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變弱了。


    「它」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不是自願來到這個世界。


    「它」生性容易被強烈的靈子波動吸引。


    狂喜、悲歎、憎恨,以及願望。借由可以改稱為祈求的渴望的靈子波動,「它」越過隻在刹那之間晃動的「牆」,從無形世界被拖到記形世界。


    越過牆的衝擊,使「它」分裂為十二個,寄宿在吸引「它」的人類體內。


    「它」必須持續吸收靈子維持存在。因為「它」存在時會慢慢排放靈子。但在這個「有形」的世界,「它」無法獨力吸收靈子,必須和能收集靈子的有形物融合為一,才能補給靈子。


    在隻具備主體的狀態反覆使用力量,使「它」失去來到「有形世界」儲存至今的大量靈子。不隻如此,還遭到高壓想子流衝刷,入侵物質次元的部位大幅削減流失,也在當時幾乎失去所有想子。想子並非「它」存在時必備的東西,但要是想子不足,就無法幹涉物質次元。


    「它」本身沒有高度思考能力。隻是因為反映宿主深藏的想法或壓抑的衝動並增幅,而被世人喚為魔物。「它」本身具備的思考能力,隻近似於想繼續存在的本能。即使如此,「它」貧乏的思考能力也理解到,以現在的虛弱狀態很難突破意誌防壁得到新宿主。


    必須找地方休息。找個無意誌而蘊含大量靈子的地方。


    比方說,沒有意識的軀體所流的血液裏。


    比方說,因為擁有人形而可以聚集靈子,沒有意誌的人偶之中。


    避開人煙四處徘徊的「它」,在一高校區一角所建的倉庫裏,找到了用來休息的容器。


    ◇ ◇ ◇


    七人聯手,好不容易擊退寄生物(不是收拾)的隔天早上——


    「達也同學,早安。」


    「美月、幹比古,早安……艾莉卡又是那樣?」


    達也在教室遇見了以手托腮、將頭撇向一旁,展現不悅情緒的女性友人。


    「達也早安……是啊,她完全在鬧別扭。」


    「並沒有!」


    幹比古苦笑著點頭。艾莉卡在旁邊凶他一頓,再度恢複為「心情不好的姿勢」。


    她進行如此淺顯易懂的自我主張,當然基於某個理由。


    昨天午休時間,吸血鬼意外地變成堪稱情報生命體的形態,眾人被迫陷入預料之外的苦戰。好不容易擊退寄生物之後,達也位居六對一的壓倒性優勢,卻沒逮捕莉娜而直接放她走。


    這惹得艾莉卡相當不高興。她認定莉娜和吸血鬼掛鉤。不隻如此,寄生物化為情報生命體之後,艾莉卡一籌莫展。這是適任與不適任的問題。艾莉卡絲毫沒理由難為情,但她自己似乎在情感層麵無法接受。達也要讓莉娜直接離開時,她頻頻提出異議,最後差點砍向莉娜——大概是遷怒。但艾莉卡也不是真的想砍,光是被架住就安分下來(不過從後方架住艾莉卡的幹比古,被她以性騷擾為借口痛打一頓)。


