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板書寫著『校慶擺攤的主題』。


    「有沒有想到要做什麽啊?」


    直幸提出這個問題,已經重覆問了不下二十次。


    與生俱來的神經質。


    剛開始還會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來問,到後來已經辭窮就隻能連續講著相同的台詞。


    講話的語氣變得更加粗魯,全都是因為台下沒有一個人有反應。


    一b教室裏,吵吵嚷嚷地。可是,全部都是同學問的雜談。


    站在講台上的直幸,還有他的問題全部都沒有人理。


    坐在最前麵位置的千尋把眼神往上看了一下,銳利的眼神傳達出。


    你需要幫忙嗎?的訊息


    直幸優雅傲氣地輕輕搖了搖頭。


    會吵起來,你·別·出·手。


    「……」


    她的表情似乎把情感都隱藏住,便低下頭繼續做填滿文書空白欄位的工作。


    直幸在事情還沒解決的狀況下,認真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麽做才好。


    反正也沒有人注意看這裏。在人前說話時任何人多少都會有點緊張,可是在一b當主持人的話絕對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同學們毫不關心的態度,就某種角度來說,還滿輕鬆的。


    而且也讓他實際感受到,同學們不再重視他說的話。


    以前隻要直幸站上講台,全班同學都會表現出幫忙的態度。那是在剛入學沒多久時。可是那種魔法般的認同感如今變得稀薄,以往的全能感受已經不再有。


    還剩下二十分鍾。


    一到下課時間,全班就會連最少該寺的秩序都拋得幹幹淨淨,引發宇宙大爆炸。


    雖然自己並不想要這麽做,但也隻能利用人脈關係了。


    直幸盡可能地想要避免濫用拜托朋友的做法,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了。


    「小沼,隨便什麽都好,講講有沒有想做的吧。」


    小沼一副媽啊果然找上我的表情。


    「幹麽要問我啦。」


    「因為你是前校慶執行委員啊。」


    事情是這樣的。


    小沼到最後,還是辭掉校慶執行委員的工作。


    回想起某件事,直幸就覺得無止盡地憂鬱啊。


    那是在圖書室中正和千尋嘻笑著複習功課時。


    有群野生的猴群們衝了進來,發出吵鬧的叫喊聲互相抓癢或是撾胸吼叫騷動起來。猿猴就是這樣的生物,平常倒也不覺得怎麽樣,可是在那樣的場合就顯得格外吵鬧。


    同樣身為靈長目想說該講講他們警告一下,轉過頭去看才發覺那些猿猴是小沼和椎原等一b的女生們。因為中目黑和小沼接下委員的工作,所以很難對她們采取強硬的態度。氣氛顯得很尷尬又難講出口。


    千尋卻察覺不出不對勁。


    隻是迅速地走近她們,告知必要的事項。


    世人的評價在此刻應該會說「這是理所當然的行動」「很了不起」「不講話的飯嶋才糟糕」,可是現實生活中正確的行為舉止卻會被她們所怨恨。


    小沼和中目黑因此拿委員會工作當箭靶,退出了委員。


    而且甚至還沒有事前表明辭意就不去參加委員會的會議,給千尋他們帶來不少麻煩。


    事已至此,直幸終於有了動作。


    「接下工作卻還被批評,讓我很不爽,我才不做的。」


    小沼還是堂堂地自以為很有道理地說著。


    「我倒是沒碰上什麽不愉快,隻是看到大家都很不高興,才想說應該是沒辦法接下去了吧。」


    悠哉悠哉地說出這句話的中目黑,連一點點自主性也沒有。


    就這樣,風紀委員會又被推回給直幸來負責。


    「你還在生——氣嗎?飯嶋最近很沒耐心耶?」


    「……我沒有生氣啦,隨便給點意見吧。」


    直幸淡淡地說著。


    無論再怎麽怒火中燒,直幸都隻是忍著不把脾氣發出來。


    直幸的怒氣跟千尋那樣如火般的憤怒不同,而是內心深處冷得像冰塊般的怒氣。


    「筱山沒有什麽意見嗎?」


    「真的抱歉,沒有啦——」


    「那麽,宇賀神有沒有?」


    「跳舞!」


    把桌子搖晃地喀噠喀噠響,因為喝酒被停學的女生興奮地說。


    「跳什麽舞?是要辦舞蹈教室嗎?還是做成像夜店的形式?」


    「就是跳跳舞而已啊!」


    「宇賀神,今天也隻是本能地講出想講的話嘛!」


    班上同學吵鬧地取笑著說。


    不能夠忽視這樣的發展。


    宇賀神是個傻呼呼卻很有活力的女孩,算是班上的人氣人物。並不是說大家喜歡跟她交朋友,而是她的傻笨讓同學們很開心,她本人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她就是這樣的人。


    如果班上都是像宇賀神這樣的人聚集在一起而變成無政府狀態,那還可以理解。


    「看大家討論地滿熱烈的,還有其他意見嗎?這可是很有趣很好玩的校慶喔!」


    椎原舉起手,還沒點到她就自顧自地說,


    「開漫畫吃茶店不就很好!」


    「要賣吃的嗎?」


    直幸露出沉重的表情。並不是不喜歡這個主意,隻要大家願意做再怎麽辛苦他也肯幫忙。可是——


    「如果要賣吃的東西,全班同學都得要檢查糞便喔,ok?」


    「……別開玩笑了。」


    「隻要這一點ok的話,幾乎什麽都可以經營。」


    「什麽檢便之類的,不要理它不就得了?」


    這怎麽可能行得通啊,直幸內心裏吐槽著說。


    「感覺起來好麻煩喔!」筱山說。


    國中的校慶時,應該很多人都沒有開模擬店家的經驗吧。


    檢便一句話讓炒熱的氣氛又立刻冷了下來。


    「醜話講在前頭,要是沒有決定下來的話,放學後就要繼續討論喔?」


    教室裏響起不滿的聲音。


    「如果不想要留校的話就出點意見啊。一般的班級通常會選擇經營鬼屋、丟圈圈之類的遊戲大會、教室內的舞台劇、人偶劇等等。內容比較認真充實的班級會選擇做研究發表會。要是願意接受檢便的話,剛才提案的漫畫吃茶或是網路咖啡店等等,一個班級也可以做成外食小攤村。同樣是做吃的,隻要在裝潢上多花點工夫,就能夠跟別班矯有差異。看主打的對象是帶家人來玩的,或是同年齡的朋友,設計方向就會隨之不同。也可以舉辦針對小學生的迷你賽車大會。」


    看到兩個同學同時打著嗬欠,話說到一半直幸也不想再講下去了。


    討論還沒有個結果,下課鍾就響了。


    「啊——來不及了!不好意思喔,大家放學後都要留下來喔!雖然要參加社團,可是今天必須要交主題出去,所以千萬不可以回去喔?」


    趁著直幸去上廁所時,全部人都跑了。


    「這是怎麽搞的?大家跑哪去了?」


    「回去啦。」


    最近已經很習慣擺出不屑表情的千尋,雙臂交叉著擺在桌上姿勢就像個精明幹練的秘書般冷冷地說道。


    「可惡啊!被耍了!可惡可惡可惡!son of bitch」


    「你剛說的單字,是什麽意思?」


    「絕對不可以去查!」


    「話說回來。咦?真的嗎?你剛才不是說今天一定要把主題交出去嗎?如果不趕緊決定的話,就隻剩我們班空空蕩蕩地什麽都沒有……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大家真的不在意?校慶會有很多他校的學生來參觀耶?空蕩蕩地難道不丟臉嗎?」


