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絕對不行。我——討——厭——他——我絕絕絕絕對不同意這個人入社!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同意讓這個變態入社!這男的不是人類,是來自黑暗中的魔鬼,幻化成人類來毀滅我們的。天哪,太可怕了!」


    隔周的星期一,我來到第二花道社的社辦。


    既然我同意妹妹繼續參加這個社團,想當然耳,我也要陪她加入。


    結果,花梨強烈反對我的入社,氣得一頭青絲衝冠。


    「我說小湊啊……」


    「我、我不是小湊,我叫神龍之宮!」


    「……喔……哈?」


    「我討厭湊這個姓氏,聽起來遜斃了!學長,請你識趣一點!」


    「呃、那個……」


    姓湊也好,叫神龍之宮也罷,玩這種扮家家酒遊戲讓我怪難為情的。


    「那,我叫你花梨好了。」


    「請請、請你別直呼我的名諱!汙穢!」


    「你說我汙穢!?我可是經過克麗絲和小聖的同意才入社的喔!」


    「嗚、可恨哪……」


    「我看你昨天對克麗絲畢恭畢敬的,你要反對她做的決定嗎?」


    「唔……」


    花梨掃了一眼應該是站在我身後的克麗絲。


    她應該有和克麗絲四目對視,不知為何,她馬上又堅持自己原先的看法。


    「沒關係!我擁有的力量僅次於天神,也就是說,天神走偏的道路,就得由我來親手來導正!」


    「……喏,克麗絲,你看該怎麽辦才好?」


    「你憑什麽直呼克麗絲社長的名諱!你這是對天神的大不敬呀!」


    「嗯……我們社團人數已經夠少了,意見還分歧可不是好事呢。」


    「克麗絲社長,就是說嘛,所以我們立刻把這個男人趕出去吧。請他從窗戶振翅飛出,滾回地獄吧。」


    花梨怒氣衝衝地揮舞著兩手,嘴裏吐出威脅的話語。


    「喂,這裏可是三樓耶。跳下去我就真的得去地獄報到了。」


    「嘿嘿嘿,反正那不正是你的老家嗎?還是要我祭出我的愛槍『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呢?


    說到這,花梨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暗黑雷槍咧,什麽鬼玩意兒啊?」


    「那是我的強化武裝(boosted armor)。當我使用它之後,我的攻擊速度會快上五倍,其他像攻擊力、守備力、命中率,還有各種魔法力量也會跟著被提升。前世我駕禦的上古魔龍對我忠心耿耿,在我死後它依舊忠心不二,於是它幻化成暗黑雷槍,來到現世繼續追隨我。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操作這把槍。」


    說完,花梨隨即挺著她的飛機場,得意洋洋地哼了幾聲。


    這家夥是白癡嗎?我懶得理她,直接請示克麗絲社長的意見比較快。


    「克麗絲,我該怎麽做才好?」


    克麗絲露出略微煩惱的神色,接著想到什麽似的唇角一勾。


    「我看這樣吧,那就來個入社考試好了。」


    「……要考驗我?」


    「嗯,沒錯,考試內容很簡單,隻要讓花梨同意你入社就夠了。」


    「……隻要讓花梨開口,說出『請務必加入我們的社團』就可以?」


    「你隻要讓花梨說出『你可以加入』這句話就夠了。你可以說服她,但是,絕對不可以暴力相向。」


    「喀喀喀」的笑聲響遍整個教室。


    「我花梨絕不可能輕易屈服在這男人的手底下。有種就放馬過來呀,我會讓你死了這條心的!就教教你吧!絕望的滋味!」


    花梨啪啪的展開雙手,放話威脅我。


    不知為何,不,應該說理所當然的,我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


    當我愣在一旁望著花梨時,她突然嘴角一抽,噙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嘿嘿嘿!你已經被我嚇得魂飛魄散,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吧。我沒說錯吧。沒錯,肯定是的。我可是大魔道士的投胎轉世,哪像你,不過是地獄來的低階妖獸罷了。」


    「誰說的,哪有這回事,你說的全是錯誤假設。」


    「愚蠢的人啊,愚鈍無知的人就是無法認同自己不能理解的事。來吧,吃我這記!我的超級必殺技——超級電影霸王炮。」


    「啥……啊?」


    有如天書般的話語……我該怎麽反擊才好啦?


    自詡為大魔道士的華梨,此時正用雙手圍出一個球型,嘴裏時而發出「奴奴奴」的低吟,時而說些「唔,我的魔力,千萬別不受我控製啊」之類的蠢話。


    反倒是在一旁的我快看不下去了。


    「小、小聖。這家夥現在是……怎樣啊?」


    我開口詢問妹妹。有如洋娃娃般的她,事不關己的看著她的書。


    小聖將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臉轉向我,隻說了一句話:


    「……她平常都是這樣啊。」


    「這家夥!平、平常就會做這些異於常人的舉動啊!?」


    「……嗯。」小聖答腔,並點了點頭。


    花梨無視我和小聖的對話,繼續她詭異的行為。


    ……這家夥,有一套。


    「魔動波!」


    花梨雙手向前推出,做出從她掌內放出某種力量的動作。


    不知所措的我隻能沉默以對,而花梨也沒開口。


    「………………」


    「………………」


    「清水學長,請說些什麽啦。」


    「我是能說什麽?」


    「我希望不用我明講你就能明白。」


    「喔……你啊,都已經是個高中生了,別再玩那些丟人現眼的遊戲比較好吧。」


    「不是這個!我不是要你講這個啦!」


    「剛才那些事,你敢在你爸和你媽麵前做嗎?伯父伯母會傷心欲絕喔。」


    「你越說越離譜耶!?你這個火星來的!火星人!狀況外啦!」


    「啊不然咧?」


    「吼——真是夠了,學長真是狀況外耶!」


    「一般人看到你這樣,沒人知道該如何反應吧。」


    「喔唷!我——的——意——思——是——現在換你出招了,清水學長!」


    「哈?」


    「換你上場了,清水學長!剛才我對你使了一記超級電影霸王炮攻擊你,所以,接下來輪到學長要想辦法對付我了。」


    「我覺得這樣好白癡喔。」


    「你還是沒——弄——懂——我的意思是,我攻擊你,你就反擊我,然後擊敗我。隻要學長你贏了,我就同意你入社。」


    「我該怎麽反擊?」


    「當我攻擊你之後,學長你要使出防禦招式抵擋我,或者用攻擊的招式回敬我。」


    「呃、咦……你的意思是,我隻要說出遊戲中的招式擊退你就好了嗎……這種決勝負的方式未免也太蠢了吧?你說是不是,小聖?」


    我徵求小聖的同意,但是,她徑自閉上雙眼無聲地告訴我「認命吧」。


    「來吧,清水學長,我們開始攻防戰吧。」


    「呃……那,我躲開你這一擊。」


    「你作夢。」


    「為什麽?」


    「超級電影霸王炮具有追蹤功能,大魔道士華梨還曾施展它在瞬間摧毀一整個國家。」


    「照你這麽說,它明明是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啊!這和有沒追蹤功能扯不上關係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魔族以國家力量為後盾危害人間,花梨和它們一番苦戰後,終於打造出這種武器,超


    級電影霸王炮。它比它的前身電影霸王炮的威力強上1﹒5倍,還多了一項追蹤敵人的功能。」


    「這些都隨便啦!我真的不需要你跟我講這些無謂的資訊,我連記都懶得記!」


    「更厲害的是,超級電影霸王炮具有敵我識別的機能,能準確地給敵人致命的一擊,但又不會傷到自己人,是一種超級好用的地圖兵器(注3),它和塞閃光或者是精神衝擊波非常相似。」


    (注3地圖兵器:戰略進戲中攻擊設定的一種,殺傷麵積非常廣大。)


    「……塞、塞閃光和精神衝擊波又是什麽東東?」


    「既然你不懂就算了,結論是,清水學長你今天的防禦戰術失敗。砰!魔族清水被殺死。遊戲結束。今天是我贏了。」


    「……你這樣我無法輸得心服口服,再說,你那個招式太賊了吧?要是遊戲對戰時什麽都給它來個一回殺(注4)的話,玩家們都會覺得很掃興吧?」       (注4一回殺:ourn kill(otk),一回合之內解決對方。)


    花梨小巧的鼻子發出哼地一聲。


    「遊戲和現實世界是兩回事,成了屍體就請別開口說話。不,你已經變成灰燼了。」


    「現實,什麽的…………你?虧你還敢提……」


    「隨你怎麽說。隨時歡迎學長再接再厲來挑戰,不過,一天隻限一次。」


    「為何?」


    「輸家在同一天不斷地提出決鬥,這樣就失去真實性了吧?」


    「真實性咧!?麻煩你去查查字典裏『真實性』這一條的解釋!」


    「反正呢,我跟我的朋友每天都用這種遊戲在比輸贏的,別妄想你可以用短短幾天就打贏我。」


    搞啥嘛!這種決勝負的方式實在不講道理……這家夥的朋友該不會跟她一樣也是讓人搖頭歎息的人種吧?


