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竟然派了一男一女兩個警衛員來接她。睍蓴璩曉


    倪曼眉輕蹙,心裏有些堵。


    車子一路急速行駛,原本坐在副駕駛室的女警衛員和並排坐在後座。


    簡直上了犯罪分子的待遇。


    車子的氣氛很沉重,軍人生性嚴肅,倪曼也從不輕易和陌生人攀談。一車低壓,倪曼見她們沒反對,就將自己這邊的窗玻璃搖下燁。


    風肆意灌入,她掃了下遮住視線的頭發。


    霍的,清脆的手機鈴聲大作,倪曼看了眼來電顯示,旁邊的女子望了她一眼,見她滑動接聽鍵,手臂一揮,按住她的手。


    “不要亂說話,否則……。沃”


    倪曼表情依舊素淡,聲音比她更冷,“我不習慣和陌生人身體接觸,請你把手拿開。”


    軍裝女子眉間擰了些不快,還是拿回了手,“你若是不聽我的,隻會給自己找不痛快,明白嗎。”


    倪曼嘴角輕輕抽搐,指尖一動,掛了電|話。


    “我不接總成了吧?”


    女子沉默,睨著她。


    鈴聲又響了,倪曼雖然擔心男人著急,但忍著沒有當即接聽。杜老爺子一定不想杜楚恒知道自己被叫去大院,才巴著他離開後不久給她電|話。若長時間不接電|話,杜恒一定會發現異常。


    一旁的女子也想到了這一層,命令她立刻接電|話。


    “我一定會接,講什麽我也有分寸,不過,請你尊重我。”她根本沒準備告訴杜楚恒什麽,老爺子討厭她到要用盡手段趕走她,她也不會任性挑撥祖孫倆的關係,畢竟那是杜楚恒的親人。


    “隻要你管好你的嘴巴,我不幹涉你。”


    她嘴巴管吃管喝,管和杜楚恒親親。哪裏沒管好了。


    倪曼忽而羞澀。


    昨晚為什麽會醉了,還沒嚐到杜楚恒嘴巴的味道。


    男人問,“小曼,你在做什麽?”又掛電|話,又久久不接的。


    “什麽也沒做。”她忽然想到李嬸有沒有做好早餐才回家,就問男人是不是吃東西才做事。


    杜楚恒說李阿姨回家早,他親自動手熬了粥湯,給她溫在爐子上。


    這麽一對比,某個人好像變成大懶蟲了。


    倪曼頓了頓,給自己定目標下決心,“以後,我會天天給你準備早點。”


    “唔,愛心便當?那我可得拿到公司炫耀一圈。”他打趣她。


    腦子裏跳出西裝筆挺的男人拎著小熊保溫盒四處晃蕩,她猛搖頭,關鍵是菜色不好,丟臉。


    “沒人敢笑你手藝不精。”男人明白她所慮,笑。


    深沉的聲線鼓噪耳膜,就如同對著耳朵吹氣一樣。倪曼臉紅,小聲辯駁,“我上次不是做得很美味嗎?”


    “那我,就在公司勉為其難給你宣傳一番。”


    “好。”她應道。


    對話的走向,怎麽感覺不對了?


    默,少頃。誰也卻沒有掛斷,耳邊都是對方或深或淺的呼吸。


    “怎麽有風聲?”杜楚恒疑。


    倪曼一驚,從來不知道杜楚恒長了一朵兔子耳朵,這麽尖。


    “因為刮風啊。”倪曼看看天,晴朗無風。開車的警衛員放慢了車速,風聲漸而轉小。


    “你現在在哪裏,小曼?”


    “家裏,的天台上。”她編造謊言,用了0.01秒。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忽然收線,在倪曼錯愣的表情裏,打來視頻通話。倪曼按了拒接,緊跟又撥過去。


    “為什麽不接?”男人質問。


    倪曼振振有詞,“因為我不好意思見你。”這個也算大實話。


    仿佛被她的話帶出一些昨晚的畫麵,杜楚恒眼前浮現出女孩媚眼如絲,在自己身下婉轉吟哦,凝脂雪白的*,一夜歡愉。筆尖忽地一滑,在簽名掛了一道痕跡。


    “杜總?”


    杜楚恒穩穩神,利落簽下自己的名字,“銳康,北街地鐵站那個項目進行的怎樣了?”


