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林之中,躺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女孩,蜷縮的沉睡之姿可見她的無助,晶瑩的雪花一瓣一瓣落在她的臉上,然後順著她的脖子化作冰水滑下,突來冰冷之意讓女孩不安的皺了皺眉,請眨著沾染冰雪的卷翹睫毛,露出一雙清澈明淨的眼眸,仰頭看著這紛落的雪花,在幾米厚的雪地裏赤足留下一個個腳印……


    突然,空寂無人的荒林中響起一陣狼嚎,女孩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停在一顆參天大樹下,試圖爬上去躲避一番。


    被凍僵的手失去了意識,在原地掙紮了很久之後,終是無法爬上那顆救命的樹,這時,伴著一道狠戾的廝守,飛躍的白狼快速逼近,女孩無奈之下,隻好放棄了爬樹,撿起旁邊的一個枯枝,緊緊地攥在手中,背亦靠在枯樹上,試圖給自己一點勇氣,戰勝根本不可能戰勝的狼……


    白狼與雪融為一體,飛快的掠動身影,讓她一時有些分不清,等利爪離她的臉隻有一厘米的距離時,風雪在這一刻也仿若停止,隻剩下生命悄悄流逝的聲音……


    在一望無際的蒼白中,一抹血紅色身影迅速逼近,如同烈火一般似要灼傷她的眼睛,她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與死神做無謂的掙紮,但等來的,不是死亡,卻是一陣撕裂的哀嚎聲,是野獸的發出的最後悲鳴……


    白狼無力倒在地上,脖子上插著一根冷箭,滾熱的血弄髒了它的毛發,也染紅了她足下的雪地,沒有白狼的身子阻擋視線,她清楚望到遠方的紅衣少年,還保持著射箭的帥氣姿勢,冷峻妖媚麵容似冰雪般,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上馬……”紅衣少年策馬而來,然後停止她的身邊,向她伸出幹淨白皙的手,女孩微微一愣,也堅定的伸出了手,在風中迷亂飄零的雪,隻剩下微不可聞的對話聲:


    “我叫千夢……”


    “蓮月……”


    “現在已經時近中午,愛妃還不肯醒來嗎?”耳畔響起戲謔的聲音,如羽毛般輕輕撥過,激起一陣酥麻的感覺,千夢夕揉了揉眼睛,隻見一張無限放大俊臉,瞳孔驟然一縮,幾乎是身子本能反應,直接抬手砸了過去,等看見來人的相貌時,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王爺,你怎麽在此?”千夢夕連忙縮回手,偷偷瞥了君卿塵一眼。


    君卿塵清眸滿是怒火,死死的瞪向她,沒好氣道,“這是本王的房間,本王不該出現在此嗎?”


    “王爺來此,不知有何貴幹?”千夢夕看他一眼,冷冷的撇了一句,便又開始沉思剛才的夢。


    夢中的女孩是千夢,那夢中的紅衣男子是風湮洛嗎?她既然來到了千年前的北魏國,為何身體的意識卻不完全是自己的呢?


    “你在想什麽?”耳畔突然響起一句陰沉沉的話,將千夢夕的思緒拉了回來,瞅著略帶惱怒的君卿塵,千夢夕扯了扯他的衣角,眨巴眨巴眼睛道,“老——咳咳,本宮看得出來,王爺並不願娶本宮為妃,不如這樣,王爺一紙休書休了本宮,或者假放一把火讓本宮逃脫,這樣王爺不必每天對著本宮,本宮也不必——”


    千夢夕說著說著,突然感到空氣溫度極具下降,緩緩的轉頭看去,但見君卿塵冷若冰霜的臉,立刻閉住了嘴巴,猜不透他是何種心思?


    “本王討厭的是雲夢夕,不是你,既然你已經嫁給了本王,那便老老實實呆在寧王府,本王不會虧待你的……”君卿塵目光複雜的看向她,清眸掠過一絲幽暗寒光,隨即又恢複了高傲的姿態,薄唇揚起似有若無的笑。


    這個刺客是來殺他的,昨夜卻故意露出匕首,今日又揚言要離開,到底在耍什麽花樣?不得不說,這個刺客真是下得一把好棋,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越是有挑戰的東西,他君卿塵越願意嚐試!


    “走吧,該進宮去見見母後了……”君卿塵拍了怕手,門外頓時闖入一群婢女,手上捧著衣服首飾,華麗精致的錦袍,璀璨奪目的珠玉,簡直亮瞎了她的眼,她手有些癢癢的,便披著一件外衫走了過去,緩緩的伸出了右手,卻是——一把甩開了珠玉!


    金銀製成的簪子落地無礙,易碎的玉和翡翠,卻頓時碎成幾截,敲擊出清脆的聲響,竟也十分的清晰。


    “你這是什麽意思!”君卿塵勃然一怒,一把抓起她的手,冷冷的質問道。


    “我不去!”千夢夕甩開他的手,亦冷冷的回絕道。


    誰若是惹怒了寧王,比惹怒了閻王還恐怖,眾婢女嚇得跪在了地上,死死的低下頭不敢抬起,而身體的正主卻是和君卿塵冷冷對峙,兩個人都沒有認輸服軟的意思!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剛剛明明想親吻珠玉來著!


    就在千夢夕疑惑之際,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靈魂似於*分離,但下一秒,又留在了這具軀體裏,讓她隱隱開始明白,在千年前的北魏國,她變成一縷魂魄,寄宿在千夢體內而已,別人是無法看見她的,但——為何千夢的情緒,和千夢的一切經曆,都與她十分契合呢?這僅僅隻是巧合嗎?


