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夏天。


    乞兒最愛的,就是起風的時候。


    時空……仿佛變得很安靜,隻有那一片輕柔拍打自己的耳垂,說不出的愜意。


    每到冬天。


    乞兒最愛的,便是下雪的時候。


    茫茫之間……無風街道上,會慢慢飄落大顆大顆的雪花,落在地上,先是消失不見,隨後寒冷了大地,覆蓋了凡塵。


    一片……幹幹淨淨。


    隻可惜……


    落英市的夏天很少有風。


    落英市的冬天很少有雪。


    不可否認,在他慵懶的脾性下麵,裝著一顆向往天地的心。


    郝雯在一旁給自己的父親打著電話。


    他卻走上那垃圾堆,張開自己的雙臂,任由一股帶著各種味道,並不算和諧的小風吹得他衣衫獵獵。


    這裏不錯。


    如果作為一個起步點的話。


    隨後,不合時宜的,郝雯疑惑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你站那麽高幹什麽?想試試翻滾下來會不會被摔死嗎?我敢肯定你摔不死,要不你試試?”


    “我呸,你就這麽想我死啊?!”


    乞兒翻著白眼從上麵走了下來,問道:“怎麽樣,你爸他有辦法嗎?”


    郝雯無奈的歎了口氣,愁苦的說道:“這個……還真有。”


    有,她反而不算太高興。


    現在對她而言,與其去創業,不如擁有和一壇子世所僅有的酒……來的每秒一些。


    富人比的是什麽?人無我有!


    最大的追求就放在眼前了,還創個屁的業啊!


    乞兒說道:“拜托,你就算是裝,也要裝的高興一點啊,他怎麽說?是什麽辦法?”


    “哦,是這樣的,”郝雯說道:“我爸本來沒想到我們剛上手就能幹出成績,所以之前沒有跟我們說,他過幾天呐,要作為並州一個成功人士,領著並州那些特色東西,上法國參加一個交流會,說白了,就像是展會似的,都是借著機會,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產品推廣到國外去,就算不行……花錢買兩個獎回來也是好的。”


    乞兒道:“拜托,你不要說的這麽直白。”


    他撓了撓下巴,突然問道:“要不然,咱們也買兩個獎?”


    “切,”郝雯白了乞兒一眼,說道:“你當現在的消費者都傻嗎?他們拿獎,是為了把產品跟國家去掛鉤,弄什麽這個專用那個專用的,拉訂單用的,百姓才不認呐,自從那個倒黴的牙膏號稱什麽世界組織認定什麽的,結果發現那個所謂的組織,就是咱們天朝的一個隻有一張桌子的小辦公室,還是他們自己花錢搞出來的時候,外國的獎在天朝就不靈了。”


    乞兒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沒看出來,你明明表麵上很喜歡玩,還對這些商業的事情感興趣?”


    “那是!”郝雯很驕傲的說道:“我怕我爸他走錯路,這直接關係到我未來的生活質量,我當然要給他把把關了。”


    說的十分理直氣壯。


    “得,咱不說這個了,你爸什麽時候走?如果時間夠的話,咱們還得趕快準備準備。”


    郝雯道:“哦,還有兩天時間……呃……我們這還準備什麽啊?酒就這一壇,還造不出更多的了,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啊?”


    乞兒翻白眼道:“拜托,總要有個東西裝著它們吧?總不能整壇的把咱們所有的底氣都賣了吧?真是的……”


    說著,便轉頭看了看廠房後麵的山巒,心中又生出一個主意來。


    並州,作為一個天朝的‘重鎮’,曾經也是搞過‘大綠化’工程的。


    不知道哪位領導腦袋穿了鋼筋,突發奇想的要把竹子引進過來。


    真別說,能活。


    但都長不大,一個個細的要命,連所謂的‘副產業’都發展不起來,更愁人的是,竹子對保持水土什麽的……根本就不在行。


    可這卻成全了乞兒。


    後山之上,就有一片很小的竹林,茂密,歪歪扭扭,窄細廢物。


    但對於乞兒來說,卻有大用。


    自古人們都知道,植物類的東西想裝酒,就隻能用葫蘆或者是竹子。


    這是因為它們的外壁堅韌厚密,不會遺漏,內壁又有一層細致的薄膜,不易滲透。


    換做其他的木頭若是裝了酒,那走到半路,酒就都沒有了。


    現如今要想燒製個陶器或者上瓶裝廠訂製個容器,隻怕是來不及了。


    不如……便就地取材,用這竹子。


    想到這裏,乞兒就已經在心中計算好了形狀和大小。


    正等他要向後山走去的時候,前麵的大鐵門卻傳來了一陣車子鳴笛聲。


    還有人在敲門。


    疑惑的走過來將小門打開,發現幾個人正站在外麵。


    其中一個身體發胖身穿休閑裝的家夥直接開口說道:“我就說嘛,肯定沒事,哪像你們那麽緊張,說什麽冒煙了,著火了,要不要過來看看什麽的,你看,這不是有人嗎?”


