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時間在會試放榜一個月之後,也就是每年四月二十一日,春暖花開的時候。


    如果說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這些考試都是用來栓選人才的,那殿試以及之後的館選便是給這些人才劃分等級並加以任用的。


    其中最上等的便是一甲前三人,狀元、榜樣、探花三人,這三人不用參加館試就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授官。


    雖說一開始便是從六品或者正七品的官職,可卻最是清貴,絕對是日後入內閣最優勢人選。


    事實上,隻要考到了一甲,隻要別出什麽大錯,侍郎、尚書之類的堂官是遲早會到手的。


    第二等的不能說是二甲或者是三甲,而是殿試後在館選從二甲三甲中挑出來的庶吉士。


    庶吉士要求年紀在三十以下,容貌俊雅,書法優秀,還需擅長詩詞歌賦,熟讀各種經典。


    這些庶吉士們雖說也是入了翰林院,可卻稱不上是真正翰林,還要等待三年後的散官。


    若是散館中還能能繼續留下來的,才算真正的入了翰林院,不過卻比一甲前三人慢了好幾步,比起一甲至少要在翰林院中多熬六到十餘年的時光。


    第三等的便是散官時未能留到翰林院的,怎麽說也多了三年翰林院的生涯,日後的仕途生涯比普通進士們要順暢許多。


    第四等才是普通館選失敗的二甲進士,他們通常直接可以得到一個正七品的京官,在六部等底層先努力去。


    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他們一生最後也是最好的結局便是京都正三品左右的大員,或者是外放為二品左右的封疆大吏似左右布政使(相當於省長、副省長)之類的職務,不過如侍郎之類的堂官便是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坐上的。


    最差的便是普通的三甲進士,大部分都會被外放去當縣令,少數留在京都的不是排名最前麵的幾個,便是朝中有人的。


    可即便留京了,三甲便是三甲,雖說有個同進士的稱呼可終究和進士不同,日後在士林中總會受到各種譏諷。


    而且三甲的前途也很是是有限,通常最多就是呆在知府這樣正四品(相當於地級市市長加市委書記)的位置上,少有能夠跨過的。


    三月二十一這一天天還未亮,丁未年的三百餘名新出爐的貢生們全都站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外,等待著殿試的開始。


    賈璉獨自站在眾人之首,毫無疑問,在這一刻他是被孤立的。


    就算其他貢生中偶爾有幾個人過來和他答兩句話,就算不是冷嘲熱諷也絕對沒多少熱情,最多便是幾句客套話。


    餘下的,都是用著審視皆嫉妒的眼神遠遠看著。


    就算賈璉早就有了準備,可被這麽三百多人有如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著,依舊十分的不舒服。


    在其中,甚至還有兩三個同他一起在風流之地廝混過的“好友”,但此刻同樣遠遠躲開,好似不認識他一般。


    隻有就去歲同賈璉一起在金陵參加過鄉試會試有同科中榜的幾個貢生內心平和些,畢竟早就受過一次打擊了,承受能力好多了。


    也唯有賈珠同學,站在遠處滿是同情的目光看著,想要幫忙也沒辦法,不過他內心也深以為,自己若能站到最前麵去,縱然是遭記恨也值了。


    這一眾進士當中除過賈璉平均年齡大概有三十五歲,最小的也有十九,望著最前麵不過十四的賈璉,當真有種亮瞎眼睛的感覺:你妹的!比我們大多數人的兒子還小幾歲,太傷人心了有木有。


    此時的賈璉也同樣心中暗罵,老子我前世活了三十好幾,這輩子又有十幾年,加起來都夠五十的人了,差不多能當你們當中一小半人的爹了,考的好一點也沒必要如此遭人恨啊!


    好在這樣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辰時初刻的時候,太和殿的大門打開,一眾考生都在內侍的帶領下進入了大殿。


    太和殿是平日裏召開朝會的地方,實際上與明清時的金鑾殿是同一個地方。最高高在上的自然是皇帝的龍椅,那是皇帝做的。至於皇帝身邊還白了了個小椅子,是太子的地方。


    除此之外,大殿的最前方是五張椅子,比太子的還要大一號,隻比龍椅小些,這是五位內閣大學士的座位。


    本朝重養士,文人的地位可以說是十分的高,對待士大夫比前朝還有雍容一些。


    自本朝起去了宰相的職務,便用五位內閣大學士代替,五位大學士便成了沒有宰相名稱的宰相了。


    古人雲三公坐而論道,那這五位內閣學士在地位上無疑便同三公相同,有著和皇帝平起平坐的權利,甚至比太子地位還高些。


    就從品級上而言,這五位大學士都是正一品官職,而且都有著三公或三孤這種超品的封號,而皇子公主們未成年隻有正二品,成年後封郡王的算從一品,親王才算正一品,而太子則是比親王稍高些,可卻還是一樣的品級。