    “由不得你!”不同於以往淡然的性格,君卿塵十分容易發火,趁她不注意點了她的穴道,然後吩咐婢女為她換上盛裝,自己坐在一邊等候。


    窗邊的陽光暖暖,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千夢夕輕輕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此刻難得的靜謐,心情也逐漸平複下來。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若是無法改變現狀,不如隨遇而安。


    無意看到她甜美的側臉,君卿塵漸漸無法移開目光,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竟微微有些失神。


    由於出眾的外貌,再加上顯赫的身份,他身邊什麽女人沒有,隻是因為四國宴會上的一麵之緣,雪瀾國公主雲夢夕便對他傾心不已,十三年來吵著鬧著要嫁給他……雲夢夕也算傾國傾城,性子雖略微有些刁鑽,卻也是挺受人喜歡的,但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女子都是一個樣子,沒有什麽區別,十幾年來他從未動心,連他都開始懷疑他有心嗎?


    不——


    他有心,而且有兩顆心,一顆在左,一顆在右,顯些被當成妖怪被母後殺死,若非父皇及時趕到,世界上早沒君卿塵這個人了……


    “王爺,王妃已經收拾完畢……”見君卿塵陷入沉思,清眸掠過一絲殺意,婢女死死的低下頭,細微的聲音小的如同蚊子。這位五皇子乃是韓妃之子,當年韓妃極受先皇寵愛,也不負厚望的誕下一名皇子,誰知這名皇子竟擁有雙心,韓妃認為不詳,要親手掐死五皇子,恰逢先皇欣喜若狂的趕來,方才阻止了韓妃的舉動。事後,先皇也知道了五皇子的奇特之處,國師都眾人都認為不祥,懇求先皇將五皇子處死,但先皇深愛韓妃,不忍親手抹殺他們的血肉,便將五皇子送出了皇宮。後來韓妃又為先皇生下一子,也便是當今的皇上君卿淩。皇上思念未曾謀麵的哥哥,在先皇逝世之後,便將五皇子找了回來,更封五皇子為大將軍,五皇子為皇上開疆拓土,立下了顯赫戰功,更在數月前,滅了為害天下的血巫族,實則是大快人心。


    五皇子班師回朝之日,國師蓮月卜了一卦,說五皇子命格特殊,若無法找到命格互補之人,不僅會活不到二十歲,也會累的北魏國將近滅亡,而皇上派人尋找命格互補之人,普天之下竟隻有雲夢夕公主一人。


    等四皇子回到皇宮之日,本想拒絕這門無禮的親事,又不忍皇上承受太大壓力,方才答應娶雲夢夕為妃,這幾日王爺脾氣雖然不好,但也未太過苛責王妃,還真是應了國師之言,看來她們北魏國要更加興盛了!


    經婢女出言提醒,君卿塵方才回過神來,收回複雜的目光,緩步走到千夢夕身邊,淡淡掃過她的複雜的妝容,不由得輕輕皺起了眉頭,想也不想的為她拆掉複雜的發髻,隨手挑了一隻素雅的白簪,用木梳梳著黑綢般的長發,挽了一個簡單大方的發髻,又不滿的擦去她濃豔的妝容,低頭執起眉頭輕輕為她畫眉……


    此刻的認真的君卿塵,身上散發出難言魅惑,也沒有那麽不容易相處,整個人也溫和了許多,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千夢夕一時竟有些迷惘……


    “好了……”看著她白淨的麵容,大方素顏的妝容,君卿塵擱下眉筆,對她展顏一笑,在本就無人能及的容貌襯托下,美得讓人差點忘記了呼吸。


    “還不肯走,是要本王抱你嗎?”耳畔又響起可惡的聲音,君卿塵又變得孤傲驕傲,明明是他點了她的穴道,還怪她不肯隨著他走,我看,分明是他想借機占她便宜,還把她說成求之不得的樣子,這人的性子,何時變得這麽可惡了?


    千夢夕自顧自的想著,但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千夢似乎沒有那麽抗拒君卿塵了,而她似乎也被她的情緒影響了,竟目不轉睛的看著君卿塵,怎麽都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她這是怎麽了?


    “看夠了嗎?”自然注意到她炙熱的目光,君卿塵眼帶笑意的看向她,唇角向上翹起得意的弧度,說不出的心情大好。


    在千夢夕尷尬的想低下頭時,千夢也冷冷撇開了頭,裝作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無聲的諷刺著君卿塵。


    誰知,此舉竟引來某人的哈哈大笑,清脆悅耳的笑聲仿若魔咒一般傳入耳中,隻聽在他吹著熱氣說道,“王妃怕什麽?如今你已經是本王的人,本王已經是你的夫,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為夫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再說,新婚那夜,本王身上你那裏沒有見過,怎麽現在倒害羞了……”


    千夢和她同時感到了氣憤,但被他點了穴道,隻能想著小貓般安分的呆在他的懷中,她這副無可奈何的憤恨之姿,竟無聲撩撥了某獸的施虐心理,更加肆無忌憚的在她耳邊作威作福,著實可惡到了極點……


    但不知為何,她倒是聽得挺開心的……


    聽著王爺磁性的笑聲,王府的眾人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暗道:剛剛過去的人真的是他們的主子嗎?主子竟然笑了,簡直太不可思議……


    千夢夕不知,自君卿塵回到這個陌生的皇城時,除了君卿淩一人歡迎他,其餘人都巴不得他這個異數死去……


    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想著他死,君卿塵究竟活在怎樣一個殘酷的世界上,又默默承受了多少壓力與苟責……


    當初千峰越奪得了北魏政權後,將北魏國的皇宮翻新一遍後,便率領家屬住了進來,所以北魏國的皇宮和冥月相差不大,不過有些地方和宮殿,卻是有拆遷和重建……


    她和君卿塵走到禦花園後,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過來,死死的低下頭小聲到,“太後今日身體有些不適,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還請王爺改日再來……”


    聞言,君卿塵臉色霎時變得難看,緊抿著唇沒有說話,腳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聽完小太監一番話,千夢夕白眼一翻,冷冷的掃過禦花園的宮殿,沒好氣的嘀咕道: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生病?不想見就直說嘛!何必拐彎抹角,真以為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來了嗎?


