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錚冷聲質問著,甚至抬起手來,掐住了紀蕪的脖子。


    一時間,她感覺到呼吸困難,臉色漲得通紅,手中的箭矢掉落在地。


    紀蕪再一次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她哀求地看向謝錚,嚐試著將手搭在他結實的小臂上,想說些什麽,可被扼住喉嚨的感覺實在太難受。


    頃刻間,她的眼圈紅了起來。


    幽深的鳳眸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此刻,謝錚的心中充滿憤怒。


    他才對這小庶女有些改觀,沒想到她竟是別人派來的!


    難怪這些日子他會覺得奇怪,就像被什麽蠱惑一般,想來都是這小庶女的手段!


    保不齊剛才的那支箭矢就是試探,她難道是三皇子那邊的?


    越是想著,手上的力氣就更重幾分,恨不得幹脆將她掐死作罷。


    可目光觸及她眼中的哀求,以及一串串滾在他手上的淚珠,好似被燙到一般,那隻手便再也不肯重上分毫。


    謝錚的目光轉移到手上。


    果然,又是那隻平時就不肯安分還擅作主張的手!


    看來是這小庶女的藥太過厲害,竟連他的身體都能控製。


    紀蕪感覺到,搭在侯爺小臂上的手,正逐漸失去力氣,不受控製地從他手臂上滑落。


    她……不會是要死了吧?


    可她真的就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庶女,跟誰都沒有關係……


    唇邊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她索性閉上了眼。


    “主子,二……”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常柏的聲音,他帶領手下抓住了刺客。


    沒想到剛回來就撞上這樣的場景,頓時進退不得。


    謝錚陡然鬆開了手。


    被扼住的脖子獲得自由,同時也重新收獲了新鮮的空氣,紀蕪大口大口地喘息,被忽然湧入的空氣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常柏領著人站在門口,瞧見此情此景,不敢上前一步。


    謝錚站在一旁,看著紀蕪如此難受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那隻不肯聽他話的手,在衣袖下攥在了一起。


    於是,他索性別開眼,大步向客棧後院走去,“把他們都帶過來!”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紀蕪跟那個刺客。


    常柏示意手下將刺客帶進去,他走過來壓低聲音,“二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紀蕪剛才被掐,這會兒才獲自由,說不出話來,隻好擺了擺手。


    又稍稍緩了一會兒,她跟在常柏身後,忐忑地來到客棧後院。


    此時,後院支起高架,在高架下方放著一個裝滿了水的大缸。


    謝錚坐在院中,目光涼涼地掃過紀蕪,隨即衝著護衛們揮了揮手。


    立刻有護衛上前,將那刺客頭朝下方,吊在高架之上,不必主子吩咐,手上一鬆。


    登時,那刺客直直地砸向水缸,他被綁得十分結實,大半身子浸到水缸之中,根本無從掙紮。


    紀蕪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小臉嚇得慘白。


    侯爺他……也會這樣對待她嗎?


    她下意識將目光移向謝錚,見他也正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片刻後,有護衛將刺客從水缸裏拽出來,劇烈的咳嗽與斷斷續續的求饒聲,聽得人膽戰心驚。


    清冷的聲音隨之而來,仍裹挾著不容忽視的殺意,“過來。”


    紀蕪的身體不由得一顫,眼圈再次紅了起來,她不敢違背,隻好走到他身邊。


    謝錚瞧著她一步步挪到近前,臉上已露出不耐,伸手將她一把扯過,按在自己腿上。


    “紀二,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清冷的聲音壓得很低,那雙幽深鳳眸裏藏著的風暴,似乎瞬間就能將她撕得粉碎。


    “我不知道侯爺是什麽意思。”


    紀蕪哽咽著,她強忍淚水,直視著謝錚,抬起一隻手來。


    “我隻是永安伯府中的一個小庶女,因為那天發生的意外,才會答應姐姐……我不知道侯爺為何誤會,可我若有半句假話,叫我永失自由,不得善終!”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那邊再一次傳來刺客落水的聲音。


    謝錚冷冷地與她對視,瞧見她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後,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串串滑落。


    就像是砸到他心裏一般,令他心煩意亂。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展開,整張手帕裹著鬆柏香氣,全糊在紀蕪臉上。


    那張帶著薄繭的溫熱手掌,有些粗魯地用帕子在她臉上胡嚕一遍,將眼淚盡數擦掉。


    紀蕪被他胡嚕得一愣一愣的,等手帕拿掉以後,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然後,她就被謝錚鉗住了下巴,“認真回答我,你如何知曉那支箭出自西南軍中?”


    與此同時,水裏的刺客再次被撈了出來,常柏走上前去,低聲審問起來。


    有了方才這一遭,他哪裏還敢隱瞞,稍微緩過來一些後,便將事情和盤托出。


    謝錚是習武之人,耳力驚人,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他覺得有些吵,索性一把撈起紀蕪,回到二人居住的房間裏。


    剛才又是驚嚇大哭,又是掐脖子的,聲音實在嘶啞得不行,她隻好小聲問道,“我……我能不能喝口水再說。”


    謝錚終於鬆開了她。


    紀蕪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瞧見侯爺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她不敢表現出絲毫斟酌之意,很快湊回到他身邊。


    “侯爺,您真的是誤會我了,之所以我知曉石金箭是西南軍中專用,是因為最大的幾座石金礦,本身就在西南。”


    “據說這石金礦本身就是軍中之人在演練時無意發現,特意奏請陛下,隻允許西南使用。”


    “因此,這石金材質除卻朝廷開采,製成武器送到西南軍中之外,極少有別處還能使用,可既然有極少之說,那麽市井上還是見得到的。”


    “侯爺可能還會問我,為何知曉石金礦的事,這個不是我從雜書上看來的,而是……我去白日齋賣東西時,曾見過一大塊石金,特意問過掌櫃那是何物,聽他說的。”


    紀蕪十分清楚,之前說的那些話可以真真假假,但這一次絕對不行。


    所以,為求自保,她決定將自己那些小秘密中的一個,透露給侯爺。


    這樣一來,就算不能完全打消侯爺對她的懷疑……也不至於像對待那個刺客一樣對她。


    果然,聽她說完以後……


    紀蕪小心打量著,根本無法從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什麽。


    在忐忑不安之中,她聽到了來自謝錚的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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