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之外,一匹匹駿馬飛馳,馬背上的騎士擲出一麵麵大旗,一杆杆大旗咄咄作響,插在地上,旗麵展開,龍形圖案飄揚。圖案四周寫著奇異的文字,是籙和篆的結合體。


    每隔百步,便有一麵這樣的旗幟。


    待到所有旗幟插完,騎士們調轉馬頭,奔向遠處的營寨。


    營寨是新建的,在省道附近,新鄉省三司,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揮使司,以及新鄉巡撫,都在營寨中,遙望這座魔域。


    隨著一聲令下,一麵麵大旗被激發,但見旗幟中有金龍探出利爪,奮力向外爬出爪子扣在紅幕上,向上攀爬,


    過了片刻,所有旗幟中的金龍完全爬出,匍在紅幕之上。


    一麵麵大旗飄揚,旗中射出熾烈的金光,注入金龍體內,維持龍形不散。


    “天龍鎖魔陣,可以堅持百日,百日之後,真神注視,魔域蕩然無存,不會危及到外麵的子民。”


    新鄉巡撫趙天寶歎了口氣,道,“我侄兒趙彥龍聽聞乾陽山爆發魔變,率領玄英府四千精銳,連他的子嗣都帶了過去,衝入魔域,企圖阻止魔變。孩子,真是孩子啊!"


    他連連搖頭,老淚縱橫,仰天道:“不愧是我趙家子弟,沒有辱沒列祖列宗!


    布政司、按察司和都司的官員們感動莫名,紛紛垂淚。


    “玄英府主義薄雲天,是我輩楷模,值得我輩學習。”


    “明知必死而義無反顧,這是何等的精神?下官當將此事載入青史,傳頌後人,令後世之人不忘玄英府主今日的義舉!"


    有人哭道:“玄英府滿門忠烈啊——"


    新鄉巡撫趙天寶也是垂淚,好不容易才止住,勸眾人節哀,道:“彥龍不愧我趙家男兒,他勇於犧牲,敢於奉獻,沒有辱沒我趙家門楣。我提議,百日之後,就在此設祭,祭奠彥龍和玄英府的趙氏子弟。你們意下如何?"幾


    “巡撫大人高見!


    "依我之見,還需上書內閣,闡明趙家抗魔的犧牲,為文武百官表率。下官是嚴閣老的學生,當上書奏表此事。想來朝廷很快便有嘉獎甚至封賞。”


    眾人計議已定,心安理得離去。


    魔化第三天。


    陳實看向遠處,山中傳來雷霆聲,時不時有火光炸開。


    山林中有巨大的瓷菩薩八臂飛舞,忽然手持金剛降魔杵,重重插在地上,頓時整個山頭冒出熊熊魔火,焚燒一切!


    魔火旋轉,聲勢恐怖,遠遠的都可以聽到劈裏啪啦的爆響,那是空氣急劇膨脹造成的爆炸。


    那裏是窯廠方向。


    隻是不知道與邪菩薩戰鬥的人是誰,


    與邪菩薩戰鬥的那人,已經堅持三天了。


    李天青麵帶憂色,向陳實道,“我爺爺和你爺爺很有可能在那裏,他們倆都年紀很大了,不知是否還能堅持得住?


    “你說官府會不會派人來救?"陳實也擔憂萬分,詢問道:


    李天青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猜測道:“新鄉省大概會派人來救吧。畢竟方圓百裏都是新鄉省的子民。倘若新鄉省不救,內閣的閣老肯定會責罰。"


