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星期日。今天是克人召集二十八家年輕世代開會的日子,但達也一如往常到八雲寺廟修行。對於達也來說,十師族的會議不足以逼他變更每日的例行計畫。


    不過,今天的他也不是一如往常。昨天和推測是貝佐布拉佐夫的魔法師進行的那場對決,留在達也心中成為重大懸案。


    應該是「水霧炸彈」的那個魔法,達也無法以「術式解散」使其失效。


    昨天他是主動中斷「術式解散」,但即使認真對抗,肯定也很難使其完全失效。


    這是達也第一次的經驗。他不像克人或水波能使用強力的防禦魔法。讓敵人的魔法失效,藉以保護自己以外的某人不被魔法攻擊。這是他的作風。


    一邊自動複製魔法式一邊廣範圍展開的那個魔法,要以何種方式對抗?自己能怎麽做?達也動不動就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被眼前以外的事分神而疏於注意,這是達也非常難得的經驗。


    和八雲對打時終究不會分心,但是回到家裏似乎就鬆懈了。


    在淋浴的時候,以及衝汗完畢擦拭身體的時候,「如何對抗昨天的魔法」這個問題也幾乎占據意識。甚至會忽略平常不必注意也肯定能察覺的聲音或他人氣息。


    (隻要是單一魔法式,無論規模再大都能以「術式解散」處理。)


    (隻要記述內容相同,無論是成千上百的魔法式都能當成單一物件處理。)


    (不過,昨天的魔法是記述內容略有不同的無數魔法式聚合而成。)


    (如果隻是座標/場所不同就算了,連發動時機/時間都不同,在情報層麵就無法視為相同物件處理。)


    (以自動複製連鎖展開的那個魔法……真麻煩,暫時命名為「連鎖演算」吧。現在的我無法對付執行完畢的連鎖演算。)


    (在展開完畢之前摧毀原點魔法式,這種做法的效果最好……)


    (……但是不可能這麽簡單。對方肯定也想過對策。)


    (各魔法式的威力沒什麽了不起。雖然可以攻擊的範圍很廣,卻沒有特別高溫高壓的爆炸中心。姨母大人說的沒錯,和氣體炸彈一樣。)


    (如果是高強度的護壁魔法,應該可以確實對抗吧。)


    (到頭來,問題果然在於我無法好好施展護壁魔法嗎?)


    (要在聖遺物寫入護壁魔法嗎?不……聖遺物的分析順利進行中,但是現階段還不能在實戰時靠它協助。)


    (要讓琵庫希學習護壁魔法嗎?)


    (畢竟從現實層麵來說,也不能要求水波隨時隨地陪在身旁……)


