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以我成為了勇氣君的監護人。我有義務在總本山照顧夏蓮小姐的遺孤。」


    說話故事之後,孝元為了緩解自己幹燥的喉嚨,喝了一口日本酒。要不是醉了的話,他就不會說出這些事了。


    不過,總有一天他要和某個人說清楚這件事。要說出這些事,需要他能夠坦然的麵對過去。現在他總算是能辦到了。


    湊稀罕的閉上了嘴,聽完了孝元講的事。對此,孝元也很開心。


    一直以來,這些事都像是鉛塊一樣堆積在他內心深處,現在說出來之後,他覺得輕鬆了不少。


    「我的話說完了。應該對你道謝呢,謝謝你肯聽到最後。把一切都說出來,感覺內心輕鬆了不少。」


    孝元鬆了一口氣,拿起酒杯喝酒,這時,湊終於張口了。


    「你這家夥好惡心啊。」


    「噗哈。」


    湊巧妙地躲過了他噴出來的酒,一幅受不了的樣子聳了聳肩。


    「說起來,我和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悶騷又糟糕的家夥,沒想到病得居然這麽嚴重。」


    「什麽病得這麽嚴重啊!悶騷又糟糕的家夥又是什麽意思啊!」


    「大學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這種感覺啊。你那副笑嘻嘻的麵孔下藏著些糟糕的東西。也就是說,你完全掌握了那個叫夏蓮的女人的行動了吧?你這完全就是跟蹤狂啊。說真的,你這冷不丁地說這些事,搞得我中途都不敢開口。你可千萬別靠近我。」


    湊像是趕走貓狗一樣,對著孝元揮手。


    「你那是誤會了。而且和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笑好吧?那個時候是我人生最壞的時期啊。」


    「是嗎?嘛、那種事隨便怎樣都好。反正就是你看著勇氣長大,覺得越來越像母親了之類的吧?啊啊討厭討厭。比起拙劣的怪異,人類這邊更加的可怕惡心。」


    湊像是看著什麽髒東西一樣看著孝元。這完全是侮辱了。


    「我還有件在意的事。」


    「夠了。找你說話得我真是的傻。」


    「別這樣嘛。一把年紀的男人就隻會剩下惡心了哦。惡心與惡心相遇是不會相減的。別說是加算了,完全是乘算。」


    「我惡心還真是對不起你啊!」


    孝元一口就將杯子裏的日本酒喝光了,倒滿了之後又一口幹了。完全就是在喝悶酒。


    「回到話題,我有件事比較在意。」


    孝元完全不想聽他講話,轉過身去背對他。還在自暴自棄。


    「你就沒調查一下是哪個男人把夏蓮從你這個惡心男那裏ntr走的啊?他長什麽樣子,他又是個怎樣的人,他是怎麽啪啪啪的,一般來說都會好奇吧?」


    孝元粗魯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拍,裏麵的酒都灑出來了。


    「喂喂,別這麽生氣嘛。不就是個wet的笑話嗎。不是機智的那個wit,而是濕了的那個wet。當然,指的是啪……」


    「我沒調查啊!那個時候。」


    孝元一邊擦著灑出來的酒,一邊強硬地打斷了湊的話。


    「也就是說現在調查過咯?」


    「我把勇氣君帶到總本山的時候。想著他的家人差不多都沒了。不過我覺得他的父親應該還活著。所以我覺得必須找到他。」


    說到這裏,他那衝天怒氣漸漸地萎了下來。


    「但是,找不到啊。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與夏蓮小姐交往的男人的線索。而且還聽到了一些錯誤的傳聞。像是什麽路過的男人,還有對方太多,根本找不出是誰,還有人說她是被怪異給侵犯了。因為勇氣君法力很強,那些人就莫名地相信了。」


    「別吧,明明是個和尚,人際關係也太亂了吧?就不能像我這樣瀟灑地活著嗎?」


    「先不說湊你的生活方式瀟不瀟灑,麵對總本山裏的嫉妒與猜忌我確實說不了什麽。」


    「那麽,你又是怎麽想的?難道你想來個勇氣的父親其實是我這種驚天大逆轉嗎?」


    無論什麽時候,湊好像都很開心。


    「怎麽可能。隻是……找不到的原因我心裏大概有數。夏蓮小姐可能把認識他的人的記憶都抹除了。聽說有這種秘術。」


    「喂喂,有那種便利的秘術嗎?教教我啊。我會好好利用的。以後隨時都能把借的錢一筆勾銷呢。」


    「絕對不會教你的。再說我也不會,應該沒有會這個秘術的人了吧。夏蓮小姐和她的父親已故了。勇氣君的祖母也是個普通人,我覺得她沒辦法教給勇氣君。」


    「哼,要是那個秘術是真的話,那就沒辦法繼續尋找了吧?」


    「是的,我一直都在尋找,幾乎都快要放棄了。」


    孝元端正了姿勢,直直地看著湊。接下來就是正事了,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準備說著接下來要說的事。


    「但是,找到了勇氣的父親吧?」


    「是的,雖然沒有確定的證據,不過找了一個可能的人物。而且,還是從完全不相關的案件中找到的。他現在正作為總本山的注意的人物被堤防著。」


    2


    「……這個是……」


    位於市中心的有名的私立小學五年級二班是由十五名男孩,十九名女孩組成的班級。班主任正在每兩周一次的道德課上熱情的發言。


    也許是教師的熱情傳達給了學生,學生們聽著這無趣地內容居然沒有在私底下講話,而是默默地聽著。不過也並非如此。


    學生們看起來是在認真的聽著,不過女生那一排在傳遞著什麽紙條。女生打開那個被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之後,一瞬間露出了笑容,然後在上麵寫了什麽,再把它折好,找準時機傳給下一個女生。


    有的女生糾結了很久,而有的女生則是一下子就寫好了。但她們寫下的內容都很簡潔,幾乎畫了一條線就結束了。


    紙條就在這十多名女生之間傳遞,還差一點就傳完一圈了,不過這時候出了點問題。


    「啊。」


    那個犯錯的女生不由自主地出聲了。本應隻在女生之間傳遞的紙條,傳到了男生的桌子上。


    女生馬上就注意到搞錯了,打算把紙條拿回來,不過。


    「怎麽了?有什麽地方不懂嗎?」


    熱情的老師注意到了女生發出的聲音,環顧著教室,女生隻好慌慌張張地把手縮了回去。


    「嗯,那就繼續上課。聽好了。我現在說的可是很重要的事,要好好聽哦。」


    教師再次開始熱情地上課。


    這時候,看向窗外的男學生注意到了自己的桌子上有沒見過的東西。


    折起來的紙條上用可愛的文字寫著第二次。


    「這是什麽啊。」


    男學生──赤羽勇氣拿起了紙條然後攤開。姑且算是避開了教師的注意。要是因為這種事而受罰的話實在是太蠢了。


    一瞬間,他覺得安靜的教室內有點嘈雜。他看向四周,不知道為什麽,女生都在看著自己。既有好奇的眼神,也有覺得糟糕了的眼神。


    到底是怎麽回事。勇氣看向這像是萬惡之源的紙。他以為會明白什麽,結果卻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麽?


