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生放下了手中從黑市搞來的聯邦簡史,搖了搖頭,除了對時間作為貨幣的部分是確信無疑,簡史這種東西就跟電腦裏預測未來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


    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臂皮膚上跳動的藍色時間,24:40:00,本來還有二十六小時的,隻剩二十五小時不到了,花一小時從黑市上買來的聯邦簡史,再加上閱讀時間,已經花掉了一小時二十分鍾,太奢侈,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數百年來,時間作為貨幣已經被人類接受,唯一詬病的是在你擁有的時間消費完之後如果不及時充入時間,那麽聯邦智能主腦將會判定你失信以及根據適者生存的條例,立刻剝奪你的生存權利,通俗點說,當你沒有時間了,那麽你就死了,隨時隨地。


    對於已經被聯邦放棄的古丁人來說,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賺夠活著的時間,有多餘的才能去買些生活用品來改善生活,到晚上了,還餘下二十五個小時算是很幸運了。


    看了看天色,蘇生決定去找小蘭喝一杯,蘇生一家十八年前來到古丁,人們很難想象居然有人願意從外麵跑到古丁來生活,骨子裏的戒備使人們不願意去接觸這一家,除了維蘭這個孤兒。


    剛過十八歲五天,蘇生一直在嚐試著成年人才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喝酒,隻是龍舌蘭的味道實在不怎麽樣。


    “煙姨,我出去一趟”蘇生打開隔壁的房門。


    “你白天給我的液壓荷載計算公式好像有問題,你確信這樣可以減輕機甲腿部的承重?”煙姨不置可否,而是對蘇生完成的任務提出了質疑。


    煙姨並不是因為她嘴上叼著根煙,而是因為她叫柳如煙,蘇生一直認為如此飄渺的名字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理工科霸主的身上,起碼在他看來煙姨就是理工科霸主,這十八年來就是靠她黑市出售天馬行空的改裝機甲理論養活了一家。


    “我已經進行了逆向推算,是成立的,龍叔回來跟他說一聲,飯菜自己熱一下再吃,他這胃可不行。”說完推門而出,纖瘦的身影沒入夜色之中。


    夜幕下破敗的街道很長一段路才會有一盞白色節能燈,就象那古老的黑白電影,死氣沉沉,充滿了斑駁和懷舊。


    古丁是個礦區,曾經出產過據說是唯一一顆可持續提供機甲能量的晶體,在被瘋狂的開采過後,在聯邦議會的大佬眼裏就成了雞肋,在不斷的抗議聲中不斷的減少著供給,停電已成為常態,新鮮的蔬菜肉類偶爾才會有運到,還被古丁僅有的一些大佬和政府部門瓜分。


    蘇生已經快一年沒吃過新鮮的牛肉了,能嚐嚐過期了的凍豬肉已經是很知足了。


    閃爍的霓虹燈象極了為了賺取幾個小時而站在路邊搔首弄姿的妓女,挑釁著忙碌了一天古丁人那脆弱的神經,也許隻有在酒精的麻醉下才能忘卻生活的壓力,所以開在警察局對門的古瀾酒吧生意還不錯,也成了古丁人唯一的消遣之地。


    蘇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走進了酒吧,路過門口那台退役的機甲時抬頭看了看,古瀾酒吧的老板能搞來退役機甲裝點門麵一定是個人物,老板很神秘,聽說是首都來的。


    蘇生沒少花時間消費在這台機甲上,隻要你支付足夠的時間,那麽就可以進入機甲進行操控,當然隻是模擬,在古丁沒有人可以拿出可以啟動引擎的能量晶體。


    酒吧內喧囂聲夾雜著劣質白酒的味道,刺激著一群已經被生活壓榨的隻剩皮囊的雄性動物,吧台前的維蘭遠遠的舉著一隻手。


    “嗨,蘇生,這邊,你可算來了,就等你了土財主,哇哦,美麗的小姐,請給我兩杯龍舌蘭,謝謝”招呼了一聲蘇生,維蘭轉頭對吧台服務生說道。


    “快買單吧,要知道我等你這半天可受夠了,這娘們兒就看穿了我沒有時間支付,被鄙視了一晚上了”維蘭對已經坐下的蘇生忿忿的說。


    蘇生把手伸進了弧形的支付器內,滴一聲,電子合成的聲音傳來“兩杯龍舌蘭,您已成功支付一小時三十分鍾,雲開銀行提醒您,您的時間餘額已不足二十四小時,請盡快補充”


    永遠都是這樣,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蘇生靜靜的聽,維蘭不停的聒噪,所以蘇生叫他小蘭,跟女人一樣。


    “我說今晚要不要哥哥帶你去找個妹妹,你知道現在的價錢很公道,別板著個臉,你已經成年了”


    “閉嘴”