    還是那個人是勉為其難的應付她?這樣的話,那我真的很同情那個人。


    克麗絲對我笑著說「改天再見嘍」,然後輕輕揮手道別。


    總而言之,為了能跟小聖待在同一個社團,看來這場決鬥我非勝出不可。


    想到這,我的心就無限沉重。


    ●▲


    隔天星期二,上學途中。今天小聖自己先出門了,我隻好獨自一人去學校。


    可以的話,真想天天都跟小聖相偕上學,不過,我也不能奢求太多。


    「唷,清水,今天怎麽看起來無精打采的?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何時,我的朋友加藤向我走來,跟我打招呼。


    「不,沒什麽啦。」


    「是喔?啊,我知道了,是愛情煩惱吧。你正為了自己沒有女人緣而感到絕望,對吧?我懂我懂,我也是啊,這學期一開始我就四處找女孩子告白,結果都踢到了鐵板耶。」


    加藤一副很懂我的樣子,自我爆料,講出他的糗事,但這番話我實在無法感到共嗚。


    「加藤,你這樣到處亂告白,會被拒絕也很正常吧……」


    「亂槍打烏總有一槍會中,沒錯吧?」


    「你連目標都沒對準就亂開槍,怎麽可能會中?」


    「不過呢,清水,聽好,我正是這麽想,就豁出去了。」


    「你幹了什麽?」


    「我在校門口大喊『我愛你——誰都好,請當我的女朋友——啊!』這樣。」


    「加藤,你是腦殘喔,而且殘得滿嚴重的耶。」


    「誰腦殘啊?如果你對準一隻鳥開槍,不見得就能打中,但如果你對準一整群鳥射擊,總會打下一、兩隻吧?我這推論真的是太天才了。」


    「是太變態了。」


    「所以啦,今天我還是要繼續告白。告白告白告白——我要跟今天碰到的第一個女孩子告白,我決定了。」


    「啊,是喔,祝你馬到成功。」


    「……你的態度還真冷淡耶,我剛剛是告訴你,我要跟今天碰到的第一個女孩子告白耶。」


    「嗯、嗯,總之,加油吧。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你。」


    「喔?清水你有什麽想問我的?」


    「前幾天你跟我提過一個一年級學妹湊花梨。你知道她是什麽樣的女孩嗎?」


    「嗯,那個湊花梨嗎?這個嘛,說到湊花梨的長相,在我們學校可是頂級美女呢,不過,校花當然還是那個流泉寺克麗絲啦。」


    「嗯,若是沒跟我妹比較的話,花梨可說是長得還不錯。」


    「……你在人家背後才直呼名諱啊,可悲啊你。看在你那麽可悲的分上,我就為你指點迷津吧。」


    加藤「嗯嗯」地清清喉嚨後,開始講起有關湊花梨的資訊。


    「這個嘛,她有點愛生氣。」


    「……好像,不隻一點吧。」


    「聽人說她沒什麽朋友。」


    「嗯,看得出來。」


    「欸,我想那是因為她太可愛了,讓人自慚形穢,難以接近的關係吧。」


    「這我就難以苟同嘍。」


    「不過,聽說她還是有個非常要好的朋友。」


    之前有聽花梨提過,她有個怪胎朋友會陪她玩那個莫名其妙的遊戲。


    昨天,花梨口中所謂的「重要朋友」,應該和那個怪胎朋友是指同一人吧。


    「聽說對方很久以前就跟花梨認識了,兩個人好像經常形影不離之類的。」


    我和加藤一麵走一麵聊花梨的八卦,聊著聊著,就看到前方那頭很眼熟的黑發。那個人正是我們的話題人物湊花梨,她正騎著鐵馬朝學校邁進,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隨風飄揚。


    「怎、怎麽會這樣啦……」


    在我身旁的加藤發出悲嗚。


    「……你怎麽啦?加藤。」


    「我才剛決定要跟今天見到的第一個女孩告白,哪知道結果竟是這樣……」


    「啊,喔,我能理解你會膽怯的心理,畢竟人家是超級美少女嘛……雖然上得了台麵的隻有長相……」


    「不是的,清水你喜歡她吧?橫刀奪愛的事,我怎麽做得出來?」


    加藤講得非常悲痛。這真是天大的誤會,然而,我的胸口卻感到一股暖流淌過。


    「嗚,看來我隻有放棄一途了……可是,我總覺得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卻半途而廢,以後就都會很不順。但是……不,我再苦惱下去也不是辦法。清水,抱歉,這次請你忍痛割愛。」


    「不,沒關係啦……別管我,你去試試看吧。」


    加藤紅了眼眶,望著我。


    「真的嗎……你真的不介意?」


    「嗯,真的啦……反正我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清水,謝謝啦!我欠你一個人情!」


    加藤吶喊著,然後撒開腿奔向湊花梨。


    「湊——湊!花——梨!」


    吱地一聲,花梨停下她的鐵馬。


    秀發一甩,她轉過頭麵對加藤。


    「我喜歡你——請你當我的女朋——友!」


    「不要,請從我眼前消失,還有,也別出現在任何一個平行世界和時間軸內。


    「為、為什麽!你討厭我嗎?都還沒跟我說過話,就討厭我喔!?」


    加藤開始做無謂的掙紮。


    照他的邏輯來推論,話都還沒說過,就跑去跟人家告白,這才是無厘頭吧。


    「我是沒跟你交談過,但是,我討厭你。」


    花梨拒絕加藤,斬釘截鐵、毫不留情。加藤因此當場僵化成石像。


    接著,花梨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卡啦卡啦地騎著鐵馬來到我跟前。


    「……清水學長,剛才那個人是你派來的打手嗎?打不過


    我就派刺客對我展開精神攻擊,手段比我想的還要下三濫,不愧是魔族。」


    「不,不是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乾脆現在就來一決勝負吧?超級電影——」、「等等、等一下。給我慢著!」


    「嗬,想開溜啊?」


    「這裏人來人往的,哪能做那種事啊?」


    「說得也是,若是波及周圍的人,會害他們卷入危險之中。好吧,那我們就放學後見。」


    花梨轉過身,繼續朝學校前進。


    然後,還處在半石像狀態的加藤卻一臉要死不活的,慢慢地、緩緩地向我走來。


    「哎唷,加藤,你現在是在模仿強屍嗎?演得很到位喔。」


    「清~水水水~~」


    「怎、怎麽啦?加藤。你聲音中的怨念深得讓人膽寒耶。」


    「為何、你和湊花梨、兩個人那麽、那麽親昵地聊著天!可惡咧!虧我把你當朋友!其實你跟她在交往吧?你這王——八蛋!」


    「沒、沒有啊,隻是剛好有機會認識而已。」


    「那你們剛他的對話內容又是怎麽回事!清水!」


    哇、哇咧!加藤是吃了火藥嗎?怎麽如此來勢洶洶?