    「飯嶋同學,隻要待在教室裏麵,就很難見識到外麵世界的常識吧。」


    「話雖如此沒錯。」


    再怎麽樣差勁,至少還抱著一點點希望。他原本以為多多少少能夠信任班上的同學。


    交情好的朋友或是很有活力的愛鬧同伴們,應該能替自己守住最後一條防線。


    他們雖然調皮,可是個性卻不錯啊。


    原本希望大家都能夠保有最後的一點努力。


    「我有嚐試阻止大家,不過沒有任何人願意聽我的話。」


    千尋順手調整好眼鏡的位置。


    「……你最近很冷漠耶,小早川同學。」


    「我已經看淡了。因為,我是冰之女。」


    「不,你是火焰之女啦。」


    「為什麽?話說回來,你有時候會這麽形容,這到底是……?」


    說的也是,最近都沒有看見那個錯覺。傳說中的,火焰之劍。


    「那大概是一瞬間的幻覺,造訪了思春期少年的內心……唉啊,不要討論這麽不重要的事情.一年b班的校慶就這樣結束的結論,你能夠接受嗎?」


    「冷靜一點,飯嶋同學。這不是跟平常一樣嘛。我們的工作從現在開始啊。不要緊,我並不是什麽都沒有準備就放大家回家的。」


    千尋說著就從包包裏拿出一片cd盒。


    「這是什麽?」


    「我從各個影片網站上投稿的其他學校校慶影片所編輯而成的紀錄影片集。影片網站真是令人可恨呢。」


    「是嗎?」


    「事已至此,就隻能由我們兩個來做準備想想辦法來應付,一起來看看吧。」


    「我們兩個又得全權負責替這些家夥收拾殘局啊……」


    兩人走向學生會辦公室,趁著其他幹部正在工作時,利用旁邊的電腦播放dvd。


    大約過了三十分鍾,兩人間彌漫著一股沉默。


    「……不可能。」


    「……果然,你也這麽覺得?」


    其實是內容相當不妙的一片dvd。


    「為什麽他們會想要在教室裏建一座雲霄飛車啊……?」


    「而且為什麽竟然就能實現啊……?」


    「和風庭園,真的是用砂子鋪成的嗎……?」


    「中華料理店的內部裝潢,也未免太逼真……?」


    「艾麗斯夢遊仙境吃茶店太強啦!教室的影子一點都看不見了!」


    「把教室改成歌劇院,這根本是違反校規吧?」


    「這個新兵訓練所的軍隊式射靶場,太像真的而且發想也好有梗……」


    「全麵鋪上立體模型做成小人國曆險記場景的做法,要說是靠點子取勝還比較像是勞力取勝呢。」


    簡直是超乎想像的現實。


    校慶基本上都很陽春。這樣的既定印象已經被粉碎一空。


    很有幹勁的學校辦的校慶,的確不可小區。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片dvd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


    「嗯嗚,雲霄……飛車……雲霄、飛……」


    「振作一點,飯嶋同學!不能被雲霄飛車給剝奪了意誌……那隻是幻覺啊!」


    用力地搖晃著直幸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


    「看起來真的好有趣喔!這些家夥是怎麽辦到的!全班團結一致籌備校慶活動!要如何做到讓全班同學齊心一致到這種程度啊?啊啊,好想知道喔……」


    「是啊?你也這麽想吧?是吧?」


    「早知道不看這部影片可能還比較好吧……太折磨人啦。」


    「但是,我們還是得從中找出兩個人也能完成的活動。」


    「不,不可能會有昀。要做到任何一個都是不可能的啊。」


    「……說的也是喔……」


    千尋晈著嘴唇,眼鏡鏡片上籠罩著霧氣,接著又取出第二片dvd。


    上麵貼著用麥克筆寫著『妥協時使用』文字的標簽。意思相當地露骨。


    兩人又默默地開始看起第二片dvd。


    原本蒼白的臉頰上,慢慢地又有了血色和笑容。


    「……研究發表會讓人看了很放心呢。」


    「……把照片貼在紙上並寫上文字注釋張貼起來也是一種方法。」


    「……賣炒麵的攤位挺簡單樸素的。」


    「……沒有多餘裝飾的地方也挺不錯的啊。」


    「……什麽啊!說是飲料吧結果隻是把桌子排起來放上花瓶,提供的菜單隻有咖啡紅茶及果汁。哈哈哈,也太不費功夫了吧。」


    「……感覺就像沒有太花什麽心思就展示最直接的一麵。」


    看著最糟糕的案件,讓兩人安心不少。


    這種狀況,實在很難判別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種程度就夠了吧,畢竟隻是高中生啊。你說是不是,小早川同學?」


    「嗯,雖然說是簡樸路線,可是仔細想想,但是光靠兩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排除餐飲業的話,比較適當的是——」


    兩個人的視線都被影片目錄上的一段影片所吸引住。


    研究發表會。


    對於從禁止操辦模擬店家的國中畢業的人來說,提到校慶時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一項活動。


    這是最糟的狀況,但也是兩個人也能完成,並且將全班齊心協力導致學級崩壞的現實隱藏起來的唯一選項。硬要挑出問題點的話就是。


    ……很無聊。


    但是短短一句話就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他們並非想要侮辱別人的成果。兩人也能夠理解,其中當然也有好玩有趣的研究發表。肯定也有具教育意義兼具娛樂性並能吸引眾人眼光的成果展示。總是會出現的,隻是他們還沒看到。


    「而且研究發表會也是滿花精神的喔。」


    「嗯……」


    看是什麽樣的主題,就會需要花對等的精神來處理。


    那麽,就把發表內容寫在紙上貼上照片後展示在教室內……看過的人還可以給予評語及讚美……然後咧?


    「抱歉,我實在提不起勁。」


    「你不用道歉啦。我也跟你一樣。」


    兩人同時唉地歎了口氣。


    「撇開研究發表會,能讓兩個人來完成準備工作的,就隻剩下一個項目了。」


    「要不要讓我猜猜看啊?」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休息室』。」


    而且,又是同時一起歎了一口氣。


    「休息室這個主意,很糟耶。」


    千尋打從心底地表示。


    直幸也同意。


    「把桌子都移開,隻把椅子排列好,在入口處貼張紙寫『請自由利用』,也不會有任何其他人進來,就隻有班上同學在裏麵吃東西,更會形成讓其他人難以踏進來的氛圍,散發出我們班就是啥都不想做的班級這樣暗地裏表現出的氣氛,實在讓人很不想這麽做。」


    「對啊對啊!」


    千尋很有同感地用力點著頭,兩手握住直幸的手。


    出乎意料地,她的手很軟。還冰冰涼涼地。女孩子的體溫,都比男生低嗎?