    高大的助理將簽好字的文件夾好,話語嚴謹,“我一直親自跟進,已經上交了公司資料競拍。據我了解,最大的競爭對手是一家叫m·y集團的外資公司。”


    杜楚恒眼眸危險的眯了一下,他思索片刻,道:“暫時停下對徐衍的信息收集。”


    周銳康不解,“知己知彼更…”


    “不。”從最近兩天的數據來看,他們得到的信息是人家故意放出來的。如果無所交集,還看不出來。


    偏偏,有倪曼。


    每次偵探社反饋的資料上,大部分都與倪曼有關。早戀,逃課,撞車重傷,都是為了徐衍。雞毛蒜皮的小事,像僅僅為了離間他們夫妻感情,對徐衍而言無關痛癢。


    “你派人去趟m·y國外的總部,中午約一下工商局長,我想和他吃頓便飯。”杜楚恒看了眼時間,“把剩下的日程規劃一下,我五點之前會準時下班。”


    “是。”


    窗外金麥子般的陽光鋪灑,他家的懶蟲在天台曬肚皮。念及這種光景,好像全世界的暖光呼啦啦湧入了身體每個角落。杜楚恒迫不及待要結束工作,回家。


    晚餐前先“運動”,有益消化。


    、


    倪曼望著掌心安靜的手機,忽然之間,一顆懸在嗓子裏的心就落了下來。


    不管老人為了什麽事找她過去,她都不再懼怕,因為她走向杜楚恒的步伐不會因別人停下來。


    拋棄了死亡,她想活很長,在他的身邊。


    她想。


    活得很好,很長。


    倪曼唇角自發翹起。暗自思忖著,要不要吃飯時和杜楚恒說說蘇瑜的事。


    一個擁抱,一個吻。


    這是卡在她喉嚨的刺骨頭,要麽用醋軟化它將她吞進肚子,要麽一天一天疼,等它腐爛喉間肉,弄得自己痛也發不了聲。


    “下車了。”


    一直沉默的警衛員車技很不錯,車停穩了,倪曼甚至都沒意識到。


    “往這邊。”


    兵哥哥話無一字累贅,做了個讓她上樓的手勢。大門那邊開著,車卻把她帶到後門口,讓她走偏梯進去。


    倪曼略一猶豫,光影拖動她單薄的影子,她進了二樓一間空房子。


    “老司令讓你先在這呆著。”


    話落,那人離開,順手將門關緊了。房間狹窄,密閉又空無一物,連光線都很昏暗,這種地方適合關禁閉,很輕鬆就能潰敗人的心防。


    倪曼在窗前唯一的木椅子上坐下。


    表情未變分毫。


    她曾把自己關在家裏地下室,陰冷捆了她一團,不分白日黑夜。杜楚恒叫人拆了門鎖,才把她弄出去。


    她看到的第一縷陽光,是男人擔憂的臉。


    這房間有個延伸窗台,倪曼站在二樓一間房子裏,樓下的人看不到她,她卻能將下麵的熱鬧瞧得清清楚楚。


    杜老爺子在上座,麵前茶雲升騰。他幾個兒子媳婦坐兩邊的沙發上,不知道什麽大事,要他將四處忙碌的幾家人聚在一起。還找她來旁聽。


    “爸,說到底曼曼也沒犯過錯,您這樣做也不好吧。”唯一的玻璃緊閉,婆婆的聲音清晰入耳。


    想到杜老爺子在房子裏安裝了什麽,倪曼心裏很不舒服。她究竟是何等妖魔鬼怪投胎,需這麽大的陣仗來對付?


    “我已決定,人過會就到。”


    “難道要讓我們杜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任人欺淩。你這個做***於心何忍?”


