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腦瓜裏胡思亂想,難道自己不是窮光蛋,爺爺其實很有錢,富可敵國,給自己留下數之不盡的財富?


    或者自己前不久還和黑鍋一起睡狗窩,下一刻便有十萬化神境的將士跪在狗窩外,迎接他去西京登基?


    說不定爺爺還給自己訂了婚,其實有幾十個如花似玉的公主等著自己長大成年去迎娶她們?


    哎呀!


    他沒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若是遇到了,該怎麽辦


    丁叮發現秀才老爺在怔怔出神,連忙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陳實從幾十個如花似玉的公主的美夢中回過神來思索道:“華黎夫人問我是否還記得她,難道上次散人大會的時候,我還活著?


    他連忙啐了兩口:“童言無忌,大吉大利!我當然還活著!丁叮姐,關於我和爺爺,你還知道什麽?”


    丁叮思索一下,道:“夫人對你沒有多說,隻是因為受傷,要來鏡湖山莊調養,所以提到公子。倒是對公子的爺爺,說了不少。


    她悄聲道:“我覺得夫人可能對公子的爺爺有意思,提到他時,言語間很是仰慕。他們之間,可能有故事!


    她鄭重其事,很是認真,


    陳實忍不住笑出聲,道:“丁叮姐,你想多了!我爺爺這麽大年紀,怎麽可能與華黎夫人有故事?你不要瞎說!我爺爺若是有故事,也是和沙婆婆有故事!”


    丁叮又想了想,道:“也有可能。夫人還說你爺爺風流成性,跟很多女子不清不楚。


    陳實有些生氣,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你、你再汙蔑我爺爺,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丁叮連忙告饒,笑道:“是夫人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也隻是重複夫人的話而己,你不要生氣。我給你親一下好不好?別生氣嘛!”


    陳實心中怒氣頓消,道:“好。我不生氣了。親哪裏?


    親臉蛋。


    陳實親了她臉蛋一下,兩人又和好起來。


    陳實雖是親她的臉,但自己的臉卻是熱騰騰的,連忙道:“我去看看棗樹幹娘。


    丁叮見他親過自己的臉,沒有其他動作,心道:“公子跟我小姐妹口中的那些男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樣,聽說那些男人親過臉後,就會要著親嘴,親著嘴就會亂摸,摸得人家心煩意亂,不知不覺身子就軟了,任由他擺布。公子沒有這麽做,是年紀小,太單純了麽?”


    陳實腦袋裏沒有她這麽複雜的想法,徑自來到棗樹旁。


    這株棗樹極為古老,盤根錯節,樹身粗壯無比,盡管被五嶽真形圖壓得粉碎,但並未死去,根須還保留著活性。


    一個大頭娃娃躺在樹下,遍體鱗傷,瞪大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


    它身上穿著一個紅肚兜,肚兜上繡著一隻金尾大鯉魚,作躍龍門狀。


    大頭娃娃白白胖胖,長得很是富貴喜慶,除了這個紅肚兜,其他什麽都沒穿。


    見陳實來到這裏,它麵相凶惡,衝陳實齜牙咧嘴奮力掙紮,想要起身,卻動彈不得。


    它雖然法力強大,又變成了邪祟,但陳實的五嶽鎮宅符化作了五嶽真形,壓在它的身上,讓它無法動彈。


    若是從前,這符籙的威力還不足以將它鎮壓,然而不知是陳實修為提升了還是其他什麽緣故,陳實畫的符筽威力變得大得出奇,幾張五嶽鎮宅符便將它鎮壓得服服帖帖。


    如今,五嶽真形雖然散去,它的真身,那株棗樹也被摧毀,讓它元氣大傷,盡管見到陳實,也無力報仇。


    陳實腦後浮現出小廟,光芒一閃,大頭娃娃隻覺天旋地轉,下一刻便見自己出現在一座廟宇之中,坐在一個神意裏。


    一股浩浩蕩蕩的正氣湧來,頃刻間流遍它的周身,它體內的邪祟之氣頓時減輕了不少。


    大頭娃娃清醒了片刻,但隨即邪氣上湧,又變得渾渾噩噩,奮力掙紮,試圖逃脫神龕束縛。


    陳實催動三光正氣訣,輕咦一聲,隻覺自身正氣不斷增長,用這小娃娃當做神胎,竟比三鬼王還要快!


