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故人


    深藍色的大型客運飛船,在開辟出來的宇宙飛行路線中,平穩而快速地穿梭著,就像一條深藍色的大魚,在深不可測的無邊無際的大海中遊。


    船上1025號船間。


    君海澄摟著軟綿綿的被子,懶洋洋地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思緒在漫無邊際地飄,整個人有一種暈乎乎的說不上難受也說不上舒服感覺。


    高姓小白羊坐在對麵床上,兩隻羊蹄子晃來晃去,一邊用手抓著香噴噴的烤雞翅吃,一邊安慰君海澄,道:“海澄,沒事呢,隻不過是暈船了而已。”


    君海澄鬱悶地撅嘴:“為什麽我會暈船?為什麽你不暈船?”


    好端端的他怎麽會暈船呢?明明昨天上船的時候,他的生理機能並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吃得飽,睡得香,除了有點想桃花美人爸爸和黑金剛幹爹,一切正常。怎麽睡了一覺醒來,他就暈船了呢?太不符合常理了!


    依舊活蹦亂跳的高小白認真想了想,認真回答:“我知道了,阿爹說過,你這種叫做美人病!阿爹最愛美人,還說,美人一般是比較多事的,比如貧血呀,所以他們的臉色總是蒼白的,比如暈車暈船呀,所以他們總是弱柳扶風的樣子,大家都會去憐惜他們幫助他們,比如時不時就胃痛一下呀,頭暈一下呀,阿爹說被病痛折磨的美人最讓人心疼,還說,如果我以後看見這樣的美人,憑著我不可言說的趨吉避凶的第六感,如果覺得他是一個大大的好人,那麽,我一定要送一朵玫瑰花給他,祝他早日安康,順便報上我阿爹的名字,如果那位美人不嫌棄我,就順便報上我自己的名字。”


    看看自己油膩膩的爪子,焦香味的雞翅,高小白犯難了,用打商量的語氣對聽得目瞪口呆的君海澄道:“可是,海澄,現在我沒有花呀,怎麽辦?我送你一隻烤雞翅,你願意收嗎?還是,你更願意收蘋果幹?美人?”


    “美你個頭!”病弱美人君海澄簡直要氣得吐血,又忍不住想笑,真是的,都不知道廣碧叔叔成日家,到底在琢磨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高小白瞪著一雙超級無辜的圓溜溜的烏黑大眼睛,氣哼哼地道:“美人,相信我,阿爹就是這麽說的呀,阿爹說的是不會錯滴!”


    君海澄不理會這個天然白到黑的綿羊,酥軟無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行李箱,裝著是從箱子裏,其實是從空間裏,拿出一個畫著鬆鶴延年如意紋的白玉瓶,倒出一枚清香撲鼻的清神丹,納入口中。


    高小白一聞到滿室清香,登時也顧不得啃雞翅膀了,樂顛顛地跑過來:“海澄!這是什麽好吃的?!”


    君海澄又倒出一顆,直接塞進高小白的嘴裏,“不許問,隻許吃!”


    “成!”高小白就真的不問了,他想得很簡單,海澄不是說了麽,可以吃!對於吃貨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想讓他問他還懶得問呢,美滋滋地嚼著嘴裏的小丸子,高小白覺得好幸福,嗚嗚,好好吃呀!


    君海澄無奈地搖搖頭,說實在的,他真心覺得,生活在他身邊的都是些十分奇葩的人物,比如這位平生誌願就是在“飯桶的天堂,吃貨的海洋”裏盡情遨遊的綿羊君,比如另一位人生理想就是做“不放過一條蒼蠅腿,不放過半星蚊子肉”的最大奸商的跳豆君,在比如另另一位已經嫁作他人婦,熱衷於給他拉紅線,當人魚版紅娘的戈蒂兒哥哥(不知還有多少人記得這個人物)。多麽神奇!與他們相交多年,在他們的影響摧殘下,自己竟然還能夠正正常常,身心健康地成長到這麽大,實在不容易啊!


    高小白打了兩個噴嚏,擦擦鼻子,奇道:“怪了,難道我感冒了?”


    君海澄精神好了許多,隨口說:“嗯,有人在想你呢!”


    “不對,”高小白認真地搖搖雞翅膀,“阿爹說,打一個噴嚏是有人在想你,打兩個噴嚏是有人在罵你,打三個噴嚏就是你感冒了。”


    “啊,你是對的。”君海澄趴回床上,滾了一圈。


    高小白湊過去,討好地道:“海澄,別睡了唄,我們出去餐廳吃飯吧!”


    君海澄詫異道:“你剛才吃了那麽多,還沒吃飽呀?”


    高小白幽怨極了:“人家吃的也不是很多……”


    好吧,他傷到小白羊的自尊心了,於是君海澄改口道:“其實你吃的很少。”


    “太好了!所以我才要去吃飯呀!看看,海澄你都認同了,我們快點走吧!”