    白慈荷嘴張了張,一邊的丈夫捏了她一下,示意她閉嘴。白慈荷沒好氣的瞪了丈夫一眼,終還是沒有出聲。


    倪曼不明白了。


    杜楚恒是獨生子,他們還沒孩子,婆婆如何當了奶奶。想到杜楚恒可能有個私生哥哥或弟弟,她心寒。樓上樓下都靜默,倪曼絞盡腦汁為明天杜楚恒的早餐,快昏昏沉沉,她感覺自己被揉成包子狀放在鍋裏煮得白白嫩嫩,然後被男人一口吃掉,差點闔上的眼睛猛地睜大。


    “究竟什麽事,這麽急讓我趕來。”


    人未到聲先到,剛在為他憂愁,又夢到他吃自己,他自己倒真來了。不過,杜楚恒應該看不到她,倪曼站起身望著男人,笑靨明媚。


    杜楚恒在長輩前好脾氣,第一次不耐,“要還是還上次的問題,我主意不會改變。爺爺,我不答應離婚。”


    杜老爺子凝了孫子半響,幽幽著吐字,“見到他,你就不這麽想了。警衛員,帶人進來吧。”


    門口光影一撞,火紅貂皮大衣的女人走過來去,她身邊小小一團雪白,邁開短短的雙腿。


    這個小男孩模樣分明有杜楚恒五官縮小的影子,白嫩嫩的小臉,烏溜溜的眼裏帶著有些怯意,倪曼身子一晃,手扶住椅子跌坐上麵,寒氣從腳下冰封蔓延,將她凍僵。她看著蘇瑜牽著孩子走來,笑容明麗,停在她喜愛的男人身前。


    “前前,這是爸爸。”


    倪曼咬住下唇,力道重狠,鏽腥味很快在口腔綻開。


    上天,好像又和她開了一個玩笑。人太快意會遭天嫉,她不過得意了一個早晨,幸福就原封不動被打包強製收回。


    小男孩怯生生躲在媽媽腳邊,澄淨的眸子將杜楚恒望著。他搖頭,小嘴一張,發出一連串呀呀嗚嗚聲。


    這個小孩是個啞巴。


    在坐的幾個女人都微微紅了眼眶,白慈荷瞧著兒子小時候的小翻版,眼淚都在眼眶打圈。


    杜楚恒無視蘇瑜推過來又自個縮回去的孩子,輪廓緊繃不發一語。


    蘇瑜美目含淚,“孩子生了場重病,當時因為救治不當,就再也發……”提及傷心處,她這個母親肝腸寸斷,說不出話。


    “不要再哭哭啼啼了,孩子認祖歸宗是件好事。”


    “是。”蘇瑜哽咽。


    杜老爺子發話,對小麵團子招招手,“來,到太爺爺這裏來。”


    男孩不動,手緊拽媽媽褲腿。


    蘇瑜尷尬一笑,抹了把臉,低身把孩子抓得鐵緊的手掰開,將他往前一送。杜楚恒就在咫尺間,男孩撲到他硬邦邦的腿上,眼眶刷的紅了。


    杜楚恒垂眸掃了他一眼,小孩立刻鼻頭一縮,眼淚活生生憋回去,可憐兮兮的。


    “孩子還是跟爸爸親。”


    “是啊,長得和楚恒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杜青海幹咳一聲,問:“給孩子取了什麽名字?”


    “前前。”


    “姓隨你嗎?”杜青海瞟了眼小不點,一直沒笑意的臉難得緩和。


    “沒有。”蘇瑜斜了眼一直神情冷凝的男人,聲有傷,“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希望他同爸爸姓。”


    一大家子都喜歡這個肖似杜楚恒的小孩,甚至有人從老相冊找出杜楚恒小時候的相片對比。明明剛到中午,天卻整個黑了,倪曼不敢動。往哪個方向,都是懸崖猛獸。


    杜楚恒邁開修長的腿,一步步逼近蘇瑜。


    蘇瑜回視他,淚花閃閃。


    杜楚恒傾下腰身,在她耳邊說:“五年,你就學會了如何算計?好,孩子我要了。但你~”


    蘇瑜睜大眼,看男子薄唇一動,吐出三個字。


    我不要。


    她呆立當場。


    前前還被杜楚恒剛才那一下的氣壓震懾,小身子被男人一把扛過肩時,嚇得捉住男人的衣料,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硬沒掉豆子。


    “你這是幹什麽?”杜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帶他回去。”


    杜楚恒扯嘴笑了笑,“爺爺,你不就希望我認下這個孩子嗎?如你所願啊。”他擱下話,大步邁出門。


    一大一小消失在外,蘇瑜回神,折身追了出去。杜楚恒腳下生風,蘇瑜追出好遠,才奔到他跟前,“不是那樣,我從沒想過算計你。”