    “王爺,本宮今日也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千夢夕冷哼一聲,伸手抱住君卿塵的胳膊,作勢就往宮外走。


    見她賭氣的模樣,君卿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後身邊的小太監,用溫和的語氣慢悠悠到,“既然母後病的這麽嚴重,還請公公帶本王為母後問一聲好,也順便告訴母後一聲,如果母後不幸病死了,本王一定會為她吊喪的……”


    天底下哪有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天底下哪有兒子詛咒自己的母親?


    千夢的腳步往宮外走,千夢夕倔強的性子卻不肯輕易認輸,批命掙紮的往宮殿跑去,可能是她的怨念太大了,身子竟也隨著她的步子,一步步接近永安宮……


    千夢夕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一腳踹開了宮殿的門,抬眼看去,但見大殿中央是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皮膚極其光滑似乎能滴出水來,眼角雖然有細微的皺紋,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美麗……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便是君卿塵的母妃,北魏國的太後吧!


    “殿外何人,竟敢如此大膽!是哪個宮的人,竟哀家都不放在眼裏……”千夢夕的舉動了惹怒了太後韓流玉,眼帶幾絲輕蔑的看向她。


    聽聞古時王爺大婚時,他們的母後會為自己的兒子挑選妃子,在交給皇上決議,但君卿塵娶雲夢夕之事,很明顯韓流玉並沒有理會,連雲夢夕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雖然沒有見過雲夢夕,但千夢夕肯定現在這張臉,定是和雲夢夕沒有太大差別,否則“風湮洛”也不會派她當臥底。


    “她是本王的妃子,不知母後要如何懲罰啊!”見千夢夕突然衝向永安殿,懶得再踏入永安殿的君卿塵也隻好改變了注意,連忙跟隨著她的腳步而來,便聽到她的好母妃的詰問!


    “哼……”韓流玉冷哼一聲,無聲的笑了笑,淡淡的掃過她,眼帶一絲輕蔑。


    “母妃,這是雪瀾國九公主雲夢夕,也是皇兄的妃子……”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無聲消去人心頭的怒火。


    千夢夕尋聲望去,方才發現了另一人的存在,此人身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金色的帝王軒冕,麵如冠玉,笑入春風,薄唇輕抿,不怒自威。


    不愧是君卿塵的親生弟弟,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但千夢夕不知為何,心中竟生不出一絲喜歡來,隻覺得此人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皇上……”見君卿淩竟也在此,君卿塵清眸驀然一暗,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算是行禮。


    千夢夕福了福身,也微微行了行禮,畢竟她現在是君卿塵的人,若是失了該有的禮數,便是丟了他的麵子。


    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君卿塵輕笑著搖了搖頭,清眸盈滿了柔和的光芒,其中隱藏著連他都沒有察覺的寵溺之情。


    但這一切盡數落在君卿淩的眼中,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算計,細思著其中的微妙差別:君卿塵不喜歡雲夢夕,或者說,君卿塵不喜歡女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君卿塵現在對雲夢夕,似乎稍稍有點不同了……


    看著遠處的韓流玉,千夢夕眼中閃過一絲黠光,緩步走了過去,溫聲道,“方才在禦花園時聽聞母妃身體不適,兒臣一時心急,便匆忙跑了過來,怎麽推門都推不開,一氣之下方才用腳踹開了門,母後寬宏大量,定不會與兒臣計較,兒臣在雪瀾國之時,在父皇的教導下,略懂一些醫術,還請母後不要推辭,讓兒臣給母後看看,否則兒臣的心難安……”


    不等韓流玉回答,千夢夕便走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容許她掙脫,又側身擋住君卿淩的視線,拋給君卿塵一計看好戲的眼神,裝模作樣的把了一會脈,突然驚訝道,“母妃今日是否時常失眠,及時睡著了也容易做夢,終日心神不寧……”其實她哪懂什麽醫術,隻是見她濃重的黑眼圈,還有眉眼之間的疲憊,方才亂說一番,誰知竟還讓她猜對了!


    見她說的頭頭是道,韓流玉收起不友好的表情,漸漸的聽到認真了,還詢問道,“你說的沒錯,可有什麽辦法?”宮中這群庸醫,就沒有一個中用的!要說起此病的源頭,還不是她那個命硬的孽子,她每每做夢,便是孽子變作了妖鬼,先是殺了先皇,然後又砍向她!隻要這個孽子活一日,她便永遠難以安眠!


    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見她眼中的一抹憤恨,還是時常向君卿塵飄去的眼神,便知道她又在怨念君卿塵了!


    千夢夕薄唇輕扯,似笑非笑的說道,“母後不知,兒臣在雪瀾國之時,父皇也時常如此,偶然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得到了一個土方子,服用了一個月後,身子便好轉了,不知母後可願嚐試一番,兒臣願天天為母後熬藥,日日送到母後的宮中,隻往母後能早日康複……”


    “夢兒,真是有心……”許是她笑的太過真誠,許是雲夢夕沒什麽心機,韓流玉也沒有太防她,隻是目光複雜的看了君卿塵一眼,又冷冷的收回了目光。說不出為何,她心中竟是十分信任這個孽子的,這世上什麽人都有可能加害她,唯有這個孽子不同,這孽子雖對她冷言冷語,但她若是有了生命危險,這孽子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她的!


