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悲哀從深心裏湧上來,壓得她透不過氣。睍蓴璩曉


    賀汌驍深深看她,眼裏神色莫測,“你真想聽我說個明白?”


    “是。”她抿唇直視他。


    他緩緩道,“很好,不論再艱難的事,總要自己承擔。”


    陸苡咬唇點了點頭熹。


    賀汌驍走至窗下,背向她而站立,緩緩道,“你外婆沒有告訴你,為什麽會反對你母親嫁給你父親,並不隻是因為他窮,而是因為你母親和我父親從小訂下了婚約。”


    陸苡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心口驟然抽緊。


    “說下去。”她挺直脊背,定定望住他的背影選。


    他的語聲平緩,不辨喜怒,仿若在說一個旁人的故事——


    “陸蘭舒是一個好母親,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女人。沒有遇見你父親之前,她跟我爸是在一起的。後來和你爸在一起,陸家的人反對激烈,她受到很多挫折,鬱鬱不振。這時候又得知我爸和崔紅談戀愛,她很傷心,有一天喝了很多酒,將我爸約出去……”


    他頓住,陸苡卻已明白他言下所指。


    仿佛一桶冰雪從頭頂澆下,刹時寒冽入骨……


    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


    他完全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


    他想說什麽?陸夜不是她的親弟弟,而是賀斌跟陸蘭舒的兒子?


    陸苡踉蹌後退一步,捂著快要窒息的胸口。


    難怪……難怪!


    難怪賀斌會讓賀汌驍娶她,會將手中的股份全部給她。他位高權重,無法認回陸夜,隻能以這樣迂回的方式,照顧她,也照顧了陸夜。


    他很清楚她是怎樣一個人,恨不得將自己擁有的一切全部都給陸夜,他的眼睛看不見,她是全世界最難過的人。他知道她過得好,陸夜才能過得更好……


    嗬嗬,早就猜想賀斌是因為喜歡陸蘭舒,沒有料到,是因為舍不得兒子……


    難怪第一次帶陸夜來賀家,賀斌拉著他的手,眼圈紅得厲害。虧她一直以為,他對陸夜好,隻是因為愛屋及烏。


    到底是愛那一間屋,誰才是那隻烏?


    陸苡竟然想笑,一麵笑,一麵望向賀汌驍,“這件事情你爸知道,你也知道,是不是崔紅也知道?”


    “是的。”賀汌驍轉身,迎著她譏諷的目光,眼中歉意深深,“我其實一早就想告訴你,但怕你承受不了……”


    他不必說完,她已然懂得。


    她笑,隻能笑,除此再沒有什麽可以支撐僅存的驕傲。


    她真是全世界最可笑的人,曾經支撐她的動力,支撐她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力量,她唯一的親人,竟然從一開始就不是她的親弟弟。


    “他答應了我,假若我跟你實在沒有感情,明年就做主讓我跟你離婚。”陸苡緩緩開口,一字字說來,竭力不讓聲音發抖,“他是不是騙我?他根本沒有打算讓我跟你離婚?就算是沒有感情也要跟你耗一輩子?”


    賀汌驍蹙眉看她,隱有些愧疚不忍的神色,目光久久流連在她臉上。


    陸苡仰頭,執拗地望定他,等他說下去。


    “是的。他早已經找到我,跟我簽訂了協議,一輩子好好待你,不另娶,不辜負,不背叛。同時,等陸夜大學畢業之後便將他弄進公司好好栽培。作為成為繼承人的交換,我按照他的吩咐,將手中一半的股份轉到了陸夜名下。”


    賀汌驍這一番話,語速極快,隻輕描淡寫撿了一些重點說,似乎不忍一一詳述。神武破天機


    陸苡一時有些恍惚,怔怔抬眸,“所以你接受了他的安排,讓我做你的秘書?你和他就這麽肯定我會愛上你?”


    “是。”他深深看她,滿目憐惜愧疚,卻隻答了這一個字。


    陸苡低頭回想他的每一句話,想找出一個漏洞來反駁他,證明這一切都是假話。


    可是沒有用,非但找不到漏洞,反而越想越是明晰,許多被遺忘的細節,此時回頭想來,竟與他的話一一吻合。甚而,一些事,當時她自己也曾暗自質疑過……隻是那時,她絕不會想到,這一切真相是如此殘忍可笑。


    她不會,也不敢這樣想。


    難怪賀汌驍一人的股份比崔紅母子四個人都多,原來隻是為了分給陸夜。要是走漏了一點風聲,董事會的那些人知道賀汌驍並不是最大的股東,並沒有資格做執行總裁……


    想到賀斌將手中股權轉給她的時候,他說的那番話,她當時單純地以為他這樣費盡心思是因為想要保護和扶持賀汌驍,同時也為了維持賀家分庭抗衡的局勢,不讓誰一支獨大。


    原來,他的良苦用心並非因為賀汌驍,竟是因為陸夜……


    她尚且替他難過,早就知道這一切的賀汌驍又是怎樣的心情?