    紙上寫著包括勇氣在內好幾名學生的名字。那些人都有著共同點。所有人都在同一個班級,以及所有人都是男生。


    每個人的名字旁邊都在畫著正字。看起來是什麽投票。不過勇氣完全不明白是什麽投票。


    是決定某個委員的投票嗎?但是這種事瞞著老師完全就是不明所以。而且,對於勇氣來講這還是個危機,因為他的得票數和二宮翔太差不多。


    這種麻煩事就該交給二宮去做。畢竟,他出自名門,家境富裕,不僅長得帥氣而且性格也好,他應該會很開心的接受班上的職位吧。


    「我投了勇氣君一票哦。」


    不小心傳給勇氣紙條的隔座女生小聲地對他說。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像是在期待什麽。


    越來越搞不懂了。


    勇氣就這樣拿著紙,十分的困惑,這次,他的後麵又有人在拍他。他回頭一看,一個戴著眼睛的女子正不開心地看著他。


    ──快傳給我。


    她沒出聲,而是作出口型。


    沒有不傳給她的理由的勇氣馬上就傳給她了。


    「無聊。」


    她打開紙條,看到了內容之後這麽說著。不仔細聽還聽不到。


    少女在上麵寫了什麽,把紙條折好之後,又傳給了其他女生。


    然後就結束了。紙條就再也沒在女生之間傳遞了。


    道德課下課,班會也結束了,學生都開始回家了。


    「再見了,赤羽君。」


    「明天見。」


    「我也投了一票。」


    女學生們像以往一樣打著招呼。勇氣坐在離門比較近的座位,大家都很有禮貌。


    勇氣也打算回家站了起來,與後麵的女生相視了。他還想不起來她的名字。話說回來,他根本就沒記過她的名字。他就隻記得她是班上的班長。


    「祝賀你得了第一。」


    那個女生冷冰冰地看著勇氣。


    「什麽第一?」


    「那種隨便都好的輕浮投票的第一位。你很高興吧?」


    「我為什麽要高興啊?」


    女學生盯著勇氣。


    「哈啊,本以為你頭腦很好,實際上頭腦也很好,不過實際上意外的遲鈍?還是說是裝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額外的有種帶刺的感覺。


    「嘛,隨便了。明天是社會課程,要去參觀國立博物館。不會供餐,所以讓你的家人幫你做好便當吧。知道了嗎?」


    說起來,放學之前,老師確實這麽說過。他沒聽是因為這種時候他肯定會休假。


    勇氣上的這所有名的私立小學,這裏的學生幾乎都有著了不起的父母。就算雙親很忙,也有人幫忙製作便當。


    也就是說,因為家人的某些不方便沒辦法幫孩子做便當的情況是不可能發生在這所學校的學生身上的。


    與此相對,勇氣則是母親過世了,也不知道父親是誰。


    勇氣能上這所名門私立小學,完全是因為這裏的理事長和總本山的高僧之間有關聯,勇氣的缺席能夠被理解,都是多虧了那個高僧的麵子。


    不過,對於勇氣來說也有好處。因為這裏是有名的私立小學,學生的雙親大多都是政治上的大人物或者是大財閥,他們也能理解到每個家庭都不同於普通家庭,所以不會深究。


    「你在聽嗎?赤羽君?」


    拋開今天這種例外般的情況,勇氣都是不怎麽與他人扯上關係的。學年剛升上去,班級也重組了,她是想作為班長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吧。


    「活動的時候,你一直都是在休息吧?就算家人不方便,我也覺得這樣不好。你應該和大家一起參加學校的活動。去年運動會的時候你也是休息吧?所以帶好便當……」


    她說這些完全是出自於好心。


    「因為、我沒有雙親。」


    勇氣冷靜地說著。不過他的口吻有些冷漠。少女先是驚訝,隨後帶著受傷的表情沉默了。


    ──為什麽是你那邊受傷了啊。明明是我這邊更受傷。


    雖然他是這麽想的,不過事實卻不一樣。不管少女說什麽,勇氣都不會受傷。這是真真正正的,少女那邊才被這意料之外的話傷到了。


    比起在總本山受到的那些侮蔑的眼神相比,小孩子的話語終究是小孩子級別的。


    雖然也有的大人說,孩子這邊說的話更加的純粹,所以更傷人。但估計那個人是個很幸福的人吧,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惡意。


    自從他五歲進入總本山之後,就聽說了祖父與母親各種各樣的傳聞。雖然其中也有稱讚的聲音,但大多數內容都不是一個五歲少年應該的內容。


    裏麵特別過分的就是他的母親夏蓮被怪異侵犯,懷上小孩了。所以才會失蹤。


    聽到那種傳聞後,他當然明白,說這話的人有一半是衝著嫉妒他的母親與祖父,另一半則是嫉妒他天生強大的法力,那些人故意說出這種醜陋的胡話。但他還是覺得憤怒、悲傷、不甘。


    勇氣也沒有因為那種胡話而被周圍的人折騰過。


    要是他自己的體內流有怪異的血的話,他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但一說到父親是誰,眾人也都不知道。一言以蔽之就是私生子。他的母親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而且他的祖母也不知道。


    如果動用總本山的力量,說不定就能找到他的父親。


    但是,勇氣並不想知道父親是誰,也不想見他。


    考慮到自己在父親參觀日的時候總是休息,說不定自己其實挺在意這件事的。


    勇氣想著這些事,一言不發,班長少女看到他這樣子,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對著勇氣說道。


    「那、那個,赤羽君……」


    「啊。我不是因為生氣而閉嘴的。我隻是在想些事。不好意思,讓你受怕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少女用著快要消失的聲音說著道歉的話,不過勇氣沒能聽清。他轉過身去離開了教室。


    少女站在後麵緊握裙子,呆呆的站著的樣子,果然還是令他有些在意。


    3


    勇氣久違地在事務所裏享受自由。


    湊合孝元不知道去哪裏喝酒了。沙耶和理彩子一起出去調查怪異了,晚上之前都不會回去。這後麵的幾個小時完全是自由的時間。


    「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他對在學校的對話還是有點在意,不過為了重整心態,他取了一本漫畫。


    勇氣躺在沙發上看漫畫。今天他看的是湊拿過來的全十三卷的漫畫。雖然挺老舊得了,而且還有些現在見不到的詞語,不過還是挺有趣的。內容差強人意,老舊的詞語和被禁止的歧視人的用語還是挺刺激的。


    正當他準備去拿第三卷的時候,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湊的話,他不會敲門。沙耶和理彩子的話,敲門聲更加輕。孝元的話敲門的同時會說湊君在不在。


    「……啊啊,說起來。」


    勇氣忘記了還有一個人來事務所的可能性。那就是事件的委托人。


    雖然他想無視敲門聲繼續看漫畫,但敲門聲實在是太煩人了。而且他還想著,再這樣下去,自己的態度不就和湊一樣了嗎?所以他不情不願地過去開門了。


    「來了。」


    他用著孩子氣的帶有一點撒嬌的口吻回答道。他希望委托人看到隻有孩子就直接打道回府,但與他的希望背道而馳,門外的男性看到是小孩子開門後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反倒是直接進入事務所裏了。


    來訪的是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男性。雖然有點瘦,但也算是麵容端正的男性。他戴著的眼鏡也給人強調一種知性的印象。雖然穿著西裝,但比起工薪族,他更像是學者。


    勇氣就這樣把他帶進了事務所裏,雖然這裏隻有小孩子,但他毫不在意這一點,開始打招呼。


    「初次見麵。我叫做國崎弦。」


    勇氣直直地看著委托人──國崎從懷裏拿出一張名片。上麵寫著proferia製藥株式會社,醫藥用品開發管理局局長。


    和他想的一樣,


    這個人是個學者。總而言之就是製藥公司的精英。


    「你好。我叫赤羽勇氣。那個,現在留在這裏看門。」


    他作出小孩子般笑嘻嘻地麵容,沒有能與他說話的大人的話,他應該就會直接回去吧。


    反正,把委托人趕走了,湊也不會生氣。反而會被他表揚呢。沙耶的話估計也就嘴上說說這樣做不好,到最後還是姑息勇氣。也就是把他當做小孩子對待,現在他也習慣了被當做小孩子了。比起這些,他更在意漫畫的後續。


    「請多關照。這裏是處理怪異事件的地方,沒錯吧?」


    但是,國崎完全無視勇氣的想法,繼續推進著話題。說不定他已經了解過勇氣的事。


    「啊啊,嗯。是的。是退治怪異的委托之類的嗎?」


    勇氣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漫畫的後續要等一會才能看了。


    「退治怪異的委托,這樣說有點不準確呢。」


    「大叔,沒必要這麽死板的用敬語和小孩子說話。」


    國崎露出了微笑。一副溫暖的表情。


    「雖然名片上寫著我的職業,不過我原來是精神科的醫生。心理學也有所涉及。」


    「醫生?心理學?」


    「是的。我正在調查能看見怪異的心理學現象。」


    話題就轉變成“能看見”這種現象了。


    「能看見是指的什麽意思?」


    勇氣坦率的說出了自己想到的東西。


    「你看得見怪異嗎?」


    「嗯,看得見。」


    「現在這個房間裏有怪異?在日常生活中也能見到?」


    與其說是出於興趣,不說是他是在試探什麽。這讓勇氣不太舒服。


    「當然有。」


    「明明有怪異,你卻不害怕嗎?」


    「根據情況而定。打比方來說,這裏的怪異就像是小蟲子一樣的東西?到處都有。對人無害的,對人有害的都有。都差不多。不過像是胡蜂和吃人的熊之類的話就不一樣了。我們在日常中並沒有必要進行退治那種沒什麽危害的怪異。」