    幾個人又說了些話後,便離開了永安宮,在路上君卿塵問她有什麽辦法,她隻是冷冷的不說話,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故意吊他的胃口,一回到府中後,她便跑到馬廄收集馬尿,在地上抓惡心的蟲子,給韓流玉熬藥,隻為出一口惡氣。


    等她費盡千辛萬苦將藥做好的時候,君卿塵卻不發一言的將藥給到了,將嚴格盒子遞給她,將她送到了車上後,便回府去了。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千夢夕輕輕將蓋子打開,但見裏麵是煮好了的藥,心中不由得有些複雜:這個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樣子,還一副傲到了骨子裏的拽樣子。看似對韓流玉極盡諷刺,沒想到他竟然這麽有心。


    每日請君卿塵親自熬好藥後,便交給千夢夕由她送到宮中,就這麽過了能有六個月,韓流玉的身子骨變好了,君卿塵的態度卻變有些奇怪,時不時看著她發呆,時不時看著她失神,一開始的諷刺捉弄,到現在卻變得默不作聲,竟隱隱有些躲避她。


    千夢夕不明所以,便也由著他了。


    今日,就如同往日一般,君卿塵將她送到車上,見馬車消失在視線中,方才收回了目光,而千夢夕也是同樣,早已看不見君卿塵了,方才放下了簾子。


    今日,不知為何,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但進了宮以後,卻又一切正常,讓她略微放心不好。


    “母後,兒臣來了……”千夢夕輕輕一笑,將藥端到了桌子旁,順勢坐在韓流玉旁邊。


    從一開始,她們是相見兩相厭,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竟開始惺惺相惜起來。


    韓流玉經曆了多少陰謀算計,最討厭暗藏心機之人,而千夢夕直言直語,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這份直爽的性格,竟也讓韓流玉極為喜歡。


    “母後這些天感覺如何?”千夢夕舀了一勺湯藥,吹涼了以後,方才遞給韓流玉。


    “多虧你,母後已經好多了……”韓流玉輕輕一笑,別有一番動魄的美,隻讓千夢夕羨慕死了!


    兩個人又聊了些其它的,等韓流玉將藥喝完了以後,千夢夕收拾藥碗的時候,腦中莫名浮現君卿塵熬藥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酸澀,輕聲問道,“母後可知自己每日飲用湯藥是誰所熬……”


    聞言,韓流玉微微一愣,很快便想到了什麽,卻是沒有說話。


    “從藥材到湯水,都是王爺一人所為,時間已經不早了,兒臣告辭……”經過這麽長時間相處,韓流玉並非自私自利之人,相反,她十分有情有義,但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對君卿塵如此狠心?


    “夢兒,你可願聽哀家講一個故事……”千夢夕走到門口,韓流玉突然煥住了她,指著她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坐過來。


    “當然……”千夢夕走了過來,坐在韓流玉的身邊,隻見她目光逐漸柔和,回憶道,“我韓流玉這一生,最開心的事,莫過於遇見了先皇,最難過的事,莫過於失去了先皇,最幸福的事,莫過於生下了塵兒,最掙紮的事,莫過於立淩兒為皇……其實,淩兒並不是我與先皇的孩子,隻不過是哀家在外包養的一個孤兒,當時塵兒被先皇送走,皇後的勢力逐漸崛起,本宮害怕地位不保,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這件事,本宮一直不敢告訴淩兒,但如今告訴你,本宮感到安心多了……”


    韓流玉看她一眼,拔下頭上的金簪,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紫金盒子,用簪子打開之後,裏麵竟然是一份聖旨,韓流玉將聖旨取出交給她,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先皇的遺囑,裏麵是定下的皇儲,哀家已經看過聖旨,如果淩兒有一天對塵兒不利,便吩咐塵兒不必顧念兄弟之情,殺他而代之!”


    聞言,千夢夕一驚,忙將聖旨收好,受寵若驚到,“母後為何將如此重要的事告訴我?我不過是一個外人……”


    韓流玉輕聲一笑,輕輕拍著她的手,“你是塵兒的妃子,便是哀家的孩子,若是哀家有一天遭遇不幸,你便將真相告訴塵兒……”


    韓流玉的語氣藏著淡淡的哀傷,讓千夢夕有些不明所以,眼皮竟又無端的跳了起來,同時身上似乎有小蟲爬到她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便覺得有些頭暈,韓流玉的人影也有些迷糊,卻又強打起精神,連韓流玉的聲音也聽得不太清晰,“在塵兒離開的第三年,哀家便命人抱回了淩兒,一直把他當做親生孩子撫養,直到淩兒十七歲那年,得知了先皇要冊封塵兒的消息,便跑過來問本宮怎麽回事,他方才知道塵兒的存在,幾個月之後,哀家時常做一個夢,夢見塵兒變作妖怪,先殺了先皇,後要殺哀家,哀家信以為真,便請皇上收回成命,可惜皇上不允,後來,先皇得了怪病而亡,哀家亦大病了一場,等哀家醒來的時候,淩兒便登上了皇位,再後來,淩兒便召回了塵兒,日子一晃,竟過去五年了,如今風雨,也即將來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哀家想抱抱你和塵兒的孩子,為他取名風可好,不受世俗羈絆,隨心隨性……”


    韓流玉還在說著,千夢夕卻感眼皮越發沉重,眼前驀然一黑,頭便直倒想桌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也立刻引起了韓流玉的注意。


    “夢兒,你怎麽了?”剛才韓流玉背對著千夢夕,並不知道千夢夕的狀況,再加上千夢夕極力隱瞞,等韓流玉聽得聲音回頭時,千夢夕已經倒在了桌子上,昏迷不醒,韓流玉一驚,忙高聲嗬斥道,“來人!快來人啊!”


    可是她一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一丁點的聲音,警惕的韓流玉,也立刻意識到不對,今日的永安殿十分安靜,人都不知道自己去哪裏,尤其是守在門外的親信。


    “夢兒,你堅持住,母妃這就帶你離開……”韓流玉忙扶起千夢夕,正準備離開永安宮時,隻見君卿淩走了過來,溫和一笑到,“母後,您這是要去那裏?要兒臣送你嗎?”