    不要這麽說呀!」


    到底要選擇理想還是現實,折騰著兩人。


    「不過仔細想想,其他班級搞不好也沒有準備什麽很了不起的活動。」


    恢複冷靜的直幸,察覺到這一點。


    「在進入校慶準備期間,怎麽可能知道別班的動向啊。」


    「不,有辦法知道的。」


    兩人的眼神對看了一下。同時,往背後看過去。


    學生會長杉森停下了正在按電子計算機的輕巧手指。


    「……唉,我就猜想這件事大概會演變成這個地步。」


    說著就把一疊文件放在書桌上。


    「拜托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喔。」


    那是其他班級在今天截止收件前交出來寫了要辦什麽活動的申請書。


    「謝謝您,學生會長!」


    兩人忙著把其他班級的申請書搶來,偷偷地研究著內容。


    ●二年a班……水族館


    在教室內設置水槽,打造成水族館。展示由學生所飼養的約七十種熱帶魚。另外與市內的熱帶魚專門店(本校畢業生經營)合作,預計將免費配發自費出版的『第一次養熱帶魚的指南』。


    ●三年c班……手作冰淇淋店


    租借業務用的器材擺在教室內,開設冰淇淋吃茶店。


    ●一年d班……天文科學館。


    將整間教室改裝成天文科學館。國中時曾有數名同學有過相同的經驗,並且已經取得以前在天文科學館工作的父親和兄長協助。因為需要設置旋轉台,必須進行大規模的工程。請學生會審查。


    「……每個班級都很認真在準備啊。」


    在看得都傻了的直幸身邊,千尋迅速地翻閱著申請書。


    「沒有一個班級提案做休息室……大家都很認真呢。」


    直幸笑著。


    「既然這樣的話,就幹脆把教室維持現狀,名稱就取為現代的廢墟,當作是前衛藝術的展示場如何?搞不好會得到從國外來視察市場的知名美術工作者評價而得獎喔?」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振作一點吧,飯嶋同學!」


    「哈哈哈,這可是傑作呢,說不定可以得什麽葛萊美獎之類的獎哏?」


    直幸啊哈哈哈地不停地笑著簡直像是重要的螺絲被扭掉似地。


    被千尋甩了個巴掌。


    「唉啊,好痛!」


    「這不是暴力是要你注意點。」


    「啊嗯,我可以接受。」


    千尋不在意地說著,杉森也冷靜地認同她。


    「咦,我怎麽啦?」


    麵對恢複正常的直幸,千尋好像是在解釋什麽似地對他說。


    「聽好了,飯嶋同學。展示廢墟也不會有國外的知名美術工作者來看。更不可能在全世界卷起熱潮旋風。隻會在學校裏留下傳說,讓我們有好一陣子都會覺得很丟臉吧。」


    「是,是啊,你說的是……」


    千尋溫柔地輕輕把自己的手覆在直幸無力地放在膝蓋上的手上。


    「一起努力吧。」


    這樣子,也不錯啊。說真的,原本覺得是不是會有點太唐突。可她的手軟軟地又柔柔地,充滿了誠意。讓人感受到木訥,誠實且沒有心機。


    直幸突然回想起教室的模樣。還有千尋所提過的廢墟事件。


    幻覺裏看見廢墟之中,有如猿人模樣般的學生們扛著棍棒玩著手機的模樣。


    收到手機簡訊後,最晚在十分鍾內必須要回信才行。


    要相互稱讚對方才行。


    稱讚對方時盡星以誇張的形容詞,襯托出對方的好處才行。


    大家都必須要采取相同的舉止。不管是行動,或是出去玩,甚至做人的標準都得一樣。


    還有溫和的笑容及演技。


    自己以往就身處於其中。


    不,現在也還是身在其中,隻不過目前隻有單腳踏在裏麵。


    自己真的能夠舍棄嗎?


    ……不,不可能舍棄的。


    並不是如此單純又簡單就能做到。對直幸來說多多少少沒那麽容易,筱山和小沼現在也還是他的朋友。正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會對他們比較寬容些。本來是很普通的。應該是要很普通的,可是卻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導致變得不正常。