    他隨即醒悟,這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雖然邪氣十足,但棗樹卻是一種充斥著正氣的樹,雷擊木便是雷霆擊中棗樹,是最佳的辟邪材料,其中蘊藏的雷霆之力和正氣,令誅邪退避。


    這大頭娃娃雖然變成邪素,但同時體內也充斥著正氣,用作神胎修煉,自然事半功倍!


    三鬼王被陳實釋放出來,立刻駕馭一股陰風呼嘯而逃,很快消失無蹤。


    不過片刻,它便回到其他四大鬼王身邊,四大鬼王見到他,各自詫異,詢問他去了何處,三鬼王將自己被陳實捉住,囚禁一事說了一番,垂淚道:“宛如坐監一般,雖然每日都有成捆的香供奉,但終究不自由。


    四大鬼王幸災樂禍。


    但沒多久,三鬼王便展現出超越大鬼王的實力,揍得大鬼王鼻青臉腫,隻得讓出老大的位置,


    三鬼王如今成了大鬼王,突然竟有些懷念坐監的日子。


    這些日子它雖然被陳牢頭囚禁,時不時的便被祭起,但每天正氣淬體,香火管夠,實力突飛猛進,否則也不能奪了老大的位子。


    “一入廟門深似海,我終究是回不去了。“它心中頗為感慨。


    三合村,丁叮懷抱琵琶,來到陳實身邊,隻見陳實站在倒下的棗樹旁,嚐試空手畫符。


    空手畫符,他還是第一次。


    以往他畫符都是用黑狗血和朱砂,研磨均勻,在黃紙上畫符。


    黑狗血、朱砂、黃紙,都是陽氣很盛的東西,再以真氣和精神注入筆尖,符、、篆三種形態溝通神明,真氣貫通,落筆一氣嗬成,,便可溝通神明,讓畫出的符篆擁有非凡的力量。


    但空手畫符則需要極高的技巧,對修為的要求也更高。


    首先,需要畫符之人自身的陽氣充沛,甚至做到氣血外溢的程度!


    當今修士在金丹境之前很少錘煉肉身,修成金丹才開始磨礪肉身,但能做到氣血外溢的金丹境,還是不我


    陳實偏偏是其中之一。


    從前,他從未想過空手畫符,此次遭遇青衣秀士,見到對方被他砍了兩條腿,居然用自己流出的鮮血,頃刻間凝聚成符,長出牽絲蟲的身體,才讓他察覺到,原來符還可以這樣畫。


    他畫的是春雨符。


    他的氣血溢出,隨著他的指端流動,在空中畫二清、點雷霆、請雨露,輔以六丁六甲,逐漸形成春雨符


    的結構。待到他收起指頭,他的氣血居然停在空中,並未散去


    哪怕有微風吹來,這張奇特的符文也未曾散去!


    陳實手掐劍指,輕輕一點,低喝道:“疾-


    “


    他氣血所書的春雨符頓時變得金光燦燦,仿佛金色的火焰,立在空中!


    一股奇妙的神力散發開來,溝通天地,連接陰陽風雷匯,雨水聚,在棗樹上空形成一朵四五丈大小的烏雲。


    伴隨著春雷炸響,春雨淅淅瀝瀝的落下,落入泥士之中,滋潤著這株老樹。


    陳實站在雨中,又畫了一張回春符。


    兩張金燦燦的符文立在雨水中,回春符散發著勃勃生機,有一種令萬物複蘇的奇妙力量!


    隨著時間推移,兩張符文的光芒漸漸黯淡,最終失去了光芒,就此散去。


    而在那株棗樹的根須上,又有一株新的棗樹苗生長出來。


    陳實蹲下身子,檢查這株樹苗,樹苗中沒有人頭棗樹的邪氣,應是獲得了新生。


    小廟裏的大頭娃娃原本在廟中左衝右撞,試圖逃脫,見此情形竟又恢複幾分清醒,看著那株樹苗,目光有些迷離。


    它本是一株棗樹,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存在於世,人們經過它的身邊時,總是會停下來歇腳,靠著樹說起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