    “不用了,哀家自己去……”見君卿淩笑的詭異,韓流玉也一臉防備的說道。


    “母後如此不相信兒臣,就因為兒臣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嗎?”君卿淩目光一冷,眼中笑意全無。


    韓流玉微微一愣,隨即溫柔一笑到,“皇上莫不是聽說了什麽流言,你是哀家的親身骨肉,哀家怎麽會防備你?”


    聞言,君卿淩低低一笑,拍了拍手諷刺道,“母後啊母後,您還準備瞞兒臣多久,兒臣可全都知道了呢!”


    見君卿淩不再裝,韓流玉目光一冷,也收起了偽裝,淡淡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什麽時候?”君卿淩低頭一想,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半響後方才道,“母後還記不記得,有一次兒臣生病了,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後來宮外來了一名神醫,隻用了一副藥,便治好了兒臣的病,當時兒臣病好以後,便親自上門感謝他,誰知,他竟說兒臣不是親生的,還說兒臣是血巫族之人,父皇還派兵滅了血巫族,兒臣當時很疑惑,一氣之下便殺了他,誰知,您在一次睡夢中說出了真相,才讓兒臣恍然大悟,不過兒臣心中始終是你感謝母後的,要是沒有母後,兒臣早就餓死在了街頭了,所以兒臣來此,便要送母後一件大禮……”


    君卿淩緩步走了過來,從袖子掏出一支金色匕首,笑道,“母後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就是您想要殺兒臣的那把匕首,兒臣給了你一次機會,可是母後沒有珍惜,竟不忍心殺兒臣,那現在便輪到兒臣了,祝母後一路走好!”


    君卿淩猛地向前,將匕首插入韓流玉腹中,然後將匕首拔了出來,塞到千夢夕的手中,對著奄奄一息的韓流玉到,“對了,瞧兒臣這記性,竟忘了告訴母後一件事,父皇得到那場怪病,還有母後連夜來的噩夢,都是兒臣一手所為,不過還請母後不要怪兒臣,身為血巫族之人,殺了父皇,不過是替族人報仇,至於暗中下藥讓母後神誌不清,全是為了北魏國的皇位!”


    君卿淩從千夢夕身上找出遺詔,當著韓流玉的麵一邊燒毀,一邊懶懶說道,“母後還真是英明,將父皇的遺詔藏了這麽久,假意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冷淡,不就是怕朕對他不利,不過還請母後放心,等母後魂歸九泉之後,兒臣很快讓皇兄來作伴,定不會讓母後一人孤單,不過還請母後不要如此對皇兄了,連兒臣都看的不忍……”


    “你、你……”韓流玉氣的渾身顫抖,冷冷的瞪著君卿淩,拔下手上的簪子,拚死的刺向君卿淩,君卿淩冷笑一聲,不慌不忙的抬起千夢夕握匕首的手,將刀插入韓流玉的心口,韓流玉嘴角溢出幾絲血跡,當場倒地身亡。


    在君卿淩登基之後,她便隱隱意識到情況不對,正當她要著實廢帝之事時,君卿淩似乎知道她的動作,便將塵兒招了回來,塵兒極為信任他這個弟弟,她卻隻能忍受自己的思念之意,對著塵兒冷言冷語,借此消除君卿淩的防備之心,看來,她還是錯算了……


    塵兒,母妃對不起你……


    就在韓流玉死後,一名身著紫衣的女子緩步走來,手上爬著一隻黑色蜘蛛,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冰冰到,“你想怎麽處置他?”


    君卿淩收起狠戾之姿,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人,一半玩笑一半戲謔道,“如果朕要殺了他呢?”


    “那我便殺了你……”女子摸著手上的蜘蛛,嘴角揚起同樣殘忍的弧度。


    “火舞,你夠狠!”君卿淩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很好的隱藏了下去。


    “比不上你……”名叫火舞的女子卻是波瀾不驚,冷冷的飄了一句。


    “你想怎麽處置她呢?”他們是同一類人,他喜歡毒蛇,她喜歡蜘蛛,當年君卿塵追殺血巫族餘孽,讓火舞一路逃到了皇城中,以歌坊舞姬的身份進入了皇宮,和他這名血巫族後人取得了聯係,但沒想到,火舞竟愛上了君卿塵那個不懂愛的家夥,嗬嗬,那麽她注定傷心,注定隻能是他君卿淩的人!


    聞言,火舞動作一滯,冷冷的看了千夢夕一眼,眼中充滿了殺氣,被一道銳利冰冷的目光注視,千夢夕如芒刺背,意識也逐漸蘇醒過來,迷迷糊糊中,隻見一名紫衣女子,容貌竟像極了花紫舞,猛地一下清醒過來,正準備撲上去看個清楚時,隻見紫葉女子神色一變,輕輕飄了一句,便閃身離開了。


    “他來了……”


    “你不是喜歡他嗎?不看他一眼在走嗎?”盯著匆忙逃走的火舞,君卿淩眼中滿是怒火,隨即冷冷看向她,勾勒一抹殘忍的笑意。


    千夢夕瞪他一眼,下意識低下頭,卻見自己竟握著一把匕首,二匕首插入了韓流玉的心口,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啊!”千夢夕嚇得大叫一聲,緊張的將匕首也拔了出來,韓流玉的胸口頓時流出大量血跡,染紅了她整個右手。


    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血,千夢夕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君卿塵推開門時,便看著到這麽一幕,也生生停住了腳步,不敢相信以前的一切。


    君卿淩見目的達成了,眼中飛快掠過一絲笑意,快步上前指責千夢夕到,“賤人,為何殺了母後!”


    這時,君卿塵也走了過來,淡淡的推開君卿淩,將韓流玉的眼睛合上,冷冷的看著她,問道,“是你殺了母後?”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已經認定了她是凶手。


    真的是她殺了韓流玉嗎?


