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著扁擔的小吃。


    每一個古老的城市,都有這樣的人。


    一個扁擔兩個框,框式圓柱形,上麵一個半圓的蓋子。


    進城時將蓋子正放,等開始叫賣了,將蓋子倒過來,從框裏麵拿出一部分要賣的東西,放在凹進去的蓋子上,不會掉,看著又能新鮮。


    有時令小菜,有最新鮮自家種的水果,還有一些諸如年糕豆腐腦之類東西。


    雖然扁擔很小,買的也不貴,根本掙不了幾個錢,但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這樣做生意,當然,也有更多的人喜歡光顧他們。


    夜晚,大多是賣水果和豆腐腦的。


    水果可以提神,豆腐腦可以解酒,在夜場的門口,總有這麽些看起來格格不入,卻又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存在。


    如今,對麵的街上就有這麽一個。


    老婆婆。


    弓著身,費力扛著扁擔,兩個框很小,上麵放著遠遠一看黑黝黝一片的東西。


    燈光一反,卻又帶著些紫色。


    再配上幾個綠色葉片,看起來很美觀。


    正是桑椹。


    桑椹是個很美味的東西,而且是很精貴的東西,桑樹上結了,一般孩子想吃,但家長不會讓。


    一顆桑椹半斤葉,摘下一個,就少了半斤葉子的收成。


    桑椹又很小,大約小指頭肚那麽大,很小的顆粒組成,看起來好似縮小了的一串葡萄,十分可愛。


    微酸,很甜。


    但很貴。


    十塊二十塊一兩,一點點,大多都是男子買來,看著女朋友幸福的吃。


    此時就有一對年輕男女圍在那裏,掏出錢等著那老婆婆費力的用很小的秤,稱出來一些。


    結完帳,那老婆婆挑起框,就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本來剛把郝雯扔進車裏,自己走向駕駛位的郝大根,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嗬嗬一笑,拿出錢夾,掏出兩張一百塊大鈔,招呼著:“大娘,給我稱一些。”


    老婆婆歪著頭費力的往這邊看了看,然後走了過來,緩慢的放下框,然後拿出小秤,幾乎是一顆一顆的往秤上放。


    郝大根無語的搖了搖頭,笑道:“大娘,這些您看多少錢,我都要了就是,不用稱了。”


    老婆婆一愣,臉上散發出一絲喜色,笑道:“好好……那可太謝謝你了,這些……這些,就四百塊錢吧。”


    郝大根笑了笑,從皮夾子裏麵又拿出兩百塊,直接湊成四百塞給了老婆婆,說道:“您老拿好嘍。”


    那老婆婆一張一張的數了一下,還每一張都對著燈光看了看,確認是否是假鈔。


    隨後,隻拿著扁擔,說道:“你也沒個家什裝,這兩個框也給你了,正好放在車裏麵,好些個有錢人都是這麽幹的。”


    郝大根更是忍不住笑了,說道:“那就謝過老婆婆了。”


    看著那老婆婆拿著扁擔,一步一顫的走的遠了,郝大根才歎了口氣,忍不住感慨道:“幼有所養,老有所依……真的是很難啊……”


    說著,便從那框裏麵拿起一顆,笑著放在眼前先是看著,又對著燈光瞅,手上力道也十分的小心,好似把玩著一件寶物一般。


    擦幹了眼淚的郝雯看到自己父親這幅模樣,鬼頭鬼腦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爸,你怎麽就這麽喜歡桑椹呐?每到這個季節你都會買一堆,也沒見你吃夠過!”


    郝大根嗬嗬一笑,仿佛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望著那桑椹感慨道:“夠?怎麽可能?兒時最清晰的回憶,怎麽可能吃得夠?吃不夠的,就是這輩子每天都要吃,也是吃不夠的。”


    說著,便很仔細的把那顆桑椹往自己的嘴裏放。


    正在這裏,乞兒卻突然出現,伸手打掉了那顆桑椹,直接在郝大根的手背上抽出一道紅。


    其實不用這麽用力,這還不是……剛才他罵過乞兒了。


    郝大根哎呀一聲,捂著自己的手皺著眉頭有些薄怒的盯著乞兒。


    從剛才看,他應該是個很有學識,應該是那種‘武林高手’風範的黃毛小子,怎麽突然又神經上了?


    郝大根怒道:“你這是幹什麽?!”


    乞兒嗬嗬一笑,說道:“桑椹是好東西,可這些,你卻不能吃。”


    郝大根怒氣就消了一點,變成了疑惑。


    “這是為什麽?”


