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太子夫婦預料的那般,兩天後太子妃費氏便在太後宮裏見到了南安王世子妃。


    太子妃麵上不顯,心中卻甚是不快:這是仗著太後的寵愛逼我……嗎?


    孰料南安王世子妃心裏也在苦笑不已:她隻是性子清冷,卻並非不懂人情長短。原本她想在向太後請安之後,便去東宮跟太子妃聊一聊——她可是來緩和關係的,哪裏還能擺什麽架子?可是太後卻直接招來了太子妃……


    太後人老成精,她可也是從太子妃做起,直至今日也成了太後,又能有什麽真讓她都看不透的?


    既然動了“夫人斡旋”的主意,那有什麽事兒還是在她的宮中或是皇後宮中說吧,不然一**地往東宮跑……難免讓聖上多想,太後可是很喜歡太子這個長孫的,誰想可害他都不行。


    太子妃腦子不笨,坐下寒暄的功夫便也想了個通透,越想越是感激這位慈眉善目的太婆婆。


    天家無情,縱然是親父子也難免生些齟齬,聖上、先帝都是做過太子的,國之儲貳地位尊貴無比當年也一樣沒少吃苦,可一旦坐上那張龍椅依舊會重複他們父親的所作所為,權術、製衡一樣不缺。


    可話說回來,聖上會暗中猜忌、防備已經成年的太子,但卻真心疼愛軟綿綿、白嫩嫩的嫡孫。有親兒子護身,太子妃底氣漸足。


    從太後宮中到東宮這一路上,她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確信了太後的心思:南安王府與忠順王府的善意,他們夫婦當然要接著,但是太親厚卻是不必了。


    回到東宮,太子妃靜靜想了一會兒,才叫來心腹,將今日南安王世子妃進宮求情一事告知榮國公夫人。


    其實太子妃自己也覺得十分蹊蹺,她嫁給太子的當晚,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中的內容她忘卻了大半,卻在醒來後神清氣爽不同往常,以前看不透的人和事兒如今也能揣摩出幾分真意,而且之前素無往來的榮國公夫人竟能讓她生出些莫名的親近。


    單是這些,太子妃隻會將這些深埋在心底,不過隨後數月她依舊斷斷續續地在夢中看見自己在不同地方都與年輕時的榮國公夫人並肩而坐,談笑風生或是互訴心事……


    太子妃本不相信神神鬼鬼之事,卻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句抱有些敬畏之意,她猶豫再三還是偷偷給榮國公夫人送了些宮裏的消息。


    榮國公夫人果然也順水推舟了。自此史令儀多了條知悉後宮動靜的路,而太子也數次得到了榮國公比較隱晦的回護。


    卻說太子妃打發心腹去傳信兒,自己拉著剛滿百歲的兒子小手小腳,逗得兒子直吐泡泡的時候,聽到匆匆趕來的女官稟報道:二皇子的正妃要生了。


    太子妃心道:能順利捱到今天也不容易。


    甭管二皇子做了什麽,也不好讓他媳婦兒出事……她急忙換了衣裳,帶人就往二皇子的住處趕。半路,正遇上也來瞧瞧弟妹的太子,原因無他,二皇子的正妃好像難產了……


    最後折騰了大半天,二皇子妃耗盡體力才生下了個女孩兒,而她自己幹脆地見了紅。好在救治得當,太醫們又忙活了大半夜,才算穩住二皇子妃的傷勢。


    聽說二兒媳婦沒事,帝後齊齊鬆了口氣。聖上的確暗恨次子魯莽無能,會因此遷怒次子的生母,卻絕不會為難兒媳婦。


    就連皇後也不願意二皇子妃有什麽好歹:她的嫡孫出世,前線捷報頻傳,偏偏二兒媳婦在這兒當口死了,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晦氣。


    不過太子可難免幸災樂禍。


    這一日,正好是寶釵當值——女史除了作為公主的陪讀,也身兼太子妃的文書,偶爾還要跑腿兒到各處傳旨。


    話說太子妃與太子趁著傍晚時分無甚要事,便好生說笑了一會兒,其間太子妃起身去更衣,太子則靠在榻上,眯著眼睛自言自語道:“二弟,我的好二弟喲。”


    寶釵垂首道:“殿下,慎言。”


    太子聞言,稍微扭過頭,看清寶釵的臉,“哦,你是甄良媛的表妹?”