    或許是因為正在思考這種事吧。


    更衣間的門突然開啟。即使再怎麽專心想事情,也終究會察覺這個聲音。正在擦頭發的達也從毛巾縫隙看去,水波站在打開的門後,睜大雙眼愣在原地。


    達也也不是沒嚇到。但他瞬間就從驚慌回複。雖說剛衝完澡,不過當成禮儀植入身心的下意識行動,使他下半身圍著浴巾藏住重要部位,隻有上半身赤裸。


    「水波。」


    達也避免和水波視線相對,盡量以平靜的聲音叫她。


    但是,沒有回應。水波不可能沒看見達也。因為她臉蛋紅通通的。


    「水波,麻煩關門。」


    這次達也稍微加重語氣這麽說。


    「────!」


    延遲數秒。


    「屬……屬……屬下失禮了!」


    水波發出響亮的聲音,關閉更衣間的門。接著地板砰碰作響,大概是水波在走廊跌倒吧。


    達也感受著愧疚的心情,迅速穿上衣服。


    飯廳裏,餐桌上已經備好早餐。


    至於地板上,水波維持跪伏姿勢發抖。


    達也瞥向就座的深雪。


    深雪一副「我哪敢!」的表情搖頭。


    看來水波跪伏在地上,並不是因為惹深雪生氣。


    「水波。總之,不要在意。」


    「這可不行!沒徵得深雪大人的許可就欣賞達也大人的身體,侍女不該如此冒犯!」


    深雪五味雜陳地輕聲說:「徵得我的許可是怎樣……」但水波沒聽到。


    「請懲罰我!」


    「不對……沒鎖門的我也有錯,所以你不用這麽自責。」


    「不!沒發現達也大人正在洗澡,百分之百是我的過失!請依照罪狀給予我這個沒用的侍女相應的處罰!」


    「居然要求處罰,我說啊……」


    看來水波似乎開啟了奇怪的開關。


    為難的達也看向深雪求助。


    「水波最近好像迷上以近代歐洲為舞台的戀愛小說……」


    深雪一邊苦笑,一邊建議(?)達也。


    確實是建言沒錯。多虧這句話,達也消除內心的疑問。不過說來遺憾,這樣沒能解決什麽。


    不得已了……達也心想。雖然沒有任何要責備水波的事,但這樣下去也會影響後續的計畫。達也決定狠下心腸。


    「……水波,我接下來必須出席重要會議。這你記得吧?」


    「──記得。」


    水波就這麽額頭貼著地板大聲回答。


    「開完會,我必須到本家一趟。你當然也必須以深雪護衛的身分同行。」


    「屬下明白。」


    「今天就像這樣很忙,沒時間處罰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是。」


    「那麽,起來吧。然後先吃完飯,接著做該做的事。別以為沒完成自己的工作就『有幸』接受處罰。」


    「……遵命。」


    水波一臉沮喪地到餐桌就座。達也強烈受到罪惡感的刺激,卻也對自己抱持罪惡意識感到不解。


    ◇◇◇


    一大早的意外短劇耗損達也的心理能量,不過附加效果是得以將「連鎖演算」的對策暫時拋在腦後。達也轉換心情,前往位於橫濱的魔法協會關東分部。


    在分部所在的橫濱港灣高塔入口處,達也偶然看到熟識的三姊妹。


    對方似乎也很快就發現達也,先開口打招呼。


    「哎呀,達也學弟。好久不見。」


    身穿亮色套裝的真由美,以不適合正裝的休閑動作揮手。貼身套裝強調她嬌小卻凹凸有致的體型,營造出「成熟女性」的感覺,所以她這個態度令人略感遺憾。


    不過,這也算是真由美的風格吧。


    「好久不見。七草學姊也會出席嗎?」


    達也以為七草家出席今天會議的人是長子智一。不過參加人數沒有限製。如果來個五人或十人或許會引人反感,但若隻是兩人或三人應該還在常識範圍吧。


    「不,我們是來幫忙的。」


    可惜達也猜錯了。不隻是真由美,連香澄與泉美也打扮得稍微成熟,似乎是為了協助報到或帶位等工作。


    「不過,為什麽是學姊你們幫忙?記得今天的會議是由十文字家主辦……」


    達也這麽問隻是當成牽製用的刺拳。


    「今天的會議是家兄對十文字提議的,所以我們來幫忙是理所當然喔。」


    不過真由美很乾脆地供出內幕。


    「……沒關係嗎?爆料這種事?」


    「沒關係吧?畢竟父親也沒阻止我們幫忙。」


    沒參加會議的真由美和妹妹一起走到幕前表現得像是主辦人,恐怕會遭受各種打聽導致內幕曝光。因為承認這一點,所以覺得曝光也無妨吧?就是這樣的道理。


    「但我認為這個結論太草率了……」


    達也隱約知道真由美與七草家當家弘一之間有摩擦,卻覺得這麽做不像她的作風。她


    肯定會將自己對父親的情感放在一旁,以七草家的利益為重才對。


    「學姊,難道這種做法像在利用十文字學長,惹得你不高興嗎?」


    達也不經意冒出的想法,使得香澄與泉美同時露出「咦?」的表情。


    「怎……怎麽可能啦!這是兩回事!」


    真由美結巴了。與其說是因為達也,應該說是因為妹妹們驚訝的視線而狼狽。


    她慌成這樣,反倒是問問題的達也嚇一跳。


    「…………」


    「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和十文字不是這種關係!」


    「……我沒這個意思就是了,不過……」


    「『不過』是什麽意思?真的不是那樣啦!」


    達也覺得沒必要慌張到這種程度,但沒有繼續說任何多餘的話語。


    「學姊,大家在注意你喔。」


    這句忠告應該不是「多餘的話語」,是「必要的話語」吧。


    證據就是(雖然是否稱得上證據就是了)達也的指摘令真由美語塞僵住。


    「我先走了。我知道場所在哪裏。」


    達也省略「不必帶路」這四個字,走向電梯廳。


    為了避免繼續為真由美添麻煩,達也前往設立會場的樓層。


    會議是上午九點開始。距離預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鍾。但會議室前麵已經聚集許多魔法師。會議室已經開門,不過沒就座而是站著聊天試圖收集情報的人似乎比較多。


    達也在人群中發現熟悉的製服身影。


    「七寶。」


    「啊,司波學長。」


    穿著一高製服站著沒事做的,是比達也小一屆的七寶琢磨。雖然當事人應該絕對不會承認,但是完全陌生的年長者集團似乎令他畏縮不前。達也一叫他,他就露出有點安心的表情接近。


    「你不進去?」


    達也跳過寒暄直接問。他沒問「是你來參加?」這個問題。


    不用看琢磨繳交給學校的資料,達也就知道他是獨生子。雖然魔法師被鼓勵早婚多產,卻沒強製生育子女的人數。魔法師不是家畜。即使遲遲沒懷第二胎也不會被迫「治療」。


    而且既然琢磨是獨生子,他代表七寶家參加這場會議,對於達也來說是自明之理。


    琢磨似乎不覺得達也出現在這裏很突兀,但以他的狀況,說他沒餘力注意這一點比較正確。


    「已經可以進去了,但好像沒決定座位分配……」


    琢磨以難掩怯懦的聲音回答達也。


    換句話說就是他不知道該坐哪裏吧。


    「要一起進去嗎?」


    「拜托了!」


    如果是十三束這樣的人,或許會覺得琢磨變得相當老實。但是達也沒對琢磨的態度抱持什麽特別的感想。他將琢磨視為單純的同校學弟,帶他進入會議室。


    會議室裏,長桌排列成中空的正方形。


    每邊各六個座位,隻有正麵靠牆那邊是五個座位,所以共二十三人參加。


    達也坐在右側。沒特別意識到主座與下座問題。他選擇坐那裏是因為看見認識的人。


    「一條,好久不見。」


    「才經過一個月。」


    達也問候完,身穿三高紅色製服的將輝以不太高興的表情回應。與其說他是真的覺得不快,感覺他隻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你一個人來?」