    「是嗎。你也能看見怪異這種幻覺啊。」


    ──啊啊,果然。


    國崎把怪異說成是幻覺。也就是說他認為這是什麽精神上的疾病。勇氣也算是猜到了他來湊這裏的目的。他是覺得湊的生意近似於騙局吧。


    「大叔你說的幻覺可是能產生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呢。除了我以外,其他擁有力量的人大家都能看到同樣的怪異。隻是幻覺的話,大家看見的東西不會一樣吧?」


    他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呢?他最有可能的回答是看到的東西不一樣。說是為了配合大家而自我修正記憶之類的玩意。


    「剛才我也說了,我原本也涉及過心理學。」


    「嗯?那個,這與我剛才問的有什麽關係呢?」


    國崎點了點頭。


    一開始勇氣還很困惑,不過他馬上就理清了思路。他可能是想從心理學上解釋看到同樣的東西吧。


    「你知道“無意識”這個詞語嗎?」


    「知道。不過要我詳細的說明我辦不到。」


    「那麽“集體無意識”這個詞呢?」


    「集體無意識?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本來是應該從本我、自我、超我開始說明的,不過太花時間了,我就粗略的說明一下。意識就是主觀上能夠把控的心理活動,而無意識是比意識更深層次,主觀無法把控的部分。集體無意識則是比無意識還要深層次,幾乎是最底層的部分了。也有人說所有人的心都在那裏與相交。」


    「真的嗎?」


    所有的人在心理活動的深層是連在一起的,這並不是什麽能讓人相信的內容。


    「多讀幾本心理學的書的話,你就會注意到這種學說很普遍。」


    國崎的話題到底準備偏到哪裏去呢?


    「所以這個和剛才怪異的話題有關嗎?」


    「如果說我說,怪異的幻覺症狀是來自於集體無意識,你會相信嗎?之所以每個人都能看到相同的怪異,是因為他們都是在無意識的底部看到的。我這樣解釋會看到相同的怪異,你能接受嗎?」


    「嗯——」


    勇氣在那裏哼哼,沒有回他話。勇氣完全不知道關於集體意識和心理學的知識。隻能之後再去調查確認。


    現在很難判斷這個論據的對錯。還得再討論其他的論據。不,說起來,根本就沒有必要討論。


    在勇氣想著這些事的時候,國崎先開口了。


    「你會懷疑也不奇怪。這就像是在否定你一直以來相信的東西。那麽來證明一下吧。你能準備一個有水的杯子嗎?」


    「證明什麽?」


    「證明怪異隻是一種幻覺症狀。」


    勇氣試探性地看著國崎,但是他的表情平靜得令人害怕。


    不得已,勇氣按照他的要求準備了裝有水的杯子。在這期間,國崎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藥盒放在桌上。


    「這是什麽?」


    「這是能從深層心理控製怪異這種幻覺的藥物。」


    「我不都說了不是幻覺嗎?」


    平時的話,他對這種不能理解怪異的人不會這麽火大。他們覺得看不到所以不存在,是很正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就是不太一樣。他沒辦法對國崎的說法置之不理。


    「怪異是存在的。看不見的人可能不太明白,但它們確實是存在的。而且還會給人類帶來不好的影響。雖然也並不全是壞影響,比猛獸更加可怕的家夥正在外麵徘徊。剛才我也說過的吧?這個房間裏有著幾乎無害的怪異。就在這個房間的角落裏。」


    「不,那是幻覺。」


    國崎絲毫沒有放棄。雖然他看起來很頑固,但他眼底那知性的目光,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國崎將放在桌上的藥盒推到了勇氣麵前。


    「這是能抑製怪異幻覺症狀的藥。這個劃時代的藥物並不僅僅能抑製怪異的幻覺症狀,還能幹涉到精神的深層。也就是說能影響他人以及集體無意識。」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不僅僅是吃了這個藥的人有效,與他共有深層心理的人也會出現效果。也就是說,一個人吃下去,會在所有人身上起作用。」


    「……你在說什麽?怎麽會有那種藥?」


    「那麽,你要不要試試?」


    「我為什麽要吃下這種可疑的藥物啊?」


    國崎拿起一顆藥片直接吞了下去。


    「我能保證這個藥物無害。」


    「你說過人在深層心理裏是相連的吧?現在大叔你吃下去之後,對我也應該有效果啊。但是我現在還是能看見怪異。」


    在房間角落打轉的怪異還健在。


    「遺憾的是,我看不見怪異。也就是說,我們在會產生怪異幻覺的深層心理部分是沒有相連的。是分開的。所以吃下去也不會在你身上產生效果。」


    國崎再次將藥物推到勇氣麵前。


    「所以,請你自己來試試。」


    勇氣拿著藥片盯來盯去。能夠讓怪異消失的藥。有種詐騙的感覺。


    勇氣的視線不斷地在藥與國崎之間來回。國崎還是一臉平靜地等著他作出決定。不過他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一樣。


    勇氣把藥片放入嘴中,然後喝下杯子裏的水一起飲了下去。


    「沒什麽效果呢。」


    幾分鍾後,勇氣像是要愚弄他一樣說著。認識少年的人看到他這挑釁般的態度以及他輕率的行為,可能會覺得很奇怪。他一言一行的背後透露出來微弱的焦躁。


    「因為藥物並不是馬上就


    能起效的。我還會再來的。請務必讓我聽聽那個時候你的法力怎麽樣了。」


    國崎站了起來,臉上浮現出笑容,離開了事務所。


    那個男人離開後,勇氣不高興地看著房門。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底會無名怒火。他的心底還起了個無法無視的疙瘩。


    「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他是想著零能者的湊就能理解他的想法了嗎?


    「哼,什麽法力消失啊。那也太假了吧。搞什麽啊,那家夥。啊啊,原來如此。那種可疑又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和大叔很像呢。」


    他和湊很像。他覺得這樣就能說明為什麽他這麽焦躁了。但是國崎弦的態度始終都很紳士。冷靜下來考慮的話他和湊相差很遠。


    不過即便如此,勇氣硬是讓自己接受了,看起了漫畫的後續。不過還沒看到一半,他就看不進去了。書裏的內容根本就進不了他的頭鬧。


    「啊啊真是的,今天沙耶姐姐和大叔都好慢啊。我都受夠了看門了。」


    那個男人的事情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都怪他拿出了奇怪的藥。


    雖然他內心裏發著這樣的牢騷,但大部分都不是衝著藥去的。他的腦裏總是浮現出國崎弦的身影。


    「哼,什麽法力消失啊。蠢透了。」


    他也沒心情看漫畫了,他就這樣一直不高興地看著天花板,不知何時睡魔襲來讓他睡著了。


    4


    勇氣的眼前出現了怪異。它有著人的身體與馬的頭,總本山的書物與畫卷裏有記載過這種怪異。


    ──是馬麵鬼。


    不過勇氣根本一點也不慌張。因為這裏是他的夢裏,而且他也知道這一點。以前湊說過這好像是叫清醒夢。


    它是牛頭馬麵中的一個。他聽說孝元也與之戰鬥過。不過勇氣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與它對峙過。


    然而為什麽它的身姿會這麽清晰的出現在勇氣的夢裏?夢裏見到了沒碰到的怪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還是說,在他懂事之前,就已經遇到過了嗎?