    除非太子是真正當上了皇帝了,否則他麵對幾位內閣大學士都一直要主動失禮,還要叫一聲閣老或者是老師以表示尊敬。


    在下麵的椅子又小一號,是十餘位尚書侍郎以及正二品京官的座位,而且都是文臣的。至於武臣,本朝重文輕武十分的嚴重,基本上和前朝沒任何的區別。


    即便武臣們擁有者一品二品的品級,除非是有爵位的,否則就連上朝的資格也沒有,更不要說座位了。


    至於其他的大臣們地位便要差很多,通常是沒有椅子坐的,平日裏在皇帝麵前隻能席地而坐,至於到了大朝會的時候還需要站著。


    因為今日是殿試的緣故,故而大部分臣子都不會來,隻有皇帝、太子還有幾位內閣輔臣在內的考官也此時便是監考者才會到達。


    而此時,大殿中間擺滿了三百餘張一尺多高的案幾,而考生們將席地坐在案前開考。


    賈璉為首貢生進入大殿的時候,聖人並太子及十位考官早已經到了。


    初次進入這個大殿,賈璉心中也不忍一陣激動,偷偷的朝著前麵看了一眼,隻見皇帝是個五十多的老者,身上並無多少威嚴,正同太子並幾個閣老在說笑。


    五個內閣輔臣隻來了四個,果然是應了太子的那句話,權傾朝野的牛首輔那個老不死的終於是要退休了。


    而自己的外祖張閣老也在,因為是首輔未來的緣故,他排在第的二位。


    餘下的,賈璉就認識一個胡閣老,因為胡閣老是這次會試的主考,勉強算是他半個座師。之所以隻是半個,那就是因為所有的進士都是天子門生,也未有聖人才真正能算他們的老師。


    據說這次會試本應該是張閣老當主考的,隻不過因為賈璉的緣故,才讓與了胡閣老。


    最後胡閣老推薦賈璉為會員,除了他文章本就寫的好以及太子的麵子,還有就是對張閣老投桃報李了。


    一眾貢生進入了大殿,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半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


    數道審視的目光從上麵傳來,特別是站在最前麵的賈璉,最是受人矚目。


    賈璉低著頭,也不由緊張的心中砰砰亂跳,前麵的這群人各各都是位高權重之人,隨便那個人的一句話,都可以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身上那無形中形成的威壓,即便站著,也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難以承受的感覺。


    賈璉在內侍的安排下走到了自己的考案前坐下,然後等一眾考生都做好之後,聖人便親自站起來訓話。


    聖人的聲音十分的慈和,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個好性的人。若是將其惹怒了,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聖人的大意便是你們都是國家未來的人才,希望在這次殿試中認真答卷雲雲,然後便是一番鼓勵的話。


    之後便是禮部左侍郎出來宣布考場規則,告訴考生們要認真答題,不許作弊,以及作弊之後會有什麽樣的觸發。


    再然後依舊不是考試,而是用餐。這是因為考試要持續一天,中午不休息的緣故,因此殿試之前會親自賜宴,免得考到中途餓的撐不住了。


    等眾人用過飯後,時間已經到了辰時,殿試才正式開始了。


    殿試不同於會試、鄉試,因為是聖人親自舉行,考試時間隻有一天,而且又要為這些人才分等級,因此考試隻有一題,而且考的是策論。


    並且這次對策論的字數也有了嚴格要求,至少要八百字以上。


    策論對於賈璉這個來自後世的人來說自然是最簡單的了,可對於其他的考生可就不一樣了。


    因為這時代的考生們大多都是讀著四書五經出生的,根本就沒有多少閱曆,讓他們寫策論,很難寫出有多少實際意義上的東西。


    而且他們就算寫出來了,因為時代的局限性,永遠不會寫不出那種十分透徹的文章來。


    畢竟他們這些人沒有學過資本論,也不知道馬克思,更不知道曆史發展到外來會呈什麽樣的軌跡,也永遠不會懂得資本主義取代封建主義必然性。


    沒過多久,考題便發了下來。


    賈璉打開之後,隻見題目的大意便是本朝建立以來一直同前朝一般貫徹這天子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十分的重視士人。因此給了士大夫們免除賦稅、免除徭役等多種權利。


    同樣,因為這個原因本朝同前朝一樣,出現了相同的問題,那就是土地兼並日益嚴重。


    這種現象在京城一帶還好,可到了地方上,每每有一人中了秀才,或者舉人,相鄰們都紛紛要求將自己的徒弟記名在其下,以得到免除賦稅的權利。


    固然有一部分士子們會因此牟利,但大部分士人還算正直,隻是無法拒絕鄉友們的請求。


    但無論如何,朝廷本該有的賦稅便因此流失了。


    這種現象越來越嚴重,不但國家的賦稅慢慢被侵吞。而士子本身也沒能成為真正的受益者,甚至許多秀才舉人名義上雖有著許多徒弟,可實際上還是因為沒有固定的收入依舊處在為吃飯發愁的程度。


    如果按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不但有悖於朝廷重養士的原則,而且數百年後,本朝也可能如前朝末年一般,麵臨百姓困苦不堪,流離失所的窘境。


    最後是提出問題,有沒有一種好的辦法,既能夠保證士大夫們的權利,又能夠抑製土地兼並的發生,同時還可以增加國庫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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