    「一個人就夠了吧。」


    這次是將輝詢問,達也以正經表情回答。將輝大概期待深雪會來吧,但他看起來不太失望,大概早就知道達也不可能帶深雪來這種場所。


    「話說一條……」


    達也轉身麵向將輝,壓低聲音。


    「令尊狀況怎麽樣?」


    這個問題應該也沒讓琢磨聽到吧。將輝反射性地板起臉,但他知道這是達也的貼心。


    「……好很多了。司波,謝謝你。」


    將輝向達也道謝,是因為四葉家派遣夕歌。達也立刻明白原因,也沒有裝傻問他為何道謝。


    「有難本來就該互助,而且家裏隻是幫忙介紹專家。你的謝意我心領了。」


    而且,也沒忘記隱瞞夕歌和四葉的關係。


    「這樣啊。」


    將輝大概認為繼續絮絮叨叨說下去反而失禮吧。他簡短說完點頭致意,然後就沒說話了。達也也回複為原本的坐姿。


    大概是看兩人打招呼告一段落吧,刻意麵向其他方向的琢磨,起身向將輝說話。


    「一條先生,在下是七寶琢磨。您上個月待在一高的時候,很遺憾沒機會和您交談。今後請多多指教。」


    「我是一條將輝,我才要說請你多多指教。」


    將輝就這麽坐著大方回禮,具備長者的風範。


    如果是去年的琢磨,將輝這種態度或許會惹他生氣。但現在的琢磨視為理所當然而接受。


    琢磨反倒覺得將輝莫名有股親近感的樣子。


    「一條先生也穿製服啊。」


    不過問到抱持親近感的原因,答案其實很單純。


    「高中生的正裝是製服。」


    將輝理所當然般的回答,使得達也不禁苦笑。


    距離預定開會的時間不到五分鍾,座位坐得差不多了。不少人還在大廳談事情,應該可以認定預定與會的人員幾乎都到了。


    沒包括在「幾乎」裏的某人。隻要前來無疑會引人注目的人物出現在會議室時,秒針已經多走了三圈。


    以女性標準算高的身高。栗色短發下方的容貌即使不算中性也沒有女人味。但是以白色係套裝包裹的胴體,強烈凸顯「女性」的特質。


    年齡二十九歲。在這場會議裏大概是最年長的一人。


    「司波達也。不對,是四葉達也吧?」


    「我是司波達也。這應該是第一次有榮幸直接和您交談。六塚小姐,請多指教。」


    「我才要說請多指教。重新自我介紹一次,我是六塚溫子。」


    十師族六塚家當家──六塚溫子一進入會議室,就不知為何找達也說話。


    六塚崇拜四葉真夜,這件事在二十八家之間相當有名。之所以先走到達也這裏搭話,也是因為他是四葉真夜的兒子吧。雖然事實上是侄子,但即使按照事實宣布是侄子,六塚肯定也會挑選達也為第一個交談的對象。


    「六塚小姐,好久不見。」


    繼達也之後,將輝起身向溫子打招呼。出生就以十師族直係身分長大的將輝和溫子麵識。


    「好久不見,將輝。那個……」


    「好很多了。」


    將輝冷淡回答溫子這個吞吞吐吐的問題。


    「這樣啊。太好了。」


    然後,和將輝同時起身的琢磨,也和溫子進行初次見麵的問候。


    七寶家是在今年二月進入十師族的行列。七寶家當家七寶拓巳很少和「七」與「三」以外的家係交流,因此住在關東以外區域的二十八家成員,琢磨幾乎沒見過。


    溫子以親切語氣回應琢磨的自我介紹,然後走到正麵靠牆的座位。看來她、克人與智一的座位事前就決定了。


    克人與智一一起從會議室深處的門現身時,時間是上午九點整。


    座位全部坐滿。


    克人向聚集在此處的眾人道謝,然後坐在深處長桌中央的座位。


    「各位應該都是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吧。我想立刻進入正題,以免浪費時間。」


    沒人對克人這番話有異議。總之,出席這場會議的人大半是二十歲以上,未滿二十歲的隻有克人、達也、將輝與琢磨四人,不會演變成「先從自我介紹開始」的國高中


    學生聚會。


    「今天想徵詢各位意見的主題,是關於氣勢逐漸增長的反魔法主義運動,我們魔法師該如何應對。進入這個月到現在,不隻是日本,世界各地都發生重大事件。雖然國內沒報導,但我聽說某些事件也發展為叛亂或內亂。我們在如此嚴峻的局勢下該如何行動?請各位不吝發表意見。」