    但是艾莉卡沒有因此接受,從昨天午休之後就一直表達著不滿情緒。


    「艾莉卡,你也差不多該恢複心情了。」


    即使達也直接搭話,她依然背對不理。


    「我昨天也說明過吧?在那個時間點,『迎接的人』就已經逐漸聚集過來。」


    達也在意周遭耳目而含糊其詞,這裏所說的「迎接的人」是指莉娜叫來的援軍。


    「昨天光那樣就是一場大騷動。要是鬧得更大,整個事件就沒辦法完全瞞著其他學生。一個不小心會造成恐慌。」


    ——順帶一提,在幕後揮汗致力隱瞞事實的不是達也,而是真由美。


    「我知道。可是……」


    看來艾莉卡也明白這種事,就這麽背對著達也,老大不高興地低語。


    「馬克西米利安的社員那邊也得善後。」


    ——此外,是達也造成他們需要善後的狀況,負責善後的則是莉娜(的部下)。


    「我不打算宣稱莉娜完全清白,但她也沒有罪大惡極到在那個場麵亂來。如果莉娜真的是敵人,她應該會再度攻來。到時候我不會留情。」


    達也以一如往常的語氣述說,但話中蘊含肅殺意誌,令艾莉卡不禁轉過頭來。


    「……贏得了嗎?」


    艾莉卡還不知道紅發金眼魔法師的真實身分是莉娜。但光是在昨天對付寄生物的攻防,她就親身感覺莉娜的實力非比尋常。


    「勝負靠機運。更何況,莉娜並不是一定會進攻而來。」


    「但你不會留情?」


    「是啊。」


    達也說得過於從容,反而感受得到他多麽認真。在旁邊聆聽的幹比古完全被嚇到,美月則是明顯露出畏懼神色。但艾莉卡似乎很欣賞達也這種態度,心情完全好轉了起來。


    ◇ ◇ ◇


    同一天,請假沒上學的莉娜,感受著可說是人生第一次的坐立不安。


    說到屈辱的經驗,受邀參加總統茶會時,她接受過徹底的身體檢查,這對女性來說隻能以屈辱來形容。但是在usna大使館進行的這場審問會,和當時的不快感不分上下。


    「……那麽,也就是說,你貴為stars的天狼星,卻對高中生一籌莫展,眼睜睜看著嫌犯被搶走,是吧?」


    米卡艾拉·弘格後來自爆,所以最終沒被搶走。這句抗辯湧上莉娜的喉頭,但她明白審問委員並非把這種事視為問題,所以乖乖低著頭。


    「而且據說這名嫌犯,就是在你隔壁房間起居的管製員。明明時間長達一個月,你卻沒發現真麵目,是嗎?」


    采用這個「嫌犯」擔任管製員的是你們吧?莉娜這次真的很想大聲頂嘴——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講得出這種話,所以壓力更是有增無減。


    委員進一步嘮叨挖苦。即使魔法師是才能至上,但莉娜不到二十歲就掛階少校,usna軍內部也有不少人嫉妒過於年輕的她。越是和實戰無緣的軍方官僚,這種傾向越強烈。現在位於她麵前的男性(不知為何沒有女性獲選為審問委員)就是典型「不知實戰為何物」的高官們。


    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挖苦正經地思考或是火大,隻是愚笨的行徑。因此莉娜放空腦袋,將其當作耳邊風。


    「話說回來,少校的藥檢周到嗎?你和感染者直接交流好幾次吧?是不是至少得確認身上沒有咬痕?如果還沒確認,應該當場檢查。」


    但這種失禮蠻橫的論調,甚至可以形容為性騷擾的發言,還是令莉娜回過了神來。到頭來,這次的敵人隻是為求方便稱為「吸血鬼」,但遇害者沒被咬。厚臉皮到沒看報告書就出席審問已經令人無言以對,這些老賊居然還得寸進尺,要求莉娜在這裏脫光!


    「這樣對少校過於失禮吧。」


    莉娜能在情緒爆發之前克製下來,是因為這個援軍來得正是時候。莉娜托福得以保住「明明年輕卻冷靜又深思熟慮」的風評(不是評價)。


    「巴藍斯上校?」


    這名女性突然闖入這場會議(以會議為名的逼問),想破口大罵的審問委員不隻一兩人。但是認出她的身分之後,委員中沒有任何豪傑敢追究她的行為。


    她名為瓦吉妮雅·巴藍斯上校。如果以stars這個組織為前提思考,這個姓名隻令人覺得是代號(畢竟是處女座加上天秤座),但這是如假包換的本名。雖然在前幾天正式步入四十歲,卻是看起來不像邁入不惑之年的瀟灑「大姊姊」。(朱月:瓦吉妮雅·巴藍斯(ヴァージニア·バランス),英文為virginia·bnce,而處女座其實是virgo,天秤座是libra。這裏順帶一提,希兒薇雅的姓氏瑪裘利·法斯特(マーキ


    ュリー·ファースト),英文是mercury·first,和簡介說的一樣,來自軍用代號“第一水星”。)


    不過,她受到眾人畏懼的原因,並不是上校軍階或是年輕的外表。何況如果要將軍階視為問題,場中的軍方官僚大半都有審問將官的經驗。


    讓委員(講好聽一點)有所顧慮的,是她的職位。


    usna統合參謀總部情報部內部監察局第一副局長。


    在整合加拿大軍時改組設置,不隻是針對製服軍警,也查緝便衣軍警非法行為的內部監察局第二把交椅。這就是巴藍斯上校的職位。


    基於任務性質,這名人物位於這裏並不奇怪,甚至沒有從一開始就找她來才奇怪——因為以她的地位與職位,前來日本進行審問的其他委員,不可能不知道她前來。


    即使她突然闖入,也不可能對此吹毛求疵。


    「恕我失禮,可以準我發言嗎?」


    上校以犀利目光環視坐在高處的審問委員,隻有語氣維持客氣地要求發言。


    「啊……好,請發言。」


    「謝謝。本官為什麽沒有從一開始就被叫來這裏,就找其他機會問清楚吧。」


    審查委員半數露出怯懦表情,但巴藍斯上校隻朝他們一瞥,就轉身麵向莉娜。


    「本次希利鄔斯少校肩負的任務,從她的職務及能力來看並不適當。本官認為將任務失敗歸咎於她並不妥當。」


    室內一陣嘩然。委員們認為巴藍斯上校之所以沒受邀加入審問會,是因為精通軍政與軍令的她要是列席,委員就無法暢所欲言。也有人認為身為女性的她會偏袒同為女性的莉娜。但她如此正麵擁護莉娜超乎眾人預料。


