不幫我哦!”


    音律嚼著係統給她帶來的零食,點了點頭,卻絲毫沒有發現楚流墨對她稱呼的轉變。


    大概在她的印象中,叫她小律的人比叫她音律的人多多了。


    “喂!你怎麽不回答我啊?”楚流墨等了好長時間沒聽到對方的回複,急急地又催了一遍。


    音律怔了怔,這才發現她這邊點頭楚流睿是看不見的,於是含糊不清的哼了一聲,算是回複。


    楚流墨滿意地笑了笑:“早就應該這樣嘛……”


    不知道怎麽回事,音律總覺得從不小心出口的“我的流墨”那時起,楚流墨找她說話的頻率明顯上升,絲毫不給音律喘息的機會。


    “對了,小律,等下沒什麽事,我帶你去逛逛怎麽樣?”


    咳咳。音律也不知道因為第多少次為了快些回複楚流墨而吃東西太急噎到了。


    你也慢點啊。係統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遞上了一瓶水。


    至於係統為什麽會和她同在楚流墨的意識之海裏……係統的解釋是:反正我們現在都是係統,隻要有控製台,在誰的意識之海工作都是一樣的。


    而楚流墨往前邁的步子卻是猛地頓了頓。


    為什麽……


    他剛剛聽到了從意識之海發出的除了小律的第二個人的聲音。


    好像還是個男的……


    “喂!我說的是你呢!楚流墨!你給我站住!”


    ?


    楚流墨回頭,望見身後一個身著異服的氣喘籲籲的女孩子。


    “你在叫……我?”


    女孩和他年齡相仿,不過看這女孩的打扮,和錢外使無異,虎皮加身,腰間都別著三顆獸齒,想必也是來參加父皇壽辰的吧?楚流墨如是想到。


    “不在叫你能叫誰啊?”女孩一抹額頭的細汗,俯身撐住膝蓋,大口喘著氣,“倒是你,從剛剛開始就在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麽,我怕你入邪,就一直跟著你,叫了你那麽多聲,居然現在才聽見。說起來,你沒事吧?”


    女孩不經意地抬頭,不想楚流墨的滿臉通紅闖入她的眼簾,女孩的臉也微微紅了紅。


    天啊……這個人,搞什麽啊?


    “你、你聽見我和小律,說、說話了?”楚流墨支支吾吾地,使勁回想著剛才的情景,終於想起剛剛自己沒有用心語,所以才會在別人麵前變得那麽奇怪。


    女孩的杏眼動了動,隨即伸出了大拇指,笑道:“你好像是在和‘小律’說話沒錯。”


    “我……”


    “別解釋啦,我知道你們元國信鬼神,叔叔給我講過,你是不是在念什麽祭語?那個叫‘小律’的一定是什麽神明吧?”女孩一副我厲害吧的表情,叉著腰看著楚流墨,不得不說,楚流墨很佩服對方的體力,看她氣喘籲籲,但臉色卻一點也沒變,而且這麽一會兒也就緩過來了,真不愧是住在森林邊緣的部落啊……


    “哦對了,說了這麽多,我還沒介紹一下自己呢。我叫花一宵,來自拉法部落,陪同錢叔叔來參加你父皇的壽辰。”


    “我、我叫楚流……”


    “我知道的啦,楚流墨!太子殿下的弟弟,我超級佩服你在那麽多人麵前還能說出話的膽量!”


    哎?


    楚流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一副自己聽錯了的模樣。


    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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