    將輝如同等待克人這麽說已久般舉手。


    「我是一條將輝。」


    將輝確認克人以眼神準許之後開口。


    「在各位發表意見之前,請容我先確認這場會議的性質。明明是如何應對反魔法主義者的重要議題,卻將參加資格限定為排除許多當家的三十歲以下,請問用意為何?」


    與會者將近半數點頭附和將輝的詢問。


    克人的視線從將輝移向智一。光是這個動作,與會者們就明白這場會議真正的企劃者不是十文字家,是七草家。


    幾乎對於所有人來說,這都不是意外的事實。


    在暗藏疑惑的二十對視線之中,智一毫不畏懼抬起頭。至於沒以眼神之箭射穿他的三人分別是智一自己、克人,以及達也。


    「我是七草智一。老實說,舉辦這場會議的契機,是我找十文字先生商討魔法師排斥運動的對策。因此一條先生剛才的這個問題,我認為由我回答比較適合。」


    智一環視會議場。


    沒人插嘴。


    總之先聽聽智一怎麽說吧。這種氣氛統治室內。


    「成為反魔法主義者恐怖攻擊目標的箱根師族會議,也檢討過反魔法師運動激進化的對應方式。但是到頭來,我聽說隻能采取強化監視的消極對策。」


    智一停頓片刻。


    場中參加那場師族會議的是溫子與克人兩人。


    「一點都沒錯。」


    溫子在視線聚集過來之前,肯定智一這番話。


    智一以眼神向溫子致意,繼續回答。


    「不過,隻是默默繼續監視的效果有限。我在搜索恐怖分子的過程徹底體認這一點。」


    「請等一下。」


    不過立刻有個聲音打斷智一說話。


    「失禮了。我是九島家的九島蒼司。抱歉打斷您的發言,但您說搜索恐怖分子究竟是怎麽回事?說來見笑,我不知道十師族參與箱根恐攻事件的搜索行動。」


    在地的師補十八家之間,出現讚同九島蒼司這番話的聲音。


    「警方表示箱根恐攻事件沒有破案,還在繼續搜查當中,這不是事實嗎?如果藉由十師族之手發現破案線索,為什麽沒有通知我們?」


    這才是真心話嗎?聆聽蒼司這段「抗議」的達也心想。


    九島家直到今年二月都是十師族成員。卻因為被七草家拖下水──正確來說是被四葉真夜與七草弘一的私鬥殃及,降格為師補十八家。


    至今一直穩坐十師族寶座的尊嚴,使得他無法忍受自己被蒙在鼓裏吧。


    光宣有這種家人也真辛苦啊……這是達也出自內心的感想。


    ◇◇◇


    會議開始沒多久,橫濱港灣高塔的一樓籠罩喧囂的氣息。此世不應有的英俊少年登場,不隻是女性,連男性也把顧慮與禮貌遺忘在某處。


    不檢點的視線令英俊少年皺眉。但即使是這張看似不悅的表情,也緊抓人們的目光不放。


    「哎呀,這不是光宣學弟嗎?」


    對於毫不客氣的注目感到退縮的光宣一認出說話的人,緊繃的臉就安心放鬆。


    「真由美學姊。還有香澄與泉美同學。」


    光宣和三名美少女會合。周圍隨即覆蓋消沉的失望。男性看到光宣完美的美貌,女性麵對七草三姊妹各有不同的魅力,都隻能不戰就舉白旗投降。


    「光宣同學,好久不見。」


    「上次像這樣見到你是論文競賽那時候……大概隔了半年吧?」


    泉美在二月中旬學生會幹部的視訊會議,隔著通訊線路和光宣見過麵。不過香澄就如她自己所說,是前往京都舉辦的論文競賽加油時,在後台和光宣聊過幾句。


    光宣和香澄、泉美同年,雖然不太頻繁,但是從以前就會見麵。不會因為光宣的美貌而怯懦的兩人,是光宣極少數的朋友。


    「話說光宣學弟,如果你是來開會,會議已經開始了耶?」


    「會議是交給蒼司哥哥參加。」


    「咦──?但我覺得你參加比較好。」


    「喂,小澄!噓!」


    光宣回答真由美的問題之後,香澄毫不客氣說出感想,真由美連忙警告。但這並非否定妹妹的發言內容本身。


    至於光宣則是露出無從評論的表情苦笑。


    「姊姊,不要站著聊,要不要換個地方?畢竟好像沒人遲到,我想我們已經沒必要在這裏負責帶路了。」


    泉美插嘴得正是時候。


    「也對。一起去找個能坐下來的地方吧。」


    真由美也察覺妹妹的意圖,立刻開始移動。


    光宣知道她們在關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狀況的身體,所以沒有胡亂逞強,乖乖跟在真由美的背後。