    “楚恒,我們的孩子就是當年我離開你的原因。”蘇瑜大喊。


    杜楚恒怔愕,停住步伐。


    “你以為是我到老爺子那裏奉上孩子,求和你複合嗎?我不會那麽傻,當年就是他找人逼我打掉孩子。”蘇瑜淚眼婆娑,“我怎麽會去求一個傷害我們孩子的人。”


    小孩見媽媽流淚,也跟著哭起來,卻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大聲哭鬧,小嘴抿著,眼淚大顆大顆滑落,怪可憐見的。


    男人狠絕的麵容有絲龜裂,須臾,嘶啞著聲音說:“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有什麽用?你公司剛成立,人又在國外,我隻能讓你一個堂叔幫我出國逃走。”


    “堂叔?”


    蘇瑜迷蒙的眸光閃了閃,“杜晉。你還記得他嗎?”


    這個名字杜家人很少提起,實不是件光彩的事。杜楚恒的二爺爺某次應酬,上了一個年輕招待員的床,一夜風流,中年得子。直到退下來,近幾年才敢來往。


    “之後,發生了很多事,等我千辛萬苦拿到你的聯係方式,卻得知你結婚了。”蘇瑜深情相望,“我當時真想帶孩子葬身十二月的海水裏,再也不活了。”


    她投來的情意,杜楚恒怎能看不懂。已經虧欠了她,他不願再辜負家裏的女孩。


    時光一向殘忍,有人留守原地,有人卻走遠不再回頭。他慢慢寵愛另一個姑娘的時候,心也讓她紮了根,並在昨天決定和她一生。


    “我說過已經晚了。”


    “蘇瑜,若是孩子拖累你不能找個好男人,可以把他交給我。你要帶在身邊,我會給你補償。”


    多麽無情的男人,不愛了就冷酷如斯,不給你留半點想念。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將一切計算明白,不愧是個成功的商人。蘇瑜哭笑著,拿手背擋住半張臉。


    “我什麽都不需要。陪我和孩子吃餐飯吧,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愛。”


    杜楚恒眼神移到悶聲悶氣,哭得輕輕抽~搐的男孩身上,神態不再那般強硬。


    屋裏,隻聽見老爺子對孫子的數落。


    “那個混小子。”


    老大杜青湖承下話頭,“爸,你別生氣,楚恒既然能認下孩子,您期盼的事大概不久也能成。”


    老爺子話裏隱含的意思很明顯,推了孩子出來,就是讓他和倪曼離婚。杜楚恒怎麽不懂,生日那天,老人就當著一家人的麵介紹某位局長的千金給他認識。


    他雖不至拂袖而去,卻一臉鐵青句句話冷,惹得老爺子大怒,將他趕了出去。


    老人覺得這話還算有道理,緩緩氣,對老二說:“兒子拿自己前程不作數,你這個當爹的好生管管。”


    杜青海點頭,隨即又說:“那蘇瑜?”


    他實不願讓蘇瑜嫁過來。兒子生性孤悶,十七歲後更很難從他臉上看出很多情緒,說他禮貌懂事,實是與人生疏。蘇瑜無故消失,那段時間,兒子性子更加冷漠。


    曠日冰山臉。


    “哼,以前我沒讓她進杜家門,現在她身份就不同了麽?”奚落之意顯而易見。


    “這樣的大事,也該和曼曼商量。”白慈荷突然插進話,受了老人一白眼。


    “二嫂,通知一聲就可以了。你要真把她當兒媳婦,不就辜負了爸的一番苦心。他可處處在為你家楚恒著想。”


    “說什麽呢,李梅。”白慈荷皺眉,“不當成兒媳當什麽,曼曼是個好姑娘,即使和楚恒婚姻走到盡頭,那也是我們虧欠她。”


    “我自然會告訴那姑娘。慈荷,我知道你心好。但要記住我們杜家從不欠她,吃穿用,從沒短過她的。”


    在這樣的家裏,每個人都與利益掛鉤。白慈荷卻不是因這個緘默,因為沒誰會反駁老爺子的決定,多說也無益。何況,楚恒長大了,老爺子並不一定能左右他。


    盡是大忙人,在老人說要休息一會後,都不等用晚餐就走了。


    杜老爺子在座位上打了個小盹,醒來後,問倪曼情況如何?


