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夜間。在這個時間點上,包含國防軍在內的日本政府仍未察覺從夏威夷出港的兩棲強襲艦『關島』號的目的。如果能認清正在逼近的威脅的話,漫長的內部鬥爭什麽的可能不會發生。


    不,就算進行關於國防的主導權之爭,也會避免使用可預料的會引發激烈暗鬥的強硬手段吧。然而事實上,在巳燒島上布置守備隊的手續在未取得作為該島所有者的民間企業同意的情況下被推進著。


    由佐伯少將主導的這項行動,在國防軍內部也有被視作問題的傾向。從不進行法律上的措施而僅憑行政上的手續就讓軍隊強製征用私有地究竟對不對的討論開始,還存在著關於在隻有八平方千米的小島上配備陸上部隊的實效性的疑問,對陸軍的將校主導島嶼防衛的反對,以及同島嶼的真正所有者四葉家的對立的擔憂。


    但是力壓一切反對,在巳燒島駐留守備軍已經像是板上釘釘。


    具體來說駐留部隊的選定已經完畢,向名義上擁有這座島的企業在八月一日以事後承諾的形式進行通知的預定也做好了。


    在這該陰謀一切準備就緒的這個時間點, 四葉家展開了反擊。


    二〇九七年七月三十日下午七點。


    國防陸軍總司令·蘇我大將同一名護衛一名秘書官,僅攜帶這兩人避人耳目般的前往了都內的會員製俱樂部。蘇我並不清楚,這家俱樂部也是大約兩周前,達也被引薦給懷亞特·卡提斯時所去的那家。


    「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閣下。」


    同兩周前一樣,迎接蘇我一行人並將他們帶至包廂的是四葉家的葉山執事。


    「好久不見,閣下。萬分榮幸能再見到您。」


    不過和那時不同,真夜在葉山背後。


    「我也很榮幸。感謝你們今天的招待。」


    蘇我大將用表麵上的友善笑容回應了真夜的招呼。


    然而他的心中,充滿了警戒。派遣部隊駐紮作為四葉家私有地的巳燒島這事由佐伯少將主導,而在這件事上充當了佐伯後盾的則是大友參謀長。蘇我沒有積極地表明意見。


    雖然沒有讚成,但也沒有反對。


    但是對陸軍的部隊部署,負最終責任的是作為陸軍總司令官的蘇我。哪怕他的表現很消極,仍難辭其咎。


    說到底蘇我的真心是,希望阻止佐伯的激 進 行 動 。


    的確,無法否定在剛受到國外勢力的攻擊的地方讓守備隊駐守的必要性。但是應該遵循法令來進行,他並不認同這種不得不采取法規以上的措施程度的緊迫性。


    無論如何,四葉家具備在巳燒島上自衛的力量。由民眾承擔國土的防衛,對國防軍的幹部來說當然毫無顏麵。然而重要的是不能容忍國外勢力的侵略,蘇我認為沒有必要甚至招致無用的摩擦來改變現在完好運轉著的防禦體製。在同usna的同盟關係產生動搖,且來自新蘇聯的再次侵略的威脅沒有消失的現在,國防軍並沒有掀起權力鬥爭的餘裕。


    然而作為陸軍的領導層礙於「這關係著國防軍的麵子」這一論點,他無法積極地反對。「比起麵子法製更重要」不過是上層文官的論調。作為武官的幹部,不得不避開可能有損部下士氣的言行。


    其結果,關於這件事,蘇我無奈站在了容忍的立場上。


    然而這樣的內情,他不認為能讓四葉家接受。


    與真夜同桌坐下,接受勸酒而舉起玻璃杯淺嚐的情況下,蘇我的意識集中在了怎麽從這裏抽身上,全神貫注地。


    (幹脆,隻要能處罰主謀者佐伯的罪名成立,以此為由就能將駐兵計劃擊潰,這麽說……)


    不勝其煩的蘇我這麽考慮著,就在這時。


    「說起來閣下,有件傳聞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說來是與本月上旬大亞聯合的魔法師——呂鋼虎的非法潛入有關的事……」


