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街頭,難得的寧靜,道路兩旁的商店,沒有如織的客人,顯得有些懶洋洋的,很是悠閑的店主,靜靜坐在沙發椅上,休憩著,或手捧書本閱讀,或與光顧的客人,在談著什麽,也有的是,桌前泡著一壺熱茶,細細的品著。愨鵡琻曉


    步伐是慢調的,在這樣的大都市裏,顯得異常的難能珍貴。


    從咖啡廳出來,沈淩薇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自從女兒出生以後,她在選擇鞋子的時候,鞋跟並不會很高,是以舒適為主的,恰巧今天,她亦是穿得很休閑,鞋子是適合散漫步伐的。


    直視前方的目光,有些空洞和幽茫,唐文昊的話,在她的耳邊徘徊不散,他是什麽意思?沈淩薇似隱隱猜到,又似不願意這樣去想,怪隻怪自己太過的魯莽,太過的慌張,一切的情緒顯露太過形於色,所以才會讓他洞悉點點的跡象。


    女人大多是都屬於感性一體,當我們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占據著我們全部的心神,會對他渴望,渴望他給予的一切,無條件的渴望。


    但沈淩薇知道,她還是屬於比較理性的,她愛唐文昊,一開始,她努力過,投入過,這是情不自禁想要去做的,隻為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可,她的心又同時很脆弱,在每一次的付出之後,而得不到回報,漸漸地,她就會很灰心,直到完全的失去信心,失去努力的信心,因為愛沒有回應,她不得不放棄,可是,放棄努力,而愛,仍然存於心間,這是永恒不變的。


    唐文昊的心思,她猜不透,比如這樣的緊抓不放,隻因為那些所謂的處-女情結,可是,這個話題不是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可今天,在她開口跟他談條件的當下,他意外的妥協了,可她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他今天放過自己,是為了將來某一天的擒獲,這樣,真的很可怕。


    這是一件無法預知的事,你不知道在哪一天,哪個時間,這個男人又會如鬼魁般出現,如此,自己就會顯得很被動,完全無法控製,她一想到此,整個人就忍不住深深的打著寒戰,像是被寒冰封住般,刺骨的冷,侵襲著她每一寸的肌膚,從而逐漸功占那脆弱的心房,使精神在一點點的接近崩潰,直到完全。


    腳步緩慢前進,她猶如沒有生命力的木偶般,可是,也還是會有觸動的,比如說,此刻,這是一家婚紗的店麵,通體的白,是主要的色調,那鮮豔的花朵是配角,雪白的婚紗,純潔而高貴,就像是純淨的愛情般,神聖不可侵犯。


    裏麵,一對新人興致正濃的挑選著,他們的臉上,有著飛揚的神采,透著顯而易見的幸福之色,他們那麽的認真,一張一張,一頁一頁,不厭其煩的挑著,看著,討論著,完全享受其中。


    這是進入婚姻殿堂必經的路嗎?應該不是,她曾經擁有過婚姻,卻是沒有經曆過眼前這樣的一幕。


    穿上美麗的婚紗,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相愛的人麵前,然後再攜手共進,走過每一步的人生之路,這應該是每一個女孩的夢,純粹而美好的夢。


    心,透著微微的苦澀,沈淩薇想,她的這個夢,恐怕要女兒來實現了,自己的遺憾,由女兒來填補,這,也算是另一種幸福。


    手袋裏,電話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跳躍的音符,慢慢地將沈淩薇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回過神,同時,收起所有的心思。


    拿出電話,看了眼號碼,是地產經紀的工作人員,複才想起,是約好了這會有人來看房的。


    手指機械的劃開屏幕,接起了電話,說了幾句以後,沈淩薇便疾步走到計程車停靠點,稍等了一會,攔下一部計程車,就往公寓的方向趕。


    計程車一路往前行駛,窗外不斷劃過城市的街景,沈淩薇將目光,置於車窗之外,思緒再度遊離開來,沉重緊鎖依然。


    ………………….