    但就算勇氣想確認這件事,知道他小時候的事的人已經沒了。他這麽一想,內心有點悲哀。


    受到這份心情的影響,他想起了把自己撫養長大的祖母的臉。那個沒有法力之類的力量,十分善良的祖母。


    夢境毫無征兆地改變了。他看到四歲的自己和祖母在一座大寺廟裏走著。那應該是虛歲五歲,去參加七五三的時候。


    他記得參道兩旁開著許多的店,寺廟中菊花開得正豔。


    勇氣又想起了祖母對自己說,你是酉年出生的,所以是不動明王大人在守護你。勇氣會無意識地選擇不動明王的降魔利劍與羂索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


    勇氣是在川崎的下町長大的,那是條靠近賭馬場與賽車場比較近的街道,街道上開了許多的酒屋。說不定是湊的賭癖以及這個事務所的位置喚醒了他古老的記憶。舉行七五三的時候,被祖母稱為「大師」的川崎大師周圍飄蕩著清淨的空氣,當時還不太明白怪異與人類區別的勇氣還挺喜愛他的。


    而川崎大師每十年一次大開龕的時候會發護符給眾人。將空海的親筆印記複製下來,授予無量功德。


    一人隻能拿一張,不過懷有身孕的母親可以拿到自己孩子的那份拿兩張。聽說勇氣的母親懷著他的時候和祖母一起過去了。


    他從那張護符上感覺到好的氣息。不過並沒有總本山保管的那種特殊的法具的力量。


    擁有強大法力的母親,到底在這種普通的護身符上許了什麽願望呢?勇氣到現在都不知道。


    不過,這是他母親唯一的遺物了。拋開衣物與照片,這個用可愛的印有櫻花模樣的紙包住的護符,正是五歲的勇氣帶到總本山唯一的東西了。


    明明沒有親眼見過,但他像是看到了母親與祖母拿著護符並列走著的樣子。母親一邊走著一邊與周圍的人說話,幸福的笑了。


    這樣的夢並不壞。勇氣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幸福的夢境。


    母親是純粹的黑發。那自己茶色茶色的頭發應該是遺傳自父親吧。


    勇氣睜開眼睛,看到了肮髒的天花板。是湊事務所裏的天花板。


    「我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勇氣自言自語道,有人從旁邊探出頭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勇氣。


    「早上好,勇氣君。睡得還好嗎?啊,不過現在都已經晚上了。」


    沙耶微微一笑。一縷頭發撓著他的臉頰。勇氣的臉自然而然地變紅了。


    「啊咧?來了嗎?把我叫起來不就好了嗎?」


    「看你睡得這麽香,不好意思叫你起來。給,這是冷綠茶。可以讓你的身體清醒一點。」


    勇氣起身,張開嘴打了個大嗬欠。


    「還很困嗎?」


    「嗯,做了個奇怪的夢。啊咧,都這個時間了?」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沙耶姐姐,這麽晚回去很危險的哦。而且還穿著製服。這周邊有很多的壞家夥。」


    「那是我這邊想說的話。勇氣君你這邊才是該回家睡覺的時間了吧?」


    不管什麽時候,她都把他當做小孩子對待。


    「今天老師始終不肯回來呢,那就一起回去吧。」


    她這麽說著,對他伸出了手。


    當做小孩子也不壞。勇氣這麽想著。


    九點過後,事務所到車站的路上會經過的那條繁華街就更加的糟糕了。醉漢橫行,還有許多暴露的女性在拉客。


    「別看哦。」


    勇氣對此也沒什麽興趣,所以沒打算看,沙耶覺得這對小孩子的精神衛生不好。


    但是現在並不是小學生與穿著製服的女子高中生該閑逛的時間。他們也好幾次差點被警察叫去輔導。


    「這種地方容易聚集不好的氣息,得注意一點。」


    「是啊。嘛、和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有點像,我也不是那麽討厭。」


    「嘿欸,是這樣嗎?哪裏啊?」


    「川崎。沿著京急線的那個。」


    「勇氣君會和我說話還真的是少見呢。不過我還想知道更多關於勇氣君的事,你肯說的話我很開心。」


    「是、是嗎?」


    勇氣聽到了沙耶的話之後有點害羞,撓了撓頭。


    ──啊咧?


    有種奇怪的感覺。總感覺少了點什麽。但勇氣有說不出來是少了什麽。


    沙耶突然停住了。勇氣不知道為什麽她停了下來。前麵也沒有醉漢的嘔吐物。


    「這個有點……危險呢。」


    沙耶嚴肅的說著,把梓弓從包裏取出來。


    「誒,怎麽了?」


    「因為有怪異的氣息啊。在小胡同那裏。走吧。」


    沙耶進入了大樓之間的小道裏。


    「等一下。」


    勇氣一邊疑惑一邊追著沙耶。


    「怪異的氣息……?」


    他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有那種氣息。


    勇氣在途中被垃圾箱絆倒了,等他趕到小胡同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沙耶的影子了。


    ──太安靜了。


    在這條繁華街道的深處,並列著帶有豪華招牌的店,而更深處則是安靜到毛骨悚然的小路。


    怪異喜歡潛伏在人少的路上。平時的話這種地方應該潛伏著很多無害的低級怪異,然而他卻沒能感受到低級怪異的氣息。


    沒人,也沒有怪異。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安靜的地方。


    「沙耶姐姐到底去哪裏了?」


    他隻在四周看到一堆看不懂的塑料袋與廢棄的家電製品,還有生鏽了的自行車,全都


    是垃圾。因為附近行人很少,所以成為了非法人通丟棄場所了。


    「不在啊。」


    勇氣用腳把垃圾踢開,不過怪異也不會在這種地方。他繼續警戒著周圍的動靜尋找怪異。


    真的太安靜了。


    有好幾隻眼睛看著勇氣。紅色的眼睛表示著它們不是人類。甚至不是這個世間該有的東西。


    「是小孩子。」


    「很美味的小孩子。」


    「吃了吧。」


    「吃了吧吃了吧。」


    它有著矮小的身軀,纖細的手足,但肚子的部分就十分異樣了。它的嘴大大的張開,頭雖然很小,但是上麵任然長著兩根角口。它們是怪異。


    好幾隻怪異在屋頂上觀察著勇氣。它們藏起了殺氣等待著機會。不久後勇氣背對著它們,怪異們一起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而勇氣還是沒有注意到什麽,依舊背對著它們。這樣下去,他會被這些怪異抓住然後被吃掉。


    「勇氣君,快躲開!」


    不過,少女的聲音讓他躲過了這樣的命運。


    胡同深處不斷地射來箭矢。而且每一根都命中了怪異的頭部。


    勇氣嚇了一跳而回頭,地麵躺著好幾隻中箭身亡的怪異。


    「誒?」


    不過還有好幾隻怪異任然活著。其中的幾隻看到躺著的自己的同伴之後馬上直接啃食了它們。


    「這群家夥怎麽回事。」


    胡同的深處又飛來幾支箭,吃著同族的怪異也隨之斃命。就剩一隻明白了自己處在危險的情況之下,為了保命選擇遠離胡同。


    沙耶從胡同的深處走出來。左手拿著梓弓,右手握著她頭發變成的箭矢。


    「沒事吧?這餓鬼真是凶狠。連自己的同族都吃。」


    她一邊瞄準剩下的一隻,一邊與勇氣對話。要是它有一絲可疑的舉動的話,沙耶就回放箭。她在警告它絕對不能靠近毫無防備的勇氣。


    「嗯、嗯。我沒事。」


    與怪異拉開了距離,雙手結印。有關餓鬼他還是知道的。食欲異常強的怪異。擁有強大法力的勇氣可以用本能看透怪異的弱點。這種程度的怪異,根本不會有問題。


    但是他眼前的餓鬼有點不同,他都無法感覺到它的氣息。他一瞬間在迷茫法力該用在哪裏。這個餓鬼就趁著這個機會,用超乎他想象的敏捷動作跳到了屋頂,消失在了彼方。


    「呼。」


    沙耶總算是放鬆了下來。架在梓弓上的箭就這樣變回了頭發掉了下去。勇氣還是第一次看見沒射出去的箭。


    「謝謝,得救了。」


    勇氣道謝後,沙耶蹲了下來,摸著勇氣的身體。


    「沒有受傷吧?真的沒事嗎?」


    「沒、沒事的。你看,我都還好好的。所以不用擺出這麽擔心的表情啦。」


    勇氣因為害羞而退了一步。


    「因為,勇氣君你居然沒有注意到那麽多怪異的氣息。」


    「是啊,可能是我有點累了吧。而且這個地方的樣子與平時有點不一樣,說不定我就是被這個影響到的吧。」


    「與平時不一樣?」


    「嗯,因為,這裏沒有平時那些小怪異的氣息啊。」


    「勇氣君,你在說什麽啊?」


    沙耶一臉困惑。勇氣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麽。


    「我說的是平時的那些小怪異啊。但是今天一個都沒有。它們都消失去哪裏了呢?」


    「勇氣君,你才是在說些什麽啊?並不隻是以前,現在也有啊。別說沒有了,感覺比平時都更多了。」


    沙耶真的是再用擔心的目光看著勇氣。不過勇氣這次沒有害羞的餘裕了。


    「誒?」


    勇氣靜下心來來感受著周圍的氣息。但無論哪裏感受不到任何怪異的氣息。


    「騙人的吧。因為我什麽……」


    什麽怪異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


    ──這是能從深層心理控製怪異這種幻覺的藥物。


    他想起了之前遇見過的國崎弦說的話。


    「不會吧,這種事、怎麽會有這種事呢?」


    勇氣從小胡同裏跑開了。移動到其他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沒能感受到怪異的氣息。


    「啊啦,勇氣君,好久不見了。」


    「噢噢,你最近還好嗎?」


    「別玩到這麽晚哦。」


    與他擦肩而過的陪酒女與拉客女都對他打招呼,不過他沒有回答得餘裕了。


    勇氣為了尋找怪異的氣息而不斷地奔跑。沙耶沒能阻止他。但是,不管他怎麽找,別說是找到怪異了,他連氣息都感覺不到。


    「哈啊……哈啊……」


    跑累了的勇氣大幅度地喘著氣,沙耶擠開人群跑到了他的身邊。


    「沙耶姐姐,好奇怪。這是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周圍這一帶哪裏都沒有怪異的氣息了。」


