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


    從量變到質變,會讓外人的心理也發生變化。


    好比……


    隔壁住著一對新婚夫婦。


    整宿的鬧騰。


    前十分鍾,聽起來很漣漪。


    又十分鍾,漸漸開始憤怒。


    接下來沒過一點時間,就會加重這股憤怒。


    直到……一個小時。


    突然會有肅然起敬的感覺有沒有?!


    有些人,有些事,知道的人很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更多。


    但直到某件事情突然突破了一道警戒線,一直漠視的人,就會猛地睜開那血腥的雙瞳。


    王慈佛和乞兒坐在車裏,車子開了很久,圍著蓉城都轉了一圈。


    交談之後陷入了某種寂靜。


    隨後,王慈佛突然問道:“我想知道,他們真的能因為你的勸說,而變得消停嗎?”


    乞兒嗬嗬一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靜靜的說道:“他們想,但做不到。”


    至於為什麽做不到,王慈佛並沒有問。


    把乞兒拉到那個賓館,乞兒和醜兒走了進去,王慈佛就告辭了。


    有些事情不能急,這段時間,先要讓乞兒熟悉一下這裏的情況。


    他自己……也有很多內容需要盡快掌握才行。


    而同一時間,就在乞兒坐著車欣賞蓉城風貌的時候,在蓉城一個小區之中,二樓,其實是跟三樓打通,上下兩層的建築。


    裏麵。


    坐著一對父子。


    劉家大少爺,正把乞兒說過的事情,還有老爺子說的話,盡數告訴了自己的老爹。


    他想過,自己到底說還是不說。


    一方麵他不想自己落得個‘逃命’的下場,一方麵,又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在琢磨著家產,雖然……這件事長眼睛的都知道。


    劉家大少爺的老爹,如果乞兒在這裏的話,他真的會認識。


    劉唐。


    就是那個在迪拜飛機場見到的人,身上帶著一股血味的人。


    劉唐沉吟了很久,抽了根煙,眨了眨眼睛,再問一次:“確實是老爺子說的?”


    劉大少爺點了點頭道:“恩,我去找那人算命,都是劉老爺子讓的。”


    劉唐點了點頭。


    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早些年處事很果決,但隨著年紀大了,攤子也大了,遇事都會想很久,不怕晚,也不怕耽擱,想透了才去做。


    劉唐,一個極為傳奇的家夥。


    號稱蓉城第一慈善家,身兼要職,但為人‘低調’,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甚至有很多人想要知道他的生平,他父親是誰,是不是官二代或者紅二代軍二代什麽的。


    但事實上,在三十年前,他就是個平凡人。


    平凡到……滿大街都是,碌碌無為的那些人。


    兒時父母離異,父親是一名礦工,酗酒,有時會打他。


    小學讀到五年級,便不讀了,離家出走。


    十五歲在街邊練攤,想趕趕‘商潮’,但失敗了。


    腦子也不算靈光,但卻‘悟’,很早的時候,就學會了開車。


    又漂泊三年,十八歲那年,是他人生的轉折。


    他成了魏四爺的司機。


    於是就成了一個吃住都在車上,二十四小時等候命令的小跟班。


    至於……魏四爺是誰。


    魏四爺不是誰,他是一個人,看似普通,誰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麽,卻異常有錢的人。


    蓉城有條‘花雨街’,他可以指著那裏說,半天街都是他的。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但他到底是幹什麽的?