    「什、什麽怎麽回事啦?」


    「你們倆的對話我沒聽得很清楚,但我可是有擷取到重點喔!你們講的是這些事吧!」


    加藤發完飄,故意用有色的語氣重現我和花梨的對話,特別是花梨的部分,加藤的語氣聽起來格外惡心。


    至於我的部分,加藤則刻意用低級的語調重新詮釋。


    「『清水學長!我們現在就來熱吻吧!』、『 嗬嗬,這裏人來人往的,哪能做那種事啊?』、『說得也是,好吧,那我們就放學後見,我等你。人家要學長熱情猛烈的親吻攻勢喔。』是這樣沒錯吧!」


    「你不但聽漏了好幾段,還自己亂加油添醋……」


    「可惡!以後我再也沒你這個朋友了!我們絕交啦!哇啊啊!」


    加藤瘋狂大叫著朝學校跑去。


    「……什麽跟什麽啊。」


    在朝陽的照射下,我獨自一人無奈地嘀咕。


    那天上課時發生了一件事。


    我一邊聽著老師上課,一邊做筆記。然而——


    啪、劈、扣……有某種物體一直撞擊我的後腦和脖子,讓我很不愉快。


    吼,真是的,煩死了……


    我看準老師喀喀喀地寫板書的時機,轉頭看向後方。


    加藤愣了一秒隨即別過視線,但他桌上放滿了撕成小塊的橡皮擦。


    ……那混蛋。


    我將頭一轉向前,又有小小的物體啪、啪、啪地攻擊我的後腦。


    別在那兒生悶氣好不好?唉,真是夠了,這臭小子。


    我心中的不耐煩直線上升,開始抖腿。


    「啊!」


    是小聖的聲音。我是絕無可能聽錯的。我瞄了她一眼,小聖剛好也正望著我。


    小聖伸手放在臉龐遮著,開始跟我說話。


    「(哥,你沒事吧?)」


    雖然聽不見,但憑嘴型我就能掌握大概的意思。


    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兄妹之間心靈上的牽絆。


    「(我看你的腿抖得很厲害。)」


    「(嗯,不行,夠了,真的忍無可忍了。)」


    「(交給我。)」


    「(啊?)」


    小聖輕輕地點個頭,然後站起來舉手。


    「……老師,我有事要說。」


    哇咧,小聖該不會是要跟老師告加藤的狀吧?事情並沒嚴重到那個地步,可她為了我才那麽做的吧?也罷。加藤,對不住喔,為了成就我們的兄妹之情,隻能你犧牲了。


    拿著粉筆在黑板上振筆疾書,四十好幾又不苟言笑的老師轉過頭來。


    「什麽事?清水妹妹。」


    教室中所有同學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小聖身上。大家都直勾勾地盯著小聖。


    小聖羞紅了臉,雙腿內八,不住地摩擦著。她將雙手撐在桌麵上,發出嗯嗯聲,前後扭動她的腰。


    這家夥,為何如此不安分地扭來扭去啊……


    她該不會是在緊張吧!?難道她快尿出來了?


    老師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便直接問小聖:


    「清水妹妹,你是想去廁所嗎?」


    「是的。」


    「那就去吧。」


    老師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不過,這也是常理吧。


    小聖,別管我的事,先顧好你自己,趕快去廁所吧。


    我們兩人心有靈犀,她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的。


    可是,小聖卻邊用單腳腳尖「叩叩叩」地敲著地板,一邊小聲說:


    「不是我,是我哥哥想去廁所。」


    「想去的是我!?我們根本是雞同鴨講!?」


    「……哥、你不要、再憋了、快點、去、洗手間吧……啊嗚……」


    小聖越講,聲音越是嬌弱。大概是因為被所有人盯著,讓她很緊張的緣故吧。


    「你、你才別逞強啊,小聖」


    「我、我沒有、在逞強……嗯嗯……」


    莫非,因為我生加藤的氣而抖腳,讓小聖誤解為我想去上廁所了嗎?


    明明知道在大家麵前舉手發言會讓自己緊張到想跑廁所,但她還是為了我這麽做了?


    小聖的體貼,讓我的視線不禁被淚水模糊。


    「那,清水哥哥,去去就快回來——」老師傻眼地對我說。


    在目前這種氛圍中,我實在拉不下臉來說「對啊,我也想去上廁所」這句話。


    但是,我看小聖連腰都無法扭動了。


    我不能再讓眾人的視線集中在小聖身上。


    小聖為了我如此努力。我用手抹去濡濕眼角的淚水。


    那麽,我也不能讓小聖的小褲褲被濡濕。


    我也站起身舉手。


    「老師,我,要去上廁所!」


    聽到我突如其來的宣告,老師愣了一愣,隻能「喔、喔喔……」的同意。


    「那我可以找小聖一起去嗎!」


    「清水哥哥,開什麽玩笑,難道你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嗎?」


    嗚。


    嗚啊啊啊。


    這老家夥幹麽問我這種問題?一般人,會問這種問題嗎!?


    不過,老師的疑問很合理。


    小聖現在正麵臨比我還重大的危機,無論如何,我都得想辦法把她帶出教室。


    那麽,我該怎麽做?這還用說。


    於是我緩緩地開口:


    「是的,老師!我!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


    嘰嘰喳喳……喳喳嘰嘰……


    「真、真的假的啊……」、「清水也太遜了吧,遜斃了。」、「……喔,果然沒錯呢。」


    整個教室一片嘩然。但是,「果然沒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管這種小事的時候了!


    「那、我去去就回!」


    我走到小聖身邊,準備牽起她的手,然而,小聖的腳卻沒跟著移動。


    「哥、哥哥……」


    小聖的雙膝抖個不停,似乎連走路都有困難。


    於是,我蹲了下來,一手撐在小聖膝蓋背麵,另一手環住她的背。


    我用公主抱一把抱起小聖,就這樣朝廁所奔去。


    「快點!要來得及啊!嗚!離我們最近的廁所正在修理中!?」


    那我該怎麽辦?去另一棟大樓的廁所嗎!?還是去樓上的廁所!?


    問題是,小聖能撐到去另一楝大樓嗎!?我想恐怕有困難。


    「我能抱著一個人上樓梯嗎?不、隻能試試看了!」


    「我、我、沒事,嗯嗯……所以、呃……哥、哥哥你、不要、勉強。」


    我朝二樓的樓踏出第一步。


    我的膝蓋抖了起來,險些踏空。


    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往上爬。專心致誌地往上爬。


    我費盡心力保持平穩,免得震動到小聖的身體。


    「嗚、哥、我、快到極限了……」


    「小聖,沒問題的,沒事,就快到廁所了,再忍一下下就好。」


    「不,啊,嗚……」


    「怎、怎麽了?小聖。」


    「滲、滲出來了一點……」


    「抱歉……不過,沒關係,隻漏出一點點,還不是致命傷。」


    「嗯……」


    很顯然的,事態已經緊急到刻不容緩的地步了。


    我的腿承受多少壓力已經不重要。現在必須一鼓作氣、往上衝!


    「喔喔喔喔喔!」


    我一鼓作氣爬完樓梯,抱著小聖來到廁所前。


    「來,花園(fl garden)到了……去摘花吧,小聖。」


    我緩緩地放下小聖,但是,小聖卻頹然跪倒在地。


    「嗯、嗚……」


    小聖的手扶在牆壁上,看起來宛如初生的小鹿試圖站起來那般。她簡直就是克拉拉。(注5)


    (注5克拉拉:《阿爾卑斯山的少女》中主角海蒂的朋友,因殘疾不良於行。比喻小聖試圖站起的樣子,彷佛克拉拉伏地掙紮。)


    然而,小聖還是倒了下去……還是撐不住了啊。難道,小聖連幾步路的距離也無法走過去了?


