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宅的小閣樓中,張菁睿和程天洲仍舊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在蝶衣看來是石頭生了她的氣,所以要趕她走.可在落在張菁睿眼中卻完全是另一番意義,她看著前方靜靜佇立著的少年,期待著他能說些什麽,讓她不去往其他不好的方麵想,可是程天洲什麽都沒有說,甚至沒有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


    張菁睿微微的有些哆嗦,精心設計了今天這一場鬧劇,就是想要看看程天洲真實的心意,她清楚地的知道今天對他來說是個什麽樣的日子,有多麽重要,多麽的神聖不可侵犯。然而他的反應卻完全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一句‘走,馬上離開’便讓那個女孩輕易的走出門去。


    到底要在心中占有多麽重要的位置,才會這樣的輕縱,想當初的她,第一次走進這間屋子,不小心間碰掉了一件博古架上的物什,分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可以說是微不足道,卻讓那少年大發大雷霆,直接將她趕了出去。


    那日他暴怒的麵目和激烈的話語至今想起來還讓張菁睿從心底感到後怕,可是今天是怎麽回事,穿著隆重禮服、妝容精致的蝶衣突然到訪,可謂是對亡者的大不敬,可是居然沒有意料中的狂風暴雨,甚至出口的幾個字都是沒什麽情緒,平平淡淡,


    天洲,難道,你真的愛上她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蝶衣瘋跑著從閆家出來,早在一旁守候多時的徐墨傾以為計謀得逞,但看到蝶衣步子飛快,橫衝直撞的離開,速度不亞於百米賽跑,心頭頓時一緊,朵朵疑雲漸漸綻放開來,


    蘇夏不是非常嚴重的心髒病嗎?怎麽還能跑得這麽快?難不成病都是裝出來了的,不對啊,她父母不就是因為她難以醫治的頑症才回的離婚的嗎?上次她在課堂上突然翻白眼倒下的時候,也是眾目睽睽,看的清清楚楚,可這又是怎麽回事?


    徐墨傾兀自思慮著,決心跟上去看個仔細,於是貓著腰一路小跑盡量保持距離跟在蝶衣身後。


    且說莽撞大意,還不知是何人陷害,當下幾欲崩潰的蝶衣隻知道向前不停的奔跑,根本沒有留意後麵跟上來的小尾巴。


    耳邊不斷掠過的呼呼風聲刺得蝶衣耳膜有些生疼,想她千人寵、萬人敬的天宮三公主何時這般狼狽過,不知不覺間她跑過了數條大街,最後一頭撞進一處不知名的園林中。


    如今的她寄魂在她人體內,肉體凡胎,無靈力修為傍身,加之心緒紛亂又長時間的劇烈奔跑,早已體力不支,於是顧不得什麽形象,一屁股坐倒在草坪上,氣喘籲籲,連跑亂的頭發都來不及整理。


    徐墨傾躲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緊密的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隻見經過長時間快速奔跑的女孩除了有些氣喘之外,麵色倒是十分平靜,根本沒有一點心髒病人該有的反應,故而更加摸不著頭腦。


    然而又不能即刻現身去問個究竟,否則今日精心設計的計劃便會暴露,以程天洲的性格加之故去母親對他的重要,她和張菁睿恐怕難逃一劫,若再牽連到家族榮辱,那更是大大的不妙!


    這時,一隻缺了腿的小兔子蹦蹦噠噠的跳到了蝶衣的麵前。


    小兔子絨毛雪白雪白,一雙紅眼睛仿若兩個紅寶石一般閃閃發亮,趴伏在草地上極是可愛,隻可惜缺了一條腿,大概是被什麽心術不正的人無情的傷害過,看上去不免讓人倍感憐惜。


    蝶衣對著小兔伸出手,笑意甜軟,聲音柔和:“來,到我這裏來。”


    兔兒好似聽得懂人話一般,紅眼睛轉了轉,幾步便跳到蝶衣手邊,女孩輕柔將它抱起,小小的身體暖暖的,肉乎乎的,瞬間便讓蝶衣沉鬱的心情放鬆了許多,手指捋過潔白的絨毛,清了清嗓子,便開口道,


    “小兔,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你乖乖的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


    蝶衣滿懷期許的看著手掌中的小白兔,果然小家夥不在踢騰小腿,安靜下來,好像真的聽懂了她的話一般,豎起了耳朵。


    女孩輕輕地撫著兔兒的白毛,越發覺得這小家夥可愛得緊,頓時心花怒放,


    “現在我們來講故事好不好?從前啊,有一個女孩是天宮的三公主,從小便被爹爹、姑姑還有哥哥疼愛著,世上沒有什麽是她得不到的,不過隻有一點,家裏的長輩不讓她擅自出門,這可把天生好動的她憋壞了。


    整日隻想著怎麽才能偷溜出去,終於機會來了,可沒想到剛走出去,自由的空氣還沒吸上幾口,就碰上幾名凶神惡煞的大漢在圍攻一名少年,那少年已經受了傷,顯然是支持不住了,她見此情景,又怎麽能見死不救?


