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


    似乎有誰,在迷茫之中喊了他的名字。


    他從淺淺的瞌睡中被拉了回來。


    朦朧的視界中,慢慢地聚集出焦點。


    飄動的白布。窗簾。


    銀色的窗框。陳舊的玻璃。


    搖曳的樹梢。被開始斜下的太陽的顏色所沾染的天空。


    這裏是哪裏?……至少不是他在昏迷之前應該存在的虛圈。


    “終於醒了啊,雲雀君。”


    又被叫了名字,移動視線後,帶著一副無奈的語氣,正俯視著他的一位女學生進入了他的視野。


    見他抬起臉來看她後,女學生輕輕抿嘴一笑。


    “睡得太久了哦,現在都是打掃衛生的時間了。對了——桌子,我想移一下桌子。”


    “啊……抱歉。”


    他心中疑慮重重,此時他並沒有張嘴,可是那語氣溫和、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的的確確屬於他,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自行動了起來,把吊在桌子旁的扁袋子掛在手指上便從位子上站起來。雲雀再一次抬眼打量那個女學生,卻發現她的臉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什麽也看不清。


    與此同時感覺到的是剛剛睡醒帶給腦袋的沉重感。


    像是看完了漫長到嚇人的電影後的疲勞感。明明連情節也好什麽也好都想不起來,卻隻感到巨大的感情殘渣粘在身體裏,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之前是在什麽地方?


    為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


    “喂!雲雀!我們一起回去吧!”走出教室後傳來的男聲讓雲雀不禁皺眉,本想直接走人了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聽從大腦的指令,而是停了下來轉過身去。臉上輕微的扯動感讓雲雀明白他在微笑。


    “嗯,好啊。”


    ——該死的,這裏是什麽地方。


    走出學校,他仰視著正漸漸變得愈發青藍的天空中漂浮的黃色雲朵,頭腦終於變得有些清醒。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冷颼颼而又幹燥的秋天的空氣。


    “馬上就是高校考試了,雲雀的話肯定一切都準備好了。”


    “那倒不一定。”


    這種溫和的草食動物的語氣讓他直皺眉,有礙於現在的自己什麽事情也做不了——包括凝聚靈力、召喚斬魄刀、燃燒死氣,他也隻好呆在那兒像看電影一樣看著他們。


    似乎是為了把走在前後方的中學生們充滿夢與希望、戀愛與友情的對話隔斷,身邊的男學生把音樂播放器的耳機塞到耳朵裏,順便遞給雲雀一隻,然後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轉過頭,發現那名男生的臉他也看不清楚。


    時間推移,耳機裏那個冷冽的女聲隨著淡去的伴奏而消弭成綿綿的回響,雲雀感覺到自己停下了腳步駐足在一棟普通的公寓門口。


    “我到家了。再見,桐穀君。”


    “哦,明天見——雲雀。”


    ……


    “唔——!!”


    女性柔弱卻不失力量的身軀被另一位狠狠地摜在地上發出了脆弱的呻-吟,妮莉艾露的精致麵龐上卻恍若冰封一般麵無表情,這樣的她和身為妮露的她完全不同卻又充滿別樣的魅力。


    “妮莉艾露!菲澤莉努最厲害的不是她的歸刃而是她的毒!要小心!”迪奧斯小心托住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雲雀,“嘶——居然就這麽把自己的手弄斷了,還中了菲澤莉努的毒……這就算是藍染那個混蛋也要給我死了吧!”


    被他托在懷裏的少年安靜地沉睡,漆黑發絲被風撩起凸顯飄逸。長睫下垂恬靜安然,微翹的薄唇溫潤靈秀。


    果然雲雀家的後裔們都是天生的美人坯子麽。不過自己又沒有斷袖之癖,再怎麽可能也不會對男人感興趣。而且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麽保住這死小鬼的性命……妮莉艾露……雖然身為十刃前no.3,但那畢竟都是過去時了,也不知道這場戰鬥到底誰勝誰負。


    指尖掠過淡蹙的修眉,灰眸裏滿是少年偏於蒼白的麵龐,此時風沙席卷,低沉而淡漠的嗓音瞬間滑進了自己的耳道。


    “謳歌吧,羚騎士!”


    !!!!


    ……


    十年後的未來。


    在綱吉和獄寺剛來到彭格列地下基地的時候,reborn和山本就將眾人在十年後所處的狀況告訴了他們。被密魯菲奧雷威脅著的彭格列危在旦夕。reborn提出,必須率先集合守護者,首選目標自然是最為強大的雲之守護者。


    “說起來,現在代替雲雀學長成為雲之守護者的……現在也依舊是日番穀君吧?”——澤田綱吉。


    “啊。不過他現在好像已經回到並盛去了。”——reborn。


    “啊啊日番穀那個混蛋!在見到十代目的時候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麵不就好了嗎!他肯定知道我們要找他吧!居然還要再費力氣跑回日本!!”——獄寺隼人。


    “還要再廢話的話von就要毀滅了,蠢綱。山本,帶著蠢綱和獄寺回日本找日番穀。”reborn輕鬆地為十代目定下了接下來的計劃。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山本便帶著綱吉和獄寺去並盛中找現任的委員長日番穀冬獅郎,誰知剛從出口到達五丁目的工廠廢墟沒有多久,就遇到了被敵人襲擊的一平和藍波。最重要的是他們正在護送十年後的京子和小春回彭格列基地的途中!