    「呃、呃、哥哥……」


    「怎麽了?小聖。」


    「實、實在、難以啟齒、對不起、可以讓我、任性一次嗎……」


    「沒問題啊,說吧,小聖。」


    「哥、哥哥。哈啊、我、走不動、了……你、你扶、扶我過去……」


    小聖的臉更紅了幾分,雙眼甚至含淚。


    「可、可是,要我進女廁實在有點……」


    「沒關係,男廁也行……沒關係……拜托你……」


    小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不行!我怎麽能讓小聖進男廁……我辦不到。」


    「哥……對不起。」


    我一將小聖抱起,便把手搭在女廁門上。


    道德上的反抗讓我心髒一陣緊縮。這裏可是連打掃時間都男性止步的地方。但是,我現在必須踏進去。


    我打開了門。女廁內的格局和男廁沒有多大分別,隻不過是男廁裏鑲嵌的是藍色瓷磚,女廁卻是粉紅色,另一個差異是女廁沒有小便鬥。仔細想想,這是理所當然的。好幾扇門一字排開,其實看起來還滿壯觀的。我護送小聖來到離我們最近的一間花園(fl garden)小聖摘花。


    「廁所到嘍,哥在外麵等你喔。」


    我轉過身背對小聖,舉起一隻手讓小聖能看見我。


    「嗯……謝、謝你、哥……」


    說時遲那時快,廁所前出現一個人影。廁所門被打開的情景有如電影中的慢動作。


    我緊張得心跳加速。完了,慘了,死透了。被人撞見我一個大男生在女廁裏,我名譽就掃地了。


    我跌跌撞撞地,衝進離我最近的第二間廁所內躲起來。


    有人走了進來,但沒有發出悲嗚聲,看來她沒發現我的存在。


    我總算安全過關了……


    小聖嬌弱的聲音,從隔壁間的女廁裏傳來。


    「嗯、嘩……啊、哈……」


    聽聲音可以知道小聖鬆了一口氣。


    ……總而言之,真是驚險萬分啊。


    隻要出了一點差池,小聖在學校就會徹徹底底的顏麵掃地,不用做人了。萬一她被全校同學取了小便女的綽號……


    某個記憶倏然在我腦海中複蘇。


    待我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正握緊拳頭。


    ——那時候,我沒來得及拯救我的青梅竹馬。我不會再讓同樣的慘劇重新上演——


    我絕不能讓悲慘的遭遇發生在小聖身上。


    我咯地咬緊牙齒。


    為了幫助小聖,我得盡早加入第二花道社。社長克麗絲手上肯定握有許多關於小聖的資訊,我必須和克麗絲交流資訊,建立因應對策。


    其實,我直接去找克麗絲談話就行了,問題是,她是我們校園的人氣女王,總是被其他學生團團圍住,突破包圍網接近她好像有困難,所以我想加入花道社,正大光明地找她商量。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得讓那個花梨輸得心服口服……


    當我聽到有人走出女廁的聲響門,在心裏再度堅定入社的決心後,我隨即打開廁門。


    然後,我和近在眼前的女孩子對上了眼。


    「呀啊啊啊啊!」


    看起來,剛才應該同時有兩個人進女廁,不隻一個。


    「我、我不是跑進來偷看的——」


    我丟下這句話,雙手掩住臉,腳底抹油,從女廁逃了出去。


    那天放學後在社辦發生了某件事。


    「嘿嘿嘿,你又不知死活的跑來了啊!不愧是地獄來的妖獸。明明前幾天在我的攻擊下化成了灰燼,真是可怕的再生能力!」


    長著一張可愛的臉蛋,讓人不忍聽聞的蠢話卻接二連三的從她嘴裏冒出。蘿莉風大魔道士。倘若這是奇幻世界裏的角色,說不定會大受歡迎。不過,遺憾的是,我們既不是活在奇幻世界,也不是活在超能力戰鬥世界,而是現代。


    再普通不過的——現實世界。


    「既然清水學長人都殺進我的地盤了,今天我就讓你先攻吧。」


    ……先攻,是要怎麽個攻法啊?照她的說法,我好像是地獄來的妖獸、魔族什麽的吧?


    說到魔獸,我腦中頓時浮現頭上長角、背後生翼,外型類似大猩猩的怪獸。


    「那,我口吐烈焰,用勾爪展開攻擊。」


    「換我出招了,呼哈,呼哈哈哈!你以為用那種不成氣候的招數攻擊我有用嗎?喝啊——」


    花梨攤開她嬌小的雙手,往前推出,做出阻止某種物體靠近的手勢。


    「龍牙防衛陣!」


    花梨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所以你那招有哈殺傷力?」


    「清水學長,聽這名稱你就該明白你的攻擊失效。龍牙防衛陣是一種防禦招式,由名為龍牙的攻擊咒文所構成。術者用龍牙在自己四周張起防護罩保護自己,甚至可以抵擋這個世界中最強的炎係魔法。」


    「這個世界是哪個世界啦……」


    但是,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擊敗花梨吧。


    「那我收回勾爪攻擊,再一次吐火牽製你行動的同時,振翅飛上天空。」


    「這樣ok。清水學長,我就好心教你一些小妙招吧。在這個遊戲裏,攻擊招式的名稱非常重要,你要用聽起來很厲害的招式壓製對方,並跟對方解釋你的招式是如何讓他敗北的。所以學長最好在招式名稱上多費點心思。」


    「我知道了!是那種很kuso的遊戲對吧?我有聽過。」


    「對啦,廢什麽話。反正你不可以否定別人自創的招式。清水學長也想些厲害的招式讓我見識見識吧。不過,想也知道你是做不到的。」


    換句話說,我得想出一些光說出口就羞死人不償命的中二病遊戲招式,而且還得讓花梨覺得「我輸了」。如果不能否認對方自創的任何招式,那表示我


    愛說出什麽招式都可以。不過,這家夥的中二病已經病入膏肓,是個相當強悍的對手呢。


    既然如此,我隻能用少年漫畫周刊裏看過的招式,和花梨對決了。


    「那換我了,雷王光波連續彈!」


    「咦!?」


    「我以亞音速射出三連發光彈,打斷魔族清水背上的雙翼,當清水掉落時,在他腦門補上另一記光彈,將軍!」


    「不,我剛才尚未覺醒,所以隻發揮了5%的力量,當我受到致命的攻擊倒下時,就會刺激真正的力量複蘇。」


    「好,既然複活了一次,那就算回合結束嘍?接下來輪到我了。再一記雷王光波連續彈!我可先跟你說清楚,就算是魔王,吃了一記也會被打穿,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魔族了,當場就死透了。你別小看大魔道士華梨的厲害!顆顆、顆哈哈」


    「那,在魔王之上的大魔王借給我力量,讓我力量無限提升,打敗那個叫什麽大魔道士華梨的。另外我的吼聲可以傳遍千裏,召喚來一百……不、一萬隻我的夥伴,這樣我的力量應該就淩駕在你這個魔道士之上了。」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隻用了百分之一的力量在戰鬥,現在我才要祭出超級電影霸王炮增強力量,砰——的一聲,把你們趕盡殺絕!」


    「靠!你太賊了,到後麵才這麽說!」


    「人家我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咧。呸嚕嚕嚕嚕。不然你提出證據,證明我是剛剛才想到的啊!全世界最厲害的大魔道士,本來就不可能輸給任何人的!」


