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從腳下傳來,火苗越來越大,瞬時吞噬了黎明和她母親。


    灼燒的痛楚清晰地傳來,先是衣服、鞋子、頭發,然後是皮膚。暈死,黎明想到了街頭烙板上的魷魚,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痛,疼,疼,疼。她痛苦不已。


    她想媽媽也在經受著這樣的痛苦。


    地獄真的是好進難出啊。可能遠古以來,她們母女是唯一一對出入地獄的凡人吧。


    “媽媽!”她嘶啞的說道,那一刻,她幾乎想要放棄回去。但是“放開我”始終是沒說出口。


    誰都不想呆在地獄裏,那是魔鬼的地盤,永世的烈火焚燒著那些作惡的靈魂。而此時,她甚至一刻都難以忍受。


    一定要得救啊!不然死後下地獄將受永遠的焚燒,而她這一刻,就承受不住了。她隻想死去,也許死就是一種解脫吧。


    “黎明,抱緊我。” 黍珍緊緊地摟著女兒,任憑火焰把她們兩人侵蝕又吞噬,但是飛升的速度依然沒有停滯。


    “哼,地獄的門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木衣懊惱她們的離去,他現在想瘋狂地留下這對母女。


    “留不下你們,我還配叫小鬼嗎?憑你們兩個人,也想在我眼皮底下逃走。哼,休想!”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對人類竟然欺騙了他,一種被騙的懊惱幾乎令他發狂。


    伴隨著他的癲狂,那火把母女兩個燒了個支離破碎。


    黎明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無言的痛楚,痛徹心扉。在痛苦中掙紮的母女緊緊相擁,母女兩個彼此摟抱的身體緊緊地成了一個對抗外在烈火的整體。


    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啊!那一刻,她最後懷念的是明亮的教室。哪怕張潔找找自己的麻煩,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都是甜蜜和溫馨的。


    那一刻,她寧願自己是個平凡幸福的女孩子,盡管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她清楚自己的與眾不同。她想做個平凡的女孩子,和微微一起上學放學,在一個城市裏快樂地老去。


    “媽媽,我害苦了你。”黎明想向媽媽道歉,火已經燒壞了她的喉嚨,而她身體的一切,都在燃燒。


    “我們就要死了嗎?媽媽。”黎明在心裏問道。她腦海中浮現出教堂裏語文老師郭清的屍體,那是一堆灰燼啊。


    她沒想到死亡以這樣一種痛苦的方式到來,也沒想到,人在死時變得那麽脆弱。她悲慟地心裏呼叫:“主啊!如果我們死亡,請把我們的靈魂帶入天堂,阿門!”


    不一會兒她們就燒成了木炭。


    是的,木炭。一對比正常人身體縮了的燒幹後的人形木炭。黑色,似乎一碰就碎,也似乎還沒有燃盡的焦木,明顯能夠看到火燒時的猛烈。


    地麵上,天空裏微微飄落著細小的像雪花似的灰燼。熱氣騰騰的小寨地鐵站的大坑旁,薇薇一家和薛神甫擁抱在一起。


    三位主教各自拿著十字架低聲祈禱,一陣火焰包裹著燃燒的木炭掉落在地麵上,唯一閃光的是木炭上方有個金色的十字架。


    微微首先哭了,他第一時間跑到燃燒的木炭跟前,眼淚噴瀉而下,他轉頭問舅舅:“是黎明嗎?”


    薛神甫也情不自禁得眼睛濕潤了,他點點頭。


    縮小的木炭人形就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地獄,而事情似乎遠沒有結束。


    三位主教也被眼前的場景嚇懵了,首先回神的是亞瑟主教。


    亞瑟主教安慰大家道:“別傷心,這是黎明和黍珍的肉身,他們的靈,地獄之火是傷害不了的。”


    微微的姥爺和姥姥彼此對望了一眼,是的。


    隻要靈魂不滅,他們的發明也許可以救起她們。


    微微低聲哭泣著,他知道自己近乎大人了,但是這個悲傷的現實已經超乎了他的承受範圍。


    姥爺姥姥不忍心看著微微難過,姥爺首先撫慰微微,也更是在安慰大家:“微微,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們畢竟靈魂不滅,不是嗎?”


    微微有些異想天開,是呀,隻要靈魂不滅,那麽就可以重塑肉身的。


    他的姥爺姥姥秉承組訓,也繼承了先人的聰明才智,除了各自是生物界和植物界的權威,發明無數,有全球頂尖的實驗室和實驗成果之外,更有10幾家的世界500強企業。


    所以,薛神甫如何從這樣一個顯赫的家族裏出家舍棄了世俗的萬千誘惑做了神甫是多麽的令人感歎和敬佩。


    “姥爺,咱們家的工廠裏有合適的藥物令人起死回生的嗎?”


    姥爺“起死回生的藥沒有……”看到微微失望的表情有些不忍,繼續說道:“……但是有些藥是可以生白骨,塑雪肌的。”


    姥姥:“隻是這2種藥從來沒有合在一起用過。”


    這時候,波裏主教也回過神來:“是呀,這類似於東方人傳說中的鳳凰涅槃。”


    “其實不需要一種藥,阿諾預言上說:遠古人類的複活需要的是一塊土壤,最最原始的土壤,那土壤要處在一個沒有被汙染的地方。這個地方在哪裏呢?” 史葛登主教說道。


    “現在人高速開發,城市和鄉村都有著驚人的破壞,這些原始的東西隻有熱帶雨林才有,但是熱帶的太陽太不適合黎明,否則她18歲前會消失,所以去那裏顯然是不可取的。”亞瑟主教接著說道。


    黎明是在迷迷糊糊的半空中醒來的。此刻,被火燒昏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了,她覺得終於解脫了。她想起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想起了媽媽,但是媽媽沒在身邊,隻有自己。


    往下看,那不是微微在哭嗎?


    微微為什麽哭?是哭自己嗎?她一下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懸浮在大家的頭頂三寸的地方卻掉落不下來。


    我死了嗎?她喃喃自問。


    可是卻沒人回答自己。


    微微一直在哭,誰也沒想到這個外表幹淨清澈的少年有如此脆弱的時候。也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吧。黎明也悲從中來,她和微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都在慟哭。


    大人們的情緒容易克製,接下來的事情是如何盡力救治這對母女。


    三位主教和薛神甫一合計,是的,要先保護住這個燃燒後的軀體,因為他們看到那個閃光的十字架就在軀體的上方,緊緊被一直握住,也許還有救,就嚐試一下微微姥姥的發明吧。


    姥爺:“雖然這個辦法,成功率不高,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的情況下可以嚐試一下。”


    姥姥:“那藥引,就用耶穌的聖血吧。”“我想那淚珠兒來自遠古之初,也許主的血能夠幫助到她,這樣的話,成功的幾率就大了。”


    與此同時,伊甸園裏。


    草木崢嶸,流水淙淙。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依靠生命樹的格魯賓守護者口含樹葉,正在吹奏一曲不知名的樂曲。不經意一瞥,含羞草葉子伸展開來。


    13年了,含羞草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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