    她替他感到心痛和無奈,同時又替自己感到可悲可歎。


    她絕對相信賀斌的善意,也相信賀汌驍對她的真心。可是,他們的真心和善意並不是絕對的單純,而是和利益捆綁在一起,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是陸夜的姐姐,不是陸蘭舒的女兒……


    一切都已經清楚明了,再透徹不過。


    並不寒冷的天氣,她卻像浸在冰水之中,這樣冷,冷得寒徹筋骨。


    “陸苡。”她聽見賀汌驍的聲音,聽見他在叫她的名字。


    陸苡茫然抬眸看他,看著他走到她麵前,攬住她的肩頭,將她輕輕環住。


    他的懷抱很溫暖,如同他的聲音,滿是憐惜,“你在發抖。”


    “我沒有!”陸苡抬頭,自心底迸發的倔強,令她陡然生出力氣,從他懷中掙脫,“誰說我發抖,我沒有……不要碰我!”


    她覺得痛,全身都在痛,不能容忍任何人再觸碰她一下。


    “你出去。”她撐著桌沿,勉力站定,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顫抖。


    他一言不發地望著她,那歉疚負罪的目光,越發如刀子割在她身上。


    陸苡轉過頭,不再看他,頹然道,“我沒事,讓我一個人歇歇。”


    他不語,過了許久才聽見他轉身離去,腳步聲走向門邊。


    陸苡再也支撐不了,頹然跌伏在床頭,將臉深深埋入掌心。


    腦中一片空茫,隻有淚水滾落。什麽都想不起來,也說不出口,隻能放任眼淚恣意洶湧。


    身上驟然一暖,她一驚,回頭,忘了擦去臉上的淚痕。


    賀汌驍俯身將跌落的大衣披在她肩上,隻低低說了一句,“我就在外麵。”


    看著他轉身離去,陸苡陡然惶恐,隻覺鋪天蓋地都是孤獨。


    “賀汌驍……”她啞聲叫他,在他回轉身的那刻,淚水再度滾落。


    他一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都過去了。”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那些事,已經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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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她抱得這樣緊,手臂壓到了傷處。


    陸苡忍住痛楚,一聲不吭,唯恐一出聲,就失去了這溫暖的懷抱。


    他的下巴觸到她臉頰,些微的胡茬輕輕紮著她,隱隱刺痛而又安恬。


    “雖是過去了,你也終究要麵對,不能一生一世躲在我的羽翼之下。”他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可以給你一輩子的保護,但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你是我的妻子,是與我共赴此生唯一的女人,我們要並肩戰鬥,所以我不許你懦弱!”


    陸苡默然聽著,隻是垂淚。


    一路孤身而來,惟有對親人的掛牽和信賴,始終支撐著她。


    而這份支撐的力量,終於隨著真相的到來而崩塌。


    在她心中,那個曾經完美無暇的琉璃世界,自和左子遇分手之後便已經失去了大半的光彩;而今母親去世,弟弟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給她關心照顧的公公原來一直別有用心……她終於從九天跌落到塵土,化為一地瓦礫。


    從此以後,即便北城還是那個北城,溫暖愜意,男歡女愛,陽光依舊會穿過秋天的樹葉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駁陸離。她記憶裏的歡聲笑語,家好月圓,坐在男朋友的單車後座碾過樹葉穿過長長校園林蔭道的日子……也再不複當時光景。


    一切,都已經不同。


    有生以來,她從不曾哭得這樣狼狽。


    蜷縮在他懷中,他的氣息令她漸漸安靜下來,再也不想動彈,不想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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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賀汌驍不知何時悄然離去。


    陸苡躺在床上,手裏還抓著他搭在被子外的大衣,難怪夢中恍惚以為他還在身邊。


    心裏突然覺得空空落落,仿若丟失了什麽。


    洗了臉出來,護理人員帶來了早餐,陸苡坐在床頭怔怔失神,心裏一片空茫。


    一個圓臉大眼的女孩子,看上去還是大學生的模樣,卻已經出來打工做事了。


    看著她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興的樣子,想一想自己的境地,不由低頭苦笑。


    同樣是青春年華,他人還在為五鬥米折腰,並且努力生活著,她又何來自暴自棄的理由?