    「可惡……花梨你真可惡。」


    「哈哈,輸都輸了,罵人也是白搭,越罵隻是越讓你自己難堪而已。啊哈哈!」


    「可惡!今天就到此為止!我會再來找你的!」


    「喔,那就明天……啊,明天是星期三,社團沒活動,那後天我就等學長來挑戰了。」


    我們聖流學園固定每星期三停止社團活動,所以這天所有社團都會休息。


    雖然讓人扼腕,隻能等後天星期四再度開戰了……


    ●▲


    那天輸給花梨後,我就被加藤纏住,聽他講些雞皮蒜毛的小事。


    大概因為回家時間比平常還要晚,很偶然的,我在鬧區看見花梨。


    嬌小的黑發少女,獨自一人在街上遊蕩著。


    跟蹤她的話,說不定我能發現一些破解遊戲的攻略法。


    我邊這麽想,邊在離她稍遠的地方暗中觀察她。


    這時,有兩名女高中生向花梨走來。


    其中一個女生濃妝豔抹的,另一個女生則是雙手抱胸,跌得二五八萬的模樣。


    「……那家夥,居然認識那種活像太妹的人,她到底都交了些什麽朋友啊?」


    不過,情況看起來不太對勁。那個濃妝女高中生一把抓住花梨的手腕,卻被她揮開。


    我很在意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便往前靠近了一點。


    那個跩得二五八萬的女高中生忽地抖著肩放聲大笑。


    「啊哈、啊哈哈哈,這家夥還在玩那種遊戲,笑死人了!」


    「……哈啊?這有什麽好笑的?你這個品格低劣的人!」


    「拜托,花梨,都已經上高中了,你還沉溺在這種遊戲的世界裏啊?」


    「那又如何?你管不著吧?」


    「唉,我當然會關心你啊,我們以前好歹玩在一塊兒吧?雖說那是幼稚園時候的事了。」


    那個女高中生態度高傲的嘲諷著花梨。


    「我忙得很,如果你們沒什麽重要事要說,請不要來煩我。」


    「別這麽冷淡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喏,講些給我們聽聽吧,那些丟死人的遊戲。」


    花梨眯起大眼睛,瞪那兩名女高中生。


    「不是教你說些來聽聽嗎?豬頭,反正你交不到朋友也沒有男朋友吧?」


    「幾個朋友我還是有的!我有個很重要的……」


    花梨話還沒說完,那個濃妝女忽然一把握住花梨脖子上的銀色十字架,用力拉扯。


    「身上掛著這種笑掉人大牙的項煉,還能交到朋友啊,不賴嘛你!」


    「呃、嗚……」


    唉……這家夥在幹麽?真是的,討厭的話就反擊啊。


    「喂、你們兩個別太超過。」


    我剛走過去,那兩個態度不可一世的女高中生頓時咂了舌。


    「可惡你想怎樣?」


    我不客氣地瞪著那兩名女高中開口:


    「看你們那身製服,是隔壁學區的高中吧?」


    那兩個女生一聽,「唔」地一聲微微低下頭來沒有答腔。


    「快滾!別逼我去找你們學校的人談。」


    那個態度高傲的女生又啐了一聲,說了句「走了啦」之後便掉頭離開。


    「咳、咳咳……」


    我將視線轉向咳個不停的花梨。


    「……你沒事吧?」


    「謝、謝謝學長……我、我本來打算讓那兩個人瞬間消失的……」


    花梨眼中帶著些許崇拜,看著我。


    「學長真的,好厲害。」


    「……哪、哪裏,那沒哈大不了的。」


    接著,我向花梨問出我方才一直很在意的事:


    「別、別提那個了,倒是那兩個家夥,是怎麽回事?」


    「說是朋友,其實是幼稚園時認識的。」


    「原來如此,對喔,剛才其中一個說過同樣的話。」


    「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們。很久以前,她們會跟我講一些漫畫或卡通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


    喔喔?花梨剛剛是把我當朋友在告解?


    太好了太好了,如果我將這份友情發展下去,入社就有望了。


    「對了,花梨,關於讓我加入社團的事。」


    我話才出口,花梨就愣了一下,接著馬上目露精光。


    「你、你別想拿這件事教我感謝你!我絕對不同意讓你加入社團!」


    花梨嘴裏一麵吼著這些話,一麵一溜煙地逃進了附近的便利商店。


    ……切。花梨這家夥,看來我隻有擊敗她一途了。


    於是,到了後天的星期四,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仔細想想,我連遊戲規則都不懂,怎麽可能玩得贏花梨?


    那麽,我找位個中二高手為我授業解惑,問題不就解決了?


    如果我去跟花梨說「你來教我幾招吧」,想也知道她不會告訴我。


    因此,我決定去找花梨的朋友求救。


    根據加藤打聽到的情報,花梨的那個朋友名叫狹山恭子,聽說她留一頭短發,常常在發呆,那雙眯眯眼總是看起來很愛困。


    我前往加藤告訴我的班級,請人把狹山恭子找出來。


    沒多久,一個看起來睡眼惺忪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把你找出來。有件事我想跟你請教一下。」


    「呃——那倒是無所謂啦——不過你是哪位啊?」


    「我叫清水,是二年級的。」


    「原來你是清水學長啊——你該不會就是花梨她學姊的哥哥吧?」


    「嗯,我正是。呃,你是湊花梨的朋友吧?」


    我一問,隻見狹山臉上露出些許哀傷的神情。


    不過,她隨即換上溫柔的笑容。


    「是的……至少我自認是喔——」


    聽起來話中有話。我為之語塞。


    「這樣啊。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我——」


    「嗯。和湊花梨一起玩那種怪遊戲的人,就是你嗎?」


    狹山唔地低吟了一聲後,難為情地笑著回答:「是啊。」


    從她的反應看起來,她似乎也明白玩那種遊戲很丟臉。


    「是這樣的,因為某個原因,我必須跟花梨用那個遊戲決鬥,然後擊敗她。」


    「咦?學長你、你會玩那種遊戲啊……還真看不出來……」


    求求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聽說你常跟花梨玩這種遊戲,你知道贏她的方法嗎?」


    「對不起——其實我並沒特別動腦筋去想要如何贏她,我平常隻是配合她,陪著她玩而已。而且,隻要故意輸給她,她就會開心得不得了喔——」


    「……狹山,你居然為了她如此犧牲啊。」


    「因為我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模樣。」


    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是喔,所以你也不知道如何破關嘍?」


    「抱歉——呃,學長,換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那個社團都在辦些什麽活動?」


    「呃、這個嘛……」


    「花梨之前還問我說『插花,是要插哪種花啊?』……參加花道社的人,居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很怪吧?」


    「啊……呃,那個我也不是很瞭解耶。」


    我總不能把那個社團的宗旨是治療尿失禁的事,據實以告吧?


    「是喔——花梨她什麽都不肯告訴我。我從之前就覺,她似乎有什麽事在瞞著我……啊哈哈。」


    狹山很落寞地笑著。


    「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隻是懷疑,她真的把我當朋友嗎?」


    「你覺得她在瞞著你什麽事?」


    「我看到她跟第二花道社的朋友在一起時,比跟我在一起還要快樂的模樣,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說來也真可悲呢。」


    狹山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開口說出她的心事。


    「呃,第一次見麵就要學長聽我吐苦水,真是抱歉……不過,你若是知道的話,請告訴我,我會很感謝你的……無論事實為何,我都可以接受。」


    「無論真相如何嗎?」


    「是的。」


    狹山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喔……我懂了。」


    「下次碰麵時我自己也會跟花梨好好談談——我想告訴她,我內心的感受。」


    我跟狹山聊完這些之後,便轉身離開一年級的教室。我是來問她問題的,卻被她丟了一個問題回來。我是否要以不傷害小聖為前提,告訴她一些事呢?


    當然,那一天我和中二病花梨的對決,再度吃了敗仗。到底我該如何才能在這場遊戲中克敵製勝呢……


    第三次吃敗仗的那天,我在公園裏蕩著秋千陷入沉思。


    看似小一小二的孩子們正在方格攀爬架和溜滑梯那邊玩得不亦樂乎。


    「為何……為何我贏不了那家夥……」


    那家夥總是用些亂七八糟的理論讓我無法反擊,還用那種我連想都不到、說出口會羞死人的遊戲設定向我發動攻擊。


    我手上的籌碼唯有曾經看過的電玩遊戲和漫畫,而花梨不僅精通遊戲,還能用滿腔的中二力量發功對付我。


    我到底該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我望著眼前的景色,眼睛為之一亮。


    「有……了!」


    我想到了……隻有這個辦法了。


    翌日星期五。社團時間。我提早進了社團教室,等待花梨的到來。


    我享用著克麗絲泡的紅茶,氣氛悠然閑適。


    小聖先到社團,正一邊看著書,一邊優雅地享受下午茶。


    我非常溫柔地告訴小聖:


    「小聖,哥哥一定會贏給你看的。」


    小聖抬起頭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跟我說:


    「……嗯,哥……我也會替你加——」


    小聖話還沒說完,花梨就開門進來跟大家問好。


    可惡!死花梨!竟敢打斷小聖為我加油打氣——


    「喔,清水學長你又來啦——喔,不是,應該說你今天又要來吃敗仗啊?你已經吃上癮了嗎?啊哈哈哈。」


    「你看起來胸有成竹,但驕者必敗,小心喔你。」


    「嗬嗬,必敗?你說誰會敗啊?我可是職業級玩家,可以出國比賽的日本代表,你以為你贏得了我嗎?」


    「不不不,今天就恕我不客氣了,你隻能囂張到今天了。」


    「喔,總是吃敗仗的清水學長今天口氣卻大得很!你以為你能贏得了我華梨大人嗎?」


    你不是說華梨是你的前世嗎?現在怎麽變成華梨了?心裏雖這麽想,可我沒說出口。相反的——


    「我說,花梨啊,你很厲害耶。」


    「我什麽厲害?」


    「你居然可以想出那麽多遊戲情節,當然,這些是你一開始時就統統設想好的吧?」


    「嘿嘿嘿,你總算懂了嗎?你的猜想沒錯,我就是這麽強,嘿嘿嘿。」


    「你居然能創造出那麽多聽起來很帥氣的招式,有沒有什麽很遜的招數呢?」


    「很遜的招數?哼哼,別傻了,怎麽可能會有?我向來隻出華麗炫目的招式。」


    「我參考你之前創造的招式,想了一些新的……用這些跟你決鬥就行了吧?」


    「沒錯,隻要你自創的招式和情節說得通,就可以使出來。」


    「我懂了,那你先攻,因為今天是你攻進社辦的。」


    「嗬嗬,清水學長,越來越進入狀況了喔。之前我小看清水學長的實力了,你現在從水綿屬的綠藻進化到蒼蠅了。」


    「那我真的晉級不少呢。話說,我不是魔族嗎?」


    「你是蒼蠅類的魔族。」


    「我記得好像有個很炫的惡魔跟蒼蠅有關,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惡魔嘍?那我可真是大大晉級了呢。」


    「你說的是蒼蠅王別西卜(beelzubub)吧?請你別得寸進尺。你頂多隻能算是聚集在祂身上的一隻蒼蠅罷了。」


    「…………是喔。」


    「那我就不客氣了!雷帝!合龍波!」


    這個招式聽起來哪裏像是魔道士會使用的招數?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這比較像是肉身攻擊戰中出現的招式。


    「聽起來,是很炫的招式呢。」


    「嘿嘿嘿!是吧!是吧!告訴你這個招式厲害在哪裏。這可是融合了天神與惡魔,兩種性質完全相反的力量,然後再加上龍族之力,順帶一提,我的力量屬於雷族——」


    花梨的解釋非常長,有如滔滔江水般綿延不絕。


    不過……我祭出這種招式真的可以嗎?我在心中自問自答。


    用了這招,確實可以擊敗花梨,同時卻伴隨著極大的風險。


    具體說來,這些招數會讓大家認為我的腦子有問題,而且有損我的個人形象。


    「喂!清水學長,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人家可是好心告訴你這帥到不行的招數耶!」


    「嗯嗯,我一字不漏的聽著。」


    「真的假的?算了,清水學長,你打算我如何回擊我這威力無比的攻擊?」


    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氣。


    快想起。我也有過童年。那個讓人想要忘卻的過往回憶。


    要對付這種家夥,就隻有這招了……嚇!我睜開雙眼。


    大聲吶喊:


    「防護罩——」


    「哈啊!?」


    「我說防——護——罩——」


    「那那、那是什麽鬼玩意兒?」


    「就跟你說是防護罩


    了。」


    「哪有這樣的,那麽斕的招數……」


    「你不是說不能幹涉對手自創的招式嗎?那好啊,這就是我想像出來的招式。」


    話雖如此,羞恥的感覺還是殘存在我心中。


    「唔唔、喔啊啊!那換我了,那我用防護罩爆破陣!還有!雷王光波連續彈!第一招先擊破魔族清水放出的防護罩,然後用第二招攻擊清水。」


    「喔,我已經不是魔族清水了。」


    「你說什麽!?」


    「我現在是最強大的超人。」


    「什麽鳥名稱啊!?有夠丟臉的!而且很遜吧!?」


    「囉嗦,你別嫌我的自創招式。」


    「可是這招式也太白爛了吧?」


    沒錯。超級白爛的招式。這些中二病家夥有個弱點——那就是他們什麽都要耍帥。要我認真跟患有中二病的花梨比誰的情節招數帥氣,我穩輸無疑。


    所以我乾脆舍棄那些華麗炫目的招數,用最單純幼稚的方法取勝。


    能戰勝中二病的,就隻有……小二病!


    「嘿嘿,你的招數再怎麽強,也無法躲過我的追蹤攻擊吧,連魔王都是我的手下敗將,而且你的防護罩已經被粉碎了,難道你還要再放出一個嗎?那我就再次將它炸個粉碎!」


    天真……太天真了!比幼稚園生還天真!


    「那我要設下任何攻擊都無法破壞的超級防護罩!」


    「什麽!?那我召喚暗物質(注6)來反擊你!它可以毀滅存在這世界上的所有物體!暗物質降臨!」


    (注6暗物質:目前的人類仍不曉得其成分,但據說是宇宙中數量最龐大的物質,重力效應讓科學家確認這種物質的確存在。)


    「那我發動超級無敵戰鬥模式,任何攻擊對我都無效!」


    「唔唔、唔唔唔!什麽啦、什麽跟什麽啦……」


    花梨心有不甘,氣得直跳腳。


    「接著啟動可讓動作加速兩倍的超快戰鬥模式!」


    「那、那我以龍牙防衛陣回敬你!」


    「任何對手都必死無疑的去死去死波!」


    「那、那我回避這招。」


    「你作夢!我就已經說了這招式是任何對手都必死無疑的,你輸了!」


    「還沒被打中我就輸了喔!?」


    花梨滿臉驚愕地大叫。


    「我創出的招式就是這樣,光聽名稱你應該就明白了吧?」


    「嗚嗚、嗚嗚嗚。過分,太過分了,清水學長是個爛人。太過分了——」


    花梨氣得滿臉漲紅,雙腿不住地扭動。


    「可惡,可惡。我絕對饒不了你。你這笨蛋、爛人——」


    她前後不住地搖動蠻腰,一隻腳踏個不停,顯得氣憤不已。


    輸得這麽不甘心啊?


    「可惡,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啦!」


    就在花梨嘶吼著準備衝出社辦時,我一把抓住她嬌小的肩膀。


    「慢著!剛才是我贏了吧?你總可以同意讓我入社了吧?」


    「這不重要,放開我!請你放開——我!」


    花梨雙腳掙紮個不停,放聲大叫。


    「你該不會是打算尿遁吧!」


    「你管我,放開我!」


    我的小腿被花梨狠狠地踹了一腳,然後花梨雙腿內八地趁機逃出教室。


    原來如此……那家夥的發動條件是憤怒,因為輸給我的小二病攻擊,氣不過,讓她發動了尿失禁的條件啊!?