    「但是先不提責任歸屬,居於stars總隊長地位,卻在魔法戰鬥技不如人,這是值得擔憂的事。因為『天狼星』是我國最強的魔法師。」


    莉娜雙手緊握。對巴藍斯上校這番指摘最有同感的不是別人,正是莉娜自己。她咬牙切齒地懊悔到臼齒幾乎嘎吱作響。


    「希利鄔斯少校當然期望雪恥的機會。對吧,少校?」


    「那當然!」


    上校點頭回應莉娜,隨後看向台上眾人。


    「本官認為,應該讓希利鄔斯少校繼續執行現行任務。同時,本官提議當地的支援要提升到最高等級。」


    「您所說最高等級的支援,具體而言是什麽意思?」


    一名委員詢問上校。巴藍斯上校露出無懼一切的笑容回答。


    「本官要以監察駐地武官的名目駐留東京。」


    這次引發的喧囂聲遲遲沒消失。


    「此外,總部部長已經準許使用『布裏歐奈克』。」


    喧囂聲增強為喧嚷聲。


    「上校閣下,這是真的?」


    莉娜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真的。」


    依照階級倫理觀點來看,這個問題不太討喜。但上校以笑容回答,並且補充說:


    「我帶來了。」


    莉娜走出進行審問會的房間一看,發現希兒薇雅在等她。


    「希兒薇,你到底跑去哪裏了?我直到剛才都好辛苦。」


    莉娜幾乎一整天沒見到希兒薇雅。昨天從第一高中平安「歸隊」時,希兒薇雅不知為何不在家,也不在秘密根據地。


    可能是在審問會承受的壓力,使得莉娜語氣有點遷怒。雖然這麽說,這也像是對交心好友說的單純玩笑話。若是平常的希兒薇雅,應該會一笑置之。但希兒薇雅以正經表情接受莉娜的「責備」,立正以嚴肅的語氣說著「非常抱歉」謝罪。


