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


    非常的諷刺。


    麻上悠理毀滅黑魔女派後從本部脫身的時機——與於聖春學園中央圓桌會議室進行的對策會議結束的時機相同。


    「——那麽,謹此,會議結束。如所說的,作戰實行時間定為明天排位戰結束後」


    因為一名少年,曆時數小時的會議的意義都化為烏有了,這件事他們還無從獲悉。


    會議結束,七天騎士的各位陸續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


    「啊~,對了對了。有一件事忘了說」


    緋蜜忽然想起來般地說。


    「如剛才所說的,雖然大家作為明天的正式比賽的特別嘉賓(guest)觀戰——但是那個時候,即使發生什麽都請不要介入」


    因為全部都是我的【演出】。


    緋蜜如是說。


    「呼嗯。雖然不太明白······嘛~,既然緋蜜醬這麽說,那我就不作聲靜觀吧」


    「不作聲靜觀,意思重複了哦,莎爾莉亞小姐」


    「不要在意細節啦。話說回來,那麽說來緋蜜醬。今天的排位戰沒問題嗎?」


    「是指什麽呢?」


    「現在,武道館那邊在進行著二次預賽吧?排位戰從初次預賽開始全部過目,這不是緋蜜醬的方針嗎?」


    「這次沒有辦法。確實,我作為理事長是舉著這種方針,但今天優先了作為團長的職責」


    【而且】緋蜜說。


    「因為二次預賽的結果——無需觀看地清晰明了」


    二次預賽的規則是【互相搶奪佩戴在胸口的徽章(badge)】這個如往年一樣的規則。


    參加者將徽章安在胸口登上舞台,一邊守護自己的徽章一邊盡可能地收集更多的徽章。


    到迎來限製時間為止,收集到最多徽章的為勝者。


    徽章是用容易損壞的材料做成的,如果在搶奪的時候損壞了的話就不計分。因此,需要無傷地得到徽章的技巧(teic)與纖細。另外,因為要是在初期收集過多徽章的話,會容易被其他人盯上,所以於何時、什麽時機奪取徽章呢?之類的戰略也很重要。原本是要分成數個陣營來進行的,但這次在將二次預賽於一天之內完成的情況下,定為分成兩大陣營。


    a陣營、b陣營。


    各自的勝者為二次預賽的通過者。


    首先進行的a陣營的戰鬥呢,說好聽點就是難分難解,說難聽點就是互相揭短。限製時間結束為止混戰不斷,最終收集了十二枚徽章的學生獲勝。


    然後接下來的b陣營。


    b陣營的比賽與a陣營實在是太過鮮明的對比。


    開始還不到一分鍾——就決出勝負了。


    「························」


    武道館如結了冰一般鴉雀無聲。


    不管是稱讚勝者的聲音,還是憐憫敗者的聲音都沒有。全部人都失聲了,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競技場。


    真正意義上的無言以對。


    競技場中央,圓形舞台之上是淒慘的光景。


    接近三十個的人類,一步都動不了地呆在原地。


    有五、六個胸口的徽章被粉碎了的人。似乎是徽章的位置挨了強大的一擊,而完全失去了意識。


    剩下的二十多名盡管無傷——盡管尚未失去徽章,卻膝蓋支在舞台上地蹲著。臼齒嘎吱嘎吱地發響,因恐懼而發抖。


    於規則上,雖然他們尚未輸——但沒人想要站起來。


    麵對壓倒性的存在內心被挫敗,就連抬頭都做不到。隻顧拚命地將視線從對手身上移開,【請饒了我吧!】地祈禱著。


    那個並非戰士的舉止。


    如同懼怕處刑的恐懼的罪人一般。


    「············」


    死屍累累。在與這種詞匯相稱的舞台之上,有一名滿不在乎地佇立著的少女。


    她將握在手上的純白的劍收回腰間的皮套(holster)後,用似乎非常無聊的聲音告知僵在舞台旁邊的裁判。


    「看樣子,大家似乎棄權哦?」


    沒有反對少女的話語的人。豈止如此,就連幾乎要說出【幸好】地把徽章打碎後逃出舞台的人都有。


    在本應是收集到徽章的人為勝者的比賽上,連一枚徽章都沒有收集到的少女於一瞬間取得了勝利。


    將賣弄小聰明的規則完全打破的壓倒性的力量。


    那位少女的名字是——


    「賽麗亞······」


    在沒有一個人作聲的觀眾席之中,身在特等席的排名第一的才女,總算能夠開口了。


    觸碰到她本性的一端,看到了隱藏著的【獠牙】的隻有久遠院雪羽。


    「怎麽會······!你在幹什麽啊!賽麗亞、!」


    雪羽探出身子大聲疾呼——但是賽麗亞沒有回答。


    腦袋終於跟上了現實的裁判一宣告勝利,賽麗亞就立馬走下舞台,消失到某處去了。


    世界最強的少年,麻上悠理——的妹妹,麻上賽麗亞。


    夏季排位戰——二次預賽突破。


    (久遠院、雪羽······?)