    就算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孤獨終老……她總還是要好好愛惜自己。


    眼前漸漸模糊,她微微仰頭而笑,讓眼淚流不出來。


    誰也不會看到她的眼淚,隻會看到她笑顏如花,一如從前——這麽多艱難痛苦都承受下來了,以前是怎樣笑著過來,如今,仍要一樣笑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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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院休養了些日子,賀汌驍每天都會來看她,陪她說說話,散散步,曹嘉和陸夜亦是每天必到,左延隔三差五也會過來。


    曹嘉和左延實在是一對歡喜冤家,隻要他倆同時在病房,就永遠不愁冷清。而陸夜——


    陸苡每一次都拒絕和他見麵。


    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不知道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他,至於善後,當然是賀汌驍的事情。


    出院第二天她便去上班了,不知道賀汌驍用了什麽手段攬下來,公司裏沒有一個人問過她,那天被賀世傑當眾給難堪的事情。代嫁童養媳


    想到賀世傑,她才發現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他,早上的董事會他也沒有到場。


    正想得出神,敲門聲打斷了她。


    “請進。”


    “苡苡,你知道世傑去哪兒了嗎?”崔紅一關上.門便直截了當地問。


    陸苡一愣,賀世傑去了哪裏,她應該知道?


    “世傑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手機關機,也沒來公司上班。”崔紅神情焦急,“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他以前也經常這樣,所以我沒有在意,可是這一次消失得太徹底,我總覺得不對勁……你是他消失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一提到那天的事情,陸苡神色一冷,淡淡道,“那天我被他從背後敲暈了,醒來便在警局。”


    崔紅有些尷尬,踟躕了一下,見她態度實在冷淡,便訕訕道,“那我再去問問別人。”


    陸苡點點頭,直到辦公室的門合上,這才收回了目光。


    瞧著桌麵上的小盆栽出神。


    賀世傑消失了?


    腦海裏突然跳出賀汌驍的話,“殺一儆百……不會讓她白白被人欺負……”


    是什麽意思?難道他?


    眼皮猛地一跳,陸苡站起來狂奔出辦公室。


    “賀汌驍!”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房間裏的人全都轉過頭看她,陸苡有些尷尬,連忙合上.門要出去,賀汌驍叫住她,“進來。”


    踟躕了一下,她走進去,有些局促地衝坐在一旁的雷宏陽等人笑了笑,剛要說話,腰上一緊,被人攬進懷裏。


    他將她置於大腿上,若無旁人似的摟住,陸苡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急忙推他,“賀先生,請您公私分明!”


    “我們什麽也沒看見!”眾人連忙說道。賀汌驍很滿意他們的知趣,點點頭道,“繼續說。”


    雷宏陽看了陸苡一眼,麵露難色,賀汌驍道,“講。”


    他遲疑了一下,點頭,“賀世傑帶著天賜二期的施工圖一起失蹤了。”


    陸苡心裏一凜。賀世傑帶著天賜二期的施工圖一起失蹤了?


    她原本以為賀世傑的失蹤跟賀汌驍有關係,但牽扯到二期的施工圖,她知道施工圖有多重要,賀汌驍怎麽可能讓賀世傑帶走施工圖?何況,這裏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如果施工圖的丟失是他的預謀,他沒有必要開這個作秀的會。


    正想著,隻聽他道,“左延呢?”


    “阿延在醫院陪女兒。”雷宏陽揚了揚手中的電.話,“我已經問過他,他說隻是叫人將賀世傑扔到船上,並沒有搜.身,不知道施工圖有沒有在他身上。他已經派人去追回賀世傑了。”


    “船上?什麽船上?”陸苡連忙轉頭問道,“賀世傑的失蹤真跟你有關係?”


    她坐在他懷裏,兩人離得很近,一轉頭,差點擦過他的嘴唇。


    他溫和地看著她,但笑不語,兩人的臉離得那麽近,她卻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


    莫名地顫抖了一下,被他摟緊,笑問,“怎麽了?”


    陸苡臉色蒼白,固執地問,“你叫左延將賀世傑扔去了哪兒?”


    賀汌驍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運往泰國的du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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