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蘇童羽隻能靠著呼吸機呼吸,身上也插滿了管子,“滴答,滴答”旁邊的生命監測儀枯燥的持續監測聲,卻讓一切顯得那麽無力。


    童昕站在重症病房前,隔著玻璃窗,目光空洞地看著那張慘白的小臉,怎麽也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她多麽希望眼前的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一場陰差陽錯卻無法醒來的噩夢。


    ★


    虐心的等待總是讓人覺得特別的漫長,等接到護士的通知,去到沈飛門診門口,已經集中了許多等候的人群。童昕靜靜地坐椅子上,安靜地聽他們的談話,他們互相討論著自己的病情,或者交流一些心得。


    她看見這一幕莫名地想掉淚,孩子已然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無法去想象如果孩子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她該怎麽麵對未來的困境。


    護士朝著走道瞧了一眼,開口喊道,“蘇童羽的家屬在嗎?”


    聽見護士報到自己的名字,還在神遊的童昕連忙緊張的站起來“有,我在這裏!”


    “麻煩你跟我來。”護士有禮地朝她一笑。


    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濡濕的小手。“別緊張,我會在你身邊。”


    “謝謝。”


    童昕既期待又害怕,一進辦公室,就看見沈飛蹙著眉看著手裏的報告,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沈醫生,我女兒的報告如何?”


    沈飛抬起頭看著她,那種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身懷絕症的病人,他指著旁邊的椅子,“你先坐下。”


    看著沈飛嚴肅的表情,童昕緊張地手心都是汗,害怕地嘴唇都在打顫“醫生,我女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隻聽到他輕歎一聲,然後翻開檢查報告,許久才開口“蘇童羽得的是急性白血病m7,是白血病中最難控製的與治療的一種,以孩子現在目前的狀況,必須先進行化療,然後接受骨髓移植。”


    白血病!


    以前隻能在電視或者報紙上看到的字眼,竟然會如此真切地擺在她的眼前,落在她寶貝女兒身上!


    她緊咬著嘴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衣襟上,低聲喃喃“怎麽可能?她隻是一個孩子啊,怎麽可能得了這種絕症?”樓子碩連忙扶著她發顫的雙肩,她抬起臉仰望他,眸子裏是一種近乎空洞的失魂落魄。


    “別怕,白血病是可以醫治的,隻要找到合適的骨髓做移植,還是有救的。”看見她無助失神的模樣,他的心軟成一灘爛泥。他沉思了一會兒,對著沈飛說,“沈醫生,請盡快為蘇童羽做骨髓配對,請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救救她。”


    沈飛緊盯著報告,用眼睛來來回回掃蕩短短的幾行字,仿佛在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然後接著說了一個更讓他們無法接受的事實“蘇童羽是rh陰性血型,這個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吧。”


    “醫生,這個有什麽問題嗎?”沈飛的一言一行都能讓她繃緊神經,她的手心緊緊捏住,直到手心傳來刺痛感,才驚覺手心已被指甲刺破。


    “蘇童羽的血型很罕見,骨髓捐贈者必須是rh陰性,這樣的血型太過稀少,相匹配的骨髓的機會非常渺小。”沈飛的這番話無疑是給孩子宣判了死緩。


    而死緩與死刑,唯一不同的是距離死亡期限的長短而已。


    而蘇童羽的罕見的血型無疑是大海撈針,要從幾十萬人之中尋找一個與她相配的骨髓,與等死已經沒什麽區別。


    “沈醫生,那我該怎麽辦,求你告訴我?”童昕著急地拉著他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焦急的詢問。“醫生,孩子父親血型也是rh陰性血型,這樣的配對成功的幾率會不會比較大。”


    “可以讓孩子的父親試著配型,他們的血型相同,還是有希望的,“沈飛推了推眼鏡,透過玻璃向童昕傳遞著一絲希望。“也可以在孩子父親家族裏找尋合適的骨髓,畢竟rh陰性血液也是可以遺傳的,或許他們家族也有這樣的血型。”


    接著醫生說了許多許多,童昕隻能茫然的點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辦公室的。整個人心痛得好象連靈魂都忍不住飄離了一樣,像一個無主魂魄,渾渾噩噩地任由樓子碩牽引著。事實上,她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仿佛他一鬆手,整個世界就會崩塌一樣。


    夜幕籠罩住醫院,一陣涼風吹過,她打了個冷顫,回過神,原來已經站在重症病房前。她心痛地看著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女兒,任憑臉上的淚水靜靜地流淌。命運給她開了一個如此的玩笑,竟然讓白血病落在她女兒身上,是何等的殘忍與無情?


    一波接一波的挫折直湧心頭,令她的情緒失控,難過地捂住臉,慢慢的在玻璃窗戶前蹲下,失聲痛哭。


    溫暖的大掌,暖暖的覆上她顫抖的背。“孩子的父親血型不正好是rh陰性血型嗎?很多父母與孩子的骨髓都能配對得上,事情沒那麽糟糕,還是有一絲希望的。”


    對!蘇一航,他的血型與孩子是一樣的!


    她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蘇一航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然後一個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無法接通請稍後在播。”


    她不死心按下了重播鍵,握緊電話的手心全是汗“快接我電話,我求求你,快接。”


    電話嘟嘟了無數次以後,終於接通了。


    “童昕,發生了什麽事情?”蘇一航關切的聲音從電話的那一端傳了過來。


    他正在開會,放在口袋的手機一陣震動個不停,心裏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連忙找借口離開接電話。


    聽見蘇一航的聲音,她激動地語無倫次,手抖地電話都握不住“一航,孩子得了白血病,今天還被下了病危通知,我求求你快回來救救她!”