    她記得,她當時隻是昏迷了,等醒來後,便發生了這麽多事,到底韓流玉是誰殺的,她也不清楚……


    見她沒有說話,君卿淩冷笑一聲,怒道,“不說話是承認了嗎!”


    “我、我……”見君卿塵目光變冷,千夢夕心中一痛,抱住他的手,哽咽道,“塵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不是你,難道是朕嗎!”見君卿塵又一絲動容,君卿淩連忙開口道,將所有罪責推向千夢夕。


    經君卿淩這麽一提醒,千夢夕也隱隱發現不對,剛才她為何會莫名其妙的昏倒?難道這隻是一場局?


    聯合剛才韓流玉反常的神態,還是她臨死前所說的話,千夢夕不可置信的看向君卿淩,大膽的說出自己的猜錯,“不,不是我,是你殺了母後!”


    君卿淩目光一冷,死死的盯著她,怒道,“你說什麽?你說朕殺了母後?朕可以母後的親生孩子,母後與朕關係極好,朕又什麽理由殺母後?”


    聽完君卿淩一番話,千夢夕頓時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君卿淩的陰謀!


    君卿淩不是皇室血脈,這件事隻有韓流玉知道,但韓流玉手上有先帝遺詔,如果遺詔流出去,那他的皇位勢必不保,君卿淩為了穩住韓流玉,不惜上演親情戲碼,可經曆多少的陰謀的韓流玉焉能不知,怕君卿淩會對君卿塵不利,便與君卿淩虛旖為蛇!怕是近日韓流玉預感到情況不對,便將此事告訴她,還托她保管遺詔,就為防止這麽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竟來的這麽快……


    千夢夕站了起來,走到君卿塵麵前,用手扯著他的袖子,神色認真道,“塵,相信我,這麽多天來,我與母後相處逐漸融洽,這也是你知道的事,我沒有理由害母後,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一定要告訴你一件事,千萬不要相信君卿淩,因為他根本不是皇室的血脈,更不是你的親生弟弟!你切不要被他騙了!……”


    聞言,君卿淩袖中拳頭緊握,暗道:韓流玉竟將此事告訴她了!哼!即使她知道又如何,不過是難逃一死而已!


    “你說夠了嗎?”君卿塵冷冷推開了她,冰冷的目光變得十分陌生。


    “你不相信我……”千夢夕微微一愣,隻覺得心口做痛,痛的不能呼吸,沉默了許久,苦笑一聲方才道,“沒事,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母後,這些都是母後親口所說,母後還將先皇的遺詔交給我,責令我將遺詔交給你,殺了君卿淩,取而代之!”


    千夢夕話音剛落,兩道視線齊刷刷射來,給人強大的壓迫感,千夢夕的手向袖子探去,找了半天,竟什麽也沒找到,心中驀然一驚,又忙彎腰在地上找,就在心急如焚之際,隻聽君卿塵冷冷道,“別找了……”


    千夢夕動作一滯,猛地抬頭看向他,小聲道,“你相信我了……”


    君卿塵諷刺一笑,淡淡道,“根本沒有什麽遺詔,你又怎麽找的到?你殺了母妃,便死無對證了,若是本王相信你的話,與自己的親弟弟倒戈相向,那麽你們雪瀾便可以趁虛而入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見他誤會了,千夢夕著急的想解釋,隻是越著急,越語無倫次道,“塵,你一定要相信我,是君卿淩殺了母後,是君卿淩啊……”


    “夠了……”君卿塵不耐的冷喝一聲,眼中充滿殺意,“現在在本王的麵前,本王饒你不死,否則,休怪本王無情……”


    “皇兄,就這麽放過她,是否有點……”千夢夕知道了這麽多秘密,君卿淩怎麽會放過他,見君卿塵要放了她,忙在一旁提點到。


    “滾……”對君卿淩的話置若罔聞,君卿塵隻是冷冷盯著她,逼她離開這裏。


    若是以前,千夢夕定可以發現君卿塵眼中的懇求,但此刻千夢夕已經失去了冷靜,見君卿塵如此對他,一時間萬念俱灰,隻是不停的重複道,“塵,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君卿塵動了動唇,正要在說絕情話時,卻見一名禁衛匆匆闖入了,跪在地上到,“皇上,大事不好了!日前有人在崖底發現雲夢夕公主的屍體,這件事傳入了雪瀾國大皇子耳中,大皇子已經率兵攻來了!”


    有了這個好借口,君卿淩看君卿塵一眼,而後冷冷吩咐道,“將這名刺客壓入死牢,嚴加審問,千萬不要打死了!”


    千夢夕的身份太過敏感,君卿塵也無法開口求情,隻能故作冷淡,緊抱著韓流玉的手卻輕輕顫抖,無聲表明自己的悲傷。


    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君卿塵,千夢夕突然覺得自己好累,仿佛傀儡一般走向地牢,蜷縮在陰暗潮濕的地牢中,本以為會等來嚴酷的刑罰,本以為會等來看望她的君卿塵,本以為會等來殺她滅口的君卿淩,沒想到等了三天三夜,等來的,卻是一抹綺麗的紅衣,風采斐然的貴公子,一劍砍斷她的手鏈腳鏈,隻是輕聲說了一句,“別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一如當初在雪地上一般,他帶著她一路殺出了皇宮,然後一路逃離,在路上她無端想起了曾經,這一刻,千夢仿佛就是她,她就是千夢夕……


    她動了動嘴唇,淡淡道,“當初在雪地上時,我騙了禰,我不叫千夢,我叫千夢夕……”


    他微微一愣,依舊回答道,“蓮月……”