    君海澄沉默半響,忽然伸出手,揪住高小白白白的小臉皮,用力擰~~~


    高小白也沉默半響,小嘴一癟:“嚶嚶嚶嚶……”


    一個小男人嚶嚶起來,殺傷力太大了,最後,君海澄隻能陪著高小白走出房門,來到飛船上的餐廳裏用餐。


    兩個人,一個漂亮到極致,一個可愛到極點,同時出現在餐廳裏,登時就吸引去大部分的目光,不過君海澄是習慣性無視掉那些火辣辣的視線,高小白則是一個勁兒的吸鼻子,除了飯、菜、湯,除了餓、餓、餓的感覺,吃、吃、吃的衝動,抱歉,目前他不能接收除此之外的任何信息。


    包廂裏,一個瘦瘦的染著幾縷金發男人,緊緊地盯著君海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淫邪之意,手裏下意識地轉著一杯紅酒,喃喃地道:“如此極品啊,嗬嗬嗬!如果能搞到床上去,想必滋味也是極好的吧?”


    君海澄默默垂頭坐著,柔順的烏絲垂至腰間,用一根月白繡青花的薄紗巾鬆鬆挽著,因為暈船的原因,臉色有些蒼白,卻別有一番孱弱的病態美。


    來自上方的讓人很不舒服的視線,他當然察覺到了,用神念輕輕掃了一下,很豪華的包廂,不是有錢貴族也用不起,包廂裏隻有兩個人,一個主人,一個仆人。看到那個染著幾縷金發的男人時,君海澄不由蹙了蹙眉頭,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沉迷於酒色之中,心思晦暗扭曲的人,給人的感覺十分糟糕,尤其是那雙眼睛,跟躲在臭水溝裏的毒蛇似的。等看到另外一個恭恭敬敬滿臉諂媚的男人時,君海澄驚訝了,怎麽說呢?竟然是認識的人,菲羅斯。


    菲羅斯是當日廢奴村裏的人,殺害豆生爺爺馬瑞的凶手,後來縱火未遂,從此就不見了蹤影,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


    菲羅斯整個人的氣息比以往更陰暗了,英俊的麵龐上背後全是不堪入目的心思,跟他的貴族主人有的一拚,這還真是應了一句話,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用在這對主仆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隻掃了一下,君海澄就撤回了神念,眼中全是漠然。


    高小白敏感地抬起頭,含糊不清地問:“腫麽了?”


    君海澄給他擦擦嘴邊的湯汁,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是這麽一副吃相,一邊淡淡地道:“沒事,被惡心的東西盯上了而已,快點吃吧,我們回去。”


    高小白似懂非懂,不過很呆很乖地點頭,阿爹說,阿爹不能陪在他身邊的時候,多聽聽海澄的話,總是沒錯的。


    見君海澄和高小白就要起身離開,染著幾縷金發的男人立刻吩咐菲羅斯:“把下麵那位長發美人兒,給我請上來。”


    “是,是,魏少爺。”菲羅斯趕緊彎著腰點頭答應,然後走出包廂,第無數次給自己的主子魏易林少爺拉皮條去了,按照他以往的經驗,這次鐵定也是會成功的,畢竟魏易林少爺可是貴族啊,而且還是出身於帝都九大家族中的魏家,誰不想跟魏家扯上關係啊?隻要能夠討得魏易林少爺的歡心,指不定一輩子的功名富貴都有了,就可以做人上人,不用跟那些平民奴隸擺在一起了。


    正麵對上君海澄,菲羅斯眼裏閃過一絲驚豔與迷戀,不過很快便隱去,現在可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等他和魏家攀好關係,達成自己的目的,以後什麽樣的美人得不到?說不定等魏易林玩膩了,他還可以將人要過來自己享受一下。


    “兩位先生,你們好。”菲羅斯麵上笑得溫文爾雅,恍若春風。


    君海澄淡淡道:“讓開!”


    高小白懷裏抱著一堆吃的,也是很不爽地看著他。


    菲羅斯臉上的笑容差點保持不住,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確信,自己每一個表情都表現得很完美,一般是不會有人拒絕自己的。


    菲羅斯嘴角勾起一個精心測量過的弧度:“何必這樣著急呢?我的主人魏少爺就在樓上,他想見一見你們,要知道,他……”專注地看著君海澄,壓低聲音,“魏少爺他,可是一位來頭很大的貴族,剛才在上麵,偶然間看見了你,對你十分欣賞,才肯花費寶貴的時間,叫我來請你上去說說話,機會難得呀!如果你能夠得到他的賞識,想要錢,要權,什麽都可以,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那就真是太可惜了!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常有的。”


    見君海澄依然沒有心動的樣子,一身清雅氣質將自己映襯得分明就是一隻上躥下跳的小醜,菲羅斯有些難堪,不過還是試圖說服他,魏易林可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子,如果他完成不了任務,等待他的就是無休無止的折磨。


    “想想吧,你跟了我高貴的主人,總比一輩子當一個平民好吧?而且魏少爺說了,隻要你服侍得好,就一定會好好對你,不會讓你吃苦,甚至可以娶你為妻。以你的容貌,還怕得不到那些大人物的寵愛?你再想想,你雖然長得漂亮,可又不是能生育的人魚,人家魏三少爺肯給出這些條件已經是你莫大的殊榮了,魏少爺可是有資格申請自然人魚的。”菲羅斯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模樣。


    其實菲羅斯說的倒沒錯,那位魏易林少爺確實是有資格申請自然人魚,不過那是在從前,如今魏易林早已因為性情暴虐淫邪無度的生活作風被取消資格了,而且是永久性的。娶自然人魚無望之後,魏易林更是變本加厲,不知玩死過多少漂亮的男人,還有男孩子。


    君海澄冷然一笑:“抱歉,我們還是未成年人,家裏長輩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不要吃陌生人給的糖,所以,請讓開!”