    「勇氣君……」


    「哈、哈哈……這是因為那個嗎?因為有我和沙耶姐姐在這裏,所以它們都害怕得逃走了?真是頭疼呢。」


    沙耶想說些什麽,但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那些低級的怪異現在也還在這裏。


    「對、對了。這種時候——」


    勇氣開始結印。這是讓感覺變得更加清晰的術式。不過,等他施放完了術式,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啊咧?」


    他又試了一次。


    「好奇怪啊。不應該這樣啊。」


    但是,並沒有發生什麽。他試了試其他的術式也是一樣的。不管他怎麽結印,就是什麽都不會發生。


    「到底怎麽了啊……我……我。」


    勇氣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看著沙耶。


    「用不了術式了。看不見怪異了。法力也……法力也好像沒了。」


    5


    「巫女不是處女之後力量就會衰弱。那你就是男性的版本了呢。勇氣你小子可以啊。這個年紀就從童貞畢業了。」


    沙耶和勇氣慌慌張張地回到了事務所,湊聽完他們的話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與湊一起回來的孝元和沙耶聽到湊的話之後都驚呆了。不過勇氣沒有那種從容。


    「你是不是傻。」


    勇氣的口吻比平時還要辛辣帶刺。


    「老師,現在勇氣君真的處在不妙的情況下。請您再斟酌一下用詞。」


    「我這邊也是大事不妙啊。我還想一個人靜靜來治愈我剛才被不合理的事給傷到的內心呢。這種麻煩事你們去找別人啊。」


    他深深地歎息,看向了一片漆黑的窗外。


    「傷心?出什麽事了嗎?」


    看到他寂寞的側臉,沙耶驚訝地問道。


    「他隻是賭輸了。在居酒屋的時候,湊君聽到廣播後突然趴在桌子上,我那時還被嚇到了呢。」


    「又是賭馬?」


    「不是賭馬。是賽車。」


    湊突然抗議道,另外三人都在內心吐槽不都一樣嗎。


    「總之,那個叫做國崎的人來了這裏之後的事我都說了。我覺得沒有什麽說漏了的事。」


    為了終止這無聊的對話,勇氣強行畫上了終止符。


    也許是因為說了很久的話累了,勇氣耷拉著肩膀坐在沙發上。沙耶則溫柔地摸著他的頭。


    「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不得了的事呢。」


    對於從一出生就在日常生活中看見怪異的沙耶來說確實是這樣。


    「變得看不見怪異了。難道說,我至今為止看到的東西都是幻象嗎?」


    勇氣少見的懦弱的說道。


    「那起效的就不隻有你了


    ,為什麽其他人身上沒有出現效果?」


    「是啊。也有可能是身體狀態不好。可能與藥沒關係。」


    聽到沙耶的解釋後,湊和孝元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應該不是那樣的。藥的效果可能是真的。」


    兩個孩子覺得湊說的話很可疑。


    「為什麽這麽說啊?」


    「關於這個,吃下藥而失去法力的事件受害者,並不隻有勇氣君一個人。」


    孝元從懷裏拿出委托書給兩個人看。


    「其實我今天和湊君見麵就是,想委托他調查這個事件。」


    勇氣和沙耶粗略的看了看文件。


    「雖然經過有些不同,不過大致都是叫做國崎弦的男人接觸了總本山的僧侶,讓他們吃下了藥物。而他們的結果都和勇氣君一樣。變得看不見怪異了。用不出法力了。大概就是這樣。」


    不知為何他說的話有點曖昧。湊合孝元在隱瞞著什麽。有什麽他們兩個人之間才知道的情報。


    「實際上是他們不想工作了,然後說看不見怪異了吧?」


    「他們又不是大叔你,怎麽可能說那種胡話。」


    「那,我這個零能者都看得到的怪異,那種有實體的怪異都看不見嗎?」


    「我覺得應該看得到……」


    剛才他也看見了餓鬼的實體。但是剛才離得那麽近,他都沒能察覺到怪異的氣息。


    「不過,這也真是奇怪呢。」


    湊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要是想讓人試藥的話,就沒必要來找我吧?」


    「說起來是這樣的呢。」


    「確實……」


    孝元和沙耶都差點漏了這個盲點。


    「委托人想著商談而過來的時候,看到勇氣之後一般來說會覺得奇怪吧?是我的話,看到這種臭屁小孩出來我肯定會轉頭就走。對了。要是你假裝沒人的話,就不會碰到這種麻煩事了。」


    「真是不好意思呢。」


    勇氣內心也是在這樣發著牢騷。要是裝作沒人的話,他現在估計還在快樂地看著漫畫。


    「是呢……那就說明叫做國崎的家夥說的話是對的咯?你們至今為止都是看到的集體幻覺啊。」


    「怎麽可能啊。」


    勇氣反駁道,湊裝模作樣地張開了雙手。


    「開玩笑的。別呢麽當真。真是個小屁孩。那麽,關鍵的藥物在哪裏?」


    「委托人拿回去了。不過。」


    勇氣把手帕放在桌上。打開之後裏麵有一粒藥片。


    「我藏了一片。」


    「真是個手腳不幹淨地壞小孩呢。」


    湊拿著藥仔細凝視


    「這是什麽味道呢?」


    他這麽說著,往自己的口裏送去。


    「等一下,老師!」


    「你在做什麽啊,湊君。」


    在驚訝與批判中,


    「肯定是在開玩笑啊。你看,不是還在這裏嗎?」


    剛才應該放進嘴裏的藥片還在他的手上。


    「老師,差不多不要像小孩子那樣胡鬧了。大家都很認真的。」


    「我也是在認真的胡鬧啊。看你們三個一臉鬱悶的樣子。給我察覺到為什麽我要胡鬧啊。」


    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開累了還是厭倦了,湊總算是認真地凝視著藥片。


    「先不說這個看不見怪異的效果,他說效果範圍含有與你在深層心理相同的人吧?」


    「但是,我有聽說有過人類在深層心理是相連的話呢。」


    「誒,是這樣的嗎?」


    畢竟是孝元說出來的,可信度很高。勇氣沒能藏起他的驚訝。


    「我也就知道聽別人說過的程度。是榮格的心理學吧?人的內心最深處是與其他人相連的。聽起來難以置信,不過還是有站得住腳的證據吧?」


    「那說不定,我吃下去之後其他人也可能用不了法力了……」


    勇氣越來越後悔了。


    「哈啊啊。」


    湊裝模作樣深深地歎氣。


    「你們是白癡嗎?被以前的人的陳舊理論騙了。難道你們還相信太陽是繞著地球轉的嗎?」


    湊從懷裏掏出手機,放在了桌子上。


    「喂,孝元,還有勇氣,把手機拿出來。我記得是同一種操作係統吧?」


    「是啊。因為湊君想讓手機的套餐費用便宜一些,為了享受家族套餐而我和用的類似的手機呢。」


    孝元和勇氣也拿出了手機。上麵印著同樣的標誌。


    「那麽,我們就用這個手機做實驗。深層心理的實驗。」


    「用手機做深層心理的實驗?」


    完全令人摸不著頭腦。


    「好了,我提問了。勇氣,你的手機裏有地圖的app嗎?」


    「有啊。」


    「喔噢,真是偶然呢。我也有。孝元你呢?」


    「我也當然有啊。」


    「喂喂喂,我們的手機是不是在深層部分連接起來的啊?」


    湊開心地拍著手,不過勇氣則是冷冰冰地看著他。


    「大叔,這個地圖app是一開始就安裝好的。所以大家的手機裏有這個app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沒有才奇怪啊。」