    教室裏發生的一切,卻讓他摸不著頭緒。


    「不好意思,你們兩個啊,差不多快要六點了,可以幫忙整理好申請書嗎?」


    杉森穩重的說話聲響起。打斷直幸的思考,讓他的心裏開始滲透著些許焦躁。


    「已經六點了啊。」


    「啊!」千尋發出悲鳴聲。「網球社的活動!你不去參加沒關係嗎?」


    「啊——……算了,今天就不去了。即使現在過去也已經結束了。況且顧問還滿容忍我的,之後再去好好安撫一下顧問就行啦。」


    「還真是露骨地優待參加過官方比賽的人哪……」


    「結果就代表了一切啊。成績高下是很難打破的鐵則。」


    直幸說著就把還沒登記的文件放在桌上,伸手取過筆來。


    「怎麽辦?有沒有什麽好主意?」


    臉靠了過來。


    小早川千尋這麽依賴自己讓他覺得很開心。


    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好主意。但卻已經到了必須下決定的時候。


    突然他的腦海浮現出教室這個念頭。


    兩個人能夠準備的活動,就隻能用教室這個廢墟。


    所以。


    就利用最不需要花功夫的教室原型,來準備活動就好啦。


    想著想著,直幸就動起筆來。


    千尋小小露出驚訝的模樣。


    杉森也從位子上站起來,看來頗有興致地窺探著。


    「原來如此。」


    他似乎頗讚同地留下短短的評語。


    自從那次的煙火活動之後,自己這次似乎也滿足了學生會長對於自己那份獨特的期望。


    才一到學校,正門附近已經拚造出土台和站的位置。


    這是校慶已經進入準備期間的證明。


    一到校慶的前十天,就好像在那裏等了許久的事情發生了。


    從這天起,授課時間減短,下課後到晚上八點之間學校容許學生可以留在校舍內,隻要事先申請的話,三天前也能留宿在學校。


    前夜祭的氛圍,包圍著整座校園。


    直幸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這個時期,授課時間很快地就結束了。


    因為下午沒有課,學生們回家的時間也很早。


    跟千尋一起在學校的食堂用過午餐,再順道去一趟學生會辦公事後回到教室時,全班同學已經都走光光了。


    「明明都貼了告示。」


    幾乎每次都是這樣,即使貼了『從今天開始進入校慶準備期間!放學後能留下來的人請在教室協助幫忙布置』的告示,但同學們還是華麗麗地無視這張紙的存在。


    「明天就是反省會耶……」


    千尋以三階段的無精打采語調說「太棒啦!明天要開家庭派對啦!」。她的背後背負著暗色的火焰。


    「嗯,你可要下手輕一點哪……說到這,先來準備計劃書吧。」


    隻剩下兩個人的教室裏,開始動手準備起校慶布置。


    要準備的活動,已經得到學生會的許可。


    「把桌子全部排起來就可以了嗎?」


    「不,我想應該隻要排一部分就好了。」


    「內部裝潢這樣還可以,可是必須要徹底地打掃幹淨才行呢。」


    「因為有客人會來的緣故吧。啊啊,這些也


    隻有我們兩個人自己完成才行喔……」


    「還必須要打蠟。」


    「還真想找打掃業者來呢。」


    「做這種事肯定會被學生會反對啊。杉森會長,看似溫柔但是個很重視規矩的人,絕對不會退讓的,」


    兩人把需要的東西都列出來後,寫進文件裏。


    「對啦,掛衣服的架子還有換穿衣服的活動換衣間有沒有備品啊?」


    「我想應該有。衣架和換衣間的使用頻率應該很高。啊,先搶先贏……端看提出所需用品單子的前後順序。」


    「我馬上就去」說完就站起來。


    「沒關係,我去吧。這個,似乎需要由正代表負責交出去才衍。」


    直幸望著千尋。仔細地觀察著她。


    「為什麽瞪著人瞧啊?」


    「沒什麽,隻是覺得很了不起。」


    了不起地讓人頗感動。


    「很普通吧。」


    毫不認輸地看了回去,千尋手裏拿著文件走出教室。


    一個人留在教室的直幸,沒有時間好好喘口氣。擔心著剛才才交出去的備品利用申請書中有沒有遺漏什麽,他再一次瞪著紀錄看著。


    不管看幾次,都想不起來缺了什麽必要的東西。正下定決心如果之後萬一有缺什麽的話,就得要自己出錢去調貨時,突然感覺到背後有道熱熱的視線。


    回過頭一看。中目黑就站在後門的門扉附近。


    就在教室和走廊的接線一帶,靠著牆邊,臉上的表情顯露出卸下所有的防禦。跟她平常的氛圍不太一樣。


    幾乎是本能作祟,直幸馬上就看穿這才是中目黑的本性。


    對所有事情都很冷淡。肯定是。


    她總是,不想要笑可是臉上卻帶著笑。


    裝出來的笑容,和真正發自內心的笑有很明顯的差異。


    不喜歡笑容的溫度被別人看破,所以她控製自己不要打從心裏笑出來,隻是統一擺出表麵的笑意。


    正因為有這樣的直覺,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夠無往不利地麵對事情。


    能夠洞察真相的隻有擁有相同價值觀的對手。所以直幸沒有辦法看破像宇賀神或是千尋那樣隻走自己道路的人的內心。相反地,跟自己相似類型的人,他很有自信隻要有一點破綻都能夠看穿。


    中目黑就是那樣。


    「……你在幹什麽?」


    她以帶著些許擔憂的態度開口問著。


    「在準備校慶的布置,怎樣?」


    冷冷地回答著。


    直幸很清楚中目黑心裏麵想要問的,絕對不是這件事。


    在些許的沉默之後,


    「你跟小早川在交往嗎?」


    「沒有,並不是這樣的……」


    氣氛一直很難導向這個方向。


    「你要是有空的話怎麽不來幫忙。」


    「實在是搞不懂耶,飯嶋同學到底想要做什麽。」


    請求被活生生地擋了回來。這是碰上表麵性的對話產生的反射模式。


    「是嗎,你這麽覺得?」


    「我想大家都這麽覺得。感覺好像,你已經淪陷了的樣子。」


    「哦——」


    直幸知道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中目黑她肯定會以那樣的角度來看自己。被大家當成已經淪陷成為千尋一方,自己卻意外地亞不覺得生氣。


    「剛開始的時候還滿順利的,但最近卻好像一點一點地陷落的感覺。」


    「要我接下副代表工作的,可是你們喔。」


    「那個時候,的確是大家你上場……」


    中目黑頗為尷尬地眼神眺看著遠方。


    「班代的工作,還滿有趣的喔。學生會裏的氣氛又完全不同。跟班上的感覺又是另一番風貌。中目黑,你這樣講出真心話沒有問題嗎。如此赤裸裸地,平常明明把自己隱藏得很好啊,」


    原本沒有打算要挑明了講的,但是忍不住就說出這番冷冰冰的話。


    沒有預料到會遭受反擊,中目黑差點接不下話來。


    刻意像是要說給她聽似地,直幸又接著說。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我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場。搞不清楚情勢的話,我就不會做這些事情。」


    「我聽說你跟筱山他們也疏遠了,」


    「……是不像以前那樣常講話了。嗯,的確發生不少事情。」


    「你難道不會覺得害怕嗎?」


    「又不是跟大家吵架了。現在也還是會跟平常一樣說話聊天啊。隻不過沒有像以前那樣混在一起而以。」


    「從有安全保障的圈圈中脫離。幸好我們班還算是乖的。」


    「是啊。可是我認為,上了高中應該多少要長大一點比較好,這樣的狀況也沒什麽不好啊?你所說的安全保障圈圈,也不怎麽可靠。隻有能夠稍微喘喘氣的功效。那我反過來問你,中目黑為什麽不來幫忙準備校慶呢?」


    「咦?」


    她臉上充滿了驚訝。


    「讓我來猜猜看吧?因為覺得認真地參加校慶是很丟臉的事?」


    「那,是當然的吧。」


    她一副你說著什麽理所當然的話的表情。


    對中目黑來說,這是根本不需要拿出來討論的事情吧。不久之前的直幸,也是這麽認為的。


    「其他的班級都很認真地準備。隻有我們班,是這樣鬆散。」


    你別太小看校慶了,直幸心裏麵說著。


    可是想必她無法理解,所以並沒有講出來。


    隻要待在一b,班上沒有那樣的團體氛圍的話,要是個人太過於表現積極態度,反而會顯得幼稚.


    「可是既然班上同學都這麽認為,一個人埋頭苦幹也是沒有用啊。實際上,不顧周遭的想法自顧自的行動,我覺得很幼稚。你懂得吧,我認為飯嶋同學是了解這種情形,才讓我認為現在的狀況很不可思議。欸,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啊?甚至還違逆了班上同學的想法。」


    直幸也曾經對千尋有過同樣的疑問。


    看過外麵的世界後,就領悟到什麽叫做井底之蛙。這也是理由之一。


    沉默著不說話,中目黑失望地喃喃說道我真不了解你,就走進了教室。來到自己的位子取出書包,又回到走廊下。


    「啊,欸,你們打算要準備什麽活動?」


    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看好他們的活動。


    話說回來還沒有在班上提過活動主題,直幸壓抑著怒火道。


    「寫真屋。」


    到了校慶前一天。


    每個班級放學以後都待到很晚準備著校慶的布置。隻有一b還是以閑散的態度進行著準備工作。


    沒有舉行前夜祭,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學生都被建議早點回家。會乖乖聽話的就隻有一b班上的這些人。


