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意思是——梧夕法力高強,你一個普通人更不是他的對手了,我怎麽能拉你下水呢!


    而這話到了陸湛寧耳裏就瞬間變了味——我怎麽那麽笨啊,你這麽弱,怎麽可能救得了我?!


    陸湛寧的眼神突然變得如刀片一般鋒利。安拾錦縮了縮腦袋,閉上了嘴,


    等粥熬好了,陸湛寧盛好一碗放在流理台,轉身去拿筷子,背後安拾錦的聲音歡快地響了起來:“謝謝。”


    他回過頭,看見安拾錦端著碗邊吹著氣邊往嘴裏送,眉毛不禁抖了抖。


    太燙了,安拾錦把碗放下,手伸長,對著他笑:“謝謝。”


    陸湛寧看了眼手裏的筷子,眉毛又抖了抖,最後還是將筷子遞了過去。


    “我記得你還煮了雞蛋。”安拾錦眼巴巴地瞅著他:“一人一個剛剛好。”


    “……”這是不是就是得寸進尺?陸湛寧忍著想要趕她出門的衝動,把雞蛋從粥裏撈出來,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冷水裏。


    安拾錦的確是餓了,她美美地喝著陸湛寧煮的粥,夾著碟子上的鹹菜,再啃一口熱乎乎的雞蛋,最後,看一看身邊的好朋友,心裏頭無比滿足。


    吃飽喝足,她看著陸湛寧挽袖洗碗,嗬嗬地笑著:“小陸醫生,你覺不覺得自己很賢惠啊?”


    “……”陸湛寧沉默了片刻,抬眸問她:“你是不是該走了?”


    安拾錦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十點鍾,還早。”緊接著,還沒等陸湛寧說話,她期待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做午飯?”


    “……”陸湛寧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引狼入室。


    她抓抓腦袋:“我不是說我又餓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餓了,不用管我,什麽時候做午飯都行。”


    “……我不餓。”剛吃飽怎麽可能會餓?


    陸湛寧把碗筷洗幹淨後拿幹抹布擦幹,收進了碗櫃。他洗了下手,又聽見安拾錦問:“那你困不困?困了就去臥室睡覺吧,我給你看家。”


    “……”他閉了閉眼,轉身麵向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餓,也不困,現在請你離開我家,立刻,馬上。”


    安拾錦沒有動,她依然嘴角掛笑:“我不走,我要和你做好朋友。”


    “……好朋友?”陸湛寧承認自己腦子有點懵,他無法從安拾錦的角度去理解這個好朋友的定義和目的。


    安拾錦大力點頭:“我要和你做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麽,什麽是最好的朋友呢?


    陸湛寧聽她繼續說:“你就像是我的一隻手,跟在我後麵擦屁股。我要繼續和你做這樣的好朋友。”


    她的意思是,搖光就是她過去的一隻手,她希望他也可以那樣真心誠意地待她,不怕她麻煩,不嫌她多事。


    然而,“繼續”這個表示延長下去的副詞並沒有引起陸湛寧的關注,他揉了揉額角:“我拒絕和你做朋友,請你離開。”


    安拾錦表示受傷了:“我能知道原因嗎?”


    陸湛寧看著她,淡淡地開口:“你隻知道要求我為你做什麽,那你自己呢,你能為我做什麽?好朋友是相互付出,我不需要一個自私的朋友。”


    聽了這話,安拾錦心情立刻好轉,她跳上前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似乎隻有力道大一點才能表現出自己的態度有多鄭重,陸湛寧無聲受著,恍惚以為自己的半邊肩膀要塌了。


    可是安拾錦接下來的話卻似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般,讓他塌下去的肩一點一點地聳動了起來。


    “你傻呀,我當然是像你喜歡我一樣喜歡你啊!”


    陸湛寧不得不承認,她這句沒羞沒臊的話,讓他在那一瞬間為之動容。


    **


    安拾錦剛邁入安家的大門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直到聽見歡快的交談聲,這才隱隱猜出了點什麽。


    果然,家裏突然多了一位麵容清麗的年輕女人。同豪爽明豔的陳安悅比起來,眼前這位笑容得體,溫婉動人,更像是個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


    陳安悅看見安拾錦回來了,跑上前拉著她作介紹:“那是我姐陳安然,小拾,快叫姐姐!”


    陳安然微笑著和她打招呼,安拾錦點了點頭,回以一笑,但那聲“姐姐”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額頭被陳安悅彈了一下:“你怎麽見誰都不喊啊!”