    兩人出村,繼續打獵,路過一個村莊時,路上停著一個車隊,有三四十人,還有牛馬,車上坐著老人孩子。


    他們是準備離開這片魔域,但是出了村之後,沒有走出多遠便都變成了瓷器,兩人將這些搬到路旁,免得磕碰了。


    若是將來魔滅了,說不定他們還能複原。


    路上還能看到一些人,零零星星的,應該是先前躲在村子裏,有幹娘保護,沒有外出,因此沒有被瓷化。隻不過連續餓了三天,隻能喝水,實在沒辦法這才出來,想找點食物。


    兔子、野豬、野雞這類常見的野味已經變成了瓷器,新鄉耗子是他們能夠找到的為數不多的食物。


    新鄉耗子是異獸,瓷化時間較長,這些異獸也受到了瓷化的影響,行動遲緩,比較容易捕捉。


    不過這些人也同樣遲緩,是否能捉到新鄉耗子還是未知之數。


    “若是沒有把握活下去,就找個安全的地方躺下,等到魔被人殺了,你就有可能活過來。”陳實向那些人道。


    他很善良。


    畢竟這些人都是自己平時欺壓的鄉裏鄉親,若是死絕了,自己考中舉人做了官老爺,還能欺壓誰?


    李天青見狀,有樣學樣,也勸告那些人找個安全的地方躺下等死。


    兩人打獵歸來,這次收獲比昨天天要好很多,新鄉耗子跑不動,被他們捉了十幾隻。僅憑這些耗子,黃坡村的村民便能吃十多天。


    兩人拖著耗子的大尾巴往回走,李天青看著前麵跑得歡快的黑鍋,突然心中微動,悄聲道:“小十,外麵所有野獸都已經瓷化,變成資器,甚至連新鄉耗子這等異獸都跑不動了,為何黑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陳實心中微動,看向前麵的狗子,壓低聲音道:“你也懷疑它有問題?”廠李天青點頭:“異獸都受影響,不可能一條普通的黑狗不受影響。


    "我和爺爺也懷疑它有問題!


    陳實悄聲道,“隻是抓不到它的把柄。”


    前方的狗子突然變得有些蔫吧,走路慢吞吞的,與那些跑不動的新鄉耗子差不多。


    “它聽到我們的話,偽裝成這樣!"


    李天青驚駭道,“它肯定有問題!"


    黑鍋轉過身,搖著大尾巴,呼呼作響,腆著臉來到李天青身邊,狗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腿。


    兩個少年哈哈笑出聲來


    這時,陳實突然冒出個想法:“好幾天沒有看到爺爺了。這幾天爺爺不見蹤影,他心中有些不安,畢竟爺爺年紀大了,若是有個意外這時,他身後傳來爺爺的聲音,呼喚道:“小十。


    “爺爺!"


    陳實又驚又喜,急忙回頭,


    就在他轉動腦袋的同時,突然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脖頸。


    邪,折首菜!


    專折回頭之人的腦袋。


    陳實腦袋一懵,渾然沒有料到還有一隻邪跟在他們的身後。


    這種邪,遵循一定的規則。


    隻要遵守規則,哪怕從它麵前大搖大擺的經過,甚至扇它兩巴掌,都不會有事。


    但倘若違反規則,一定會死得很慘!


    陳實心知不妙,立刻鼓蕩氣血,他煉就聖胎之體,體內的氣血旺盛至極,哪怕是金丹境的高手,也不如他氣血雄渾!


    他的氣血集中在脖頸處,頓時脖子變得跟腦袋一樣粗。


    脖子還在膨脹,很快便比腦袋還要粗幾圈!


    那隻邪握住他的脖頸,正要發力擰斷,不料下一刻陳實的脖子便粗得握不住。李天青和黑鍋也發現了他不對勁,隻見陳實脖子充氣般膨脹起來,接著像是有什麽東西捏在脖子上,將他從地麵拽了起來,拽到丈餘高的空中!


    “不要回頭!


    “有隻邪跟著我們,回頭會死!"陳實猶自大聲道,


    李天青心中駭然,立刻催動神龕神胎,六陰玉輪齊出,切向陳實身後


    然而那隻邪無形無質,竟像是不存在一般,玉輪切過,跟切在空氣中沒什麽兩樣。


    玉輪圍繞陳實上下翻飛,還是沒能觸碰到那隻邪分毫。


    李天青愈發焦急,陳實也察覺到折首菜正在發力,這隻邪蠻力大得出奇,竟然勒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往上抻!


    便像是抻麵一般,試圖把他的脖子抻出來!