    「咦,希兒薇?討厭,我不是認真的啦。」


    「我知道莉娜不是認真的。但我非得向莉娜道歉。」


    看來不是可以隨便帶過的話題。莉娜明白之後皺起眉頭。


    「要是我更早察覺米亞的真麵目,莉娜就不會陷入那麽不利的狀況。」


    要是這時候回答「沒這回事」就變成了是在逞強。莉娜昨天在敵陣完全孤立。莉娜自覺這一點,無法否認。


    「我在這次的任務,沒能盡到後方支援的職責。總隊長,非常抱歉。」


    「希兒薇,你怎麽了?講得好像要道別——」


    「總隊長。」


    不再以名字稱呼莉娜的希兒薇雅,打斷她這番話。


    「我收到了參謀總部的回國命令。昨晚的檢查診斷出我可能受到了『感染』,必須要回國接受精密檢查。」


    「這怎麽可能呢!那並不是病毒之類的東西所引發的變異!光憑藥檢不可能判斷變異前的感染征兆!」


    「少校,這就是原因。」


    「上校閣下?」


    從後方出聲安撫激動的莉娜的人,是剛才協助莉娜脫離困境(?)的巴藍斯上校。


    「抱歉,我並不是可以要偷聽。」


    「不,是下官不應該站在這裏交談。」


    「這樣啊。」


    莉娜努力以拘謹態度回應。巴藍斯露出微笑,隨即恢複正經八百的表情回答莉娜。


    「關於瑪裘利準尉的處置,正如希利鄔斯少校所說,目前無從在變異之前判斷是否感染。換句話說,也無法斷定準尉沒被感染。」


    「既然這樣,我也……!」


    「沒錯。也沒人能保證少校沒被感染。但要是少校和軍方敵對,軍方將蒙受嚴重損害。因此在確定沒被感染之前,不能讓少校回國。」


    莉娜臉色鐵青。在無法分辨是否被寄生物附身的現在,這等同於驅逐宣言。莉娜也同時理解到,巴藍斯主張莉娜要繼續執行任務,也是基於這樣的內幕。


    「相對的,要是瑪裘利準尉成為吸血鬼背叛軍方,考量到準尉的技能,我軍恐怕將有許多機密泄漏到其他國家。因此必須盡早讓準尉回國。」


    這也是合情合理的處置。即使在情感上有所反彈,如果以軍人的邏輯為優先,就非得接受這個判斷不可。


    「就是這麽回事。我會安排其他人輔佐貴官。」


    「不,不需要。」


    巴藍斯的提議是基於需求,也明顯出自善意的考量。但莉娜拒絕了。


    「和下官同居,就表示將會產生感染的嫌疑。幸好日本的公寓設備齊全,即使獨居也沒有任何困擾。」


    「這樣啊。既然貴官如此期望,本官就這樣安排吧。」


    「是。」


    兩人並肩敬禮目送巴藍斯離去之後,希兒薇雅以破涕為笑的表情,向莉娜投以微笑。


    「總隊長……」


    「希兒薇,別叫得這麽死板。麻煩和至今一樣叫我莉娜。」


    「……是。莉娜,要獨自留下會賴床的你而回國,我感到於心不忍。」


    「你這種說法太不客氣了!何況我隻有前天睡過頭吧!」


    莉娜說得氣喘籲籲。希兒薇雅這次投以不帶淚水的笑容。


    「莉娜沒被感染。我們的天狼星沒有脆弱到會被魔物寄生。」


    「——那當然。我不會屈服於寄生物。要是下次有機會接觸,我一定將其燃燒殆盡。」


    「說得也是。所以總隊長閣下,請趕快完成任務回到總部吧。」


    希兒薇雅在眼中留下笑意而敬禮。對此,莉娜以特別充滿自信的態度回禮。


    ◇ ◇ ◇


    基於「台麵上的工作」來橫濱出差的黑羽貢,聽到飯店房內電話鈴聲響起而疑惑。他並未將投宿地點告訴生意對象。由於隨時都能以無線通訊,所以沒必要告知下榻飯店。基於相同原因,家人也不會打市內電話給他。如果是「台麵下的工作」更不可能透過飯店櫃台轉接電話。


    「喂,你好。」


    但他完全不覺得需要假裝外出。這是隻有聲音通訊的電話,所以他沒報姓名以防萬一。


    『貢,你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貢一聽到話筒傳出的聲音,背脊就下意識地因緊張而伸直。


    「是真夜表姊啊……是的,現在方便。」


    四葉當家當前,聲音卻沒有透露出緊張。擁有這樣的自製心,或許該稱讚他真不愧是掌管四葉情報網的分家當家。真夜在輩分上是貢的表姊。他的母親是前前任四葉當家的妹妹,兒子是四葉下任當家候選人。嚴格來說,四葉沒有直係的概念,但以一般基準來說,貢極為近似於四葉的「直係」。然而正因為血緣相近,貢非常清楚真夜多麽恐怖。


    之所以使用飯店電話的疑問也立刻解開。這間飯店和flt同樣是由四葉暗中統治的企業所經營。貢使用的客房也具備四葉相關人士專用的秘密機關。貢甚至覺得自己沒立刻察覺是本家打電話過來,是相當丟臉的事。


    這個想法當然也沒顯露在語氣上。


    「請問是急事嗎?您不用客氣,有什麽事情請盡管吩咐。」


    『噯,貢……這種裝模作樣的說話方式,你不能改一下嗎?』


    「喔喔,美麗的表姊閣下,您說這是裝模作樣真令我遺憾。我永遠都是非常正經。」


    電話另一頭傳來像是疲累的歎息。這位恐怖的表姊出乎意料地善於搭腔,大致都會像這樣規規矩矩地吐槽。貢感覺到,這段對話讓自己完全鎮靜下來了。這或許也是表姊的手法,但貢明白深究無益。


    『進入正題吧……貢,寄生物的宿主清查完畢了嗎?』


    貢自覺表情緊繃。這不是台麵上或台麵下,是真正的工作,黑羽原本的職責。貢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打理得麵麵俱到,絕對不會答不出這個問題。


    「總共十二具。四具已經由美軍處理,一具在昨天由深雪與達也擊滅,所以剩下七具。所在位置也悉數查明。」


    『你還是一樣這麽有效率。真是了不起。』


    「沒有啦,這次七草與千葉努力幫忙吸引注意,使我省下引蛇出洞的工夫。」


    『真謙虛。』


    貢這次也沒有否定。因為正如真夜所說,剛才那句話隻是謙虛。不過他是在昨晚完全查出七具寄生物的位置,所以也算是「滑壘成功」。


    『其實委托人在今天早上催促我,希望不要讓肮髒的魔物繼續在東京為所欲為。』


    「這還真嚴厲。東京原本並不是我們四葉管轄才對。」


    貢眉頭深鎖的樣子並非是演技。基於剛才所說的理由,他在東京調度人手時,非得在各方麵費神不可。


    『對方應該也是被其他地方催促吧。總之基於這個原因,請在這段時間做個了斷。』


    「您說的『了斷』是指?」


    貢以慎重語氣詢問。要是這時候應對失當,將會被迫負起過於沉重的天大任務。


    『請消除所有宿主。』


    真夜說得極為幹脆。沒有扼殺情緒,聽起來也不冷酷。四葉家當家的聲音平凡到過分(如果這種說法恰當)的程度。


    「不是逮捕?」


    『嗯,是消滅。』


    「但要是現在的宿主死亡的話,寄生物似乎會飛走而去尋找其他宿主。要查出新宿主得多花點時間……」


    『無妨。寄生物以何種方式脫離死亡的宿主、以情報體狀態能移動多遠的距離、和新宿主融合需要多少時間、要經過多久才能再度展開活動……』


    「您要我觀察並且回報?」


    『這應該會成為寶貴的資料。你做得到吧?』


    即使隻是語音通話,貢依然拿著話筒深深鞠躬。


    「如您所願。」


    『消滅結束之後,請先回報一聲。』


    「希望可以給我兩天時間。」


    『就這樣吧。那麽拜托你了。』


    貢再度表示已經收到命令,然後結束通話。


    ◇ ◇ ◇


    將想子聚集在掌心,然後握緊。


    這是一如往常使用「術式解體」時的想像。


    一般的術式解體,是將手握的想子投向正在展開的啟動式或正在運作的魔法式。但達也現在尋求的技術,並不是以情報體作用的實體為線索狙擊情報體,而是在情報體次元狙擊情報體。