    菲羅斯慢慢地收斂了笑意,目光陰毒地盯著君海澄:“你真不去?”他說了一籮筐的話,竟然是白費功夫了?想起魏易林折磨人的法子,菲羅斯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不行!他絕對不能夠失敗!


    君海澄覺得很荒謬:“你算是什麽人?我為什麽要跟你去?莫名其妙。”看菲羅斯熟練拉皮條的模樣,之前他到底殘害了多少像他這樣的人啊?


    菲羅斯完全撕破臉,惡狠狠地威脅道:“總而言之,魏少爺要見你,你不去也不行,得罪了魏少爺,你想死也留不下一個全屍!”


    高小白鼓著小胖臉聽了半天,忍不住懦懦地道:“你說的那位貴族大老爺,如果他真的那麽厲害,幹嘛要來跟咱們這些人擠同一條飛船啊?你們沒有自個的飛船嗎?我聽人家說,那些真正的大貴族,都是超有錢的,喜歡拿金幣來鋪滿整個遊泳池!你們,不是那樣的嗎?跑來坐咱們這樣的船,你們……是不是很窮?”


    君海澄無語半響,萬分佩服地道:“小白,以後誰要是再敢說你是個傻乎乎的小白,你就拿刺蝟球去丟他,你可一點都不小白,你聰明透了。


    高小白聽了高興,得意洋洋:“那是,我一向都很聰明的!”


    對麵的菲羅斯臉都黑了。


    因為高小白的話恰好戳中了菲羅斯最介意的事情,那就是,魏易林雖然是魏家的人,不過卻是旁支,而且他在家族中的名聲也不怎麽好聽,殘暴好色,揮霍無度,如果不是上麵有一位長輩護著,恐怕早就被家主逐出門戶或者打死了,故此,他雖然擔了別人一聲“魏少爺”、“魏貴族”的稱號,家底卻不甚豐厚,家族除了給他基本的生活用費外,極為嚴格地限製了他在奢侈消費上麵的用度。到現在,他甚至隻能跟那些平民去擠民用的客運飛船,雖然住的是頭等艙,也掩飾不住作為一名貴族子弟的落魄。


    可是,菲羅斯又能怎麽辦呢?他也想靠上更好的靠山,奔向更好的前程,但那些人又怎麽會在意他一個廢奴出身的人的效忠呢?隻好跟著魏易林混,並期待他在將來可以奪得魏家家主之位,到時候,他所付出的就都有了回報了。


    菲羅斯不再試圖用富貴榮華引誘君海澄,直接出手,想將人綁上去。


    高小白一看,登時尖叫起來:“阿爹救命呀,有人欺負海澄呀!有色狼!”


    然後下一秒鍾,菲羅斯也跟著尖叫起來:“啊啊啊!!”


    高小白一愣,有沒有搞錯咩?明明是你在欺負我們,卻叫得比我還慘是什麽意思?放開喉嚨,高小白就想讓這個討厭鬼聽聽,誰的嗓門最大,被君海澄一手捂住,夠了,小白羊,咱們已經夠丟人的了。


    “他怎麽了?”高小白有點怕怕地看著滿地亂滾的菲羅斯。


    君海澄平靜地道:“沒什麽,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吧!”


    高小白指出:“不對!他那隻想碰你的手,斷了!”


    君海澄拉著研究精神迸發的高小白,往1025號船間走,跟他解釋說:“他的手是摔斷了,他幹壞事了麽,老天在懲罰他呢。”


    高小白當然不信,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少女般的夢幻:“不對不對,他的手好像是被精神力扭斷的,天呀,得是多厲害的精神師,才能做到這種遠距離攻擊的程度啊!我明白了,阿爹說過,美人有困難,被欺負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憐惜他們幫助他們,打走欺負美人的壞蛋,海澄你如今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病美人啊!你被壞蛋欺負了,於是就有無名英雄偷偷地幫助了你,還不讓你知道,隻想遠遠地守護著你,不讓你再受一點傷害,不讓你再經曆任何風吹雨打!多麽感人的愛情啊!”接下來腦補情節一百萬字。


    君海澄拿被子捂住耳朵,他胃疼,有木有?!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位親炸了偶一顆地雷,可是名字卻顯示不出來,(偶覺得是又抽了),希望這位姑娘冒一下泡,真心感謝你的支持!


    感謝所有支持薇的親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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