    一抬頭,位於半空中的那兩個黑衣人高舉了鐮刀正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目前的形勢顯然已經刻不容緩。


    “密魯菲奧雷的黑魔咒!?”山本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他迅速解下指環上的瑪蒙鎖鏈,“阿綱,獄寺,把彭格列指環上的瑪蒙鎖鏈拿下來!”


    本來光憑山本一人就有些吃力,即使有綱吉和獄寺,但那兩個孩子還完全不知道十年後的戰鬥方式,呆在這裏隻會拖後腿,更何況沒過多久,京子和小春就被瞬間炸開的粉色煙霧包圍,緊接著出現的——


    分明就是十年前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


    拖後腿的又多了兩個。


    “阿綱君?”兩個少女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小春注意到了周圍不同尋常的環境,一下子警惕地皺起眉,“不對,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京子顯然也發現了,同樣疑惑道:“我們到處在找阿綱君呢~這裏是……”


    “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綱吉急得都快抓狂了,哪還有心思去回答問題。他隻能看到敵人已經揮舞著巨大的鐮刀衝了過來,於是下意識地拉起兩個少女的手就向外衝去,可是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就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從身後直逼過來。


    他一咬牙,當機立斷地轉身。誰知在此之前,後背竟被人重重一推,他頓時和京子小春三人一起向前摔了出去。


    “淩舞吧,袖白雪!次舞,白漣!”


    隻聽得一個清冽的女聲在嘈雜中顯得尤為清晰,綱吉睜大雙眼,看著長長的刀穗在空中劃出一條線條優美流暢的雪白弧線,然後——


    世界――凍結了。


    直到一瞬間前,因為之前的戰鬥而變得支離破碎的建築物廢墟,正在變為通透深藍的冰。即使是注視著它們的時候,冰霜的結晶也響起叮、叮的聲音成長著,隨陣陣微風起舞,在空氣中發出細小的光芒。


    把積存的空氣大大地吐出,也馬上變為了白色的霧雲。


    澤田綱吉慢慢轉過頭去。


    在那裏的――或者應該說曾經在那裏的,是被厚厚的冰層所覆蓋的黑色士兵的身姿。


    保持把劍高高舉起的姿勢,頭盔深處的雙眼睜開著,被將近有兩厘米厚的青色冰層完全封閉。


    比那更顯眼的,是直立在溝壑縱橫的殘破之地卻傲然視之無物的少女的身影。


    淩厲的短發、漂亮的紫色眼眸、黑色的和服和掛在左臂上如同袖章一樣的東西,上麵是象征希望的待雪草。


    “朽木露琪亞,前來參戰!”


    ……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就連雲雀自己也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在這裏過了多長時間。


    他隻弄清了一件事情:這裏似乎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死神、沒有黑手黨、沒有死氣、沒有虛、沒有斬魄刀,生活在這裏的「雲雀恭彌」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普通人,甚至連那破表的戰鬥力都不曾擁有過。


    他本以為他會被這無聊的生活耗到耐心全失,畢竟像草食動物一樣的生活是他不敢想也從來不會去想的東西。結果卻在這看似無聊的日常中他卻似乎找到了另一種別樣的樂趣,這種感覺是在澤田綱吉拉著他的同伴們一起去群聚的時候若有若無能夠感覺到的,現在卻似乎觸手可及。


    若一開始雲雀恭彌就是這樣的人物,你會滿足於這樣的生活嗎?


    他突然感覺那些曾經驚心動魄的記憶與其說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東西,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場又一場的特技電影,雲雀恭彌突然發現,那些本以為刻骨銘心的東西似乎已經被這樣平淡的生活漸漸消磨了那凹凸不平的棱角變得模糊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有著必須要完成的使命,卻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內容;他還記得自己有一段怎麽也無法釋懷的感情,卻怎麽也想不起那個對象到底是誰;他還記得自己有一群嘴上不承認卻早已被認同的夥伴,卻怎麽也想不起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空間、時間、一切都已消失,溶解在混沌的空白中。


    「我」——似乎連這個詞的意義都消失了。


    在思考能力被奪走之前,從不知是何處的遠方聽到了喊聲。


    『雲雀!雲雀恭彌!!』


    『……恭彌。』


    那是——


    誰的聲音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繼續連載了,如果沒有盜文的話我就繼續寫……把結局的草稿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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