    直接攻擊漂浮在情報之海的寄生物主體的手段。


    達也張開緊握的手。


    沒有伸直手臂。


    彌補物理方向性印象的動作反而礙事。情報體次元不會出現軌跡或航跡之類的東西。隻要定義何物位於何處,就會在那裏。


    達也釋放的想子塊出現在情報體次元,和他瞄準的孤立情報體(似乎是種式神)重合。


    在物理次元,複數物質無法同時存在於相同座標。


    然而情報沒有這個限製。位於情報體次元的情報體,沒有物理層麵的分布限製。達也的想子在和孤立情報體重合的「座標」解除壓縮狀態,沒對孤立情報體造成任何影響就消失。


    「唔……」


    達也咬牙表達不甘心的情緒。深雪以擔心的表情注視,旁邊幫忙製作標靶的八雲以一如往常的悠哉語氣搭話。


    「連你也陷入苦戰啊。總之,這是做不到的人再怎麽努力也做不到的技術。」


    這樣的冷言冷語,使得深雪狠狠投以蘊含殺氣的目光。


    八雲麵不改色,或許該說他真了不起。但他太陽穴周圍似乎冒出冷汗。


    「但你三天就學會如何在理之世界施展透勁,所以我覺得並非在這方麵完全沒天分。」


    八雲像是打圓場般慌張說下去。深雪依然投以責備的眼神。


    「師父,麻煩繼續。」


    不過在達也要求繼續修行之後,深雪的注意力移向哥哥。


    ——寄生生物入侵學校,以沒有勝利的苦澀作結至今剛好一周。達也在事件過後的隔天早上就請八雲協助修行,今天是第七天。


    和八雲這番話相反,達也這兩天再度感受到天分之牆。他修行三天就能以想子彈命中情報體次元裏的標靶。這對於普通修行者已經是長足的進步。但達也原本就能認知漂浮在情報體次元的情報體。若是和普通修行者比較,他在修行前就具備很大的優勢。即使如此,他至今依然沒能讓想子彈對標靶產生作用,他無法在這樣的現狀給予自己正麵評價。


    「總之,適性的有無,在某方麵隻能從結果得知。法術這種東西,有時候今天完全做不到,到了明天卻突然做得到。」


    八雲大概是感覺到達也的不耐煩心情,說出這番話安慰。


    「不過,現在這種狀況無法等待『總有一天』的到來,也是事實。」


    他當然不可能隻有安慰。


    「你的狀況是已經知道該瞄準哪裏,所以我認為,創造出一種不同於透勁的攻擊手段也是可行之道。」


    聽到這番話的達也,明知失禮依然露出苦笑。


    「新魔法可不是這麽隨便就能開發。我承認陷入瓶頸,但師父也太看得起我了。」


    「是嗎?你確實在某方麵沒天分,但是在術式改良與開發有著非凡才華吧?我認為主動限製自己的可能性並非上策。」


    「就是說啊,哥哥!」


    達也依然沒什麽興致。這次輪到深雪激勵。


    「哥哥肯定能實現其他人想都沒想到的美妙點子!」


    ……不對,這已經超過激勵,是斷定。深雪這番話甚至不是推測。


    「恕我冒昧,我認為兩邊都不需要放棄。隻要將以術式解體直接攻擊作為第一方案,並且同時開發新


    魔法就好吧?」


    如果這番話不是深雪說的,達也應該會說「別強人所難」一口駁回,或是說「你想害我過勞死嗎?」笑著以玩笑作結。


    但是麵對深雪形容成期待還不夠,而是信賴至極的眼神,達也真的不可能說出「辦不到」或「不可能」這樣的回應。


    ◇ ◇ ◇


    為求雪恥而行動的不隻是達也與莉娜兩人。艾莉卡與幹比古、真由美與克人,也各自為了再度交戰(不是再度和個體交戰,而是再度和吸血鬼這個威脅交戰)而有所動作。在這樣的西元二〇九六年二月上旬,太平洋對岸傳來一個壞消息。


    「哥哥,這是……!」


    達也兩兄妹是在吃早餐時看電視新聞得知。簡直就像是等待日本天亮的時間點發布的這個新聞,過度震撼到令達也啞口無言。


    「……和雫所說的相同吧?」


    「……不過看起來大幅修飾過。」


    總算發得出聲音的達也,以苦悶的語氣回應。


    這則新聞是某個政府相關人士匿名從內部舉發的形式。


    內容如下所述:


    ——合眾國政府在去年十月三十一日,命令軍方魔法師進行研發,以對抗日軍在朝鮮半島南端使用的秘密兵器。魔法師們無視於科學家的警告,硬是在達拉斯國立加速器研究所進行微型黑洞製造實驗,導致次元之牆出現破洞,惡魔從異次元被召喚現身。


    魔法師們試圖使喚惡魔,借以對抗日本的秘密兵器。


    但他們控製惡魔的計劃失敗,遭到惡魔附身。從去年底造成街坊騷動的吸血鬼,真實身分是被惡魔附身的軍方魔法師。軍方必須對犧牲者負起三重責任。


    第一、沒能阻止魔法師們進行魯莽的實驗。


    第二、明知高風險卻硬是進行的實驗失敗。


    第三、軍方魔法師即便很可能失去理智,但依然危害到市民。


    這些醜事的根本原因,在於軍方沒能完全統禦魔法師。魔法是強大卻不曉得何時會失控的超自然力量。利用這種力量真的有益於國家嗎?我們或許應該重新省思這一點——


    「雖然巧妙地婉轉敘述,但……」


    「那麽……果然是那樣嗎?」


    「實際上應該是想抵製魔法師吧。」


    深雪表情緊繃。達也回答她的苦悶聲音,聽起來比起憂慮更像傻眼。


    「追根究柢和『人類主義』相同嗎……不是魔法師的人占壓倒性多數,所以無須揣測媒體會站在哪一邊。不提這個,問題在於新聞來源。」


    達也朝電話機控製台伸手,卻中斷這個動作。


    哥哥是想打電話給誰呢……在各種候補選項之中浮現在深雪腦海的,不知為何是稱不上己方的某人。


    ◇ ◇ ◇


    突然出現的驚爆新聞(或許形容為醜聞比較妥當)使得莉娜頭痛。這不是比喻,不是多心,是真正的頭痛。


    現在不是上學的時候。雖然這是她率直的想法,不過就算這麽說,身為百分之百實戰人員的她即使前去支援,也完全無法協助緩和這個事態。巴藍斯上校指示她「一如往常地行動」。


    既然長官直接下令,就不能下定決心蹺課。莉娜壓抑著刺痛的腦袋,穿過「第一高中前」車站的剪票口。接下來毫無叉路,直直走就能抵達校門口。


    「莉娜,早安。」


    突然擋在麵前的人影,使得莉娜忘了頭痛,一個轉身拔腿就逃。


    「看到別人的臉就突然逃走,你在想什麽?」


    「啊……啊哈哈哈哈……」


    莉娜的逃走隻在短短三步內就以失敗收場。


    因為深雪預先繞到了剪票口。


    被同學以笑眯眯的表情逼得進退兩難的莉娜,似乎決定以笑聲打馬虎眼帶過這個狀況——但是幾乎沒有意義。


    「總之,算了。不對,其實不能就這樣算了,但沒必要因為閑聊浪費時間而遲到。我有事情想問你,邊走邊說吧。」


    「……什麽事?」


    莉娜戒心畢露,卻依然乖乖跟著走,無疑是明白以自己的立場不能在這種地方造成騷動,達也在這段短暫的來往期間就知道她沒什麽耐性,因此立刻進入正題。


    「你看過今天早上的新聞了嗎?」


    「……看過。但不是自願的。」


    莉娜真的一副不悅的樣子回應達也。


    「有多少內容是真的?」


    莉娜沒道義老實回答達也的問題。但她現在想找人發牢騷。既然對方知道她的底細,事到如今也無須隱瞞,因此她抓住這個機會宣泄壓力。


    「關鍵部分全都是胡說八道!」


    她有控製音量,但語氣極為激動。


    「而且有掌握到表麵上的事實,所以更加惡質!這是情報操作的典型!」


    「果然是輿論操作啊。」


    達也一副可以接受的樣子,莉娜無法理解他的態度而歪過腦袋。


    「『果然』是什麽意思?輿論操作?」


    「不,這隻是推測。所以表麵上的事實關係是正確的?」


    「……對!」


    莉娜被一針見血地點出不想被指摘的事,因而忘記幾秒前的疑心,完全情非所願地扔下了這個回答。


    「不過,那種內容原本應該被視為機密才對。我想外界人士很難調查。」


    「…………應該是『七賢人』。」


    「七賢人?和希臘七賢無關吧?」


    「有個組織自稱『the seven sages』。不過真相不明。」


    莉娜這番話,連達也都不禁驚訝。


    「你們不曉得真相?那是usna國內的組織吧?這種事有可能嗎?」


    「雖然不甘心,但就是有可能!」


    莉娜真的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七賢人』這個組織名稱也是對方自稱的,不管再怎麽調查也抓不到狐狸尾巴。隻勉強知道有七個幹部擁有『sages』的稱號。」


