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少來這不正經的樣子,我又不是公主殿下。”


    那耀眼明亮的少年背著手,斜扯著嘴角,很是了解他的樣子,話音剛落,龍天神色立刻黯然下來,眉宇間依稀是溫潤隨和的本質,與剛剛明顯判若兩人。


    這些年,他裝得辛苦,犧牲自己的皮相性情,隻是希望可以那個女孩可以少些對那個人的思念,可以過得開心一點,


    所以,這惡人,他做得心甘情願!


    “兄弟,真搞不懂你,那麽喜歡殿下,君上不是也認同了嗎?你怎麽能輕易放她離開?然後傻子一樣的在這裏死守。”瀟陽搖搖頭,歎氣,一臉惋惜。


    龍天抬眼眺望著遠方,仿佛又看到那個女子語笑嫣然的模樣,紅唇輕啟,語調平和,無嗔無怨,


    “因為,她不喜歡這裏,我不能因為我的緣故將她禁錮在這。我之所以一直等在這,隻希望,有一天,她飛累了,回來的時候,不會是一個人。”


    瀟陽俯身拍了拍龍天的肩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透著無奈:“你呀,我敢保證這世上沒有人會比你更愛她!”


    夜涼如水,靜寂無聲,往事匆匆,不斷湧入腦海,韓冰麒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眼睛幹澀難耐,久久無法入睡,轉過頭看著身旁仿若照鏡子一般的已然熟睡的少年,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麟,你可知道,若是沒有你的存在,或許那日我早已自盡在靈堂之上。


    腦海中思緒愈發紛亂,他更加無心睡眠,小心翼翼的翻身,生怕吵醒熟睡的小弟。


    緩慢的起身走到窄小的客廳內,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杯子走到窗前,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深夜寒涼,刺激的這少年一個激靈,仿佛又回到那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夜晚,


    “媽媽,我也想要一個弟弟那樣的玩具。”僅有八歲的小男孩眼淚汪汪的抱住一位眉目清麗的少婦,聲音極其委屈的苦苦哀求,不遠處是自顧自正玩得開心的雙胞胎弟弟。


    “小麒,你是哥哥,要讓著弟弟,讓小麟先玩。”少婦彎下身子,溫柔的撫撫小男孩黑色的發頂,目光充滿無奈和疼惜。


    韓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夫婦倆為了生計而辛勤工作,供養著一個房子已是將積蓄花的所剩無幾,雙胞胎的到來雖然讓這個家平添了些許熱鬧,但也無疑讓這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所以,從小到大,兄弟倆的玩具通常隻有一份,韓冰麒作為哥哥,從記事起就被時刻教育著要兄友弟恭。


    因此,每每有了新玩具,他都是眼饞的看著自己弟弟先玩的,不過到底還是孩子,他從心底還是非常想要一份隻屬於他自己的玩物的。


    “媽媽,就這一次好不好?小麒真的好想要哇。”小冰麒聲音小小的,猶豫的伸出一根手指,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少婦看著可憐巴巴的兒子,心生不忍,緊緊將他抱在懷中,眼中有淚,


    對不起,我的孩子,媽媽不能給你和小麟優越的生活,讓你們受委屈了,對不起。


    “小麒,你乖,媽媽明天和爸爸就去給你買,你乖啊。”


    “謝謝媽媽。”小孩子願望得到了滿足,歡呼雀躍,滿心滿眼的歡樂。


    那是這個少年回憶中最為歡樂的一天,興奮得夜不能眠,然而,這之後,他每每想起這一日,他都是恨不得想要殺了自己的,


    如果那天沒有提出那樣的要求該有多好?如果自己沒有那麽貪心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


    “冰麒,這麽晚了,不睡覺嗎?”娜婭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帶著夢醒的暗啞,將他從回憶中帶回。


    “有些睡不著,起來走走,你怎麽也不還睡?”少年麵色嫣紅,唇邊仍帶著帶著溫柔的笑意,很好的掩飾著自己難過的情緒。


    少女見他的膚色不是很正常,心下奇怪,走上前用手探了探,低聲驚呼:“你發燒了?”