    「對,就是這麽回事。」


    湊用食指敲著太陽穴說道。


    「人的大腦裏安裝著能成為一個人核心的基礎部分。所有人都一樣。本能之類的也可以說成是這樣。誰都有著一樣的東西。並不是相連的。要打比方的話,就是安裝了一樣的app而已。」


    接下來他敲著手機。


    「所以,就算你把安裝上的app刪除或者是更改掉,其他人的也不會變。他就是說著深層心理這種玄乎的話,把你繞糊塗。每個人的內心都有共通的意識也隻是因為他們都安裝了同樣的生物本能而已。」


    「但是我的法力消失了是事實啊。」


    「你怎麽被騙子的話騙得團團轉啊?」


    「老師偶爾也會說這種正經話呢。」


    沙耶單純的是在表揚他。


    「是呢。就像我相信了湊君的話把他加入了家族套餐裏,這就是個錯誤呢。」


    「不是會變便宜嗎?」


    「基本費用是這樣呢。就是他每個月要氪個十萬呢。」


    孝元垂下了肩膀。


    「喂喂喂,別因為我在手遊裏氪金就批判我啊。我這樣可是在存錢呢。」


    「氪金遊戲能存錢嗎?是像賭博一樣的東西嗎?」


    沙耶覺得不可思議,湊神氣的說著。


    「在手遊裏啊,擁有稀有道具的賬號能賣出去哦。掛在網上的拍賣會的話可是能賣出很高的價錢。之前那個集齊了ssr卡的賬號賣了三萬呢。」


    「而你為了拿到那個稀有道具,究竟氪了多少錢呢?」


    勇氣問道。


    「差不多十萬吧。」


    「這不是會赤字嗎!」


    「為什麽?反正我的錢包又不會痛,就相當於是淨賺的好嗎?」


    孝元像是放棄了一樣,深深地歎氣。


    「手機的氪金費用都是由管理人的孝元先生一起付的吧?就算老師的錢包不會痛,孝元先生的錢包也會痛啊。這也太過分了。」


    「湊君,你要是直接來找我借錢的話我這邊還更輕鬆。」


    「喂喂,你這是讓我不去工作了嗎?我可是有氪金獲得稀有道具然後再努力養成啊。」


    「那不就是在玩嗎?」


    勇氣看著這三人的對話不由得笑了。


    法力消失了。這是件大事,不過,他的內心


    沒有比想象中更加沉重,可能是因為這裏少根筋的氣氛吧。


    不過,他也沒有想要感謝湊。


    「好了,總而言之,明天開始調查國崎弦。他把名片放在那裏了。首先去拜訪一下他吧。」


    國崎還是第一次留下名片。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說不定是陷阱,還是說偶然為之的。


    「我知道了。我有見過他一次,能夠知道他是不是本人。」


    「哈,你在說些什麽啊。你肯定是留下來看家啊。小學生就像個小學生一樣去小學玩卡牌遊戲吧。」


    勇氣好不容易拿出了幹淨,不過湊直接潑他冷水。


    勇氣無法接受,逼問著湊。


    「為什麽啊。為什麽不讓我去啊。」


    「用不了法力你就是個小鬼。你要我帶著小鬼去工作嗎?」


    這理由讓勇氣啞口無言。


    「勇氣君最近老是休假,我覺得你還是去學校比較好。還有啊。」


    沙耶拿著他學校的印刷冊。


    「明天你們的社會課程是去參觀國立博物館吧?我覺得這種活動還是去參加比較好。」


    「比起這個事件這邊跟重要啊。」


    「但是,去調查的話,他都知道勇氣君長什麽樣了,要是勇氣君也去的話,說不定反而會引起他的警戒。所以明天去參加學校的活動吧。去參加小學的活動的話應該不會碰見國崎這個人。」


    「是呢。勇氣君上的小學是一所很嚴格的私立小學,這一點你就安心吧。」


    孝元也幫著沙耶說服他。


    「對不起,我擅自看了這個印刷冊。孝元先生和我談了一下。但是,勇氣君真的是那個有名的私立小學的學生呢。在豪華客船的時候穿著的那套製服,我看著你穿得聽習慣的,所以想著會不會是這樣。」


    「我的學校要做什麽怎樣都好啦。」


    「好像需要便當呢。」


    「這種事我一直都是請假過去的,有必要的話就讓總本山的人幫忙做。」


    「不行不行。我也有過經驗,總本山的便當不就像是齋菜一樣樸素一點也不可愛嗎?這次我就露一手幫你做吧。」


    勇氣想說什麽張開了嘴,不過。


    「別做卡通便當就好。」


    最後還是不得不低頭了。


    孝元拜托了湊明天開始調查之後,就把勇氣帶回去了。


    目送了兩人回去之後,沙耶開始收拾房間了,突然想起什麽事,對著湊問道。


    「老師,為什麽要疏遠勇氣君啊?」


    「沒什麽。」


    「因為勇氣君可是見過那個叫做國崎的人啊。就算沒有法力我也覺得他還是能幫上忙的。」


    湊最開始的回答是露骨地咂舌。


    「你啊,不要在這種無聊無意義的地方發揮敏銳得直覺。先說好,我這不是在表揚你。」


    沙耶一直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湊。


    「我知道了知道了。要是說了些奇怪的東西暴露了就麻煩了。我會告訴你的,別用這個眼神看著我。太可怕了。和理彩子一模一樣。」


    「老師,我也是女孩子,被人說眼神很可怕的話我也是會受傷的。理彩姐姐也會生氣地。」


    她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剛收拾好的沙發上。


    「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對勇氣說。我的話暫且不說,孝元的話估計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知道了。我會守住秘密的。」


    孝元做到這一步都想守住的秘密到底是什麽?沙耶吞了口唾液,等待著湊的話語。


    「國崎弦有可能是勇氣的父親。」


    6


    第二天,勇氣的上學路途中,遇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不,應該說和昨天的約定一樣。


    「勇氣君,太好了。我還想著你要是逃了該怎麽辦。」


    沙耶找到了勇氣之後笑著對他揮手。


    「給,便當。」


    便當是用淡淡的橙色底與粉色的水珠模樣的手帕包住的,非常有女人味,對於勇氣來說是相當的羞恥。


    「這是我早起盡力做的。不過因為太盡力了,做得太多了。」


    沙耶靦腆一笑。這個便當盒差不多有普通大小的兩倍了。


    「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要是多了的話就不要在意的剩一些吧。」


    平時的話勇氣應該會很高興,不過今天他高興不起來。剛失去法力的勇氣沒有這樣的閑心。


    「呐,勇氣君。我昨天也想過了,既然法力是被藥物抑製的話,那說不定有一天會回來。因為那是藥啊。既然是藥,效果就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吧?」


    她是一直在尋找著鼓勵勇氣的話吧。而且,沙耶說的話也沒錯。既然是由藥物抑製的話,那麽隻需要等效果結束了就會恢複了。


    「怎麽樣?感覺有恢複法力了嗎?」


    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勇氣就試過了,然而還是不行。保險起見,他再一次集中精神。不過還是感受不到一直以來都能感應到的怪異的氣息。


    「果然還是不行。」


    「是嗎,對不起。讓你這麽勉強。」


    「沒什麽。而且,沙耶姐姐說的沒錯。藥的效果說不定會消失。我心情變得更輕鬆了。」


    「太好了。今天你要去國立博物館吧?現在好像在做恐龍展覽,很厲害啊。」


    她完全是覺得說到恐龍孩子們就會高興才會這麽說的。


    「我們每次都會看到更加厲害的東西啊。特別是上次的怪異。」


    「欸,啊,是呢。」


    沙耶看起來有點失落。


    「不過,去看看那些現在不存在了的生物總有種浪漫的感覺呢。多看看這些的話也能讓人放鬆心情吧」


    沙耶溫柔地看著勇氣,然後把他抱在了懷裏。


    「你這麽一直擺出大人的態度可是會很累的哦。」


    「誒,那、那個,沙耶姐姐?」


    被她抱住的勇氣有些慌張。


    「這種和你的年齡相符的慌張的樣子很可愛呢。」


    絕對不是這樣。正因為他是個小大人所以才會這樣。不過沙耶那邊一直沒有自覺。


    「那、那我就先走了。」


    勇氣像是要逃走一樣離開了她的懷抱,。


    沙耶在勇氣背後擔心地目送他離去。她想起了昨天湊說的話。


    國崎弦說不定是勇氣的父親,她對此很驚訝,不過讓她更加驚訝的是他之後接著說的話。


    ──也就是說,勇氣被他父親盯上了。


    不然的話,他沒道理會拿著消除法力的藥物來零能者這裏。所以他最初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勇氣。