    「賢者是吧……不就正如其名?」


    「所以我才說真相不明啊!」


    「等一下,莉娜,別對哥哥發脾氣。」


    「你……難……」


    深雪過於盲目,應該說過於不識相的這番發言,使得莉娜差點大喊「你說什麽?」、「難道是我的錯?」而爆發情緒。但她反覆深呼吸,總算是免於做出引人注目的舉動。


    「……安潔莉娜,你在意就輸了。因為深雪是怪人。那種戀兄女生的戀兄發言,要是一一在意真的會沒完沒了。不可以在意那種戀兄女生不可以在意戀兄不可以戀兄不可以戀兄……」


    莉娜為了平複情緒,像是詠唱咒語般說出的這段話,幸好沒被任何人聽到而責難。


    「莉娜?」


    「咦?對不起,什麽事?」


    莉娜被達也叫名字,連忙回到現實。


    「那個『七賢人』是否可能和人類主義者相關?」


    莉娜邊走邊思索達也的推測,不久之後搖頭回應。


    「雖然無法百分之百否定,但應該不是。如果隻依照往例判斷,七賢人這個組織和意識形態或瘋狂信仰無緣。」


    「先不提瘋狂信仰,這個組織有可能和意識形態無緣?」


    「……是我的說法不對。他們並沒有一般所謂的意識形態。依照我們這邊的剖析,他們具備及時享樂與隨興犯案的心態。執著於單一意識形態而持續奮鬥的做法,不符合他們的形象。最重要的是七賢人也曾經協助我們,不過是相當單方麵的協助方式就是了。我們就是在這時候知道七賢人這個名稱。」


    莉娜補充最後一句話之後,


    達也點頭說聲「原來如此」表示同意。他們確實和人類主義者的形象不同。


    「最後再讓我問一個問題就好。」


    距離校門還有一小段距離,但達也宣布隻問到這裏。


    「……什麽問題?」


    達也比剛才更加嚴肅的聲音,使得莉娜的回應也充滿警戒感。


    「將寄生物招來這個世界,是蓄意造成的結果嗎?」


    「不是。」


    莉娜斷然否定達也的詢問。


    「達也,如果你當真這麽說,我會生氣。」


    莉娜嘴裏這麽說,卻已經相當生氣。隻是現在沒把矛頭指向達也而已。


    「我已經處決四名『感染者』。如果這是某人設局的結果,我不會原諒那個家夥。」


    ◇ ◇ ◇


    dd是名超過四十五歲,褐發褐眼,外表平凡約白人男性。他的本名是唐納·道格拉斯,但幾乎沒人稱他「道格拉斯先生」。講好聽是抱持親昵態度,講難聽一點是未曾表示敬意。他從年輕時就隻被稱為「dd」。他的職場同事或同公寓的鄰居,認為他是無益又無害的平凡人。


    dd直到三個月前都在達拉斯擔任大樓檢修作業員。他是以優秀成績從技職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卻因為些許(他本人這麽認為)的陰錯陽差,並未求得能滿足自尊心的工作,結婚前換過好幾份工作。


    dd對作業員的工作也抱持不滿。他雖說是藍領族,卻在公司位居責任頗重大的地位,薪資也不愁生活,隻是他依然不滿。他的生活水準位於前美國地區市民的平均值。從包含中美洲地區的usna整體平均值來看堪稱中上,他卻相信有其他更適合自己的工作。


    即使如此,他婚後依然以家庭為優先,將野心封閉在內心。雖然不幸地膝下無子,但夫妻感情算是圓滿。他一直在妻子麵前扮演好丈夫。或許他的克己心態太強了。如果能稍微忠於對自己的野心,也許他那天就不會受到惡魔的誘惑。


    微型黑洞實驗當天,他在鄰接線性粒子加速器設備的大樓外牆檢修配電盤,以向往的眼神看著巨大的實驗裝置。封閉在內心沒能滿足的野心,變成純粹的憧憬填滿他的心。不過照理來說隻會以一時的鬼迷心竅作結才是。下班之後,dd肯定會發揮一如往常的克己心態,返家恢複為一個好丈夫——隻要沒被寄生物附身。


    那天,他成為了吸血鬼。原本是潛在超能力者的他,和寄生物融合為一之後,他的能力——催眠暗示能力覺醒了。他以這個能力欺騙妻子,依循「己方」的意誌來到日本。


    dd的催眠暗示能力不是很強,無法讓對方深信明顯違反常識的事情,或是做出違反內心所深植的道德觀或宗教觀的行動。他對妻子下的暗示也是「至日本長期出差」。


    不過隻要位於常識與道德範圍,即使是相當不自然的命令,也能強迫他人執行。例如讓房仲相信必要文件已經齊全,省略身家調查就租得到房子。這種事易如反掌。他以這個能力確保非usna軍派遣人員(包含自己)的同伴居所。此外dd利用「世間不可能有魔物」這個「常識」扭曲目擊者的記憶,隱藏同伴的行動。