    韓冰麒緩緩拿開娜婭敷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搖搖頭,略帶慵懶的神情:“我沒事,老毛病了。每當我想起,那一天,都會這樣。”


    女孩愣愣的看著麵前的少年,指尖還依稀可以感覺得到剛剛那滾燙到嚇人的溫度,張張嘴,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看到的你一直都是溫和禮貌,進退有度,臉上也始終都帶著微笑,可這僅僅是你的麵具對嗎?究竟是多麽讓你神傷的過往,才會在想起時一再的發起高熱?


    “婭,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少年依舊笑著,搶先說出娜婭想說的話。


    “如果你願意,我自然洗耳恭聽。”她一向不喜強人所難,既然是人家心中塵封的傷口,如果不依不饒的撕開來,未免,太殘忍了些。


    “我本有一個並不富裕的的家,有可敬可愛的爸爸媽媽,可是,我卻親手毀了這一切。”


    少年拉過娜婭的手坐到沙發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以支撐他說完下麵的話,


    “那天我也不知是怎麽了?鬼迷心竅的非常想要一份與冰麟一樣的玩具,媽媽經不住我的哀求,答應我第二天便和爸爸去買。


    第二日,我興高采烈的等在家裏,期待著我的新玩具,可等來的卻是他們遭遇車禍搶救無效的死亡通知。”


    韓冰麒咬緊牙關,雙目赤紅,手指緊緊抓住沙發的皮革,指甲幾乎嵌進去,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可以將重提當年的舊事,


    “婭,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親眼看到父母的遺體,才清晰無比的意識到,我失去他們了,我永遠也看不到他們了,而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少女慢慢把手附上他的因用力而過分發白的指節,冰涼的溫度,與平日裏溫熱毫不相同,她盯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不知該用何種語言去安慰這滿是創傷的男子。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提出那樣要求,一定是我太貪心,所以老天才這樣來懲罰我。我對不起小麟,是我讓他變成了孤兒。”


    字字句句全是自責的意味,全然忘了,他跟那個男孩是同齡的人,這些年,他也是作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伶仃孤苦的一路走來,長成如今這般模樣。


    那日靈堂之上,韓冰麒看著父母並列的棺木,本想追隨他們而去,但身邊長相一模一樣的嚎哭著的男孩將他拉回現實,


    我已經對不起他,如今又怎能丟下他一個人,世道維艱,他要怎樣一個人活下去,罷了,就這樣,我們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


    之後十數年的時光,這男孩便帶著一種無法推卸的責任,帶著韓冰麟堅強的行走在這世上,然而,他的心中始終帶著對當年事件的愧疚與罪惡,著實辛苦。


    少年高大,清伶的身子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仿佛這樣會讓他心中好過一些,他的眼神愈發的空洞,源源不斷流淌出來的是鹹到苦澀的淚水,


    “婭,我媽媽,她騙我,她說過人死了之後,會變成一顆明亮的星星,可是,我找了他們十多年,都沒有,找到。”


    “這就是你喜歡半夜時分站在窗邊的原因嗎?”原來日日仰望隻是在尋找心中期盼的幻影,明明知道根本無法找到,但仍然不想要放棄。


    韓冰麒沒有作聲,默默的點了點頭,娜婭輕輕地攬過少年的頭,使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素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緩緩的撫上他的黑發,


    “冰麒,不要難過,不要傷心,不要愧疚,什麽都不要,你已經做得很好。你忘了我是誰嗎,我是天宮神族的公主,是天帝崇羽的女兒,無所不能,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媽媽的,有我陪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辛苦。”


    女孩的語調輕柔舒緩,那男孩靠在她的肩頭,不知何時已安然睡去。


    她看著他安靜的睡顏,心下欣然,僵直著身體,不敢移動分毫,生怕吵醒了這娃娃般熟睡的少年。


    她心中自是明了,即使她是公主,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族,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的,否則,又怎會有嘯楓這樣的遺憾心傷。


    剛剛那些話不過是安慰這個少年罷了,但她卻是真心的希望,他可以放下當年的遺憾,不再帶著溫和麵具,卻縮在自己的牢籠裏擦傷,然後,越擦越疼!


    此時,魔鬼林中陰風陣陣,黑衣男子負手而立,身後叫冥伽的小魔頭直挺挺跪著,口中敘敘的將白日裏自己如何被娜婭打敗,不得不落荒而逃等等事情一一道來,為了逃脫責罰,許多地方不乏添油加醋。


    黑衣男子轉過身來,紫瞳中閃過狠厲的神色,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字字冰寒,“既如此,那這個丫頭,是斷斷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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