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司機和楚爺的話,我的眼睛忍不住立刻瞪得滾圓,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椅子上同樣傻傻的看我的那隻黑雞,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隻黑雞一點也不怕我,甚至連眼睛也不起波動一下,注意到了它的眼睛,它的眼皮是往上的,所以它可以看到天上的。


    而雞的眼睛和人類的正好相反,眼皮在下,所以它們看到的,永遠都是地下,而不可能是天上。從這裏看出,這隻黑雞是人的眼睛。


    而想到這,我又記起了上次去老司機的家裏,他家門口也有這樣一群雞,地上明明有稻穀,它們卻一點也不吃,反而像個護衛一樣站著。


    還有一條土狗,哪裏是狗啊,分明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醉鬼!我給它買過一瓶瓶酒,土狗可高興了,抱著酒瓶直舔,到最後甚至臉都醉的紅了。


    我記得以前問過老司機這些雞和狗的事,但老司機沒有告訴我,隻說了一句:我靠它們來看家護院的,到現在我才知道,老司機家的那些雞,還有狗,很可能也都是人。


    迫切的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人的靈魂,怎麽會進入雞的身體裏呢?於是,我就急切的問老司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它,還有你家庭院那些雞狗,到底是什麽?”


    沒回答我,老司機隻是幽幽的一歎,而再看楚爺,他也是一臉的憐憫,好像我問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痛楚的問題。


    我更急了,剛準備進一步詢問,但這時候,廚房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我就看著那個道士和尚要出來了。


    臉色一變,楚爺給我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們趕緊走,我們就走了。而他走的時候想了想,對那隻黑雞伸出一根手指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這一幕剛好被我和陳鶯鶯看見,我們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因為,那隻黑雞居然聽懂了楚爺的話,搖了一下雞頭上的紅雞冠,看起來像是在點頭。


    我們很快出去了,把頭低下,之後就聽見道士和尚的腳步聲臨近了,還有道士和尚的笑聲。


    “嗬嗬,道友啊,剛才包子有些涼了,不好吃,我就又蒸了一下,沒餓著吧?”道士和尚笑著,捧著三個香噴噴的包子過來。


    香味飄了出來,我們幾個都沒怎麽吃晚飯,肚子到現在還是空空的,聞到了香味,我們都有些忍不住了,然後捂了捂肚子。


    “嗎的,餓死我了,這樣等下去不行啊。”揉了揉太陽穴,我臉色有些難看。


    可能那個道士和尚一直在說一些沒營養的話,我們都覺得有些不耐煩了,加上外麵下著下雨,氣溫很冷。


    一陣饑寒交迫的,臉譜男也有些撐不住了,又偷偷看了一眼裏麵,見那個道士和尚還在扯犢子,臉譜男就想了想說:“這麽幹等著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先回我們的地方,補充點糧食和水分,再來這裏。”


    巴不得回去呢,我真的是又冷又餓,看了一眼陳鶯鶯,她也好不到哪兒去,嘴巴癟了癟,一幅受委屈的樣子。楚爺是之前吃過一個肉包子,但一個不夠啊,老人家也有些撐不住了。


    回到了我們那個木屋裏,楚爺和陳瑩瑩煮了一些泡麵,我們就隨便吃了一點。


    吃的時候,我想了想繼續問之前那個問題:“你們之前說,那些雞,都是人,隻是他們是雞的身子,人的靈魂,到底什麽意思。”


    “呼哧,呼哧……”


    狼吞虎咽吃著方便麵,楚爺沒空理我,就對老司機說:“你去告訴他們吧。”


    老司機是用土做的,所以不用吃飯,想了想對我說:“其實,他們都是很可憐的人,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吧,聽完,你就明白了。”


    “啥?又要講故事嗎?”聽了老司機的話,我和陳鶯鶯都很感興趣的靠了上來。


    在我目光注視下,老司機就拿出了一根煙抽了起來。而看著老司機抽煙,我也是真的變色了。


    因為老司機是個沉穩的人,我從沒見過他抽煙,老司機抽煙,說明這件事對他很重要。


    不說話,一邊吞雲吐霧著,老司機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惆悵起來:“這種雞、狗的身子,人的靈魂,我也見到過。”


    那時候的時代,大概還是抗日戰爭結束,日本投降的那一年,我們的村子也被解放了,人民過上了好日子。我記得很清楚。我的父親靠著田裏豐收賺了點錢,就想著改善一點生活,在鄉裏蓋了一棟房子。