    倪曼一直坐在椅子上,看他們討論哪天辦酒宴正式接孩子回杜家,看熱鬧一一散場。她臉空茫,指甲尖摳進椅子縫,意外地,她沒流一滴眼淚。


    “怎麽樣,你想清楚了嗎?”


    她機械擠出詞語,“爺爺要我明白什麽?”


    “離婚。”


    倪曼呆滯的眼跳出一點活氣,“不。”


    “冥頑不靈。楚恒已經認下孩子,對孩子媽媽也存有情意,你何必讓他為難。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你算什麽角色。”


    倪曼舔了下唇,小小的傷痕,嘶嘶生疼倒讓人清醒。


    “爺爺,我是他的妻子。”難道還不是最名正言順呆在杜楚恒身邊的角色麽。這是事實,可她卻說得沒一點底氣,不禁想笑。


    “倪曼,你要眼裏麵還有我這個長輩,就聽話和楚恒擬定離婚協議。”老人忍怒未發。


    倪曼搖頭,突然,她想到杜琛說過蘇瑜離開的緣由。頓了頓,直視著男人問:“你真的會接納蘇瑜嗎?你不過是想用蘇瑜,和她的孩子逼走我,是嗎?如果她知道你隻是利用她……。”


    “啪”一巴掌摔她臉上。


    老人手下一點都不容情,倪曼一個踉蹌往一邊倒,額角撞在書桌一角,當場見紅,血漫漫淌下。


    “我還從不知道,你是這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倪曼笑了笑。


    “爺爺,你何必一定逼我離婚?或許你不知道,我還是個很倔強的人,如果杜楚恒沒親自開口,我是不會辦離婚手術。我剛愛上他,太短暫,還不夠把他藏在記憶一輩子不褪色。”


    “你還配談愛?不知廉恥。”杜老爺子臉肅然,冷哼,“你還以為我不知道你十六歲時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麽?”


    倪曼身子一僵,臉寡白。


    “賤人的胚子就是賤,這話一點都沒錯。”


    年少的感情,被戳成了最齷蹉的嘲弄。


    “既然我勸不聽,就讓楚恒叫你死心。哦,這個時候,他正陪孩子在一環的福滿樓用晚餐,你大可去找他訴苦。”


    倪曼被趕了出來。


    這一帶是軍區重地,車少人更少,她根本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她不停盲目地走,漫無目的。暮色剛長出些苗頭,灰蒙蒙的,偶爾橘色車燈掃過眼睛,刺得人~流淚。


    空寂的公路,她難受的想把胸口撕開,心髒破破爛爛,漏風漏雨,唯獨不漏血。


    因為,幹涸了。


    她就是個活死人,一副軀幹,去了一大半生。


    天穹一道閃電,冷氣嗖嗖,好像不久前有人細細囑咐她防寒,又恍若過世紀之久,那道聲線依舊清晰可辨不出來路。


    一輛車在前方不遠打轉,擋住倪曼的路。


    她走了很多條路,卻沒一條通暢。倪曼苦笑,繞過車頭,車子從後麵又跟上來,“上車。”徐衍一如既往的冷麵冷語。


    倪曼不錯眼珠地盯著他。


    徐衍說出她心所想,“你認為是我安排的?曼曼,我沒那麽神通廣大。”


    “安排什麽?你為什麽在這裏?巧合?”


    徐衍根本不想解釋,下車,手插在褲袋,“倪曼,隻要你願意,今晚買機票離開北市。你繼續學習你喜歡的新聞學,去你喜歡的城市,看你最愛的花。”


    他的話,昭示她的一切全被他掌握。


    倪曼握拳,兩人沉默對峙。


    “曼曼,你就聽徐衍一次勸。”陳夢妮也在車上,見倆人“深情”對望,她下車站在徐衍斜方,“杜楚恒並不適合你,離開這個傷心的……”、


    這兩個最令她傷心的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假惺惺。杜楚恒就算要離婚,她也無從恨起。一開始,他就不愛她,卻將她收在羽翼下養傷,妥帖照料。


    這兩人男的她喜歡過,一個是她曾經唯一的朋友,捅了她一刀不夠,還要把血淋漓的刀子抽出,看她倒在血泊抽~搐。


    “杜楚恒不適合,那他適合嗎?”倪曼雙眼鎖在陳夢妮臉上,手指向徐衍。陳夢妮臉刷的白了,如剛刮好的牆壁,冷硬森森。


    三年後,倪曼第一次主動走近徐衍,伸手抱住他的腰,徐衍瞬間僵化。


    “你,你瘋了。”陳夢妮抖著嗓子。她想強調,你們是名義的兄妹,當著徐衍她不敢犯他的忌諱,隻能哆嗦嘴皮子,暗暗恨碎銀牙。


    “徐衍,你這麽費盡心思,為我。是喜歡我嗎?”