    到達公寓的時候,地產經紀和看房的人,已經在公寓門口等著了。


    看房的人,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妻子挽著丈夫的手臂,是完全依賴與信任的姿態,兩個人的眉梢之間,有著無法掩蓋的幸福鋪滿。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沈淩薇快速的掏出鑰匙,邊說著,接著,把人請進了屋裏。


    妻子搖了搖頭,溫柔的笑著,說:”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臨時改了看房的時間。”


    集體都進了屋裏,地產經紀已經動作利落的,領著夫婦倆在參觀著了,逐一的介紹著,說的都是一些讚美的話,比如說裝修,比如說房子的朝向,架構等等,而夫婦倆聽得認真,頻頻點著頭,似乎也是很滿意的樣子。


    沈淩薇立在了原地,怔怔的看著三人在屋裏轉來轉去,先是客廳,然後是陽台,再來是餐廳,最後,走到了臥室裏,他們的聲音,忽遠忽近的,有些聽不清。


    突然之間,身體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般,心房裏很不是滋味,這裏,是女兒和自己的一片天地,是屬於母女倆的一個世界,可現在,這些陌生的人,肆無忌憚的,穿梭其中,角色突然有些奇異的轉變,仿佛自己才是一個外人。


    目光在點點的轉動,沈淩薇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一件一物,是這麽的熟悉,是這麽的有感情,是飽含母女倆人付出的心思,有一些是自己挑的,有一些是津津挑的,還有一些是她們兩人共同挑選的。


    它們的模樣,沒有改變,那些挑選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可現在,它們集體都準備著,退出自己的生命之中,沈淩薇的耳邊,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控訴,控訴自己的無情。


    鋪天蓋地的酸澀,以迅猛的姿態,席卷著自己,雙腿有些發軟,一個踉蹌,沈淩薇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旁邊一個櫃子的邊緣,才免去了倒地的姿態。


    有聲音從遠而近飄來了,是那三個人的。


    ”這位女仕,我們想問下,這裏,就住了你們母女倆人嗎?”是那個妻子,問得有些小心翼翼,語氣含著些許窺探,臉上寫著的並不是關心,而是一種近乎八卦的神色。


    沈淩薇沉吟了片刻,點頭,”是的。”


    ”原來是這樣。”妻子應道,眼神之中透著明顯的同情,又像是聽著沈淩薇這樣的回答,正是與自己心中所猜想的結果一致的一種了然。


    原來是這樣,這五個字,像是五支尖銳的利箭,直直的穿透自己的胸腔,一刹那之間,胸腔裏的血管崩塌,鮮血四濺,一股無法言喻的痛楚,在整個身體擴散,疼得沈淩薇幾近昏厥。


    不可抵製的在想,她和女兒,在往後的人生裏,是不是也要遭到這樣的目光,遭到這樣的評擊與窺探,自己都已經這麽痛了,那女兒呢?這麽小的一個人兒,又怎能忍受得了。


    地產經紀與沈淩薇倒是有過幾次交道的,對於她的情況自然也是清楚的,看著氣氛似乎有些尷尬,他輕咳了聲,說:”沈女仕啊,他們對你這套房子很滿意,那麽這手續,一會我就幫你去辦了。”


    臉上的肌肉是僵硬的,目光是僵直的,沈淩薇想,此刻的自己,那臉色一定是很難看的,用力的扶著冷硬的櫃子邊緣,艱難的提起一口氣,全都用在了,唇邊的那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之上。


    ”那就辛苦你了。”暗啞的嗓音,她朝著地產經紀說著。


    ”不客氣,應該的,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再見。”


    沈淩薇木訥的點著頭,算是回應。


    身後的門,被輕輕的帶上了,那樣的力度,仿佛是對自己的一種歉疚,為著剛剛的突兀疑問。


    被掀起的一方空氣,驟然沉落下來,耳邊回歸了平靜,緊接著,有淚水無聲的滑落,那鹹澀的液體,是這麽的體貼,知道自己的難過,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宣泄,一定會窒息,所以,它們自覺得,從體內奔流而出,帶著緩慢的腳步,像是怕驚擾了主人般,默默滑落而下,掉落到地板之上,瞬間,染開成一片,像是凋零的白花,淒美而動人。


    ………………….


    傍晚時分,馬路上已經開始繁忙起來,因為怕遇到交通堵塞的路況,沈淩薇是選擇搭乘地下鐵來到女兒學校的。


    一路走過學校寬廣的走廊,看到的,是一張張朝氣蓬勃的純真麵孔,聽到的,都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這裏,是這麽的簡單而美好。


    如果,人可以不必長大,永遠活在不知愁滋味的孩童時期,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景,悲傷的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逃避,逃避現實的一切,卻忘了,宇宙蒼生,快樂與痛苦是並存的,永遠不會隻存在單一的一種,遺憾是每一段人生的必修課。


    那麽,自己的遺憾,就是不能擁有一份真摯的感情,而女兒的遺憾,就是不能擁有一個父親,一個完整的家。


    ”媽咪!”女兒的呼喊傳來,沈淩薇的唇邊,倏地收起了剛才浮現起的悲涼笑意,轉而換上了平日的微笑,朝女兒揮了揮手。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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