    但是鄉裏的房子和城裏的不一樣,門很容易被撬,所以,我們缺一些雞和一隻狗。


    但是那時候狗很難找,得去城裏買,但是城裏買的,都是那種寵物狗,用來觀賞,卻不會看家護院,而且價格也很貴,我們沒有考慮過那件事。鄉裏的狗都是有人養的,所以我們不能抓,那時候我爸經常歎氣,要是有些狗就好了。


    一直找不到狗,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時候鄉裏一起種田的,有一個很愛喝酒的酒鬼,但是他一直好吃懶做,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偷鄉親們的勞動成果換酒喝,所以大家都很討厭他。


    漸漸地,鄉親們也都防著他了,讓一些土狗巡邏,一旦發現了這個酒鬼,那些土狗就會叫,這樣鄉親們就知道了。


    久而久之,那個酒鬼就沒錢換酒喝了,他又不想幹活,所以生活很快落魄起來,終於,在第二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那個老酒鬼沒錢吃飯,快要餓死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憐憫他,因為他每天偷田裏的糧食,為鄉親們厭惡。沒有一個給他吃東西,還罵他,說他死了也是活該,現世報來得快。


    隻有我的爸爸,在他死之前遞給了他一瓶酒。


    酒鬼臨死前有酒喝了,很開心,他對我爸說:“你,真是個好人,我會報答你的。”


    那時候我爸並沒有在意,讓他安心的去吧,下輩子,一定要憑自己本事吃飯,不要再偷東西換酒了。


    “我會報答你的。”老酒鬼隻是反反複複呢喃著這句話,意猶未盡的喝下這瓶酒,老酒鬼就安心的死在雪地裏了。


    當我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的時候,第二年冬天的那天,也就是老酒鬼的忌日,我家的門突然被敲響了,我爸去開門,我就跟在後麵看,你們知道敲門的是誰嗎?打死我,都想不到!


    老司機很嚴肅的問我們。


    “是誰在敲門。”我問,心裏隱隱已經有答案了。


    抽了口煙,又歎了口氣,老司機說:“敲門的,是一直大黃狗。”


    對這個答案,我一點也不意外,相信陳鶯鶯也猜到了。


    老司機就繼續說:我和我爸都很驚訝,這條大黃狗體型很碩大,很是威猛,對著我爸汪汪直叫,我和我爸都很欣喜,他試探性的去摸那條狗的腦袋,那條狗也不叫,就要這尾巴很乖巧的樣子。”


    我們都很喜歡這條狗,然後它就成為我們看家護院的狗了。相處的久了,我們發現它除了凶猛,還有一點,那就是極為嗜酒,它不吃肉,隻喝酒,這讓我們都很震驚。


    我覺得很稀奇,但是我爸卻是一臉的唏噓,他對我說:“小昊,還記得去年冬天死在雪地裏的那個老酒鬼嗎?”


    我說:“記得,怎麽了。”


    沒說話,我爸幽幽一歎:“人在做,天在看,活在這個世上,還是多做好事才行啊。”


    說完,我爸就帶著大黃狗收拾莊稼去了,隻留給我一個神秘的背影。


    故事到這就結束了,老司機看著我對我說:“可能你覺得很玄乎,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袁傑,你要記住,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不做好事,也千萬不能做壞事,要遭報應的。”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呢?


    雪中送炭者寡,落井下石者眾,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


    楚爺說:“除了故事裏的狗,那群雞,也許也有他們的故事吧,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們都是很可憐的人。”


    聽了楚爺的話,陳鶯鶯也表示讚同,這個故事蘊含的內容,我們都懂,但是我們誰都沒說。


    等外麵的雨稍微小了一點,我們就又出發了,又去那個屋子,結果映入眼簾的,就是屋子裏的一大群雞,它們走的速度很快,隻在地上留下了一連串濕淋淋的腳印。


    我們就走過去看,那些雞果然一點也不怕我們,就像在看同類一樣。我更加確定了,這些雞,也和故事裏的大黃狗一樣。


    “我等你們很久了。”突然,身後響起一個平淡的聲音,我們一行人都是一驚,趕緊轉過身來。


    轉過身來的刹那,我的眼神變了,不隻是我,其他人也都變了,因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那個既是和尚,又是道士的禿子。


    “是你……你早就發現我們了嗎?”被認出了,楚爺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不錯,早在你們偷看我們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們了。”和尚說著,手裏捧著一隻黑黑的雞。


    目光放到這些黑雞上,和尚的眼神變得柔和,忽然歎了一口氣說:“知道這個村莊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嗎?”


    “不是他們集體搬遷了,而是因為……”頓了頓,和尚眼神變得憐憫:“這裏的村民,都變了這群雞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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