    ◇◇◇


    「箱根恐攻事件的原委之所以沒知會各位,是因為最後以不甚理想的結果收場。要形容為丟臉的結果也行。」


    會議室裏,九島蒼司的這個追問是由克人回答。


    「您說不甚理想的意思,是放任恐怖分子逃走了嗎?」


    即使克人的強勢語氣令蒼司膽怯,他依然不肯罷休。


    「恐怖攻擊的主謀確定死亡。」


    「那不就沒問題了嗎……」


    「但是,沒能回收主謀的屍體。」


    克人的回答使得將輝咬牙切齒。


    達也事不關己般聆聽。


    「在美軍的介入之下,恐怖分子搭乘的船被擊沉。」


    「美軍介入……?」


    克人說出蒼司未曾想像的原委,蒼司啞口無言。


    「美軍的攻擊正中恐怖攻擊主謀,屍體不成人形。」


    克人自己並沒有確認箱根恐怖攻擊主謀顧傑的屍體。但是沒必要在此時此地坦承這件事。


    「連屍體都拿不出來,甚至無法證明恐攻事件的主謀已經死亡。由於沒有任何物證,所以無法宣布那個事件已經解決。」


    「……我知道警方為何對外表示還在搜查了。」


    蒼司好不容易重整態勢。


    「不過,沒必要對我們都保密吧?」


    但他的聲音沒有最初的氣勢,舌鋒不再銳利。


    「並不是要保密。關於這一點,我承認顧慮不周,但現在先討論今後的事情好嗎?」


    智一適時插嘴,封鎖蒼司的反駁。


    蒼司的發言打斷了剛才對於將輝問題的回答。要是繼續堅持,他可能會被視為在妨礙對於將輝問題的回答。實際上室內某些地方就逐漸形成不耐煩的氣氛。


    「我知道了。不過這種重要的情報,請盡早告訴我們。」


    「我會妥善處理。」


    蒼司近乎不服輸的這段話,智一隨口帶過。


    蒼司感覺到屈辱而握拳。


    但智一沒察覺(或許是忽略),環視會議室。


    「不隻是恐怖分子,要找出潛藏在社會的危險分子,當地居民的協助是不可或缺的。不過我們的搜索沒能獲得居民們的協助。」


    達也開始對智一的發言感興趣。他與將輝從一開始就是隻靠自己追捕顧傑。但是智一……應該說七草家原本想以打聽等方式向居民收集情報。


    如果要進行這種偵查,原則上應該是利用警力才對,但七草家為什麽試著做自己不習


    慣的警察工作?


    七草家的內部或許沒有好好整合。


    達也思考起和此處無關的這種「贅事」。


    「並不是所有居民都對魔法師懷抱敵意。不少人暗中表態說他們其實理解我們的處境。」


    「『其實』?」


    一名出席者感覺像是忍不住般插嘴。


    「抱歉失禮了。我是五輪家的五輪洋史。」


    某段時期是真由美未婚夫候選人的洋史當然認識智一。這段自我介紹是會議禮儀,也是說給初次見麵的與會者聽。


    「請問這裏的『其實』是什麽意思?」


    洋史之所以發問,是因為這件事在十師族之間也是首度提及。


    「我想,理解魔法師的人在害怕。」


    「害怕魔法師排斥派的暴力嗎?」


    「是的。我不認為反魔法主義者是在市民之間占多數。但他們的活動激進又顯眼。要是在言行上同情魔法師,下次或許會輪到自己成為不講理暴力的目標……現狀足以令人如此認為。」


    似乎不少人對內心這個邏輯有底,場中沒人發言反駁。


    「我認為反魔法主義者是吵鬧的少數派,沉默的多數派理解魔法師,至少站在同情的立場。不過實際上,追捕恐怖分子的我們沒獲得居民的協助,沒能完成逮捕恐怖分子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是八代隆雷。」


    智一省略過程突然下結論,十師族八代家當家的弟弟發言遏止。


    「但我認為就算獲得居民協助,也不一定抓得到恐攻主謀。」


    「確實如此。不過反過來說,若能獲得居民的協助,我們可能更早查出恐怖分子的下落。這麽一來,或許可以避免連屍體都無法取得的結果。」


    「這是一種假設吧?」


    「是一種可能性。」


    八代隆雷行禮之後不再多問。不是因為被駁倒,而是判斷繼續討論不會有結果而主動收手。


    「同情魔法師的人們害怕敵視魔法師的人們,所以不敢發聲。這始終是我感受到的狀況。」


    智一的音調稍微壓低,大概是提防別人認為他得意忘形。


    「不過,我明知這是我個人的印象,還是想請各位思考一下。世間淨是敵視魔法師的聲浪,卻沒聽到支持魔法師的聲音,是不是因為我們魔法師這邊隻有消極麵對反魔法主義?」


    「恕我失禮,『沒有支持魔法師的聲音』這個論點太極端了吧?」


    這句發言來自六塚溫子。她沒有自我介紹,卻沒人表示不滿。因為溫子是十師族六塚家的當家,出席這場會議的人當然知道十師族當家的長相與名字。


    「實際上也有政治家擁護魔法師。例如上野議員,我記得他和七草家走得很近。」


    「說得也是。我講得太過火了。」


    智一沒有多費唇舌爭論,很乾脆地接受溫子的指摘。


    「不過,這樣的聲音很少,敵不過反對勢力,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吧?」


    「確實如您所說吧。不過,這場會議的參加資格限定在三十歲以下,究竟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溫子將論點逐漸失焦的議論拉回起點。


    智一在這方麵大概也沒有迷失,即使溫子突然這麽問,他也沒有困惑的樣子。


    「當家的意見會直接連結到行動。所以當家之間的討論不得不慎重。我說的沒錯吧?」


    「……確實有這種傾向。」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們年輕世代先以自由的立場發表意見,討論當前做得了什麽,或許可以集思廣益想出不錯的法子。」


    「這場會議,並不是要決定任何事情。」


    或許是看時機成熟,至今默默聆聽議論的克人開口。


    「我自己是十文字家的當家,卻依然不能隻以我的一己之見決定家族的行動。即使在這裏取得任何共識,也很可能在真正付諸實行的時候發現做不到。不過在這裏交換意見,應該不會完全徒勞無功吧。」