    安老太太替安拾錦說好話:“誰說的!小拾看見哪個爺爺奶奶叔叔阿姨沒叫過人啊?”


    陳安悅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奶奶,您見她什麽時候喊過哥哥姐姐?”


    “這說明你們啊,沒能做出哥哥姐姐的榜樣,咱們小拾不願意和你們相提並論!”


    “奶奶,您好偏心!”陳安悅大叫著喊委屈。


    安拾錦樂開了花,喜滋滋地臭美:“奶奶就是疼我,你羨慕不來的!”


    “切!小人得誌!”


    老太太看著鬥著嘴的兩個孫女,笑得連褶子都燦爛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陳安然低垂的眸光裏一閃而過的失落與不甘。十年了,她終於被舅舅接回了國。可她從下飛機到現在,連安湄的麵都沒見到。她一個人在遙遠的大洋彼岸過著有父親等於沒父親的生活,而她的親妹妹卻滿打滿地享受著親人的疼愛和嗬護,就連自幼喪父的小表妹都被奶奶捧在心尖上疼,隻有她,盡管人回來了,可畢竟不是在他們身邊長大,誰會真正在意她關心她?始終是隔著那麽一層,她知道的。


    安湄晚上回來看見陳安然後有些微的不自在,還是陳安然主動親熱地挽上她的胳膊,她才漸漸進入了角色。大概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得知這個久未謀麵的女兒回來了,她自己有多緊張。從未盡到過做母親的責任和義務,她除了尷尬,更多的是一種恐懼。究竟是什麽樣的恐懼,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安家給陳安然提前收拾出了房間,陳安悅興高采烈地和她擠在一張床上聊天。


    陳安然問她:“有男朋友了嗎?”


    “姐,你怎麽哪壺不提提哪壺啊?”


    “你都21了,這不算是敏感話題吧?”


    陳安悅縮在被子裏癟起嘴:“反正你別問了就是,我還小呢!”


    “哦,你還小,那是誰高考後隨便和小男生開房,事後又哭著給我打電話的?”


    “姐!”陳安悅腦子裏倏地竄過一道名曰“往事不堪回首”的電流,想起那個殺千刀的徐廉,她頓時暴躁得想要衝到安拾錦臥室裏把她那吊起來暴打一頓!


    咦?她為什麽想要打她?


    哦對,她徹夜不歸的原因還沒坦白從寬呢!


    而在這時,也同樣躺在床上的安拾錦正在撰寫一條友誼萬歲的短信。


    ——小陸醫生,今天是我們新友誼開始的第一天。我知道你還沒同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有一方認定了這份感情,那它就是值得紀念和珍惜的!為我們矢誌不渝的友情幹杯,回頭我唱《友誼地久天長》給你聽,先給我幾天練練嗓。晚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雖然陸湛寧後來沒有接受也沒有再拒絕,但是安拾錦還是很知足的,至少她沒有真的被趕出去。小陸醫生還沒有答應和她做朋友是因為他不了解她,就像她之前也不了解他一樣,他們對彼此都有成見。日久見人心,她以後要多和好朋友親近,創造足夠的交流機會。


    那一頭的陸湛寧收到這條直白的短信後,嘴角輕輕上揚,心裏倒是有點哭笑不得。


    小陸醫生,今天是我們新友誼開始的第一天。——新友誼?


    我知道你還沒同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知道還這麽囉嗦。


    隻要有一方認定了這份感情,那它就是值得紀念和珍惜的!——這份……感情?


    為我們矢誌不渝的友情幹杯。——你還真幹了一杯……水?


    回頭我唱《友誼地久天長》給你聽,先給我幾天練練嗓。——別,你嗓門已經夠大了。


    晚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


    陸湛寧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此刻的心情,安拾錦呆,直來直往,還有點一根筋,他被她折磨得不輕,但隱隱地卻又感到不可置信,這世上真有這麽不通曉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嗎,像個小白癡一樣,不管不顧地隻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他豈止是驚奇,他竟然還產生了一絲……期待。期待這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安拾錦不是刻意裝出來的特立獨行,期待這個總是讓他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安拾錦是真的容忍度異於常人。


    思忖了許久,他在手機屏幕上輸入了一行回複——為什麽要堅持和我做朋友?


    很快,答案便發了過來——因為命中注定。你相信命嗎?我原本不信。不過,你是我的好朋友真的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這個答案無疑是有些牽強和固執的,但陸湛寧卻笑了笑,這回倒是沒再做過多考慮,直接對她說——怎樣的好朋友,證明給我看。


    作者有話要說: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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