    「不知是怎樣的傳聞呢?」


    蘇我的反問,更似機械性地應答。


    「對閣下來說,可能不是什麽令您愉快的話題也不一定。」


    「哦……這更讓我想知道內容了。隻是刺耳程度的話,我是不至於翻臉就走的。」


    「不愧是蘇我閣下,真是胸襟寬廣。」


    聽了真夜的稱讚,蘇我的臉色稍緩。就算清楚眼前的女性是如果有意就能輕易蹂躪自己性命的怪物,但她同時擁有著非同尋常的美貌。身為陸軍總司令的大將閣下蘇我也是男性。被美人稱讚當然不會感到不快。


    「這則傳聞的內容是關於……呂鋼虎的秘密入境雖被國防軍的一名將軍閣下事前發現,卻故意默許了一事。」


    「您說什麽!?」


    然而,蘇我鬆弛下來的表情被真夜的話語瞬間消去了。如果這則傳言不虛的話,這便是不做他想的由將官引起的利敵行為。


    「到底是誰做出了這樣的事?」


    「說到底隻不過是傳聞……這麽說出來沒關係嗎?」


    「由身為四葉家當主的你所說。完全毫無根據是不可能的。」


    「的確如此……姑且,讓家裏人調查過了……」


    麵向故意閃爍其詞的真夜,蘇我臉帶殺氣地向前傾了身。


    「一定,請您指教。」


    「是佐伯少將閣下。」


    真夜,這次沒再鋪墊。


    「佐伯嗎……?」


    轉為對四葉家態度敵對的佐伯的名字從真夜的口中說出時,蘇我一瞬懷有「讒言嗎?」的懸念。


    但是立馬轉念想到了「正因如此吧」。正因針對的是對自己抱有明確敵意的對象,才專門去搜集了能作為攻擊材料的黑料吧,蘇我這麽想到。


    「如之前所強調的,並沒有證據。不過證人的話我倒是略知一二。」


    「——是誰呢?」


    「獨立魔裝大隊的藤林中尉。其實這個『傳聞』是從中尉那聽來的。」


    此處有一點,真夜混入了謊言。呂鋼虎的事是在獲得藤林的證言之前就掌握了的,不過是從她那得以確認。不過這種事對蘇我來說,毫無疑問是無關緊要的。


    「藤林中尉因佐伯閣下的背信行為而痛心疾首……在九島閣下的葬禮那會,偶然有緣同我商量了。」


    「原來如此。」


    真夜出席了九島烈的葬儀這事蘇我也知道。這點認識,讓他心中真夜所述的真實性提高了。


    「其實從中尉那裏聽到的事還有一件。」


    這麽說著的真夜,向站在身後的葉山使了個眼色。


    收此引導,蘇我的視線也投向葉山。


    「請您過目。」


    收到示意,葉山將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電子紙遞給了蘇我。


    蘇我毫不遲疑地,打開了電子紙的電源。


    顯示屏立馬亮起。讀起那上麵顯示的報告書,蘇我臉上現出了驚愕之色。


    「藤林中尉的談話內容大致如此。這是關於那位女士血緣上的同伴和工作上的同伴的瀆職行為。實在是讓她無法視而不見吧。」


    用感到痛心的聲音真夜這麽感慨道。


    報告書是,寫有佐伯少將和九島真言挪用國防軍的預算繼續寄生人偶開發的事實,且附上了作為證據的照片的告發函。


    「這是……佐伯少將,怎麽做出這種……」


    「並非私欲,佐伯閣下似乎也是真心考慮著國防的強化才采取的行動吧。」


    「就算如此,這也不是能被容許的事。」


    真夜重新轉向真夜,深深地底下了頭。


    「四葉小姐,將這樣重大的事故秘密地向我報告這點,我深表謝意。」


    「對您有用就好。」


    「這件事如果公開的話無疑將大大有損國防軍的權威。因此,雖然不能明著處分佐伯,本官保證一定會負責做出令四葉家滿意的處置。」


    「好,交給您了。本來就是為此才將閣下請來的。」


    真夜雖然保持著溫柔的笑容,她的瞳孔中卻同時釋放了如同訴說著「和稀泥可絕對不行」的壓力。