    對沒有傳達到賽麗亞耳中的雪羽的呼喊表現出反應的人有一名。


    鵜堂沙耶。所屬於b陣營的她,以萬全的態勢親臨了比賽。


    然後在比賽開始數秒後——匍匐在地板上。


    並非戰鬥過了。而是目睹了太過強大的【敵人】後,一瞬間喪失了戰意。


    麵對壓倒性的強者——絕對的捕食者,沙耶的目標十分容易地從【勝利】轉變為了【生存】。一邊【希望不要盯上我!】地祈禱著,一邊小小地將身體卷成團,閉著眼睛咬著嘴唇。


    然後達成了【生存】這個目標的瞬間,雪羽的呼喊傳入了耳中——沙耶突然回想起了與麻上悠理的對話。


    (說了愚蠢的話呢~,我······)


    久遠院雪羽是真正的怪物。


    (真正的怪物——是說這樣的嗎?)


    沙耶尚未能夠站起來。因於本能湧現出來的恐懼侵蝕著內心,而沒能使手腳好好地動起來。


    如青蟲般地匍匐在地——她的嘴唇做出了歪曲的笑容。


    那是對世界與自己絕望了的人類展現出來的,如撕裂自己的身體般的非常可憐的自虐的笑容。


    數小時後——a陣營的二次預賽通過者提出正式比賽棄權。


    另外,b陣營參加者之中,三名自主退學,七名提出了從實踐班轉到研究班的移籍。


    麻上賽麗亞的存在,於學園的日常留下了明確的爪痕。


    從黑魔女派的本部返回了學園的悠理,與社取得聯絡後在女生宿舍碰頭了。女生宿舍基本上是男生禁止入內的,但到入口附近的共同空間為止,男生也能夠進入。


    「啊。是悠理先生」


    先注意到悠理的是萊恩。在夕陽從窗戶灑落在地的共同空間裏,兩人並排著坐在椅子上。社一注意到悠理就迅速站起來,馴順的從者適宜地低下頭。


    「歡迎回來,悠理。工作辛苦了。沒有受傷吧?」


    「啊~,沒事喲」


    接著,悠理們用萊恩聽不到的小聲開始談話。


    「(十四郎氏的光盤呢?)」


    「(很順利。托從你那裏聽來的暗技術的福,進行得很順利哦)」


    「(······不過衣服上的汙漬似乎很顯眼呢?)」


    「(哈、哈、哈。比起這種事,社)」


    「(不擅長掩飾呢,悠理你)」


    「(這個光盤


    ,裏麵的內容要怎樣才能看到?接在普通的電腦上可以嗎?)」


    「(市麵上出售的電子計算機大概不可能。因為在添加了無數複雜、高度的保護(protect)的情況下,裏麵的內容也被暗號化了······。雖然我覺得要花不少時間,但我會想辦法的)」


    「(這樣啊······抱歉了呀,把麻煩的事交給你)」


    「(請別在意。像悠理那樣說的話——是我喜歡才做的)」


    麵對斷言的社,悠理隻因為敗下一陣而聳了聳肩。


    因為總不能一直隻是兩個人在談話,所以悠理將光盤親手交給社後,向萊恩搭話。


    「那麽,你們這邊怎樣呢?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地度過了嗎?」


    「是的。因為社姐姐陪我玩。投接球啦、足球啦······非常的愉快!」


    「欸~。那太好了。不過······社。沒去看二次預賽嗎?」


    「是的。因為我自己並不是特別有興趣。悠理不在的話,就判斷為沒有去的必要,而將陪在萊恩身邊這件事優先了。因為排位戰也有對小孩子來說過激的一麵」


    如果萊恩打算將來作為魔法師活下去的話,從小開始讓他觀看戰鬥也為一種教育。


    可是萊恩今後——還有未來,尚未作出任何決定。所以,社的選擇沒有任何錯誤。


    「因為棒球和足球的球在體育館,所以取得許可後借出來了。話雖如此,因為我自身幾乎沒有那種球賽的經驗,所以大致上變成了向萊恩學習的形式······」


    說到這個份上時,社以似乎帶有一點兒抱歉的表情看向萊恩。


    「對不起,萊恩。對手笨拙,你也很無聊吧?」


    「沒、沒有那種事哦!非常的愉快呢!」


    「真的嗎?」


    「是的!」


    「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社灑落出小小的笑容。


    可以看得出今天一天,萊恩對社相當大地打開了心扉。看得出戰戰兢兢地警戒著四周的態度,被相當大地緩和了。社的竭盡全力和無垢對於對人的感情敏感的孩子來說,是心緒安穩的東西也說不定。