    孝元說過讓護衛跟著他。不過沙耶並沒有在勇氣的周圍看到這樣的人物,不過是孝元的話,肯定會妥善安排的吧。


    沙耶將這些事都拋之腦後。


    必須得盡早的解決這個時間。


    她內心如此想到。


    7


    沙耶馬上與湊匯合,然後前往了國崎弦名片上的proferia製藥株式會社。


    名片不是假的。來接待的職員據說是國崎的同僚。


    「我已經聽說過了。請問吧。」


    同僚的男性試探性地看著湊和沙耶,不過還是準備認真的回答。多虧了孝元做了事前準備,事情才能進展得這麽順利。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讓他們大吃一驚。


    「關於國崎弦。他……三個月前就去世了。」


    「你說他死了?真的嗎?」


    「是的。我們都沒做好心理上的準備麵對這飛來橫禍。」


    「是因為事故之類的原因而死掉的嗎?」


    沙耶問道,職員慢慢的說道。


    「……是的。是交通事故。他正麵撞上了卡車。雖然那是條沒什麽遮擋物的道路。」


    「與卡車正麵相撞……」


    湊一臉嚴肅的念道。沙耶很快明白了理由。勇氣的母親與祖父也是因為交通事故而死的。但是,聽說他們的交通事故與怪異無關,那國崎這邊又怎麽樣呢。


    「有國崎弦的照片嗎?」


    「啊,請稍等一會。」


    職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操作了一會,對他們展示了一張照片。看起來是他們幾個同僚在居酒屋裏喝酒的照片。上麵有好幾個喝紅臉了的男人。


    「照片右邊的人就是國崎。現在能馬上拿出來的照片也隻有這樣的。你們要是願意再等一會的話,我能去準備一些更加正式的照片。」


    「不用了,這樣就夠了。能給我這張照片嗎?」


    湊從職員那裏拿到照片之後馬上就傳給了孝元的手機。幾分鍾之後有了回複。


    ──與昨天晚上事務所大樓的防盜攝像頭拍到的國崎應該是同一個人物。


    「老師,這是……」


    「是因為還有留戀,所以沒能離開這個世界嗎?又或者說是冒牌貨。現在不好下定論。」


    「正事就到此為止了嗎?」


    職員詢問道。


    「還有一件事。國崎這個男人在研究什麽樣的藥?」


    職員回答之前稍微猶豫了一會。


    「那個,希望你不要誤會。國崎先生是非常優秀的研究者。他為公司貢獻了好幾個專利。隻是他有的時候是在研究一些奇怪的藥物。在業餘的時候……不,應該說他更熱衷於研究那種藥物吧。他說著什麽要消除掉失去重要的人的原因。」


    「消除?」


    「是的,就是幻覺症狀。而且還是能抑製特定幻覺症狀的藥物。那個特定的幻覺,是那個……」


    「難道說是讓人看不見怪異的藥物嗎?」


    職員支支吾吾的,湊直接開口說道。


    「是的,是這樣的。你知道嗎?明明在公司內就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


    職員很驚訝。


    「總之,國崎先生一直專心於那個研究。他還說他好幾個研究成果都是開發看不見怪異的藥物的副產物而已。他說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玩笑話。」


    他挖掘著自己的記憶。


    「那麽,現在這裏還有那個藥嗎?效果又怎麽樣?」


    「這裏沒有藥。就算是有,也不知道該去哪裏證明這個藥物可以讓人看不見怪物。隻是……三個月前,國崎先生說他完成了那個藥物。不過那天晚上他就因為交通事故死掉了。」


    8


    「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勇氣抬頭看著那個巨大的東西。銳利的尖爪,再加上能吞掉一個大人的巨口,粗壯的尾巴揮舞起來能直接打倒一棵樹。


    不過勇氣看著恐龍說著無聊之類的話。


    「以做出來的東西來說的話,做的還挺不做的。看起來很花錢的樣子呢。啊,因為是國立博物館所以用的是稅金吧。嘛、這種使用方法也不壞吧?」


    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感想。


    最大的嘴巴逼近眼前,恐龍發出咆哮吹起了風,勇氣的茶色頭發隨之而動。同時周圍傳來了悲鳴。


    「哇啊啊啊啊。」


    出聲的幾乎都是他的同級生。他們蜷縮著本來就很小的身體,吵鬧的還並不隻是一兩個人。


    「這種程度到底哪裏有趣了?」


    他一個人以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說著,然後冷冷地看著他們。不過馬上就失去了興趣,轉頭過去看向了自己眼前的巨大生物。高度大約七八米。它低下頭,對著勇氣張開了巨大的嘴。


    然後發出了咆哮。再次發出悲鳴的孩子們與勇氣的差異越來越大了。


    它巨大的嘴抬起來之後,勇氣以為它要離開了,結果它又張開了嘴。


    「霸王龍是白堊紀的王者,是站在食物鏈頂點的肉食恐龍……」


    大嘴巴裏傳出來的並不是咆哮,而是女性播音員的聲音。勇氣他們與張著巨口的霸王龍之間的欄杆上貼著這個恐龍的名字、時代和大小之類的數據的看板。


    然而大半的孩子們都沒有管播音員說的內容,他們正在於朋友互相說笑或者是沉迷於眼前的巨大的霸王龍模型。甚至有幾個男生想翻過欄杆去摸它的鼻子。


    寬闊的樓層裏並不隻有霸王龍的模型。還有三角龍,無齒翼龍,雷龍之類的可中各樣的恐龍模型與化石標本。


    孩子們在展覽物之間跑來跑去。更準確的說是吵鬧吧。每當模型恐龍動的時候他們都發出尖叫。


    吵鬧的幾乎都是男孩子。


    「男生們,安靜一點。」


    班上的某個女孩子的聲音蓋過了吵鬧聲的聲音。


    「無聊。」


    勇氣冷漠地看著他們,說著無聊並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好像很無聊嘛。」


    勇氣慵懶地回頭一看,是個同班同學。


    是昨天那個對勇氣說了過分的話反而讓自己受傷的少女。


    「誒,啊,是嗎?」


    勇氣尋找著話語。


    「赤羽君你不去鬧嗎?還是說你在這裏也想表達“我跟你們不一樣”?」


    勇氣有種自己被說了過分的話的感覺。


    剛才蓋過男孩子們聲音的人就是她。


    即便是對同班同學不感興趣的勇氣,通過昨天的那件事也大致了解了這個少女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她總是大聲地叫著讓同學們注意。而且她還就坐在勇氣的座位後麵。她就是那種覺得自己必須牢牢遵守班規的班長。


    「怎麽了?你不認識我?難道說你忘記了這兩天的事?」


    勇氣不記得她的名字。正確的來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去記住誰的名字,不過要真的把這個說出來實在是太糟糕了。


    「啊啊……」


    勇氣考慮了一會,終於想起了她的名字。


    「大喇叭。」


    被稱為大喇叭的少女瞬間表情就變得僵硬。勇氣理解了她這時覺得十分的羞恥與憤怒,馬上明白了這個綽號對於她來說是個屈辱的名字。


    「抱歉,我忘了。」


    雖然這個道歉不像是道歉,不過少女也算是重整了氣勢。


    「赤羽勇氣君你好像真的是一直都很無聊呢。」


    她再次重複了那句話,這次還加重了他的名字。相當的強硬。勇氣又多了一個關於她的情報,不過這種事可不能對本人說。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隻有你知道我的名字,有點不爽。」