    一b的活動『寫真屋』概念其實很簡單。


    讓你回到高中時代的照片。


    蒐羅了各種尺寸的製服,可以現場租來穿,利用教室裏的背景中你所喜歡的布置來幫你拍照片的服務。


    對象是針對爸爸哥哥或是小學生。想要懷舊的,或者是對未來有懂憬的人。


    想要穿穿今野高中製服的其他學校的學生,當然也可以參加。


    種尺寸製服。當成更衣室的活動棚子,還有穿衣鏡也都準備好了。


    「這個要放在哪裏比較好?」


    千尋的兩側擺著已經穿好製服的男女兩座假人模特兒。是地方上販售指定製服的服裝店所提供的。還透過學生會的關係才有辦法借來布置的。


    「放外麵吧。待會再來確認看看。」


    「金庫和找錢甩的零錢明天會跟老師領取……不需要電子計算機吧?」


    「不需要電子計算機。但應該需要原子筆等記錄用品?可能會派得上用場。」


    「啊,應該是需要這些道具……我都沒有注意到。」


    連千尋都有點手忙腳亂了起來。


    「器材配製位置就在這裏不要亂移動喔。」


    輕輕拍了下用三腳架固定好的相機。


    「嗯,就交給你了。」


    應該是很簡單的布置,可是還是會有沒注意到的地方不斷地出現。


    「客人來了以後,先做說明,讓客人換衣服……然後照相,印刷,算錢對吧?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試拍!」


    「對了!」


    早應該要做好的事情,居然忘掉了。


    「小早川同學,你當客人站定位!」


    「咦,哪裏?要站哪裏才好?」


    千尋站在桌子排整齊的窗邊,姿勢僵硬地看著相機。


    「又不是要量身高,你的動作再自然一點!」


    「自、自然的動作……自然!」


    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假設坐在桌上跟同班同學聊天的感覺如何?」


    「什麽樣的感覺?」


    單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放在桌上,做出上半身往前探出來的姿勢。


    「這樣看起來像在教訓人。很不錯,很有小早川同學的味道。臉上也擺出像在生氣的樣子。」


    「像,這樣?」


    「怎麽笑的這麽靦腆啊?要生氣啊。就像你平常那樣就可以啦。」


    「像平常那樣……我,沒有那麽常生氣吧?」


    「啊,有啊。你是個,氣鼓鼓的高中生啊。」


    「氣鼓鼓jk(注4)……」


    她似乎頗受打擊。


    「好了好了,不要想太多啦。來生氣吧。」


    「喔,好啦。像這樣……?」


    千尋維持原來的姿勢,把眉毛高高地聳起來。


    就是這樣。


    簡直就像在跟坐在位子上的男同學說教般——


    直幸拍好離開照相機。


    原本的焦躁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像這樣的事,也很重要的啊。


    當時學生會外宿時放煙火也是同樣的狀況。


    「要重現青春的光景,也需要男生的角色啊。」


    「咦?」


    「你等一下。」


    說完就把數位相機的自動拍照功能證定好。十秒鍾後。直幸把製服整理好,跑去坐在千尋生氣對象的位置。


    4 jk是女高中生的日文羅馬拚音簡寫,joushi kousei。


    「等等,你在幹麽?」


    「要拍這樣的照片就得有配合的人啊。好啦,快演戲。」


    千尋反射性地裝出生氣的模樣。相當近的距離看著她的臉。心裏暖暖的,五秒鍾。


    相機發出電子音通知照片拍好。


    「還真是突然耶。」


    大概真的很不好意思,千尋啪噠啪噠地用手輕輕扇著臉頰。


    「試著把照片印出來看看有沒有問題吧。」


    直幸操縱著印表機,把剛拍好的照片檔案印了出來。


    「嗯,很不錯喔。」


    「哪裏?」


    伸展著身子的千尋探頭看過來。


    「嗯?嘿,這裏會不會有點怪怪的。」


    千尋指出來說。


    「哪裏?這張照片很不錯啊。隻不過背景是夜晚就有點怪怪的。」


    「可是,你看。」


    貝殼般的指甲和小巧的食指,指著奇怪的地方。


    「很奇怪啊。被罵的人居然在微笑,看起來一點都不協調。」


    把假人模特兒放在走廊上,擺好桌子和立牌看板,確認排列的位置。


    看起來,沒有問題。


    自己製作的看板上麵所貼的參考用照片裏的模特兒,全部都是直幸和千尋。


    到現在才覺得很不好意思。這樣的東西真的能抬得上場麵嗎?


    布置也已經結束,再來就隻要等著明天來臨。


    驀地看了一下走廊,其他班級的同學們正忙碌地工作著。


    每張臉上都是帶著笑容,或者是滿臉的焦急,由其十個男生一起搬運大道具的身影,真讓人感動。


    讓直幸忍不住從三腳架上拿超相機,拍起他們的照片。


    偷偷地拍下其他班級有,可是一b卻沒有的光景。


    「怎麽樣?」


    有事情出去的千尋,從學生會辦公室走了回來。


    「像這樣」展示給千尋看。


    「嗯,表麵上看還可以啦,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講話還真不修飾耶,小早川同學。」


    表麵。


    這個企畫案本身,總算是做出一點像樣的感覺。


    幸好,有達成初期目標的預兆。


    不過其他班級的同學們,偶爾會以訝異的眼神看著從頭到尾隻有兩個人熬夜在準備校慶布置的直幸兩人。


    想必,已經有流言傳出去了吧。


    「我們已經盡力了,做生意還是要看結果,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會有客人上門嗎?」


    「我覺得很簡單又很有親近感。其他班級的布置,很多都是從入口處就得抬頭看才知道在做什麽。」


    「也可以從這個角度看事情啊,原來如此。」


    「嘿,飯嶋同學。」


    「什麽事?」


    她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嚴肅。


    「剛才我經過體育館時,筱山同學他們那些網球社的人,正在排練音樂劇。」


    「啊,是喔。」


    直幸泰然地應付著。


    「那是庭球歌劇,簡稱為『庭音』,好像真的會在舞台上打網球喔。故事結果會隨著比賽結果而有所變化。所以下午和晚上的公演,內容有可能會不一樣。」


    直幸笑著說。是考驗社員即興創作能力的表演。聽說社團顧問還要脅所有社員說,如果球接不到的話就會被降低一般成員的級數。


    千尋的表情相當認真。


    「網球社的活動你不是也得參加才可以嗎?」


    「不,沒關係。我有分寸的。」


    「可是,飯嶋同學花太多時間在這裏了吧。每天都一直在這裏做到晚上。」


    「是沒錯,但是要優先處理隻有兩個人的工作啊。」


    站在旁邊原本朝著同一個方向的對話,不知不覺變成麵對麵的直接對話。


    鼻尖的汗水化為水蒸氣,讓眼鏡咻地變得霧蒙蒙。眼鏡變霧對戴眼睛的人來說通常都會覺得相當地不好意思,千尋好像使盡吃奶力氣般用力取下眼鏡用小塊的布擦拭著。


    啾的一聲,她的手擦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僵著不動。


    動也不動地,似乎很難啟口難過地說,


    「……對不起啊。」


    「沒關係啦。」


    桌子和看板等道具也收回教室內。


    「有沒有忘記東西?」


    「沒有。」


    把教室上鎖。看來一年級的班級中,沒有留宿在學校的隻有一年b班。


    透過牆壁從左右教室傳來的騷動喧鬧聲,就像爆竹般絲毫沒有間斷。


    隻有一年b班,有如緩衝地帶般的安靜。


    「真的不要緊啦。別太在意了。」


    直幸責怪著自己,怎麽沒有辦法說出更貼心更有說服力一些的藉口啊。


    對不起啊。道歉的話,在他的腦海中再次回蕩著。


    那感覺就像自己是單方麵的釋出善意來出手幫助她,簡直就像自己是照著劇本在走才說出這些話。自己想要表達的「對不起」應該是這樣的意思吧。


    一直以來,都有在追小早川的部落格。


    直幸根本就沒有必要去猜測她內心真正所想的事情。


    全部都寫在網路上了。


    隻要讀過她隱藏在內心裏難以克製地吐露出來的心境所寫成的文章,要掌握她的想法是很簡單的工作。


    所以,被她這麽一謝反而讓直幸覺得手足無措。直幸會覺得,自己好像是為了求得她的感謝才這麽做的。


    不知該如何處理,隻能逃脫。


    留下這麽毫無深刻意義的話說。


    「小早川同學真的不需要在意這些啦。」


    標題  有罪?