    然而在一周前,身為活動核心的同伴接連失去附身媒介,他們決定轉移活動陣地。為了避免同伴接受醫療檢查,他幹涉usna軍方職員的意識,延後同伴的檢查順序,在這段時間聯絡之前協助逃兵同伴脫離本國進入日本時的協助者,安排下一個潛伏處。


    dd在公寓整理完行李之後呼叫同伴。


    (完成移動準備了嗎?)


    dd朝意識內側的詢問,得到肯定的意念回應。即使場中有人具備竊聽思念波的特異功能,也隻聽得到如同蜜蜂振翅的喧囂聲吧。不問言語種類,以人類語言通訊的就隻有dd一人。寄生物溝通時不需要語言。更何況,他們等同於共享單一意識,不需要由全員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而且至今成為思考主體的同伴還沒和新宿主同化完成。因此現在dd成為主要意識——人類思緒的負責者。


    (那就明天早晨出發。務必別做出顯眼舉動引人起疑。)


    (…………)


    (現在已經是堪稱深夜的時刻,立刻行動的風險較高。)


    回傳的意念有三個肯定、兩個否定,還有一個臨終慘叫。


    「怎麽了?」


    dd不禁起身,直接發出聲音詢問。他的「聲音」確實透過眉心深處形成的意識共享器官,傳達給了同伴們。


    然而,回傳的意念隻有慘叫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同伴的「意識」接連消失。


    響起第四聲慘叫聲時,dd覺得胸口有異狀。


    他連忙俯視胸前。


    一根像是黑針的物體剛好插在心髒部位。仔細一看,這個物體的真麵目是名為胸針的飾品。針尖隻有貫穿衣服微微插入,沒有流血。


    dd還沒思考這種東西為何插在身上,就反射性地要拔下這根針。


    然而,他無法隨意使喚手。dd認知到針插在身上的下一秒,強烈到無法維持心智正常的痛楚就走遍全身。


    痛楚貫穿心髒,使他的軀體永久停止機能。


    死因是休克致死。驗屍單上應該會記載「心律不整導致心髒停止」。


    dd直到最後,都沒察覺站在他麵前的漆黑人影。


    「兩秒嗎……實在達不到舅父大人的水準。」


    黑羽貢撿起掉在地上的胸針,像是自嘲般低語。


    埋葬吸血鬼的魔法是貢所編織而成的原創魔法。他以「毒蜂」這個乏味名稱命名的魔法,是將施法對象認知到的痛楚無限增幅致死的精神幹涉魔法。基於這個性質,如果是非常耐痛的魔法師,並非不可能在休克致死之前以對抗魔法消除效果。用在能阻斷痛覺的對手身上,則無法發揮效力。在致命攻擊力的層麵遠遠比不上他的舅父——前前任四葉當家四葉元造的「死神凶刃」。貢的低語也是重新自覺這一點才發出。


    然而,無法斷言「毒蜂」是劣於「死神凶刃」的魔法。「毒蜂」的最大優點如字麵所述,即使是隻有針刺的傷口亦能讓目標對象斷氣身亡。「死神凶刃」是讓對象自己受到致命傷的魔法。屍體會留下傷口,也會噴血。相對的,「毒蜂」隻會留下無法推理死因的細小傷口。旁人看到「毒蜂」的犧牲者,首先肯定會懷疑是毒發身亡,再來是懷疑窒息而死,但屍體沒有這兩種痕跡。基於適合用來暗殺的意義,「毒蜂」是優秀的魔法。


    「毒蜂」的另一個優點,在於這並非是貢專屬的魔法。「毒蜂」和大多數的精神幹涉係魔法不同,已經製作出通用啟動式,發動程序也製式化。換句話說,貢以外的魔法師也能使用。即使當然要視適性而定,但黑羽的實戰部隊都能得心應手地使用「毒蜂」這張王牌。


    「老板。」


    身後傳來的聲音,使得貢緩緩轉身。他單手按著頭上軟帽的姿勢,很明顯是因為看太多舊時代小說(貢的部下有這種感覺)。但這種做作的舉止還算是有模有樣。


    「已經全部處分完畢。」


    「我方損害程度如何?」


    「完全沒有。」


    貢聽到部下的回應滿意地點頭。這是usna追蹤部隊陷入苦戰的對手,對自己人的評分標準放寬一點,應該是在可被允許的範圍。


    「這是當家大人的命令。別疏於追蹤從宿主脫離的精神體。到最後跟丟也在所難免,但是盡可能追下去。」


    貢下達的指令,使得部下露出微妙的表情。他這種該說太寵還是寬鬆,對自家人缺乏嚴厲態度的一麵,和他麵不改色地下令大舉暗殺,有時候會斷然割舍部下的無情一麵實在搭不上。


    黑羽貢是無法捉摸的


    人。


    他戴著數張麵具,完全看不到真麵目。


    甚至不曉得他是否具備堪稱「真麵目」的東西。


    越是隨侍在側的親信,這種感覺越是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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