    如果要硬給個身份的話,那麽就是‘幫手’。


    所有人,隻要給得起錢,就能幫忙的人。


    比如要新建一座立交橋,下麵需要*,可必然會出現的釘子戶,讓所有人都很煩。


    找魏四爺,三天,便可開工。


    比如從國外好不容易弄了一船貨,到了海關被扣住了,很多生鮮,一天就掉一成的價。


    找魏四爺,當天船就開走。


    比如某個夜場有幾個喝醉酒的家夥鬧事,來頭大,身份高,弄得夜場幾天做不了生意。


    找魏四爺,當天那‘受害人’就會來道歉。


    有人說他是中間人,有人說他是萬事通,有人說他是魏財神,有人……隻叫他魏四爺。


    可就是這樣的魏四爺,死了。


    死的幹脆,就像很多人背地裏罵他的一樣,‘出門被車撞死’,他真的就是出門,然後被車撞死了。


    第一次可能沒有撞死,那車又回來壓了幾下,輪胎在身上來回的蹭,直到確信一堆泥不可能從地上爬起來後……


    魏四爺消失了。


    可是他的攤子,卻必須有人接。


    就像魏四爺曾經喝醉酒自己說的一樣。


    白天,這裏歸警察管,歸政府管,晚上,這裏歸我管。


    倒不是真的成為統治者,而是……必須得有個人出來管。


    一個城市,一座如此繁榮的城市,自然成為周邊……甚至可以說上億人的中心。


    而一億人中,出來幾萬壞蛋那是很平常的。


    就是有人不做正行,就是有人專挑歪路。


    抓?抓得過來?或者說……抓得到?


    警察最怕的是什麽罪犯?


    流串犯。


    滿世界的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留下再多足跡,找不到人。


    那是人,額頭上沒有印著‘我是罪犯’的人,扔在密密麻麻的鬧市街頭,說句不算誇張的話,就算是站熙熙攘攘的警察局門口幾個小時,也未必有人能認出來。


    這些人和事是必須管的,但明顯‘警力有限’,事實上也確實有限。


    總不能每一個路口都停一輛巡警車吧?


    所以就得人們‘自發’的管。


    可是曾經管理的人,卻沒了。


    魏四爺死了。


    蓉城在表麵平靜的湖麵下,風雲聚變。


    新區幫,黑江幫,乃至廣省幫,紛紛湧進蓉城街頭。


    白天裏他們就像*,晚上,就是爆炸的炸彈。


    聚眾鬥毆,打砸搶……


    一時間,過了晚上八點鍾,就不敢有大姑娘上街,曾經市中心的不夜城,也漸漸變得死寂。


    犯罪率在上升,稅收在減少,人們的控訴也越來越多。


    在全國都在經濟猛漲的時刻,這裏卻陷入了萎靡。


    而就在這種關頭,一個職位很低,但實權很大的年輕人,發話了。


    雖然職位僅僅是一個小所長,但上至高層,都會聽他的言語。


    因為他有一個很厲害的老爹。


    元勳!


    他提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既然現在亂,那麽……就想個辦法讓它不那麽亂,缺的是什麽,就補個什麽。


    但……缺什麽呐?


    缺一個魏四爺。


    可魏四爺死了。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劉爺。


    劉唐,這個曾經兢兢業業的司機,最為最了解魏四爺辦事手法和規律的他,自然而然的進入到了一個‘扶持計劃’之中。


    一年。


    僅僅一年時間,整個蓉城再沒有人記得劉唐曾經僅僅是個司機。


    他們眼中,隻能看到一個風雲般的人物,一個……隻要出了麻煩,就可以去找的人物,一個……誰見到都高興,都開心的人物。


    劉唐。


    此時的他,看著自己一身名牌,焦急的滿臉冷汗的兒子。


    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歎了口氣,說道:“哎……那好吧,記得……在你小的時候,我曾經教過你放風箏吧?”


    劉大少爺點了點頭。


    劉唐繼續說道:“那是個很有趣,但很累的遊戲,好不容易飛起來,若是想讓它飛的高,我們就隻能放放線,放得越遠,它飛的就越高,但飛的越高,我們就更要時刻的關注著它,時常的鬆一鬆,緊一緊,拉一拉,放一放……不光這樣,我們還要盼望著千萬別刮太大的風,若是來了大風,那我們隻能盡量的收緊,再收緊……”


    劉大少爺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麽。


    劉唐說道:“這次,就按照那個算命的說的做吧,你好好管住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從外麵走進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一絲不苟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他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麵放著超過十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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