    “你說什麽!孩子得了白血病!”他重複著童昕的話,心情瞬間跌入冰窯,過了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告訴我,要我怎麽做?”


    “你快回來給孩子做骨髓配對,隻有你的血型與孩子的一樣,我求求你快點回來與她做骨髓配對,不然沒人能救得了她。”


    自從兩人分開,她在與他之間,不想再有所牽扯,仿佛隔了一重厚厚的心牆,任何人也無法敲出裂痕。可現在她是那麽急切的想看見他,因為,病床上躺著流著彼此血緣的小孩,是兩人永遠也無法分割的血脈。


    “好,我立刻訂返回x市的班機,你別慌,我盡快回去。”蘇一航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別怕,我會馬上回到你身邊陪你。”


    “謝謝你,謝謝你。”童昕哽咽著向他道謝。


    “傻瓜,童羽也是我的孩子,你不需要向我道謝,你先好好照顧好自己,等我回去一切事情交給我處理好嗎?”蘇一航輕聲囑咐著,然後交代了幾句,就掛掉了電話。


    掛掉了電話,隔著透明玻璃,蘇一航對上了趙向南探視的眼神。趙向南的眼睛深沉而明亮,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一切想法。他沉思了幾分鍾,邁開腳步迅速朝那燈火通明的會議室走去。


    進了會議室,蘇一航走過去在趙向南對麵坐了下來,光線直接打在了趙向南的臉上,薄唇微微的勾起愉悅的弧度,而明銳的廣告策劃案和設計稿工工整整的放在他的麵前。


    他身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套裝女子,正是他的翻譯趙諾,她的臉色有些微沉,代表她現在非常的不高興。也對,明銳廣告如果不是走了一些關係,根本沒資格坐在這裏,她的確有生氣的資本。


    蘇一航坐在趙向南正對麵,正思慮要如何開口,趙向南抬頭用眼斂不經意的望了他一眼。“你要回x市了嗎?”雲淡風輕的語氣,好象隻是隨口一提。


    “沒想到趙先生的中文也如此流利。”他一口流利的中文讓蘇一航很意外,隻是既然會說中文,何必多此一舉的帶著一個法語翻譯。


    趙向南指了指耳朵,笑道:“我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讀唇語難免會有出錯的情況,帶著翻譯也是以防萬一,而且,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有這個缺陷。”


    蘇一航恍然大悟,既然剛剛與童昕的對話被他“看”光了,也無需在找理由離開了,蘇一航斟酌再三開了口“我女兒有白血病,現在急需我回去,這個案子我會立即讓公司安排人來接手,最晚後天就會有負責人與你們碰麵。”


    “你確定不多在上海多待個一兩天?如果你現在離開的話,你對這個案子付出的一切努力與心血,可是要拱手讓人的,包括誘人的抽成與獎金”一旁的趙諾輕輕一挑眉,勾唇深意一笑“而且,我們現在隻是洽談合作事項,並沒有簽約,我們也很可能會換另外一個合作夥伴。我相信貴公司也絕對不希望因為你個人原因,而讓這個案子出現紕漏,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潛意思,明銳廣告絕對不會冒著利益受損的風險,輕易讓他離開。個人私事與公司的利益,孰輕孰重,一眼明了。


    蘇一航表情凝重地看著她,不語。


    趙諾饒有興味地看著蘇一航,他那一刹那的沉默,讓趙諾有種想捧腹大笑的衝動,臉上玩味的笑意越濃,似乎蘇一航的表現讓她覺得很有趣。


    隻見他站直身子,目光堅定地望著趙向南,然後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很抱歉因為我的個人原因照成各位的困擾,如果公司真的要追究責任,我願意個人承擔所有問題,與我團隊無關。隻是妻子和孩子現在很需要我,我必須立刻回去,希望大家理解。”要說服趙向南簽約沒個三四天是談不攏的,或許利益很誘人,可他現在隻回家陪妻子與女兒。


    趙諾望著蘇一航,眼神裏泛起了波瀾,心裏對他也多了幾分好感。她想要詢問趙向南的意見,卻對上他凜冽的目光,趙諾背後不禁一涼。


    “很抱歉,我的侄女一向頑劣,希望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趙向南臉上綻放出了一絲淺淺地微笑,向蘇一航投去歉意的眼神。“你是明天離開上海嗎?”


    “是的。”


    趙向南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眼鏡,戴在目光深邃的眼睛上,翻開設計稿,大致瀏覽了一遍。抬眸,凝視著蘇一航,許久,許久。“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有的。”他愕住,他沒想到,趙向南問的一個一個的問題,居然如此奇怪,奇怪到,讓他有點莫名其妙。


    “可能要麻煩你和你團隊加個班,可以的話,盡快定好合同,在你離開上海之前把合同簽了。”


    蘇一航聽到這個答案,頓時愣住了,本以為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能說服對方,沒想到對方卻答應得如此輕易,怎能不讓他大為震驚。


    “真的嗎?”他怕聽錯了,想要在確定一次。


    “真的。”趙向南笑著回答,然後站起身子,遞出右手,“我很欣賞蘇總對家庭的責任心,我相信對於一個肯對家庭負責的人,對待工作的態度也是一樣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意外,令人難以置信的意外。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站立著的兩人。蘇一肮發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緊張地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聲音激動地有些顫抖”謝謝你的理解,我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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