    它聽著這些故事,在它身下歇腳的人也換了一茬又一茬,從陌生麵孔變成熟悉麵孔,又從熟悉麵孔變成陌生麵孔。一代又一代人逝去,又有一代又一代人誕生。


    每年都有很多孩子來到它身下,打它身上的棗子大人們便會嗬斥驅趕,告訴那些孩子,這株棗樹比太爺爺的太爺爺還要古老,已經有靈了,不要打它


    可是,它很喜歡這些淘氣的孩子啊。


    它並不介意孩子們來打棗子,於是主動搖晃身子,讓熟透的棗子主動落下。


    大人們看到這幅景象,來到樹下,仰望它,稱讚它的古老。


    他們給它上看,牽來很多孩子,拜它為幹娘


    它的幹兒子幹女兒越來越多,幹兒子幹女兒們漸漸長大,變成了大人,會牽來他們的孩子來拜幹娘,祈求它的庇佑。


    於是它就守護一代又一代人,成為越來越多人的幹


    娘。


    其實,它很想做一個淘氣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它漸漸學會動用不凡之力,漸漸凝聚自己的神相,


    神相凝聚成功,便是如今的模樣,一個穿著紅鯉魚肚兜的大胖娃娃。


    它想與其他孩子一起玩,可是他們看不到自己


    在它失望的時候,一個小娃娃向它打著招呼,要它起去玩。


    它發現有的孩子可以看到他,跟他一起玩。


    它就有了朋友。


    可是這些孩子漸漸長大,慢慢的就看不見它了,這讓它有些失落,但好在村莊裏會有新的孩子出生,這樣它就會有新的朋友。


    逢年過節的時候,附近村落的人還會在樹下搭建簡易的戲台,台上的戲班賣力表演,台下的村民用力鼓掌,拍得巴掌都紅了。


    這些戲劇名義上是表演給它看的,其實是村民們自己想看。


    村民們喜歡這種熱熱鬧鬧的節日,殺雞宰鵝,抓豬烤羊,散喜糖放鞭炮,再在樹下看戲,妻兒老小在身邊,說不出的安逸。


    它漸漸也喜歡上了看戲,看戲是最熱鬧的時候,待到一出戲演完,它搖晃身子,樹上的紅棗落下,更是會引得孩子們湧上亂搶,戲班的人也很喜歡幹娘的賞賜。


    他們用這些棗子孝敬長輩,說神樹上的棗子吃了可以延年益壽。


    村裏的確多了很多長壽的人。


    這種日子過去不知多少天,多少年,平淡,安逸直到有一天,青衣秀士來到了這裏。


    它察覺到村民們漸漸變得不對勁,它察覺到這些熟悉的親人身上有一種陌生的氣息,而且這種氣息像是可以傳染一樣,從一個人傳染給另一個人,


    他們獻給它的香火,它也無法吸收!


    它慌張起來。


    它這一生驅趕過無數邪素,但從未遇到過如此古怪的邪素!


    它想救這些村民,它想救這些稱呼自己為幹娘的人,因為每一個村民,都有著孩提時期,都曾在它的身下玩要過,都對它磕過頭,還有些是它的玩伴!


    它不能看著這些人就此死掉!


    可是,它漸漸感受不到了香火。


    任何一絲看火都感受不到了,


    它被月光照耀,漸漸失去了理智


    救下村民,成為它變成素之前的最後執念。


    於是,在某一個深夜,棗樹幹娘瘋了


    它摘下村民的腦袋,掛在樹上,當做自己結出的延年益壽的大棗。


    它認為這是一種保護,可以保護它的幹兒子幹女兒們,不受邪祟的侵害。


    它執迷於過節看戲,執迷於村民們在戲台上的表演,倘若演出不好,那麽一定是被邪祟附身,所以要摘掉腦袋,幹娘來保護你們。


    它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比邪更可怕的素,帶著幹兒子幹女兒們的頭,在戲台下津津有味的看著台上的戲劇,仿佛他們還活著一般。


    它從回憶中醒來,看著前方的那株小小的棗樹。


    從它的根須裏生出的新的棗樹,宛如自己獲得了新生。


    它默默地起身,爬到神意上坐下。


    小廟中似有天地間的浩然正氣,洗煉它的邪氣。


    它也主動引浩然之氣入體,奉引廟中天地間的日月星三光,化作更多的正氣。


    “咦?


    陳實頗為驚訝,隻覺小廟中正氣流轉,源源不斷流注下來,煉入金丹之中。


    廟中,來自祖地的陽光燦爛,三光正氣訣的運煉速度,竟大大提升!


    今天抓到的邪素,為何這般安靜,這麽配合,竟會主動幫助我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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