    「換句話說,這場會議是以如何應付反魔法主義為主題,闡述彼此理念的場所?」


    「我認為不必用『理念』這麽冠冕堂皇的詞來形容。」


    隆雷像是故意曲解的這段發言,克人苦笑卻沒顯露反感,而是沉重搖頭。


    「互相提出方針,如果達成某些共識,下次就提交到師族會議,這樣就可以吧?」


    隆雷似乎接受了。將輝、洋史、蒼司與溫子看起來也沒有異議。


    但是達也「咦?」地感到不對勁。


    因為克人說這場會議沒要決定任何事,聽起來卻又以達成「共識」為前提。


    他對會議接下來的展開提高警覺。


    ◇◇◇


    真由美帶光宣來到魔法協會的茶室。她判斷自己這群人(尤其是光宣)進入普通餐廳會引發軒然大波。


    光宣當然不用說,香澄與泉美也沒口出不滿。茶室能準備的餐點,美味程度與種類都比不上咖啡廳或餐廳,不過說到要忍受煩人的視線還是差強人意的餐點,兩者無須放上天秤比較。


    真由美製止職員上茶,自己挑選茶葉與茶器泡紅茶。茶室姑且是收費經營,所以真由美這麽做是妨礙營業,但是這個分部也很清楚她的紅茶嗜好。店員與職員早已習慣真由美的任性。她和店員完全成為好朋友。


    「來,請用。」


    「謝謝。」


    真由美在光宣麵前擺上茶杯,光宣惶恐地行禮回應。


    即使是這種「平凡男生」會做的動作,由光宣來做就成為一幅名畫。接在真由美後麵端司康過來(這就是乖乖付錢買的)的女店員,在餐桌旁邊僵住。


    這副模樣令香澄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苦笑,從店員手中(硬是)接過司康籃與小碟子。