    「佐伯計劃進行的巳燒島的駐軍也會中止的。」


    蘇我將不說也行的話說出口是因為,能被認為是迫於真夜所釋放的壓力。


    真夜對蘇我的失言——巳燒島的駐軍計劃是四葉家本不該知道的秘密計劃——帶著不變的笑容聽過就罷了。然後故意般以「說起來」為引接著說道。


    「請您不要責備藤林中尉和她所屬的部隊。」


    「啊?……那自然是當然了。」


    蘇我大將看起來沒有在糊弄的樣子。


    「那我就安心了。畢竟常理上,內部告發會招來嫌棄啊。」


    然而聽了真夜的指摘蘇我臉上露


    出說著「原來如此」般的表情。


    「不過閣下,這其中還有隱患。佐伯閣下是聰明人,我想她會發覺是誰做出了對自己不利的證言才對。到那時,不止藤林中尉,連帶她所屬的部隊都會成為佐伯閣下的報複對象不是嗎?」


    「不,佐伯不至於做出那種程度的……」


    蘇我急忙反對道。


    「即使您也已經見證了佐伯閣下的,針對本家的行動?」


    「……」


    不過真夜的追問,令蘇我無言以對。


    「我倒是有個提議。」


    「……說來聽聽吧。」


    蘇我一邊展示出警戒心,一邊催促真夜繼續。


    「將獨立魔裝大隊從第一〇一旅團分離出來,作為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獨立的部隊的話如何?據我所知,那支部隊得到了很高的評價。如果獨立魔裝大隊處在能更自由的行動的立場上的話,我向我們之間能互助的領域也能擴寬。」


    「這是作為四葉家的意見嗎?還是作為十師族的意見呢?」


    「從哪方麵解釋都沒關係。」


    真夜並沒有代表十師族的立場。隻是她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她的美貌也因遊刃有餘的笑容而光彩熠熠。


    「稍等片刻。」


    蘇我打斷道,小聲同秘書官交涉起來。


    真夜也沒等多久。


    「——四葉家的這個提案,我打算向防衛大臣提出申請。」


    「不勝榮幸,閣下。」


    真夜帶著豔麗的笑容稍稍低下了頭。


    那妖豔的風采差點奪走蘇我的意識,他憑大將的矜持才勉強抵抗住了誘惑。


    「……就讓獨立魔裝大隊升格成獨立連隊吧。不過這件事,在正式決定前還請保密。」


    「當然了,閣下。」


    真夜聽了蘇我的話,帶著更蠱惑人心的笑容點了頭。


    ◇ ◇ ◇


    七月三十一日,進行到接下來就該實際派遣部隊的階段的巳燒島陸上部隊駐軍行動突然,被中止了。


    不是延期,而是完全取消。


    作為駐軍計劃的主謀者的佐伯少將立馬就試圖卷土重來,但從接受了她的見麵要求的大友參謀長處得知計劃板上釘釘地絕不可能複活,更甚,還被命令指揮除 去 獨 立 魔 裝 大 隊 的第一〇一旅團前往北海道東部。


    名目是防備新蘇聯侵略的防禦強化。


    期限未定。


    佐伯的長處來自於長期在總司令部任參謀建立的同中央的深厚關係網。缺乏前線指揮經驗的她,並沒有在地方培養自己的勢力的技能。


    在北海道的國境地帶,她無法展現自己作為謀略家的實力。


    事實上無限期遠離首都圈的佐伯,已經在國內的勢力鬥爭層麵上被決定性地無力化了,已經不得不將重點放在防備敵人的攻擊這一國防軍本來的任務上。


    而獨立魔裝大隊,則收到了在霞浦的基地繼續進行關於魔法戰鬥的新戰術的開發的單獨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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