    在他未答抬手反擁她時,倪曼旋即躲開,直接抓過陳夢妮,連退幾步。


    “徐衍!”倪曼說,“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銀色手槍抵在陳夢妮太陽穴。槍柄雕了細致的花紋,剛勁流水的梵文,是他們的名字,當年他送給她用來防身。就在男人失了警覺中,她從他褲袋裏的摸了回來。


    “我給我們一次機會。”


    “曼曼,把槍放下。”徐衍上前一步,倪曼則咬住下唇,大拇指一扣,子彈上膛。


    徐衍隻得不動。


    倪曼寒聲道,“徐衍,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讓我走,你和她過一輩子,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生活裏。二,我殺了她,我和你在一起。拋開所有的一切恩怨、權錢,我們找個小鎮,生活一輩子。”


    “你知不知道在說什麽?”


    倪曼咬牙,“我恨她!”


    “先放開她。”


    “你選。”


    徐衍默然。


    倪曼眨眨眼睛,“徐衍,我讓你選。”


    陳夢妮整個人都在顫抖,挾持她的女人簡直就是一個瘋子。而更讓她恐懼的是,對麵的男人竟然像是默許了的做法。


    “阿衍。”她哀哀喚了一聲。


    “是我連累了你們,要是沒有我,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她流下眼淚來,“曼曼,如果真的恨我,你就殺了我吧。”陳夢妮閉上眼睛。隱秘處,她兩指撮起,狠狠掐了身後的女孩一把。


    倪曼受痛,手槍掉地上,手肘不收控製撞向陳夢妮。


    “夢妮。”


    徐衍步調很快,出手去扶。


    故技重施。倪曼冷笑,看陳夢妮驚嚇過度,緩緩閉上眼睛。


    倪曼,你永遠鬥不過我,搶不走徐衍。因為,你不夠我心狠。當年,我能把你丟在狼群,如今你卻還不敢朝我開槍。


    “你!”徐衍揚起巴掌照著她的臉,遲遲沒甩下。


    倪曼重重閉了閉眼睛,“徐衍,你看你多麽擔心她。為什麽還要把目光執著在我身上。”


    “你以為我是因為喜歡才接近你嗎?”徐衍厭惡她的自以為是。


    倪曼自嘲的笑,“我知道。你說了很多遍了,你恨我。可徐衍,你恨我什麽呢?我媽媽已經死了,你要我也填一命,才覺得舒坦嗎?”


    “……”他從沒想過讓她死,在最恨她的時候,他也不過咬她幾口。


    “如果是,我答應。但這條命能不能讓我這輩子先佘著,我愛上了一個人,我想為了他好好活一次。”她說,黑眼珠渡了憧憬。


    而徐衍瞳孔森然。


    寒風乍狂,割在臉上,切骨剝皮一樣的痛。倪曼勾唇笑了笑,淡眉彎眸,一如初相識。


    “其實我已經不恨你,也不恨她。”


    “因為我再也不想過有你們的生活,徐衍,你也忘了吧。”


    女孩的臉沒任何感情,如同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徐衍心慌大亂,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真的要失去了。


    他抬手摸到胸腔,心髒跳動如常。


    他要失去什麽呢?