    話是……奇怪的話。


    但此情此景,配上那胖子鄙夷的眼神,乞兒知道,對方是在諷刺的。


    皺了皺眉頭,乞兒說道:“放心吧,即便是著火,也燒不到你們那裏。”


    那胖子裝做一臉慌張,說道:“話可不能這麽說,你們可是……呃……什麽廠子來的?”


    他還轉頭問向其他人。


    有一個人站出來笑著說道:“酒廠啊,酒廠!哈哈哈,不開火,也從來沒有進過酒精,哈哈哈哈!”


    乞兒一下就明白了。


    對方一句話,就把對方是幹什麽的給暴露了。


    不用問,同行。


    自古同行是冤家。


    這屁大點的村子裏麵要是有兩家或者三家酒廠,那麽不互相關注才叫怪事。


    都是同行……講什麽素質?


    乞兒嘴角一撇,說道:“哦?看來你們也是開酒廠的?嗬嗬,那我就納悶了,你們的酒廠……好像也沒有開火吧?”


    那大笑的人直接笑得更凶,鄙夷道:“真是屁毛都不懂的小娃娃,現在的酒都是勾兌酒好不好?有現成的純酒精,為什麽還要自己燒?自己燒出來的,有那酒精來的幹淨透亮?還有勁?度數能把握的那麽準?真是笑話!”


    勾兌酒。


    可謂是酒水行業的一次革命。


    起碼曾經是有天朝人這麽想的。


    卻是,釀出來的也是酒,說白了就是含著酒精的……東西。


    而酒水的各種味道,不過就是原料的‘雜質’摻進了酒精裏麵。


    所以反其道而行,往酒精裏麵摻一些特殊的味道,不就是……好酒了嗎?


    什麽清香型醬香型,來了就是一頓勾兌,想要什麽型有什麽型。


    還衍生出一種特殊的行業。


    勾兌大師!


    把自己裝的好像是法國高級廚師一樣,其實就是拿著說明書和肮髒的量杯把各種各樣的原料往一個罐子裏麵放。


    口感,口味,什麽都跟釀造出來的一樣,而且更加容易控製度數,更加……易於製作。


    再高級的酒,成本價不過一斤幾毛錢。


    但這也衍生出了其他的問題。


    第一就是酒精並不是那麽容易被融合的事情,所以……到了肚子裏麵,酒精就跟那些‘佐料’都分離了出來,直接被人體吸收,所謂‘上頭’‘易醉’,就是因為人們再吸收純酒精。


    第二……勾兌,永遠不可能弄得那麽幹淨。


    無菌?醫院都不是,科研所都不是,所以別指望一個酒廠是。


    如果是整體釀造不用勾兌,那麽酒精和裏麵的味道是一個整體,高溫殺了一次菌,又徹底融合在一起。


    也隻有純釀的,光是釀造加勾兌也不行,隻有純釀,才能在家裏放了十幾二十年,越放越好。


    其他的……一概保質期五年。


    乞兒聽對方說到勾兌,嘴角突然劃起一道鄙夷的笑容,然後說道:“勾兌?艸,當年你們汾酒弄工業酒精喝死了無數人,怕就是你們這幫龜孫子給弄的吧?!”


    “你敢罵人?兄弟們上,弄廢了他!”


    “去你媽.的!”


    一個衝了上來,直接被乞兒一腳給踹了出去。


    橫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五六個圈,然後就蜷縮在那裏,一個勁的直哼哼。


    整整一群人,一下子就軟蛋了。


    慌張的往後退了一步,互相看了看。


    那胖子便聲厲內荏的說道:“你……你敢打人?還反了天了,我掛110來抓你!”


    乞兒翻了翻白眼,苦笑著指著這幫人說道:“我說你們還能幹點什麽?今天就是過來丟人現眼的?掛110?你掛啊!出來找茬也不問問這是誰家的地方!


    郝家你們知道嗎?郝大根這個名字你們聽說過嗎?這個廠子就是他的,你們還來找上門來發賤了?我們沒去找你們把你們廠子給拆了,你們都應該燒高香了!


    滾!”


    哐當,把大鐵門一關,乞兒就走了回去。


    轉頭一看,郝雯和醜兒正在看著自己。


    尤其是郝雯,眼睛中泛著小星星,還一個勁的說:“你這個小員工太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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