    「不過,真難得看到光宣同學在這裏。」


    唯一閑著沒事的泉美向光宣搭話。


    「算是……陪蒼司哥哥過來吧。」


    泉美這麽說隻是當成閑話家常的起頭,但光宣回答得結結巴巴,似乎話中有話。


    「是受命過來辦事嗎?」


    「與其說辦事……應該說是打算盤。」


    光宣省略「打如意算盤」這句慣用語,肯定泉美的詢問。


    「……方便詳細問嗎?」


    泉美隱約覺得眼前的少年想發牢騷,以詢問的方式催促光宣「請盡管說」。


    「總歸來說,就是要我到司波達也先生與深雪小姐的家裏打擾,和他們敘舊。但我說我們的交情沒有好到可以突然到對方家裏拜訪,就害得哥哥失望了。」


    「唔哇……你的哥哥們還是老樣子耶。」


    「喂,小澄!」


    「沒關係的。」


    真由美再度訓誡香澄,但光宣笑著搖頭。


    「因為我也經常認為哥哥與姊姊的想法很天真。」


    「換句話說,想透過你和四葉家締結友誼?」


    泉美避免提及光宣家人的人格,將話題聚焦在九島家的想法。


    「應該是這麽回事吧。」


    光宣似乎也不想說哥哥或姊姊的壞話,向泉美投以感謝的眼神。


    「九島家以此當成重返十師族的手段,應該是正確的吧。」


    泉美此時沒有臉紅說不出話,是因為平常就目不轉睛注視深雪,已經習慣這樣的美貌。


    「不過,說來遺憾,非常遺憾!」


    泉美突然加重語氣,光宣受驚睜大雙眼,以眼神詢問真由美發生什麽事。真由美隻以苦笑回應光宣。


    「今天的會議,隻有司波前輩參加。」


    「啊,泉美說的司波前輩是那位


    哥哥……不對,是未婚夫。」


    香澄自己也是在混亂狀態補充說明。


    泉美不在乎被插話。或許是沒聽進去。


    「深雪學姊好像下午要出門。」


    將深雪當成女神崇拜的泉美,大概是刻意用如此尊敬的語氣說話。


    「還以為難得可以在沒有司波前輩的地方見麵!要不是深雪學姊有預定行程,我就不會來這種地方了!」


    泉美一副隨時都要拿出手帕咬的樣子。


    「……所以我不是問你要不要上午去玩嗎?」


    「香澄,你說這什麽話!深雪學姊肯定忙著進行出門的準備,我怎麽可以去打擾!」


    「……啊~說得也是。」


    光宣悄悄從激動的泉美身上移開視線。


    轉移視線看去,真由美掛著一副忍受頭痛的表情看著泉美。


    「那個,泉美同學……」


    光宣甚至不敢問她怎麽了,話隻講一半。


    「別在意。這算是老毛病稍微發作。」


    「這樣啊……」


    真由美以已經習慣卻也很難為情的語氣,回答光宣沒說出口的問題。


    「不提這個,光宣學弟……」


    「嗯?」


    「那要不要來我們家?雖然價值可能比不上四葉家,但如果你回報和七草家重溫舊情,你的哥哥們也不會多說什麽吧?」


    真由美的提案打動光宣的心。確實,與其待在這裏,拜訪七草家不隻沒有煩人的視線,也不會閑得發慌。


    「……不會添麻煩嗎?」


    「完全不會。那麽,我們走吧。」


    「咦,現在就去?」


    「是的。剛才小美也說過,我們不用再負責帶路了。好啦,小美!小澄也走吧!」


    真由美將泉美叫回這邊的世界,起身離席。


    ◇◇◇


    正如智一的計畫,會議話題轉為討論具體的對策。


    「……換句話說,七草先生認為需要積極博取大眾的好感?」


    三矢家下任當家──三矢元治進一步詢問。


    「形容為博取好感或許不妥,但是以方向來說正是如此。」


    七草智一露出有點像父親弘一的笑容回答。


    「要上電視節目嗎?很抱歉,我可不會唱歌跳舞喔。」


    溫子這句玩笑話引發笑聲。年輕女性出席者的反應特別明顯。


    「但我認為六塚小姐上電視唱歌會很受歡迎。」


    這個笑話似乎也讓智一沒有餘力隱藏表情。雖然毫無防備露出苦笑,卻還是沒助長離題。


    「我認為必須以更淺顯的方式,讓世人知道我們有助於社會。」


    「要在魔法協會成立宣傳部門嗎?」


    這句發言來自師補十八家的一之倉家。會議方向已經傾向於支持七草智一的意見。


    「我認為這也是有效的做法。然而不隻是宣傳,也需要拍攝實際活躍的影片發布吧?」


    如今不需要智一強力主張己見,會中也接連提出意見補足他的點子。


    「發布影片嗎?要上家用無線頻道或許很難,不過如果是衛星頻道或有線頻道,或許找得到媒體願意協助我們。」


    「如果要增加媒體曝光度,門麵也變得很重要吧?要上電視的話,最好找容貌出眾的人。」


    議論方向變得有點膚淺冒失,是因為沒有長輩控場。或許七草家早就預測到會這樣進展才規劃這場會議。


    達也就這麽不發一語思考這種事。


    「既然要在重大刑案或大規模災害出動,實力也不能太差吧。」


    「容貌與實力兼具的魔法師嗎……對了!七草先生,您妹妹不就完全符合條件嗎?」


    這段發言令克人與將輝眉頭一顫。


    「真由美嗎?很難說,雖然她身為魔法師的實力還算不錯……」


    達也收起表情,閉上眼睛,聆聽智一「故做」謙虛的這段話。


    「不不不,畢竟再怎麽說也是『妖精公主』,我認為真由美小姐很上鏡頭喔。」


    「她本人聽到應該會高興吧,但如果撇開對自家人的偏心進行客觀評價,我認為有人在容貌與魔法兩方麵更勝於她喔。」


    「您這意見別說對自家人偏心,甚至不給麵子喔。不過,容貌更勝真由美小姐的人嗎……」


    這句話令會場數處發出「啊」的細微聲音。


    「那麽,四葉家的下任當家如何?她應該是很適合成為吾等象徵的一位小公主。」


    有點過時的用語,大概是半開玩笑的發言吧。


    不過,另一半透露出貨真價實的心聲。


    智一雙眼隱藏強烈光芒。他就像是等待已久般,準備說出決定會議大局的話語。


    「十文字先生。」


    但是達也先發製人,在智一開口前的瞬間首度發言。


    「什麽事?」


    克人簡短回應達也的發言。


    「剛開始,您說這場會議並不是要決定任何事情。」


    即使是首度發言,達也也沒自我介紹。他認為沒必要。因為他這次的發言對象不是聚集在這間會議室的二十八家代表,是形式上主辦這場會議的克人。


    「一點都沒錯。」


    「那麽,即使這場會議決定任何事,我們四葉家也不必照辦。我可以解釋成這種意思嗎?」


    這番話形容得客氣一點也是在「挑釁」。故意要惹出爭端。


    「可以這麽解釋。」


    不過,這不是狡辯。推翻法則的是其他成員。


    「四葉閣下,這……」


    五輪洋史露出怯懦表情,略顯猶豫地向達也說話。


    「失禮了。我是司波達也。」


    達也冷漠回應他的話語。


    六塚溫子與八代隆雷朝達也投以「看好戲」的視線。


    將輝在旁邊以傻眼卻有所共鳴的眼神看達也。話題提到真由美的時候,將輝就擔憂這段討論可能殃及深雪。


    克人看向達也的眼神,大概隱含責難之意。


    不是因為達也將逐漸和樂形成的共識搞砸。克人默默責備達也,要他處理這股凍結的氣氛。


    「……積極對社會貢獻,積極宣傳形象。這是好事。」


    達也同樣自覺擾亂場中氣氛,所以不得已回應克人的要求。


    「不過,警消單位都有許多魔法師任職。在國防軍,也有很多魔法師負責軍務。厚臉皮搶走他們的工作,當成自己的功績沾沾自喜,我對這種做法不以為然。」


    不過說來遺憾,會議室的氣氛就隻是更加僵硬凍結。


    沒人反駁達也的發言。


    但也沒人支持。


    毀掉至今友好氣氛的達也,承受許多敵意。


    不過,達也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麽。


    ◇◇◇


    詩奈不知道哥哥出席的橫濱港灣高塔會議室正吹起暴風雪,前往第三研進行自主訓練。


    第三研──魔法師開發第三研究所,是十所魔法師開發研究所之中,至今依然掛著原本「招牌」運作的五所研究所之一。


    在沒有封閉而是存留至今的五所魔法師開發研究所之中,第三研堪稱是運作最活絡的。


    第三研的研究主題是提升多重演算的技能。鑽研可同時發動的魔法數量極限。這種技術對於十師族以外的魔法師也有效。尤其對軍方魔法師來說,這是可以提升各士兵戰鬥力的技術,和千葉家的近戰戰術並列為重點項目。