    倪曼搭了一輛來出來采購物資的軍用車,到了市中心,天空飄起來綿綿細雨,樹葉小草潤了水色,連心也跟著潮濕。搭乘的出租車上放著一首老歌,舒緩的音調,低渾深情的女低音拉動夜的弦律。


    原諒把你帶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來的黑夜


    發現我終於沒有再流淚


    原諒被你帶走的永遠


    時鍾就快要走到明天


    痛會隨著時間,好一點


    那些日子你會不會舍不得


    思念就像關不緊的門


    空氣裏有幸福的灰塵


    否則為何閉上眼睛的時候,那麽疼


    誰都別說,讓我一個人躲一躲


    你的承諾,我竟沒懷疑過


    反反覆覆,要不是當初的溫柔


    畢竟是我愛的人


    我能夠怪你什麽


    原諒把你帶走的雨天


    在漸漸模糊的窗前


    每個人最後都要說再見


    原諒被你帶走的永遠


    微笑著容易過一天


    也許是我已經老了一點


    否則為何閉上眼睛的時候


    又全都想起了


    誰都別說,讓我一個人躲一躲


    你的承諾,我竟然沒懷疑過


    反反覆覆,要不是當初深深愛過


    我試著恨你,卻想起你的笑容


    ……


    她用捂住眼睛,用力捂痛,將眼淚的出路堵死。這樣悲傷隻可以逆回心髒,在杜楚恒麵前,她才能微微笑。


    別墅裏亮著燈光。


    倪曼杵在原地半天,才按了密碼,電子鎖“哢噠”一聲發出很大的響聲,在夜裏格外突兀。


    依這樓房映出的稀薄燈光,倪曼挑了一旁鵝卵石小徑走,隔著帆布鞋底子,凹凸不平的小石子摩擦腳心。正彎腰摘一朵沾了雨露,快凋零的花,大門推開。


    男人逆光站在門口。


    女孩眨了下眼,“你到家了?”走近,倪曼看清男人整張臉上的擔憂,酸澀的淚意衝上淚腺。


    手被包在男人寬大的掌心,杜楚恒用了點力氣把她扯到壞,橫抱,一腳踹上~門,再將人一把扔軟綿的沙發上,動作一氣嗬成。倪曼頭先著沙發,暈乎乎,掙紮跪起來。


    又被男人扯平了伏在他大腿上,在她還沒明白發生什麽時,屁股一涼,褲子被蠻力剝了下來,卷到膝蓋。


    “啪。”


    巴掌揮在兩團嫩肉,毫不留情。


    這一下,害怕離開他的心情全飛到了九霄雲外。這麽大個人,光屁股挨揍,倪曼整個人隻剩濃濃的羞恥感。


    “杜楚恒。”她扭動,奈何剝光的幼鳥根本強不過怒氣正盛的獵人。


    “倪小曼,你這個騙子王。”又是一巴掌,白花花的屁股,五指印鮮紅,杜楚恒呼吸一緊。第三次落掌,力道小了不少。


    “你家暴我。”


    “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家暴?”他將她翻過來,欺壓在她身上。兩人緊緊疊著,男人褲子裏的半硬的勃起抵在她不著一縷的下方。


    倪曼窘,撅嘴嚷嚷,“屁股疼,疼呢,打出內傷了。”


    杜楚恒大掌往下兜臀肉,“疼,你值得更疼,騙子。”住扣住她下巴,問:“去哪裏了,手機也不接?”


    倪曼目光遊弋,不看他。


    “就去外麵走走。”她含含糊糊地說。


    “說謊一次,十下。”他手指摩挲她的臀瓣,作勢。


    倪曼望進他眼睛,“去見了幾個熟人,把些話當麵說清楚。”哀傷卷土重來,覆蓋她的眸輝。


    她很想問,你去幹什麽了?和你孩子相處怎麽樣,怎麽辦呢?杜楚恒,恭喜你做爸爸的話,我始終說不出口。


    “誰?”男人蹭她有齒痕的唇,撫摸結痂的額頭。


    “自己弄的。”


    杜楚恒凝著她,顯然不信。


    “真的。”她說,杜楚恒,今天早上的話能作數嗎?我不要你養,隻要你願意,讓我來養你。可不可留在我身邊呢?


    女孩一臉乍現的絕望,淒楚的將他望著欲言又止,杜楚恒伸手將她黑寶石似的雙眼捂住。


    他把她抱緊,在她耳邊私語,生怕驚嚇走她。


    “小曼,對不起。我……,我有個孩子。”有濕熱的淚液掉到他脖頸,徐徐滑落在左心房,讓杜楚恒心髒狠狠一抽。


    、


    ps‘:謝謝閱讀哦,謝謝收訂哇,親愛的各位美妞。還有一更,明天早上十點前,熬夜上大肉你信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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