    乞兒笑道:“不用我回答,你稍微等一會就知道了。”


    於是幾個人便皺著眉頭靜靜的等待。


    大約一分鍾後,突然在街頭的地方,一個年輕的女子帶著哭腔喊道:“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來人呐!救人呐!有沒有醫生啊?我男朋友生病了,你們快救救他吧!——”


    又是哭,又是喊。


    乞兒搖了搖頭道:“若是心疼女朋友,一顆不吃,倒也不會有事,可是嚐了一顆,便吃掉了自己的性命,嗬嗬……當真有趣。”


    郝大根雲裏霧裏,根本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跳著腳往那堆‘熱鬧’裏麵看了一眼,發現很多人都在用手機報警或者叫120,卻沒有一個是醫生,上前救治。


    於是又問道:“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怎麽不明白啊?”


    乞兒說道:“這沒什麽不明白的,剛才那對情侶,不過也是買了桑椹罷了。”


    郝大根直覺的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花,竟然失明的一瞬間。


    他趕忙後退一步,拚命的將自己的右手往自己的褲腿上蹭。


    那隻手剛才抓的桑椹。


    “這……這東西有毒?!”


    乞兒嗬嗬一笑,說道:“沒毒,反而是有一種很珍貴的藥。”


    說著,從框裏麵拿出一些桑椹,遞給身後跟過來的醜兒,還捧了一把,走到自己的車子前麵,塞進去遞給了那個大部分人都以為是玩偶的小貓。


    醜兒吃了一顆,嗯?了一聲。


    然後就將手中的桑椹都扔進了嘴裏,還看了乞兒一眼。


    等乞兒微微點了下頭,她立即跳到那兩個框麵前,一抓一大把,直接往嘴裏塞,吃的滿手滿嘴都是紫色。


    小貓也吃的很過癮,不過……吃相卻要比醜兒強百倍,很文雅的樣子。


    乞兒轉身走了回來,笑道:“這種藥……名為‘伊莉沙’,初聽好像是個國外的名字,但實際上卻是天朝一種很古老的藥物,對女人很好,聽說一年隻要吃上一點點,便整年都不會在每個月的那幾天肚子痛。”


    他拿起一顆,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放下,說道:“可是對男人……嗬嗬,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子名為伊尹,有一名女子名為茉莉,兩人相愛了,隻見了一麵,隻看了一眼,便愛上了彼此。


    可惜他們卻隸屬兩國,一個秦,一個趙。


    中不可避免,要進行一場無所謂正義,無關乎道理的一戰。


    那是一場必然,就像他們……那不太可能的愛情。


    沙場之上,兩人均為統帥,一時仁,就會害死自己手下所有兵將。


    那一場戰爭,殺的日月無光。


    秦勝了。


    秦王要茉莉死。


    伊尹把她打昏,脫開錦袍,在自己心口劃下如泉湧鮮血,灑滿茉莉的全身頭臉。


    並匯報秦王她已經死了。


    秦王一眼就識破了他,罷了官,發配了。


    時隔半年,那女子養好了傷,心係國破家亡的仇恨,便找到了伊尹。


    說,我不殺你,但你必須讓我打上三拳,以解我國破、家亡、人滅的仇怨。


    伊尹同意了,但卻要求隻能打他的後背。


    茉莉以為他懦弱,便含恨而擊,三拳過後,伊尹就說,你仇怨也了了,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瓜葛,你也可以走了。


    茉莉以為他無情無義,以為他是為了戰勝自己才接近自己,憤恨的離開了。


    因為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伊尹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原本她還認為自己可以拋棄一切,跟他相伴終老。


    那時,她聽到了滴滴答答的水聲,她以為那是自己心中在流淚的聲音。


    她走了。


    他沒有回身相送。


    隻是半年之後,伊尹死了的消息傳到了茉莉的耳朵裏。


    聽說她大笑三聲,又大哭三聲,然後花了半年的時間找到了伊尹的墓,守在旁邊。


    三年後,她也死去了,葬在伊尹的墳旁。


    死之前她在病床上曾經對侍女說過……


    ‘我是個惡毒的女人,但我是一個好人。’


    又過了很多人,人們發現在伊尹和茉莉兩人的墳頭上開出一種白色的,邊緣卻是紅色的花瓣。


    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路過這裏,聽了兩個人的故事,便歎了口氣,說……


    這是‘伊莉沙’,是一種帶毒的花。


    而這種花本來無毒,但若是曬製成幹,磨成粉,一旦跟水相合,男子吃下去不出幾分鍾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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