    如蓮似月,光彩斐然,紅衣如作,恍若未變,但變的,終究是人心……


    她愛上另一個人了……


    在她們逃到北魏國邊境時,隻聽皇宮中傳來了巨變,一名小小的舞姬殺死了皇上,皇上還沒有子嗣,便由寧王爺繼承皇位,新皇為了吊念太後,下令禮儀一切從簡……


    新皇登基之時,恰逢邊境騎兵,雪瀾國大皇子為討雲夢公主之仇而來,新皇便親率兵馬趕往邊境……


    兩國交界處,有一座穀,名為藍蝶穀,君卿塵和雲驚墨分別率兵,戰爭一觸即發……


    站在高高的懸崖上,望著不遠處對壘的兩人,還有兩人身後的千軍萬馬,千夢夕扭頭道,“蓮月,可有什麽辦法讓雲驚墨退兵……”


    蓮月看了一眼,淡淡道,“君卿塵兵馬雖少,但個個都是精兵,若真的打起了,君卿塵未必會輸,隻要北魏不內亂,君卿塵必定大勝而歸……”


    千夢夕輕笑一聲,並沒有回答。雲驚墨帶了六十萬大軍,君卿塵卻隻有二十萬,若真的打起來,他會以少勝多嗎?無論如何,千夢夕決不允許他失敗……


    千夢夕走到蓮月身邊,突然一把抱住他,有些不舍道,“其實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以後要記得多笑笑……”


    聽到莫名傷感的語氣,蓮月頓時意識到不對,千夢夕卻先他一步,出手點了他的穴道,在他耳畔輕聲道,“蓮月,永別了……”


    說完,千夢夕翻身上馬,決絕的離開了山崖,想著兩軍對峙的地方奔去……


    蓮月是血巫族少主,被北魏國之人追殺,便逃到了雪瀾境內,救走了險些被狼吃的千夢,在蓮月教導下,千夢成了頂尖殺手,蓮月發誓定報血巫族之仇,無意間發現雲夢夕與千夢相貌相似,以北魏國國師的身份,假造命格之說,讓北魏、雪瀾兩國聯姻,然後尋機殺了雲夢夕,讓千夢冒充她嫁給君卿塵,等大婚之夜千夢殺了君卿塵,便可以讓兩國反目成仇,誰知,後來便發生了這麽一連串的事情,讓一切都改變了原有的軌跡,也讓他悔不當初……


    為何在發現愛上她時,卻將她送給了別人呢?


    蓮月,你真是罪無可恕……


    眼望著女主離去的方向,也知道她要做什麽事,蓮月急運內功,試圖衝破穴道……


    藍蝶穀旁,兩軍對壘,一觸即發。


    倏然,一名白衣女子策馬而來,當揭下臉上麵紗之時,頓時引來一陣吸氣聲,不是因為女子美得多麽驚心動魄,而是那張熟悉無比的容顏,正是傳言已死的雲夢公主……


    “夢兒,是你嗎?”雲驚墨極其寵愛自己的妹妹,在外人看來,他的愛已經超越了兄妹之情,不過礙於雲驚墨的身份,自是不敢言明。


    千夢夕便是抓住了這一點,學著傳聞中雲夢夕的樣子,聲音輕柔道,“哥,我沒有死,我失手錯殺了母後,夢兒難辭其咎,一時慌亂之下,便逃了出來,怕哥哥責怪妹妹,不敢回雪瀾國,也無顏回雪瀾國,君卿塵是夢兒的夫君,北魏國是夢兒的另一個家,哥哥要將妹妹唯一能立足的土地剝奪嗎?還請哥哥退兵……”


    既然澄清了誤會,不應該就此退兵,但身居高位之人,哪一個沒一點野心?


    雲驚墨是如此!君卿塵也不例外!


    北魏國剛曆經大亂,正是一舉攻破的好機會,雲驚墨自然不會放過,如果立場倒戈,君卿塵也不會就此收手!


    於是,雲驚墨隻能騙她,“夢兒,你先過來,先到哥哥的身邊來,我們再好好商量……”


    以她區區幾句話,便妄想勸退雲驚墨,千夢夕自嘲一笑,暗道,她何時這麽天真了!


    於是,她抽出腰間的軟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生命威脅到,“哥哥當真不願退兵,那妹妹身為北魏之人,便率先死在哥哥麵前!”


    “夢兒!”


    “夢兒!”


    見千夢夕要自刎,君卿塵和雲驚墨同時喊到,讓千夢夕的動作微微一頓,卻還是不小心劃下一道紅痕,嫣紅的血順著冰冷的劍鋒滑落。


    “夢兒,你為何要這麽傻?”天下可以來日再取,但千夢夕的性命卻不可以重來,雲驚墨心中已經有了抉擇,卻還是不肯就這麽善罷甘休,試圖勸住千夢夕。


    千夢夕見他已有動搖,語帶自責道,“哥哥,妹妹一時衝動,誤殺了母後,又逃出了北魏國,給有心人造謠的機會,妹妹一時任性,引得哥哥舉兵北魏,若是哥哥攻打北魏,妹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還請哥哥諒解妹妹的苦衷,但哥哥若執意如此,妹妹也拒不攔著哥哥,這就死在北魏眾將士的麵前謝罪!”


    “好!我答應你……”眼見她又要做傻事,雲驚墨心中一緊,便答應了千夢夕。


    千夢夕心中一喜,繼續道,“那便請哥哥當著兩軍的麵發誓,有君卿塵在一日,便絕不興兵北魏……”


    雲驚墨看君卿塵一眼,眼中出現了莫名敵意,卻在看向千夢夕時,帶著一絲無奈與寵溺,舉劍朗聲說道,“我雲驚墨以雪瀾國皇室的名義在此發誓,有君卿塵在北魏一日,便絕不興兵攻打北魏,若違此誓,猶如此劍!”