    ……我或許是有罪的。


    今天在學校裏,放學後留下來工作時,讓我有了這樣的想法。


    為什麽會這麽想,其中的過程要模糊地隨便寫下來的確很困難。


    所以我隻能省略地說。


    唯一能說的一句話就是,他(並不是男友的意思而是第三人稱代名詞)太過於誠實率直了。


    剛開始我以為他隻是個看眾人臉色及意思隨波逐流的奴隸,但我誤會了。


    他很聰明,又會做事,個性溫柔,迄而不舍。


    成績又好,也有體力。


    加上善良。


    簡直可說是太完美。連我都覺得自己比不上他。


    可是讓我心痛的是,依賴這樣的人的善意,卻讓我奪走了好多他的東西。


    雖然他說不要緊,可是我卻無法說服自己。


    依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明天還要去上學。


    至少跟他兩人努力打造的一切,要全力地完成它。


    一大早就發生一點小爭執。


    不負責在校慶招待客人隻抱著享樂心情來上學的同學們,在教室裏把自己的桌子重新排列回來。隻是為了要坐下來。還有要把書包掛著。


    器材全部都被堆在教室後麵。假人模特兒的製服被脫個精光。


    千尋說服大家說那是校慶要展示的道具,才有人把製服穿回去。


    些微的不滿情緒,導致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教室的後麵,全班同學的書包堆得跟座小山似地。看起來實在一點都不美觀。


    可是有客人會來,還是放棄辛苦地重新整理書包的工作。


    「okok,那麽就把書包堆得美一些,堆出藝術風格吧。」


    不知道是誰在開玩笑。隻是隨口說說。


    堆成這樣如何,那樣也不錯啊,太有品味了吧……堆出一座書包塔互相評價著,所有人開心地笑鬧著。


    班級同心一氣培養出溫柔的友情。大家都有笑容。是很棒的友情。沒有任何人有惡意。教室裏飄著清爽的香氣。灰蒙蒙的空氣也變得幹淨起來。啊啊,太好了。不舒服的感覺被除去。一定要這樣啊。


    薔薇色的校慶。就快要拉開序幕。


    千尋爆發了。


    「你們給我收斂一點!」


    空氣就像被灌入墨水般變得混濁不堪。


    「不,不過是玩笑嘛?幹麽這麽當真呢?」


    小沼代表著其他人挺身而出。


    「抱著玩笑的心情,真的把書包放在教室裏可是很麻煩的。在客人來之前,必須要找個地方收拾幹淨才可以。連這麽一點小事,你們都搞不懂嗎?」


    她的主張是很正確,可是臉上表情看來很凶猛。


    小沼被嚇得鐵青了臉說。


    「就說!是在開玩笑嘛!」


    「班上放包包的地方在哪!」


    千尋話說到一半,停下來狠狠地瞪著周遭的同學。


    全身充滿著爆發的怒氣,那可不是單純隻是放射出正確理論,還蘊藏著無法燃燒的火力,讓千尋終於忍不住忘我地大吼,


    「班上的置物櫃呢,這個班級的東西——」


    跟之前的狀況很類似,辛辣的詛咒恐怕會很快地就要冒出口。


    在最近距離被怒氣波動打中的小沼,臉色由鐵青轉成慘白。嚇得嘴裏不知所雲。


    「早啊,各位同學!書包怎麽了?我另外安排了放書包和物品的地方,跟我來吧!還有飲料喔!」


    飛奔進教室的直幸,一瞬間就把場麵給收拾了。


    「大家都隻聽飯嶋同學所說的話!」


    真的是很稀奇的事,遇上如此冷漠地對待,千尋也沮喪了起來。


    她這模樣才真的是讓人想要拍照留下來做紀念,十分地不常見。


    「唉喔,我也不是一呼口號大家就響應的人啊。」


    了解實情的直幸安慰著她。實際上,剛才那景況都是直幸低聲下氣地拜托同學才得以把場麵收拾幹淨。


    根本幾乎接近於下跪求情外交。隻不過他用巧妙的說話方式來修飾過。


    「我想小早川同學對我的評價過高了。我們是同誌啊,就當作是適才所用,得要善加利用才行嘛。」


    他輕輕地拍了拍小早川的肩膀。


    已經很熟悉了。


    就算是長袖善舞的直幸,對於安慰哭泣女孩的經驗也很少。以前碰到相同的狀況時,曾遇過伸手撫摸小早川的頭,結果被對方用手狠狠地揮開的情形。那麽明確的拒絕之意,讓直幸難過了滿久的。


    那天晚上的部落格裏刊登了嗬有個家夥亂摸別人的頭b的批判性文章,從此讓他了解到小早川認為頭被摸有侮辱的意昧在。


    同時也獲得情報知道以千尋的標準來說,拍肩膀才是表示敬意的舉動。


    所以才有剛才的舉動。


    對於已經很清楚該如何對待千尋的自己,讓直幸有些感慨。


    普通人如果花費精神苦心經營到這種程度,大概早就跟對方告白並開始交往了吧。直幸想要把原委通通全盤托出。


    但是,自己依然挺害怕結果的。


    即使千尋已經將自己視為夥伴,但有必要時她還是會拒絕。直到能夠確認自己完全被她所接受之前,直幸認為還是得慎重地采取行動。隻能等待決定性的文章出現在部落格上。自己是很軟弱的。


    「飯嶋同學」她擦了擦淚水,彷佛心裏有很多話似地繼續說「在今年的校慶中,一定要比任何人都更樂在其中才行。」


    直幸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很樂在其中了啊。


    但是,他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陽光祭。這是今野高中校慶的正式名稱。


    任誰都會覺得是很平凡的名字。


    全日本大概至少有十所學校的校慶都取這個名字也不奇怪。


    名字取得更有特色點也不賴啊。


    平均來說水準都很高。


    所以每班的學生也都使盡全力地找來其他學校的朋友來參加。


    今年的盛況也,非常熱鬧。


    可是,這樣的氣氛卻沒有感染到四樓的走廊。


    從窗口往樓下眺望,就能夠看到人群走動的整個中庭。


    一年級教室聚集的四樓,要聚集人氣是相當不利的地點。


    勢力夠又有關係的三年級和二年級學生所經營的不輸給專業店家的模擬商店,都排列在二樓及三樓。光是忙著逛那些店家,會特別上四樓來逛逛的閑人,就特別少。


    大概隻有父母親跟親戚,朋友以及很少數的一般客人,會出現在四樓。


    然後一年b班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負責接待的千尋,還有負責幫客人拍照的直幸,兩人都閑到發慌。