    “又不讓我說?好吧,看在龍舌蘭的份上。”


    那種感覺又出現了,自成年後被維蘭帶進古瀾酒吧,蘇生就覺得每次進來後都被人盯著,那種不把握的感覺蘇生很不喜歡,甚至會發毛。


    扭頭看了看拐角昏暗的角落皺起了眉毛,自從感覺被盯上了,蘇生就注意開了,進來古瀾的多是常客或著酗酒者,觀察了幾天之後發現唯獨這位中年人,每次來都可以看到他一人坐在角落,貼身的西服跟氣質很明顯不是古丁人,更為顯目的是他每次叫的都是馬泰爾酒,古丁普通人根本喝不起,那一杯需要花費六個小時。


    維蘭也看到了,蘇生跟他說起過,摸了摸身後蘇生給他打造的合金刀“我去探探路?”


    世上有心人總是很多,蘇生在想要不要過去的時候酒吧的門砰一聲被打開了,一幫人魚貫而入。


    “時光幫的人怎麽敢進古瀾酒吧辦事?這可是在警察局對門。”維蘭一頓。


    “為了生活,為了那使人瘋狂該死的時間”蘇生的眼睛眯了起來,果然沒錯,專門搶劫時間的時光幫直奔中年人而去。


    這是條大魚,時光幫頭子葉六綜合了幾天手下收集的情報,每天喝著昂貴的酒,住古丁唯一一家旅館最好的房間,多久沒碰到這麽好的貨了,偌大個古丁,弄死一個外地人誰會管?更不要說警長還在等著分贓。


    “交個朋友?”葉六伸出了左手邪惡的笑著,在維蘭星,時間是可以互相調劑的,互相握著對方的手時間就可以進行轉移了,所以聯邦智能主腦把時間設置安排在左臂,右手可是經常需要握手的。


    中年人明顯一怔,未置可否,卻是透過人群的縫隙盯著蘇生的眼睛。眼神裏透露的信息很清楚,幫個忙。


    蘇生眼睛眯的更厲害了,無緣無故,莫名其妙,憑什麽?


    “我說咱們是不是可以交個朋友?”見中年人沒有反應,葉六加重了語氣,能不在古瀾動手那是最好,古瀾的老板太神秘,沒人能摸著深淺,連警察局那邊都有點忌憚。


    中年人依舊沒有任何表示,看著蘇生突然笑了,端起麵前的酒抿了一口,然後把手伸進了西服內。


    唰的一聲,葉六快速掏出了槍頂在中年人的腦袋上“您最好慢慢的把手拿出來,如果手上是包煙的話我想我們都會很開心”


    見葉六掏出了槍,酒吧一下安靜下來,服務生連音樂都關了。


    “冷靜一些”中年人開口了,手慢慢的從西服內伸出來,手指上掛著個飾件晃來晃去。


    就在這時酒吧的燈突然全滅了,“該死的聯邦,又他嗎停電了,都別動”葉六的聲音裏充滿了焦慮。


    維蘭突然感覺身後的合金刀被抽走了,立刻站起來向門口走去,蘇生在黑暗中悄聲的遊走著,陡然傳來葉六一聲慘叫,酒吧一下亂了起來,拉起中年人混著人群衝出了古瀾酒吧。


    “快,這邊”站在在拐角陰影裏的維蘭看到蘇生連忙招呼,蘇生拉起中年人跑入了陰影,沒有任何交流,蘇生把合金刀丟給了維蘭。


    蘇生跟中年人跑了沒有一條街身後傳來了械鬥聲,一陣陣慘叫聲起。


    跑了有十五分鍾,中年人氣喘籲籲,一把拉住蘇生“不用跑了,應該安全了,歲月不饒人啊”


    蘇生停下來看了看四周,已經快到礦洞了,應該是安全了,在遠處昏暗的礦燈照射下蘇生沉默的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平靜了一下看著蘇生笑了,蘇生的眼睛習慣性的眯了起來,隻有維蘭知道,蘇生在思考問題或者憤怒的時候才會眯眼睛。


    “取下你的平光眼鏡吧,我想看到真實的你,蘇生”中年人和藹的說道“當你看到這個的時候應該就知道我沒有敵意,我叫衛可夫”衛可夫說完掏出了那個飾件遞給了蘇生,確切的說是一個鷹形的銀質徽章類的東西。


    蘇生的手在徽章上摩挲著,剛才在酒吧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他心中就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因為這個東西跟他左肩胛上的紋身是一樣的,隻是這個是光滑的,紋身裏卻是多了各種線條。


    “我的任務是在你十八歲的時候,交給你幾樣東西,這個隻是信物”衛可夫把從口袋裏掏出的一個盒子打開。


    一片隻有米粒大小的芯片,靜靜的躺在盒子裏。


    “為什麽?”蘇生眯著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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