    “想要我的命….做夢!我沒有脖子!”


    陳實不管不顧,拚盡一切氣力鼓蕩氣血,集中在脖子上。


    折首菜抻了片刻,實在無法抻出陳實的脖子,將他丟在地上,化作一股陰風呼嘯而去。


    陰風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罵咧咧的,說著聽不懂的髒話。1陳實大口大口喘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李天青既驚又駭,折首菜,竟然沒能扭斷陳實的脖子!"我聽到爺爺叫我名字!”李天青突然道,


    陳實連忙道:“不要回頭,肯定是那隻邪又回來了!你一回頭,腦袋就被折斷了!這隻邪能探知到伱的想法,在你腦海中製造親近之人的聲音!咱們快走!


    兩人一狗拖著十來隻新鄉耗子埋頭往前走,很快轉過一道山坡,消失在李金鬥的視線之外。


    李金鬥大口咳血,兩條胳膊撐地,奮力向前爬,聲音啞,又喊了李天青幾聲,


    "混賬小子.”


    李金鬥手臂無力,身形連翻帶滾栽到陰溝裏,仰麵朝天,呼呼著粗氣,動彈不得。


    戰敗了。


    他有氣無力的想道。


    經過三天的苦戰,沙婆婆,蕭王孫,金紅纓,再加上他,還是戰敗了!


    他們四人圍攻邪菩薩,斬殺了兩個窯工,便被那邪菩薩察覺到四人的目的,張口將最後一個窯工送入中空的腹中。


    那窯工在它腹中爬來爬去,修補它身上的裂痕。


    他們盡管多次將邪菩薩的身體打裂,但因為有這個窯工,導致他們始終無法拿下邪菩薩。


    邪菩薩八臂,手持八件武器,分別是日月二珠,金磚,蕩魂鈴,降,芭蕉扇,弓,箭,雖是瓷器,但運煉成兵,上麵布滿符籙秘咒,威力奇大。


    幸好沙婆婆手提羊角天靈燈,克製蕩魂鈴降魔杵,壓製魔魂,他們才可以堅持這麽久。


    然而他們四人,三人受傷,李金鬥的兩條小腿還是瓷的,導致這一戰在堅持到第三天時,三人先後舊傷複發,戰陣崩潰。


    四人被邪菩薩重創,幾乎油盡燈枯。


    沙婆婆和蕭王孫斷後,李金鬥和金紅纓先走,結果李金鬥逃到此地,看到自己的賢孫和陳實就在前麵,不由歡天喜地,呼喚賢孫的名字,結果兩人跑得更快。


    “邪菩薩太凶悍了,就算沒有傷,我也遠非對手。


    李金鬥咳血,躺在溝裏,眼神漸漸黯淡,低聲道,“乾陽山人,你到底在何處為何還不出手?你再不出手,魔域中所有人都要死絕了…


    這時,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四匹異種駿馬拉著一輛車向這邊飛速駛來,


    車馬停下,蕭王孫掀開珠簾,側目向溝中看了一眼,淡然道:“還有氣麽?有氣上來。


    李金鬥眼中又恢複一絲神采,兩條傷痕累累的胳膊撐著地,奮力往上爬,爬不動便薅著草,用力往上拉。


    過了片刻,他才爬到路上,又吃力萬分的爬進車裏。


    車輦前行。


    李金鬥看了看蕭王孫,隻見他先前戰鬥中被打得破破爛爛的衣裳不見蹤影,身上穿著的是一套新衣,很是得體,應該是來接他之前特意換的。


    “你沒受傷?”李金鬥頗為不服,問道。


    蕭王孫麵色淡然,依舊氣度非凡,道:“受傷了。


    李金鬥更加不服:"你怎麽沒有我這麽狼狽?你的傷勢肯定沒有我重!


    蕭王孫如往常一般雍容,取出白色手帕遮擋在嘴邊,輕聲咳,道:“我自幼接受各種禮儀教導,就算受傷也不形於色,哪怕是死亡,也會體體麵麵,不會如閣下這般。別說話,養傷。我帶你去見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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