    寶釵應了,心中一喜:太子果然記得自己。又因為太子是個難得的寬和人,她穩了穩紛雜的心緒,才輕聲道:“二皇子總歸是為國征戰,殿下,”指責太子的話,她如何說得出口,小臉憋得通紅,內容也急轉直下,“讓人聽見可怎麽是好?”


    寶釵話一出口,便為自己話說得太急而略有悔意,片刻之後也沒等來太子的回答,心中更是忐忑……可她依舊不敢抬頭往太子所在之處望上一眼。


    太子聲音倒沒什麽不同,“你說的是。不錯。”


    就在寶釵回到住處,為太子記住自己而欣喜時,太子與太子妃夫婦相擁說閑話正好還說到了她。


    太子道:“薛家這樣的人家,也能養出這樣有見識的姑娘。”


    白日裏,自己宮裏發生的事情太子妃如何不知,她便調笑道:“直諫,該賞。”


    太子當然聽得出妻子的畫外音,“的確該賞。”


    在太子妃看來,薛女史和她表姐甄良媛都有一個毛病:心太大,又太想當然。


    身為女史卻想像賢妻一樣,規勸丈夫;身為良媛,卻心係朝堂,旁敲側擊地想為父親謀求晉升……可真不愧是表姐妹。


    太子在外總要謙遜端方,舒心事兒沒多少,糟心事兒卻比比皆是,整日裏裝大度裝得累心又累身,回到家裏連隨口抱怨幾句,還讓個女史堵在了半截兒……東宮裏唯一有資格“規勸”的太子妃反而很能體諒丈夫的艱難,從來都不忍心掃丈夫的興:隻不過讓我丈夫不舒坦,我也隻好讓你也不舒坦了。


    寶釵幾天後便等來了提升的旨意,隻不過她之後隻在白天,再不容易見到太子。寶釵向太子妃謝恩過後,深悔自己操之過急。


    而聽到這個消息的元春卻驀地鬆了口氣:寶釵和自己很像,元春並不想太子也取中她。


    服侍太子這麽多年,元春怎麽看不出太子絕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


    她自恃出身官宦之家,與其餘幾位太子侍妾不同,不邀寵更不爭寵,隻以溫婉柔順討得太子歡心。而她所求的也不過是太子的寵愛以及提攜家人,她也趁著太子心情極好之際試著提過幾次要求,太子當時似笑非笑地多問了幾句她家之事,便再沒了下文。


    幾年過來,元春也是悟了:沒有孩子,終歸不能讓太子上心。如今太子妃生下嫡長子,她……也能有機會了吧。


    半個月後,元春查出有孕,而寶釵也讓太子妃打發到表姐元春身邊照顧,姐妹倆再聚首,彼此倒都有些五味雜陳。


    這對表姐妹之間的波濤暗湧,史令儀無需關心,她收到太子妃費氏的消息便和丈夫商量了一陣:知道忠順王府與南安王府又要暫時偃旗息鼓,賈代善盡可從容布局,派人將二皇子迎回,並暗中幫太子添些威望:太子在軍中的影響還是太弱,正好借著此番大戰,為兵將請功乃是其一,還要參與定計,如何迫使忠義王投降並早早收回西北。


    隻是行事時還得萬分小心謹慎,免得聖上以為太子要向二皇子落井下石,以及趁機拉攏人心……


    無論是朝堂、軍中還宮中的颶風亦或是微風,一時半會兒可都吹不進榮國府的後宅,寶玉與黛玉這一對兒朝夕相處的表兄妹卻逐漸有了無話不談的苗頭,寶玉更是把外麵弄來的新書推薦給黛玉品讀。


    話說,寶玉依舊不愛學那些正經的仕途經濟,卻頗有幾分“歪才”,吟詩作對堪稱才思敏捷,又常有妙語佳句,賈代善夫婦與賈政夫婦從坐館的先生那兒知道這孩子的本色,教導過幾回,發覺他依舊我行我素,也就幹脆由他去了——如今家裏賈璉與賈珠學問和為人,以賈代善的眼光來看都頗為拿得出手,又前程可期,所以對寶玉這樣的“異類”很是寬容。