    (······抱歉了呀,社。還以為是小孩子照顧小孩子般的事······)


    悠理在心中深深地道歉。


    「萊恩的適應性檢查似乎是在後天之後,排位戰結束後進行」


    社說。


    在被魔族襲擊的人——與高濃度的魔力直接接觸過的人之中,也存在以此為契機自身的魔力活性化了的人。考慮到萊恩的年齡段可能性會很低吧,可是無法斷言為零。


    視合理檢查的結果,來決定萊恩的將來與生存的世界。


    是在普通的世界生活呢?還是在魔法師的世界生活呢?


    「各位老師和石榴石氏明天也似乎很忙,所以變成了我繼續照顧萊恩。我想要努力做好這件事」


    使勁握緊雙拳的社。附帶說一下,萊恩的被窩似乎是分配到的男生宿舍的空置房間。


    不足十歲的少年在陌生的地方一個人外宿會意外的寂寞也說不定,但似乎是因為萊恩自己同意了,才采取這樣的措施的。


    「那麽,雖然有點早,去男生宿舍吧。萊恩。我帶你過去吧」


    「我也跟過去」


    是使命感呢?還是母性本能呢?社說出了這種話。


    三人並排著正要邁步的時候,


    「那個······這個······」


    萊恩用有氣無力那樣的聲音小聲說。


    「社、社姐姐······手、可以牽著嗎?」


    麵對竭盡了全部勇氣般的提議,社浮現出了不可思議那樣的表情。


    「手、嗎?可以的說」


    於是乎,萊恩的表情一下子閃閃發光,握住了社的手。看著簡直就像關係很好的姐弟般的那個身影,悠理心緒平靜下來了。


    但是同時——被複雜的感情所拘束了。


    (······嘖、)


    對社與其他男人牽手這件事······好像非常不稱心。雖然甚是了解對小孩子燃燒嫉妒心很滑稽。


    連那樣的悠理的糾葛都不知道地,萊恩怯生生地大聲說。


    「那、那個,悠理先生也,手,可以牽嗎?」


    「我也是嗎?可以哦」


    悠理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手。


    萊恩的手——才不是呢,是社的手。


    變成了兩名少年將一名少女夾在中間的形式。要是萊恩在中間的話,看上去像父母牽著孩子的光景也說不定,但從右到左悠理、社、萊恩地並列的現在的狀況,身高的協調太差了。


    「······那個,悠理先生?」


    「怎麽了?」


    「【可以牽手嗎?】指的是和我的意思的說······」


    「不,因為啊,我並不想和你牽手啦」


    「······真坦率啊」


    「反正要牽手的話想要女生牽手啦」


    「······真幹脆爽快啊」


    因小小的嫉妒心而對小孩子認真起來的悠理。


    「這是名為【左擁右抱】的狀況嗎?」


    並無打算地被男生夾在中間的社淡然地編織話語。


    「兩位,和我牽手會高興嗎?」


    對這句話,悠理和萊恩都坦率地點頭。社「是嗎」地點頭,然後嘴角微微地綻放開來。


    「那樣的話我也高興」


    就這樣,三人踏上了通往男生宿舍的道路。


    依然是兩位男生相互牽著少女的雙手的這個奇妙的光景。


    將萊恩帶到他的房間後,返回了自己的房間的悠理立馬躺在了床上。不管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感到相當強的疲勞。


    雖然與黑魔女派的戰鬥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負傷,但與數量過百的身強力壯的戰士們戰鬥了數小時。不疲勞才奇怪。再加上,因為往返於資料室,最近睡眠不足的日子不斷。


    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後,攢下的疲勞冒出來了吧,被凶猛的睡魔襲擊了。悠理毫無抵抗地委身於到來的睡魔。


    雖然有點兒在意二次預賽的事——


    (到明天就知道了吧)


    悠理閉上眼睛,深深地入睡了。


    數小時後——


    於萬籟俱寂的深更半夜,悠理房間的門哢嚓哩地靜靜被打開了。他今天又再一次忘了鎖門。


    悠理沒有醒來的苗頭。蓋在身體上的毛巾毯很淩亂,以邋遢、滿是空隙的姿勢熟睡著。


    盡管有人潛入了房間,依然安穩香甜地發出鼻息聲。


    確認了他深深入睡了後——侵入者轉移到了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行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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