    許多軍方魔法師出入第三研,可說是理所當然的歸結。軍方研究員也不算少,但現役的戰鬥魔法師還是占多數。


    詩奈從小在這樣的環境累積訓練,所以一反溫柔的外表,戰力相當傑出。要不是耳朵有著不明原因的缺陷,她在三矢家也能成為首屈一指的戰鬥魔法師吧──父親三矢元不是麵帶惋惜,而是以鬆一口氣的表情如是說。之所以沒有惋惜,是因為比較不用擔心詩奈踏上戰鬥魔法師之路。


    此外,詩奈也有很多機會認識經常出入第三研的軍人。尤其是同為二十八家的這名女性,可說是她親密的友人之一。


    「啊,司小姐。」


    「哎呀,詩奈小妹。今天也來訓練?」


    國防陸軍情報部所屬的遠山司士官長。司在這裏使用「遠山」這個姓氏,但詩奈很早就知道她姓「十山」。


    「侍郎沒和你一起啊。」


    司不經意的這句話,使得詩奈露出鬧別扭的表情。


    「侍郎去千葉家的道場了。」


    「千葉家?」


    「是的。我想他大概打算拜師吧。」


    司克製自己別失笑,裝出看似誠懇的表情,再度和詩奈視線相對。


    「考慮侍郎的特性,我想千葉家的劍術對他有益。別當成拜師,當成武者修行就好吧?」


    「……這樣有什麽差別?」


    「哎呀,沒差別耶。」


    司送個秋波,露出俏皮的笑容。


    詩奈也跟著笑了。


    「話說詩奈小妹,魔法科高中怎麽樣?在各方麵很辛苦嗎?」


    「沒想像的辛苦。不過或許接下來會辛苦吧。」


    「學生會長是那個四葉家的人吧?」


    「啊,這部分也沒問題。雖然她非常漂亮,令我緊張,卻沒有一開始想像的『恐怖』感。」


    「這樣啊。那麽,方便稍微幫忙我的工作嗎?」


    司在氣氛變得和睦時,不經意提出請求。


    「咦,司小姐的工作……是情報部的工作吧?」


    「是的。不過並不會很難喔。拯救要人的訓練,需要找人飾演人質。」


    「……這種工作是情報部負責的嗎?」


    「我這個部門的任務是防諜。為了防止情報外泄,也會負責拯救被抓的要人。」


    「我能勝任嗎?」


    詩奈看似猶豫,內心則是躍躍欲試。其實她是好奇心強烈的性格。


    「沒問題的。而且也隻會花你半天左右的時間。」


    而且司早就看穿詩奈有這個意願。


    「唔──請讓我考慮一下。」


    「嗯,好的。那麽,細節等你下定決心再說明。」


    「咦──不能先告訴我嗎?」


    「這姑且是原則。」


    詩奈已經快要敗給好奇心了。這麽看來肯定會答應吧。


    同樣就讀第一高中又同樣加入學生會的一年級學生成為人質。「他」要是得知這件事,肯定也不能視若無睹。


    得到一顆測試「他」的上好棋子了。


    司那張溫柔的笑容底下,將原本視為妹妹疼愛的詩奈當成工具。


    ◇◇◇


    usna國家科學局(nsa)所屬的學者──艾德華?克拉克的專長是大規模資訊係統。講得更具體一點,簡稱相同的國家科學局使用的通訊監聽係統最新版本──梯隊係統3的設計者就是他。


    說梯隊係統3是由艾德華?克拉克獨自設計不是很妥當,但若說他是全麵改良梯隊係統的核心人物就沒人有異議。隻不過,建構梯隊係統3的程序本身是機密,所以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克拉克的功績。


    他平常是在國家科學局加利福尼亞分局配給的個人辦公室,負責進一步改良監聽係統。表麵上是如此。


    然而實際卻是為了避免梯隊係統3的機密外泄而軟禁。克拉克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但他沒因為這種事而自甘墮落,反倒積極接受這個現狀。


    他手上有情報。無論是國家科學局局長、國家安全局局長、國防部長、國務卿甚至總統,應該都不知道這件事吧。


    他可以自由連結世界各地的情報。他建構出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係統。


    克拉克隻和極少數人分享這個秘密。隻有他認定適合共享秘密的同誌。不限定是美國人。


    不過艾德華?克拉克完全沒有背叛usna的意思。他堪稱熱愛自己的國家。但他不是對政府忠誠,而是隻對國家忠誠。


    他確信,掌握世界的是情報。


    他確信,隻有他的祖國與忠實的同盟者,有資格掌握世界。


    為了引導世界成為應有的樣貌,他今天也收集、篩選、分析情報。


    「日本當地時間是上午十點嗎……」


    分局職員大多已經返家。但是克拉克甚至沒有離開辦公桌的徵兆。


    「喔……『他』孤立了嗎?日本人還真傻。」


    本應絕對不可能竊聽的會議室所進行的討論內容,以同步翻譯顯示在他的終端裝置。這就是梯隊係統3所內建後門元件的威力。


    「雖然我國國民也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不過這或許會是絕佳的機會。順利的話,可以除掉我國麵對的最大威脅。」


    克拉克在自言自語的同時思索。


    艾德華?克拉克的終端機,顯示著橫濱港灣高塔會議室裏,達也和其他出席者決裂過程的發言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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