    班上同學偶爾出現一下才坐一會兒,就被千尋凶巴巴地給趕了出去。大概就隻有這麽點芝麻蒜皮小事。


    「……其他班級,還是有些些客人上門呢。」


    探出頭到走廊瞧瞧的直幸,認命地歎了口氣。


    「飯嶋同學,要不要趁現在去逛逛別的攤位?我想,我一個人暫時還能夠應付。」


    「不,不用了。我打算一直待在這,而且也有食物也都準備好了。」


    預防萬一,千尋也學會了如何使用所有的器材。要輪流去休息,其實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趁現在去逛逛別班,可能會後悔喔。」


    「是,是啊……你說的也是……」


    回頭看看自己的教室。


    隻是把多餘的桌子移開並加以打掃過後的普通教室。沒有什麽妝點。


    咦,這樣,不是很糟糕嗎?有點砸了鍋的感覺吧?以現在進行式來看應該是算丟臉吧?


    不安的感覺慢慢地滲透進心中。


    會被討論。成為流言,被恥笑。苦悶。苦悶的校慶啊。


    用力甩甩頭,把這些念頭給拋開。


    苦悶就留在校慶結束後再去想比較好。到時候在自己的房間裏,把頭埋在枕頭裏煩惱吧。


    「飯嶋同學,你看那個!」


    「喔,啊啊啊,那是——!」


    團體客人。


    歐吉桑歐巴桑們,大批地走進隔壁班級。


    人數至少有十名吧。


    「大批客源啊!可惡……好羨慕喔!對啦,去拉拉從隔壁班離開的團體客人吧!多少看能拉一些人進來……」


    「等等,飯嶋同學。那些人毫不猶豫地就走進隔壁班。我想,應該是相關人士。」


    「沒有關係啦。又沒有校規說不能夠去拉別班同學的親友。交給我來吧。」


    過了沒多久,團體客人走出隔壁班教室。


    「要不要拍張照啊?」


    就在他們經過眼前時,直幸很有精神地開口招呼著。


    歐吉桑們看了一下一b簡樸裝潢的教室一眼,然後你看我我看你地露出「唉啊啊,這孩子」般的苦笑,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連一點點同情也沒有。


    絲毫沒有顧慮到這是未成年孩子的校慶,多多少少可以帶著些許溫柔的心情給點鼓勵啊。


    直幸和千尋強烈地感受到世間的冷暖。


    就在這個時候,


    「這裏這裏——就在這。寫真屋喔。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樣,但可以穿我們學校的製服拍照啦。」


    小沼帶著一整群看似其他學校的女生,進了教室裏。


    「小沼同學,這裏可不是休息室,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明白啊?還是說我應該認定你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哪?你是蠢到連接腦袋跟脊髓的接孔都不見了嗎?」


    千尋用言語棍棒惡狠狠地攻擊著小沼。


    「幹麽這樣——才不是咧——是客人啦!」


    想像著小沼的額頭咕嘟咕嘟地流著血的模樣,但小沼本人似乎毫不在意地嘿嘿笑著回話。


    「這些人啊,是我國中時的好朋友和學妹啦。」


    留著獅子爆炸頭發型的小沼,他的朋友果然也是一個模樣。


    直幸回想起曾經跟朋友去過好幾次原宿,那裏有很多打扮很相似的人走在街上。


    花花綠綠,東披西掛,閃亮亮地。


    「多指教啦——學長的朋友」、「嘿嘿——人家比較害羞點」、「哈羅哈羅,我們受邀來這裏逛逛的——!」


    她們以很自我風格的方式問候著,算是很有禮貌。


    「嗚……」


    千尋也不得不把對方當成客人來接待。


    「歡迎,光臨。」


    「是說,要不要假裝拍大頭貼啊?」


    「不是的,我知道了……」


    這些人,並不是來亂的。隻是很天真無邪。


    小沼也是要麵子的吧。讓他來做介紹,也算是賣他人情。


    「製服就擺在那裏,自己去挑尺寸吧。」


    小沼的朋友們紛紛你爭我奪地跑去衣架前挑衣服,


    「國中的時候,你是什麽社團的啊?該不會是混小混混社團吧?」


    「書法社」他丟下這句話。


    好像膝蓋那個關節壞了似的,直幸聽了幾乎要無力地跪下去。


    「喂——我找人來羅。」


    椎原飛奔進教室內。


    果然,帶進來的人都跟她一個樣。


    「這裏,是一起玩的朋友。最近才認識的。」


    教室裏呈現熱鬧的大盛況。


    直幸剛開始還忙著拍照還要把照片印出來,但是拍完還窩著不肯走的辣妹們竟然開始自由地用手機互相拍起照,甚至聊起天來。幾乎是現場唯一的男生直幸,雖然頻繁地被問話,可是他根本就記不得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就在這時,男同學也帶著朋友們進來,集合在一起,又有別的同學帶人來……生意興隆熱鬧地不得了。


    「受到這麽好的招待,就想說幫忙招呼其他客人來當作回禮呀!」


    不知道是誰說出這麽一句話。


    當下,直幸覺得在場的每個人都充滿了幹勁。與朋友,參加校慶,熱血的畫下句點,充滿感動,且又充實。自修時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的幹勁,現在就像夢一樣滿滿地表現出來。但是之後的狀況已經不是直幸能夠控製的了。


    不知道什麽時後,女孩們分成拍照組還有拉客組以及造型組,一起開始幫忙工作。


    「……工作被搶走了呀。不過,也算是個好時間點。」


    直幸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而是真心地這麽想。


    就算隻是這個時間這個場合才做出來的事,自己的工作由自己來完成,這才算是真正踏實的高中生活啊。


    「你怎麽打算?要不要去逛逛別班?」


    這也是很真心的邀約。


    她似乎很在意攤位的主導權被同學奪走。不過原本這個企劃也不是什麽很值得拿出來說嘴的。


    但是,千尋好像並不這麽認為。


    終於,往前踏出一步。


    沒有人注意到千尋。到目前為止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少女,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到她的存在。