    「你、你等等!」


    然而,花梨跑了一段距離後,在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花梨!你可被我逮到了吧……」


    好像有個人站在花梨麵前。


    那個人是狹山恭子。她細得像條縫的眼睛往上吊,瞪視著花梨。


    「花梨,今天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跟你談談——」


    「你、你要談什麽!有話待會兒再說,恭子!我現在有事要忙!」


    狹山一把用力抓住花梨的手腕。


    「免談!除非你把事情好好跟我說清楚,否則我不會放開你!」


    「別、別鬧了,現在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


    花梨雙腿摩擦個不停。


    「每次我要跟你好好談事情時,你總是這樣氣衝衝地溜之大吉——但是——就是今天,我很堅持你必須聽我說——」


    「我、我,你放手啦!現在真的不是講事情的時候!我正麵臨十萬火急的危機!」


    狹山用緩慢。但很認真的語氣繼續說服花梨:


    「對不起!但是,現在就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談一下——談了之後,你若是覺得我很煩,那我永遠也不會再來煩你。所以,隻要現在就好!」


    「啊、啊、討厭,我真的快忍不住了。我現在沒興致跟你說笑,真的。拜托你讓開,拜托你恭子。」


    花梨的手腕被恭子抓得緊緊的,雙腳不住地動來動去。


    「我不要——花梨,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嗎?」


    「是真的!我真的認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拜托你讓開。」


    「我很喜歡花梨你這個朋友——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好!好好好!我懂了!我真的懂了!快讓~~開!」


    「所以,當你有事瞞著我的時候,講實話,我很難過——當然,我沒天真到認為朋友之間不可以有秘密——但是,花梨,這個秘密讓你很煩惱吧?我希望多少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麽。」


    「我、我說不出口。」


    ……說得也是,我有尿失禁這種事實在很難說出口吧。


    「那麽,我先告訴你我的秘密喔——其實我吃冰淇淋時,喜歡把冰淇淋蓋子上的冰淇淋全都舔得乾乾淨淨的——嘿嘿嘿……」


    狹山一臉難為情地說著,但和尿失禁比起來,這種事的可恥程度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請你讓開啦!真的、拜托啦!」


    「喏,花梨,換你告訴我你的秘密了——」


    空氣中流動著緊張的氣氛,我隻能在一旁靜觀其變。


    花梨的雙腿扭動得越發厲害。


    但是,狹山毫不在意,更加咄咄逼人。


    「喏,花梨,告訴我——」


    「什麽事都可以跟你講,唯獨這件事不行!我說不出口!總之,請你讓開!」


    「我才不讓——」


    「請你讓開!」


    「不要——」


    花梨現在已經不是漲紅著臉,而是麵色幾近鐵青。絕望爬上她的臉。


    「啊啊啊,我已經快撐不住了,完了。嗚啊、嗯、啊……呼……」


    「花、花梨你怎麽了?」


    狹山語帶困惑地問。


    花梨緊緊閉上雙眼。


    「…………恭子你…………」


    花梨原本有如壓抑似的聲若細蚊,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放聲大喊:


    「我最討厭恭子你了!嗯嗚……最討厭了!請、請你快點走開,到別的地方!請你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什、什麽——……」


    「我已經請你離開了!請你搞清楚!你真的很礙眼!」


    狹山的五官扭曲成一團,看起來快要哭出來。


    「嗚、嗚嗚——」狹山嗚咽著掉頭跑走。


    當她回過頭來看時,我似乎看到某種透明的水滴。大概是她流落的淚珠吧。


    花梨並沒有追上去,隻是杵在原地不動。


    狹山跑了一會兒之後,又回頭望了一次花梨。


    她應該是盼望花梨會追上來吧,然而,花梨卻連一步也沒挪動。她動不了了。


    然後,狹山落寞地望著花梨,掉頭跑走了。


    花梨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嗚、嗚嗚……咿、咿嗚……」


    「花梨……」


    「恭子……對不起……」


    「你很奇怪耶、花梨。自己對人家說出那麽過分的話,還哭啊?」


    「因、因為我已經忍不住了嘛。我不想讓恭子,知道這秘密……她會瞧不起我的……」


    「既然如此,你追上去跟人家道歉不就得了?快點去上廁所啦你。」


    「可、可是……嗚嗚嗚……」


    「什麽啦。」


    「我已經沒辦法走動了……」


    花梨淚眼婆娑地哭訴著。


    「……真是的,真拿你沒辦法哪……」


    說著,我就把花梨抱到花園(fl garden)去了。


    我在花園前等待花梨,她卻窩在裏麵不見人影。


    這家夥沒事吧……我正擔心著,隻見她人總算從花園裏走了出來。


    花梨無精打采地垂下雙肩,腳步搖搖晃晃,一臉毫無活力的模樣。


    「嗚嗚……我竟然對恭子說出那麽絕情的話……」


    花梨整個人看起來快要脫力倒地了。


    「喂、喂喂!」


    我趕緊一把抱住花梨。


    「……我真差勁。」


    花梨斷斷續續地哭訴。


    「我怎會對恭子說出那種話……她特地來找我好好談談的,我卻這樣回報她……我……」


    花梨平常對我很反感,現在被我緊緊抱住卻未口出惡言,隻是夢囈般地不斷喃喃自語。


    「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啪的一聲,花梨悲傷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製服上。


    「清水學長……」


    「幹麽啦。」


    「為什麽,朋友會離我而去……我明明,就,做得很好啊……」


    「……聽不懂你的意思。」


    「以前,玩那種遊戲,讓我交到了朋友,所以我很認真、很認真的玩著……」


    「……」


    「我以前,一直,交不到朋友,後來,因為跟別人,一起玩那個遊戲,和他們成了朋友,所以,我很認真的玩,直到現在——也是。」


    花梨歎了一口氣。


    啊,我懂了……


    這家夥到如今還無法忘懷幼稚園的事。


    在過去,花梨因為那種蠢到極點的遊戲交到了朋友,即使現在沒和幼稚園的朋友們來往了,她卻仍在追尋那些海市蜃樓。一定是這樣沒錯。


    「吶,所以你才會有那種想法對吧?」


    「咦……」


    「你認為跟人家玩那種中二病遊戲,就可以交到朋友對吧?」


    「可以,當然可以啦,我以前就是這樣交到朋友的說……」


    「才不是呢,你隻要跟別人聊聊天、說說笑,就可以成為朋友了,幹麽要玩那種——」


    「我才不要!」


    「……為何?」


    「我沒辦法,和別人談天說笑,因為我不想在別人麵前示弱,這樣會讓我感覺,失去一切。啊,可是,就算我沒和別人談天說笑、沒讓別人知道我的弱點,最後我還是失去朋友了……哈哈、啊哈哈……嗚嗚。」


    有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從花梨眼中滴落。


    ……唉,真是的,沒辦法,看到她這副傷心樣,我該做的事隻有一件。


    我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花梨,你聽好。」


    「……嗚,玩那個遊戲,還是交不到朋友啊……」


    「喏,那兩件事是有哈關係啦。」


    「咦……」


    「你的中二病,和狹山被你氣走,有個鳥關係啊。狹山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中二病吧?她不是一直陪著你玩那種笑掉人大牙的遊戲嗎?友情的建立,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抓著花梨瘦小的肩膀,對她曉以大義。


    「要知道,狹山她氣的不是你有沒有中二病吧。你平凡無奇也好,得了中二病也好,接收的電波與眾不同也好,對她來說都不是重點——鐵定是的。」


    「……可、可是。」


    「花梨,你……你心裏到底打算怎麽做?」


    我嚴肅地凝視著花梨的雙眸,她用手抹去眼淚後,如此回答我:


    「我……我希望跟恭子……跟恭子和好……」


    「既然如此,該怎麽做,你自己明白吧?」


    「……我無能為力。因為我……我不斷拒絕她的友誼……我一直沒能信任她對我的友誼,而且還拒她於千裏之外…………我真的差勁透頂。」


    花梨搖了搖頭。


    「事情再簡單不過——一句話,告訴狹山就能解決了。」


    「……………………講那件事?」


    「嗯。」


    「我可以告訴狹山那件事嗎?」


    「可。」


    「……哈、哈哈。學長你是在跩什麽啊?」


    「因為我批準你這麽做了。快點啦。你是要黏著我黏到何時啦。」


    被我這麽一說,花梨的臉染上一層紅嫩的顏色。真的是瞬間就變得紅通通。


    「清、清、清水學長你才是咧!你要黏我到什麽時候!」


    「是你自己黏過來的耶。話說,你現在精神好得很嘛。快點采取行動啦。」


    「哼!還用你講啊!」


    說完,花梨隨即取出手機,撥電話給狹山。


    「……她在電話中。」


    「道歉要趁早比較好喔。時間拖得越久,誤會將會更深。本來她隻是懷疑你是否把她當朋友,最後她會認定你根本沒心交她這個朋友,你們倆的友情會急速惡化。」


    「我懂!」


    花梨耳朵貼著手機,焦急地嚷著:


    「怎麽辦,她都不接電話……」


    「……對了。」


    「啊!喂喂!恭子……咦……嗚……她掛我電話。」


    花梨那張可愛的臉孔因悲傷而扭曲。


    「……你現在就想跟狹山道歉是吧?」


    「是的……我知道她家在哪裏,不過就算我去了,她也不會見我吧。恭子很固執的。」


    她們兩人相識多年,花梨一定比我瞭解狹山的反應。


    「那、對了……那你追上她不就得了?」


    「好!我現在就去追!」


    「很好,能不能挽回你們之問的友誼,就看你接下來的行動了,所以你現在就去吧。」


    我話一說完,花梨隨即不安地抬頭看我。


    「呃……」


    「怎樣啦。」


    「就我一個人去,我會緊張。清水學長,拜托你,可以陪我嗎……」


    「你不是很討厭我?幹麽找我去?」


    「……小聖學姊看起來不太會和人相處,克麗絲社長又不像是會和普通平民往來的人。如此一來,清水學長看起來最正常,所以我想拜托你。」


    這是花梨真情流露的請求。


    「所以,拜托學長幫我這一次……」


    這孩子現在需要我的幫助,光是這個理由,就足夠我點頭答應了。


    「我懂了,包在我身上。」


    「好!那麽,我們現在就去追上恭子吧!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她回家的路上攔下她!」


    花梨和我來到了停車場。


    「我們騎這台車去。」


    她手指向的是一輛外形俐落的自行車。


    車身全黑


    ,既個性且霸氣,是一輛帥勁十足的自行車。


    「這是我的愛車,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


    「喔喔,你在社辦時有跟我說過。」


    「不好意思,清水學長,可以請你騎這台車載我嗎?」


    「沒問題。」


    「我還有點那個,若車身晃動太厲害,又會讓我想去廁所……」


    「……你打算要飆過去嗎?」


    「是的。狹山已離開一段時間了,能不能追上還是問題。憑我的腳力一定沒辦法騎那麽快,所以,我才拜托清水學長載我。」


    我簡單明瞭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之後,就跨上了自行車。大概是為了配合花梨的身高,自行車坐墊調得有點矮,不過應該不礙事。


    花梨踏上後輪軸的火箭筒,站著讓我載她。


    她那一頭長發搔得我脖頸癢癢的,還傳來好聞的草莓果香。


    「那麽,麻煩學長先騎出學校正門!」


    「收到。唷嗬!」


    我兩腳使力踩著踏板。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狂飆鐵馬,速度飛快。


    周遭景色轉眼間流過身後,不多時就穿過了學校正門口。


    「請在下一個紅綠燈右轉!」


    「要轉嘍!」


    盡管我已經放慢了一點速度,還是以高速轉過這個彎。


    在我身後的嬌小身軀緊緊抱住了我,大概是怕被摔下車。


    「……清水學長,這是我頭一次,讓別人碰我的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


    「嗯、喔喔。有什麽問題嗎?」


    「這是我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愛車,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請學長你一定要追上恭子……我相信你。」


    「……欸欸欸,唉,我盡力而為就是了……不過,這麽重要的鐵馬讓我碰行嗎?」


    「它不是鐵馬!是暗黑雷槍!」


    「最好是啦。」


    「……清水學長,你很認真的和我一決勝負。」


    「嗯?」


    「而且,還當著克麗絲社長,以及小聖學姊的麵,用那麽丟臉的方法獲勝。」


    「……別再提了。」


    真要比的話,你的中二病個性才叫做丟臉吧。嗯,絕對沒錯。


    「那一定是因為清水學長你鼓起了勇氣才能成功的。你為了贏我,不顧一切,連形象和麵子都拋下了。請你把你的勇氣也分給我。」


    花梨抱緊我的手又多了幾分力。


    搞什麽,事情怎麽會朝這方向發展?我心跳加快,八成不隻是因為我在飆鐵馬的關係。


    「清水學長…………………………………………我喜歡你喔。」


    「欸、咦咦!?」


    看到我驚慌的模樣,花梨噗哧笑了出來,嬌羞地補上這句話:


    「是跟之前比起來啦。」


    「……我剛剛就想說,應該是這樣。」


    我一邊拚命踩著踏板一邊回答。


    「……不過,我想我滿喜歡學長的……所以,你會為我奮鬥,幫我挽回重要的朋友吧?」


    「……你臉皮真有夠厚耶。」


    「嗯,是啊,我下定決心了,為了重要的朋友,要舍棄自尊和麵子。」


    花梨溫柔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清水學長不也是這樣嗎?為了小聖學姊,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也是啦。」


    「我就是欣賞學長這點。我也想要有你那種勇氣,不,我會拿出那種勇氣的。所以,請你在一旁陪著我,替我加油打氣。然後,當我要打退堂鼓時,請伸出援手給我勇氣。」


    「這種事,還需要我幫忙啊?」


    「嗯,反正我不在乎自尊和麵子了。」


    「你這中二妹,一開始就不在乎麵子和自尊吧……」


    「或許是喔。」


    「不過,沒問題啦,當你碰到困難時,什麽忙我都會幫啦。」


    此時,我已經騎到陌生的街道,全力衝刺讓我的體力快消耗到極限。


    「快到恭子她家了。」


    可惡。說不定為時已晚了。


    不——那是恭子嗎!?有個少女身穿我們學校的製服,垂頭喪氣地走在路上。


    那是我剛見過的短發。一定是她,沒錯!


    我使出全力,踩著踏板。


    花梨剛才說了,她跟我一樣,心中有個重要的寶物,為了那個寶物,她願意不顧一切。


    一定是她這份心意引起我的共鳴。


    為了不負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這個名字,我全力向前衝。


    我和花梨宛如一把標槍,淩厲地貫穿橘紅的夕陽。這把標槍不會反射光芒,而是發出暗黑的閃光,吸盡一切物體。我的腦裏浮現這些情景,肯定是受到花梨的影響。


    「請等等!恭子!」


    「對啊!等一下——」


    正前方的人影驚得跳起來,轉過頭看我們。


    「咿、咿——唔!」


    恭子拔腿就跑,她的臉似乎帶著畏懼的神色。


    不過,合黑雷槍是不會讓她逃走的。因為它有追蹤功能。能夠導航的鐵馬迅速追上恭子,然後超到她前方。我將方向盤用力往右一轉,來了個緊急煞車。


    嘰嘰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火紅的夕陽下,合黑雷槍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停了下來。


    接著,花梨輕飄飄地從鐵馬一躍而下,彷佛重力在她身上無法發揮作用似的輕快靈活。


    「恭子,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


    花梨的話音有如歌唱。


    「花梨……」


    「恭子,我要跟你懺侮。」


    「好——的……」


    「恭子,有個秘密我要告訴你。」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你對我說了那麽過分的話,你再也,不想跟我見麵了吧?」


    恭子淚水盈眶。


    「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不、是嗎……」


    「我的內心、秘密,都醜陋無比————可是,可是、可是————恭子,我認為,唯獨我對你的友情,是真實的。遺憾的是,有資格判定那份友情是真是假的不是我自己,是恭子你。如果,恭子你認定我對你的友誼是假的,那在我心底那份重要的情感也是虛假的。不過——不過!」


    花梨的目光直直地望進狹山的雙眸中,繼續述說她的心情。


    「不過,隻要恭子你承認我對你的友情是真實的,我心裏就有了一樣美好的事物。」


    「你在說什、什麽啊!」


    「用這些話跟你道歉很奇怪吧?我自己也明白。然而,這些都是發自我內心的話。待會兒我就會把我的秘密告訴你,那些話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完全是真話。」


    我聽不懂花梨話中的邏輯。她在說什麽也令人費解。


    但正因為如此,她的話是肺腑之言吧。至少,在我聽來是如此。


    「恭子,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我……」


    說到這,花梨為之語塞,無法接下去。


    最後,花梨似乎為了斬斷心中的猶豫,搖了搖頭,然後大聲喊道:


    「我有尿失禁的體質!」


    「……嘎?」


    狹山抬起頭來,一臉「我有聽沒懂」的表情。


    「我隻要一生氣就會尿失禁。我覺得自己有這種體質、這種身體很可恥,所以一直無法開口告訴恭子你。」


    「最好是有這麽扯——的事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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