    雲驚墨兩指微微用力,劍刃頓時碎成兩段,表明他發誓的決心。


    “夢兒,到哥哥身邊來……”雲驚墨向她招了招手,眼中雖有些不滿,但更多的卻是寵溺。


    “夢兒……”君卿塵一動不動的看向她,沉默了許久,方才蠕動嘴唇喚了一聲。


    揮手將劍插在地上,千夢夕勾唇一笑,微微鬆了一口氣,卻是背對著兩人的方向,運功向藍蝶穀掠去,紛飛的白衣如翩舞的蝴蝶,美得驚心動魄。


    雲驚墨和君卿塵一驚,也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麽,忙下馬運功追去,卻終是慢了一步,隻見她決絕跳了下去,連頭不曾回!


    就在他趕到懸崖之際,隻見一抹泣血的紅影,站在萬丈懸崖邊上,仰頭苦笑了一聲,便無悔跳了下去……


    夢兒,若有來生,我一定好好愛你,隻對你一人笑……


    如果可以,千夢夕也不想死,但她不是真正的雲夢夕,若是被雲驚墨發現了,指不定氣憤的雲驚墨會做出什麽事來,她不能讓君卿塵冒險,便隻有一死,來掩蓋所有的真相……


    在墜落無盡懸崖時,她望著指間的戒指,將血塗抹在戒指上,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由得輕輕一笑,這一次,與前幾次不同,那麽她這一次死,究竟是毀滅,還是重生……


    後記:


    北魏國,大殿中,停放著一口冰棺,躺著的女子手上戴著一枚青銅戒指,這是他去雪瀾國提親之時,隨意挑選的一件聘禮,沒想到她竟一直戴在手上……


    君卿塵用手觸摸著沉睡的人,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淡淡道,“身為血巫族之人,本王當初沒有殺你,現在是你報恩之時,告訴本王,可有辦法救她……”


    火舞腳步一頓,眼眶有些濕潤,卻是強忍住淚水道,“你就這麽愛她嗎?”


    君卿塵在千夢夕額頭輕輕一吻,語氣輕柔道,“她生,我生,她死,我亡……”


    聞言,火舞苦笑一聲,哽咽道,“連我用身子為你換來的北魏江山,你也不屑一顧嗎?”


    君卿塵輕輕閉上眼睛,冷笑道,“本王若想要北魏江山,還輪的到君卿淩嗎?本王給他一次機會,他殺了本王的母後,即使不用你動手,本王也不會放過他!”


    “好!”花舞咽下喉嚨的腥甜,掏出自己防身的匕首扔去,冷冷道,“你天生有兩顆心,便挖掉一顆心,以血肉和青銅材料,打造另一枚戒指,磁石有感,冥冥有感,自會指引你找到她……”


    當君卿塵挖心鑄造後另一顆戒指時,火舞卻以自身的血為引,立下最惡毒的血咒:如果你愛上她,便會受撕心裂肺之苦,如果她愛上你,便會受紫雷天譴之劫,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妖神有感,信女以血肉為祭,願妖神完成信女心願……


    當火舞的血灑在咒魂戒指上,天外風雲變色,突降一道道紫雷,加諸火舞之身,讓她肉身不存,命喪黃泉……


    君卿塵將千夢夕手上的戒指摘下,緩緩的帶入手上,進入冰棺,躺在她的旁邊,輕輕握住她的手,便緩緩蓋上了棺蓋……


    “夢兒,若有來生,可否愛上本王,攜手相守一生……”


    <蘇醒>


    “夢兒,若有來生,可否愛上本王,攜手相守一生……”


    是誰人在她耳畔說著這句話,句句泣血含淚,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夢兒,沉睡了三個月,該醒了吧……”


    “夢兒,夢兒……”


    是誰,真的好吵!


    千夢夕緩緩睜開了眼睛,麵對刺眼的光線,輕輕眯起了眼睛,隻見傾九塵絕美的側臉,就仿若初見那一刻,不由得緊緊抱住了他,失聲的喚道,“君卿塵,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


    君卿塵身子一僵,亦伸手緩緩抱住眼前的人,心中被彌天的喜悅蓋過,隻是輕輕回了一句,“不曾忘記,我的愛妃千夢夕……”


    千夢夕鼻子一酸,眼角的淚水緩緩滑落,輕輕的推開傾九塵,卻見他額頭的印記逐漸消失,變成夢中那副熟悉的容貌,想起她在月神宮暈倒之事,不由得詫異道,“當初我昏迷之後,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千玉寒呢?”


    想到命懸一線的千玉寒,千夢夕連鞋顧不穿,便匆忙了跑了出去,著急的大喊道,“寒,寒,你在哪裏?”


    傾九塵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無奈的輕歎一聲,將她外衫搭在手上,彎腰將她鞋拎著,方才緩步走了過去。


    當初花紫舞被紫雷擊中,當場暈倒了過去,他和風湮洛對視一眼,忙將兩人背了起來,在月神宮毀滅之前,快速逃了出去。


    經曆一場生死,花紫舞也明白了許多,暗中救治千玉寒後,便悄悄離開了,至今不知所蹤。


    再說千夢夕一路尋找,急切的聲音傳遍了整座屋子,卻在來到花園旁邊時,隻見一人白衣如雪,正悠閑地澆著花,而其餘幾人,下棋的下棋,看書的看書,彈琴的彈琴,舞劍的舞劍……


    但在看她的時候,卻同時停下了動作,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睛,隨即笑的令天地失色,八隻狼齊齊撲了過來,千夢夕打了一個哆嗦,連忙轉身向回跑,卻見一人堵住前路,笑盈盈道,“娘子,哪裏逃……”


    ------題外話------


    好不容易把筆記本帶回家,居然忘了帶插頭了,頓時悲劇了,用台式一個小時五百字滴時速碼到了淩晨四點,偶實在木有力氣修改了,明天晚上找回插頭,偶修改錯別字,然後就設置完結了~~~


    謝謝大家一直來滴支持,如果想看什麽番外,請在評論區留言哦,偶會挑著寫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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