    少女起初是有點驚訝,馬上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就不告訴你。」


    她說完吐著舌頭。


    「那隨便了。」


    勇氣因為麻煩而悶悶不樂,坐在了靠牆的長椅上。他打算就在這裏打發時間到參觀時間結束。他這麽想著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軀坐在了他的旁邊。


    他看了過去,是剛才的少女坐在了勇氣的旁邊。


    「又怎麽了?」


    勇氣和她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看到他這個樣子,少女裝模作樣地說道。


    「真是個小孩子呢。」


    勇氣的臉抽搐著,他好幾次想說點什麽,不過也就隻張開了嘴,什麽都沒說出來。


    「找我有什麽事嗎?」


    「雖然沒什麽事,但是我看到赤羽君好像還沒有融入到班級裏,所以有點擔心。」


    勇氣在內心歎息。他並不討厭這種別人強加而來的善意,但還是會覺得有點不


    舒服。在總本山長大的勇氣,常年看著大人們為了複雜的利益關係而勾心鬥角。在這樣的勇氣看來,他與同年級的少年少女們的言行有著很大的隔離感。說得不好聽的話就是他們都太孩子氣了。


    「沒什麽。我喜歡一個人待著。」


    不知道為什麽她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勇氣,勇氣覺得有點火大。看來她好像覺得這是他為了掩飾自己一個人而找的借口。


    「我知道了。我來做你的朋友吧。」


    誤會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少女伸出手打算和他握手。


    「你是不是傻?」


    勇氣冷淡的回答道。直接把手插進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把手伸出來的少女臉上浮現出紅潮。


    「這樣太失禮了吧!明明我是好不容易說了要和你成為朋友。」


    「然後你就會一直帶著成為了我的朋友的優越感而和我接觸吧。我可沒有理由配合你玩你自我滿足的那一套呢。」


    然後他坐遠離了她半個身位。少女鼓起臉頰看向了別處。


    「真虧你能鼓到這種程度呢。你的臉皮是不是像氣球一樣鬆弛啊?」


    「才、才沒有鬆弛!」


    她氣得發抖了,開始反駁勇氣,不過她真的有點在意,拉著自己的臉。


    勇氣變得有點厭惡自己了。說不定自己是受了那個不正經的男人的影響,剛才的話確實是說的太過分了。


    兩人之間流過一陣尷尬的氣氛,少女突然站了起來。


    ──嘛、估計會被罵吧。剛才是我不對。


    在勇氣猶豫要不要道歉的時候。


    「我、叫南雲琉璃。才不是什麽大喇叭!」


    少女這麽說著,還想繼續說點什麽,不過──南雲琉璃就這樣從他的眼前走開了。


    「你就期待午飯時間吧。」


    途中,她突然轉過頭來,雙手做成喇叭狀靠近嘴巴向勇氣喊道。為什麽勇氣在期待沙耶的便當這件事暴露了?


    「是我暴露在臉上了嗎?」


    他像琉璃那樣,拉了拉自己的臉。


    午飯的時候,勇氣注意到了南雲琉璃帶過來的便當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中午的時候,眾人在外麵的廣場吃著午飯。


    勇氣比平時更加坐立不安地期待著午飯時間。今天的便當是沙耶做的。


    「給,這是赤羽君的份。」


    一個便當盒出現在了勇氣的眼前。勇氣抬頭一看,看到是琉璃拿著便當盒站在他麵前。


    「為什麽?」


    勇氣抑製著自己內心的驚訝。這麽簡短的回答已經接近他的全力了。


    「因為沒有人給你做便當吧?而且赤羽君看起來也不像會做便當。」


    「啊、啊啊……」


    他想起了昨天的對話。說道雙親的話題的時候,勇氣說自己沒有,讓她收到了衝擊。她是感覺到了罪惡感而想來贖罪嗎。勇氣看著眼前的便當盒,勇氣背後流下了冷汗。


    要是因為自己有便當而拒絕接受她的便當的話就相當於在踐踏她的真心。雖然這是有點自以為是的真心,但勇氣的心也沒冷到因為這樣的理由就拒絕她。


    而且要是沒處理好的話,琉璃可能會哭。這樣的話,會在壞的方麵引人注目的,而且班上也會流傳她幫勇氣做便當的流言。要是變成這樣,到時候勇氣待在教室裏也會不自在。


    「嗯、嗯。謝謝你……」


    他心中一邊對沙耶道歉一邊收下了她的便當盒。他決定等會去沒人的地方吃掉沙耶製作的便當。努力一下的話,兩人份的便當應該是能吃下去的。不過他的這個打算在便當盒的重量麵前被粉碎了。


    「真、真是重啊。」


    「你是男孩子啊。我覺得這種程度應該吃的完吧。」


    勇氣想到了沙耶製作的便當也挺重的。這兩個便當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個人的份量。勇氣現在就想詛咒讓“男孩子吃得多”這種錯誤的觀念在世間蔓延的人,不過這種話不應該在少女的麵前說出來。


    「呐呐,吃吃看吧。我也有幫忙製作哦。」


    琉璃是怎樣讓母親幫忙做兩個人的便當的。雖然他想聽聽,不過還是有點害怕。


    站在怪異麵前都比這個輕鬆。


    「嗯、嗯……」


    勇氣打開盒子,裏麵是色彩豐富的便當。簡直就像是料理書上的展示圖。


    「好像很美味。」


    勇氣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失去了法力這件事。


    「嗯,我媽媽是料理專家。她還有出過書哦。」


    琉璃說道,勇氣再一次感受到這就是名門私立學校。他也沒必要擔心味道吧。


    「那就開吃吧?」


    琉璃在他的旁邊坐下了,攤開便當盒。


    「誒?在這裏吃嗎?」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已經開始吃起小菜的琉璃疑惑的問著。


    「不、沒什麽……」


    勇氣有點鬱悶。在這種地方吃飯的話要是被誰看到了,他都能想到之後會被別人說什麽了。她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嗎?還是說琉璃就算被別人說和男孩子兩個人一起吃飯也無所謂?還是說,其實這是班主任的明亮,所以她這個班長才會和他一起吃?難道班上的家夥真的認為自己是那麽可憐的人嗎?


    ──早點吃完午飯吧。


    勇氣現在的想法與幾分鍾之間完全相反了,他看著青空歎息。


    不能再浪費一分一秒了。正當他想著馬上吃完便當而舉起筷子的時候。


    「行行好吧。給這個沒有便當的人行行好吧。」


    他看到了兩個男生。一個人是班上具有人氣的二宮翔太。另一個人則與他相反,沒啥人氣的如月雅。雅的身材則與他的名字有點差距,他是個小胖子。


    翔太出聲,雅在後麵跟著,這幅光景實在是不太平衡,在和諧的國立博物館的廣場裏算是一股異樣的氛圍了。某種意義上他們這對組合比博物館裏展示出來的東西還要稀奇。


    「為了忘記帶便當過來的雅君,請大家幫幫他吧。」


    翔太每次出聲都有學生過來送菜。


    「這下子就夠了吧?」


    雅看著從同班同學那裏拿到的差不多有兩人份的便當,他好像覺得有點不夠搖了一下頭,不過馬上又點頭了。


    「大概,應該沒問題吧。有這些的話在回去之前應該能忍住。」


    他回答的模棱兩可,不過,二宮作為班上最受歡迎的人,老好人的他決定繼續。


    「是嗎。那就再去收集一點吧。」


    翔太沒有露出一絲的不情願,相反,他露出了清爽的笑容繼續幫他收集食物。


    雖然勇氣覺得與他沒有關係,開始吃起了便當,不過他旁邊的人可不會放過這種事。


    「二宮君,要是有困難的話我這份也給他吧。」


    她揮著手,招呼他們過來。


    「太感謝了。得救了。」


    翔太在道謝,而本來應該道謝的人卻還在比較勇氣和琉璃的便當。


    「雅君你也要好好的道謝才對。」


    雅不情不願地移開了視線,來回的看著勇氣和琉璃的臉。


    「為什麽大喇叭要和陰暗男一起吃便當啊?」


    不管是大喇叭還是陰暗男,都不是該在道謝的場合使用的詞語。


    果然,被人說了大喇叭的琉璃氣得漲紅了臉,不過她強大的自製心控製住了她,她把自己的一部分便當送了過去。


    「這些夠了嗎?」


    「謝謝你,南雲,我之後會說一下雅君的,你就原諒他吧。」


    無懈可擊的翔太。


    「那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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