    熱氣吹拂了過來。


    隻有直幸才能感受到的熱氣。因為沒有別的人抱怨有熱風吹過來,所以很明顯地就是她。


    直幸很確定,自己看到一點點燃燒著的火焰。


    「你們這些家夥,給我收斂——!」


    離的警報器發出的低音被拉長了。


    以運動社團鍛鏈出的力道使力地拖著她出去,回過神來發現兩人已經在體育館內。


    隻是站在入口處附近就自動地被推去買票,然後被帶到館內。


    有如電影院般光線昏暗的體育館內,幾乎已經坐滿了觀眾。盛況空前。


    兩人靠著體育館後麵的牆壁,眺望著遠處的舞台。從這個位置,幾乎沒有辦法分辨站在台上的學生是誰。


    「○x□●~~~~!」


    千尋掙紮地抱怨著。


    淚眼汪汪嗚咽著什麽。所以舌頭不靈光,聽不清楚她要說什麽。


    「是啊。」


    直幸隻是接她的話說。


    「○x□●?」


    「你說的沒錯。」


    直幸讚同地接著她的話。


    「○x……□●……」


    「我懂你的心情啊。」


    直幸換了個方式來回應她的話。


    這並不是在輕蔑她的想法。


    在這種時候,隻要理解她的想法,再回應她的話就夠了。


    看來千尋似乎是認為,直幸這麽努力準備的活動,就這樣被毫無責任感的同學們給搶去而讓她大感不平。


    雖然直幸自己也難免多少有一點點這種感覺。


    可是自己並沒有她所感歎的那般執著。


    「畢竟已經達到原來的目的,也就當作是個好結果吧。」


    「飯嶋同學,你人太好了。」


    又得到一次聖人君子的評價。


    說真的,自己和千尋之間的關係,是在不斷地衝突與和解中摸索並逐漸加深的。


    如此重要的步驟,都被拋得一幹二淨。


    兩人的交情的確是有變好。可是,總有點不太平衡。


    直幸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看小早川的部落格。


    會場內響起熱烈的拍手聲,兩人的對話被打斷。


    『接下來的表演,是由硬式網球社帶來的庭球歌劇,請各位好好欣賞。』


    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響徹會場。


    舞台上重現了網球場的景象。因為空間不夠大的關係,球場的大小比真正的球場小一些。直幸小聲地解說道,那樣的場地很難打喔,球場的尺寸一改變就完全成為別的模樣。


    千尋沒有回話。


    『庭球』是打造成音樂劇風格的表演。


    故事內容描述兩個敵對的網球社,不斷地進行熱血的對戰,全部社員都有自己的角色,需要相當的演技。隻要有人發言講話,眾光燈就會刻意地打在說話人的身上。光是這樣的安排就很有趣,觀眾席中不時地傳來失笑的聲音。


    故事從比賽前的因緣對戰拉開序幕,實際比賽的場景就會真的拿球出來打。


    球的躍動很奇怪。或許是顧慮到安全,而不使用硬球改用軟球。可是對硬式網球的選手來說,可不是那麽簡單好打的。懇必,有做過很多練習吧。熱心參加社團,是很好的傳統。


    「看招了,青嵐高中!這可是我們鬆陰高中網球社,使出全力的一球!」


    筱山作勢揮出一個曲球。


    球打出來的音效比動作還要慢,揮空的聲響和爆炸聲重疊在一起。


    滿滿的觀眾席發出爆笑聲。


    直幸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是真的。他是真的故意揮空。那家夥有時候會做這種事。他啊很不會做球給別人。」


    要讓技術不成熟的社員們,來照著劇本打出勝負的確是很困難。因此才刻意不在劇本上定出勝負,把結局交給真正的比賽結果。


    「飯嶋同學,聽說你辭去網球社了?」


    她的話中聽起來一點疑問也沒有。


    是知道事實的人所發出的冷冷質疑。


    「……誰告訴你的?」直幸搔抓著頭說。


    「宇賀神。」


    怎麽是她,不禁用關西腔吐槽了一聲。


    比明白地指出退出社團的事更嚴重的是如果回應得不好,會讓她更加地吃驚。


    「為什麽要辭掉呢?」


    「唉啊,要兼顧……兩邊實在很困難,而且,有很多事。」


    要全部說明的話,就是這麽一回事。


    最近幾乎把全副的精神都放在委員會的活動上,直幸在網球社的立場也逐漸變得不安定。要是回到以社團活動為中心的生活,想必信用也很快就能恢複,可是這就表示得從委員會活動這裏抽手。把所有的工作都推到千尋身上。


    要是不是因為麵對她的方式問心有愧,說不定自己真的會這麽做。


    所以直幸才沒有講出來。


    少年特有的聰敏加上潔癖,讓他隻想要減輕千尋的負擔。


    如果不這麽做,他覺得自己就沒辦法勝任千尋的同誌。


    他,在害怕著什麽。現在依然是。


    可是這樣的心路曆程,卻不知怎地透過宇賀神被發現。


    「很難……兼顧兩者,所以你就拋棄網球,選擇這一邊?」


    「你說的沒錯。」


    「可是,你卻把教室拱手讓人?」


    「你,說的沒錯。」


    千尋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是把教室主導權拿回來吧。」


    緊緊地握住想要自己一個人去搶回教室的千尋的手腕,阻止她前進。


    「不要緊的。校慶是全班的活動啊,那樣就夠了。或許有一點無法認同,但是沒關係的。這是正確的。」


    「可是,讓那些亳不知反省的人去搞……」


    她碎碎念叨著。


    「沒關係啦。留在這裏吧。」


    硬是把她拉到身邊。千尋默默地把背靠著牆壁。感受到些許的震動傳了過來。


    「欣賞表演吧。」


    「嗯……」


    千尋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在沉重的氣氛中,兩人的校慶就這麽結束了嗎。連一點點打造出美麗又有價值的回憶,來畫下句點的感覺都沒有。


    為了打破僵局,有股心頭小鹿亂撞的衝動襲上直幸的心頭。


    一定要這麽做才行的焦躁感,朝自己襲來。


    現在的感受,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才能夠再度共同享有的不安感,讓他替自己下了結論。


    如果沒有辦法製造一點回憶的話,自己可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行為。


    畢竟是難得的校慶。


    「小早川同學。」


    「……嗯?」


    飯嶋直幸是個很聰敏的少年。


    圓滑又世故,無懈可擊沒有缺點的優等生。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但卻找不到任何一句適合的話。


    不能摸頭,拍肩膀可以,他檢索著腦海中的情報。


    肩膀沒有問題,好,抓住這一點,就靠近千尋身邊。


    「嘿?」


    肩膀已經靠過去,再來能做的就隻有一件事。


    部落格上麵雖然一句話都沒有提過,但應該是滿受到她中意的。所以,大概是行得通吧。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雖然稱不上每件事都答到理想程度,可是也算得上很順利。


    想到這一點,直幸就有了點自信。


    嘴唇靠近她。


    昏暗的光線中,隻有塗抹在她唇上的唇蜜散發出微微的光澤。


    小早川同學在校慶的日子,也會願意稍微來點小冒險吧——


    「哈啊……啊……!」


    千尋的氣息紊亂地彷佛呼吸很困難似地。


    兩手直直地伸在前麵就僵住不動。


    那是拒絕自己的雙手。


    咦?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依然讓人很難置信。


    千尋的眼神中,在昏暗光線裏仍然看得見明確的抗議意思。


    無法斷定原因。以往對她的了解,全部都煙消雲散。可是,兩人都抱著內疚時,試圖在解決事情前就令事態往前發展,或許是很致命的損傷。


    不,應該是更為單純地。


    光憑著聰敏,並不能與千尋並駕齊驅,估計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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