    對從小在天宮長大的她來說,不過是小小的定身法術而已,她手指一揮,便輕易地將那男孩帶離了凶案現場,直到回到自己居住的仙穀,她才發現那男孩長得好漂亮,自私的想要將他留下,那個時候她還不明白何為喜歡,何為愛。


    後來,罔顧姑姑的命令將他留在仙穀內,她不惜違規為他尋藥治傷,為他費心費力去尋找他喜歡的食物,可謂事無巨細,照顧周到,可以說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歡暢愉悅的。


    然而,女孩哥哥的到來讓她無法再繼續自己的美夢,少年不能留在仙穀,這是多年前便定下的死規,誰都不能更改。她隻能將他送走,離別時刻,少年將自己的心意傾吐而出,原來,他們竟是兩情相悅!


    於是,女孩便跟少年做了一個約定,以天宮二十天、人間二十年為期,女孩屆時會去人間找他。


    可是,最後卻是女孩毀約了。


    不是不想,而是無法再去,那日剛剛將他送走,仙穀中便起了無名的大火,可憐女孩的一張臉被大火燒了個幹淨,變得醜陋非常,無法示於人前,而這時一向疼愛她的姑姑也下達了禁足令,不準她再出天宮!


    再然後,回到人間的少年久久等不到女孩的歸來,最後鬱鬱而終,然而他不死心,大鬧地府,希望能再見到女孩,問問她為何沒有赴約,可女孩騙他飲下一杯孟婆湯,遺忘了一切,再次送入輪回。”


    蝶衣使勁的搖著頭,平緩的語調漸漸變得哽咽,大滴的眼淚掉落下來,瞬間被泥土吸收,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看著他轉身被帶走離開,我體會到了何為心痛的滋味,可是我沒有選擇,除了放手,我什麽都不能做。所以,我負了他,現在我遭到了報應!”


    “當年送他走後,我做什麽都沒有了心思,把自己關在仙穀中緬懷著過去的歲月,一年又一年。哥哥看不過去我這般折磨自己,不惜觸犯天規送我出宮,讓我在人間去尋找轉世後的他,了卻多年的心願,而哥哥也因此受了重罰。


    老天待我不薄,經曆了諸多波折,我終於找到他了,其實這之間還有一些我丟人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你了。”


    蝶衣撥弄著小白兔的耳朵,想起自己錯認他人的過往,不好意思的紅了麵皮,


    “兔兒,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曆過愛情,大概沒有吧,那東西痛得很,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道,最好還是不要輕易觸碰。


    他跟當年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是我愛的石頭,除了他不再記得我這一點之外,其他的都好,都很好。”


    蝶衣隨手從身邊摘下幾顆翠綠的的小草遞到白兔嘴邊,看著它吃的歡兒,唇角也上翹了些:“真羨慕你,有吃的就好,其他的可以什麽都不用想,唉,我是找到他了,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孩,那女孩我認識,當年救他的時候,那女孩就在他身邊,看來他們才是真正的有緣人,可以相守相知這麽年,無論生死輪回。


    我想我該離開了,但這個時候我收到了一封信函,上麵要我今天去他家參加一個聚會,可是你知道嗎,那封信是假的,根本就沒有什麽聚會,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而我居然天真的相信了,還穿的隆重非常!


    當時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之後他對我說‘走,馬上離開’我想他是很厭惡我吧,誰叫我在這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衝撞了他,這就是報應吧,當年我毀約傷了他的心,這一世便要他徹底的討厭我。”


    蝶衣自說自話,神情黯然,眼眸無光,頹廢至極,將小白兔舉起來,頂頂它的鼻子,搖搖頭苦笑道:“罷了,反正就要走了,怎麽樣都沒有關係了,隻要他過得好就是了,對吧,小兔兒。”


    白兔踢蹬著三條腿,紅水晶一般眼睛清澈幹淨,帶著嬰兒般的懵懂,女孩將它放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絮叨了這麽久,也不知道你聽進去幾句,這樣吧,為了答謝你陪伴我,聽我講故事,那我就送你一個完整健康,權當謝禮了。”


    天和臨走前曾教給她一些小法術,無需大量靈力,便可操縱自如,是怕她在人間受傷,這下正好派上用場。


    徐墨傾躲在樹後,看女孩抱著白兔絮絮叨叨半天,又無法聽清什麽,早就哈欠連天要打退堂鼓,正要離開之時,卻見蝶衣指尖泛起微光,輕柔的撫過白兔缺失的前腿處,然後不可置信的一幕便發生了,白兔的前腿慢慢的長了出來,就好似從未斷過一般。


    徐墨傾目瞪口呆的看著,手指前伸,大張著嘴卻喊不出聲音來,整個人仿若木偶定在了原地,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兩個字: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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