    前世早有領教,史令儀對這個孫子更是睜一眼閉一眼,隻是這一世“寶玉”這小名還是她起的:當時她抱著孫子隨口一叫,懷中的寶玉咯咯直笑,全家也跟著“從善如流”了。


    因為這個小名順嘴,由祖父賈代善給寶玉取的大名在家裏反倒不常提起了。


    這天,黛玉又從寶玉手中淘換了幾本新書,讓跟著的丫頭包好一並帶回家去。


    回府,先看過兩個弟弟,黛玉便回了書房,丫頭們焚香煮茶,而黛玉坐著看書,不一會兒便看入了迷,連父母一起到來都沒立即回過神來。


    賈敏十分好奇,趁其不備從女兒手中拿過了書本,隨手一翻:西廂記啊。她見女兒小臉緋紅,又翻了幾頁還打趣道:“這一版錯字可真多。”說著,便將這本書交到了丈夫手中。


    林海一瞧,跟妻子態度一致,“錯字太多了,教壞了玉兒可怎麽辦!”


    父母一唱一和,害得黛玉越發羞赧。


    林海與賈敏夫婦可不是什麽假道學,大方承認兩人都看過此書,賈敏才又笑著問道:“這書從哪兒得的?寶玉那兒?”


    黛玉低著頭,先點頭再搖頭,最後掙紮了一下,還是點頭認了。


    賈敏笑容更深,“女兒長大了,就不肯跟爹娘說實話啦。”


    黛玉之所以“包庇”寶玉,實在是怕爹娘心血來潮去舅舅家裏“說理”:除了小舅舅,外祖父家裏娘親根本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黛玉隻得去拉爹爹這個救兵,“爹!”一個稱呼,愣是讓她念出了百轉千回,餘韻悠長……


    林海任由女兒抱著他的胳膊央求,硬是不鬆口,“這會兒用得著爹爹了?”


    黛玉讓爹娘聯手夾攻,哪還有脾氣,“女兒知道錯了。”


    雜書在林海與賈敏眼裏本來就是無需禁止的,畢竟堵不如疏,借此機會還不如好好引導女兒一番呢。於是林海一手女兒,一手媳婦,將西廂裏情節與他見識過的私定終身甚至是私奔的青年男女的命運互相穿插,互相對照著娓娓道來。


    林海好一通歪批,一家三口時不時笑作一團。


    林府一派和睦,而榮府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賈攸的婚事,有兩個能幹的兒媳主事,史令儀自然安享清閑,隻是今天注定不是平靜的一天。


    寧府……珍哥兒和他媳婦一起回來了,珍哥兒臉上掛了彩,而珍哥兒媳婦那淚水壓根止不住。


    史令儀聽說,還問道:“怎麽這就回來了?”


    賈敷媳婦柳氏一臉無奈,“我們小叔子兩口子也忍不了,才把他們打發了回來。”公公賈代化已經動了家法,而婆婆史氏更是氣得心肝都疼,柳氏誠懇道,“求嬸子過去勸勸我們太太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感冒頭疼……今兒能擤鼻涕了,雖然麻煩但腦袋不疼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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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覺得寶釵和襲人對寶玉的規勸很不合時宜還有些一廂情願,能對一個官宦人家公子的人生提出建議的,也隻能是長輩或是貴人了吧?寶釵襲人這兩者可都沾不上。


    放現在來說,一個立誌成為藝術家,且有天賦的男孩兒,遭遇表姐指手畫腳:玩藝術沒前途,你必須從政!不然……這事兒放圍脖上準得落個熊親戚的名頭啊親。


    ps,話說**有個元宵賽事會,我這篇文居然也中選了,有興趣的姑娘點如下地址看看詳情:


    順便我給手機讀者解釋一下:就是根據我這篇文整個詩詞之類的,由作者,也就是我,再加上我特邀的cp庭和一起評獎。


    一等獎獎勵50塊,不是5塊,也不是5毛……而是50塊!二等獎30,三等獎10塊,如果寫的是個最短的五言絕句,隻要二十個字就有機會得到50塊的獎勵!萬一再被**選中,又能再得100塊!


    截止到2月28號,油菜花的姑娘們你們快來吟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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