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約小學生年紀的女孩正忘我地大啖著草莓鬆餅。


    這是間時髦的咖啡廳。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分,但由於采光良好,店內依然明亮。阪木雄一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以溫和的眼神注視著對座的女孩。


    「她不是說很困擾嗎?」


    個頭嬌小的少女·野呂愛子坐在一旁,表情流露困惑。


    這是四人座的客席,女孩對麵坐著雄一與愛子。


    「看來點心的重要性好像比較高呢。」


    女孩身穿白襯衫搭配深藍色的裙子,還打了綠色的蝴蝶領結,這身裝扮大概是小學的製服吧。她的頭發用發圈綁成馬尾巴,是個稚氣未脫的纖細女孩。


    這是雄一升上高中後的第一個暑假。由於擔任生存社社長的姐姐睦子舉辦合宿的關係,雄一他們前往了名為黑神島的怪異島嶼。雖然在那裏發生許多千奇百怪的事件,但他們都順利地迎刃而解,並平安回到了這座城市裏。不過此時,這位女孩開口向他們搭腔。


    因為在大庭廣眾下跟小學生爭吵實在有失體統,而且她提到的事也不是站著談就能談完的,於是雄一他們來到了這間感覺很安靜的咖啡廳。一行人坐在店門口旁靠窗的座位上。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隻狗在外麵規規矩矩地端坐著,那是獸人聶羅。由於他變身為狗的模樣,想當然是進不了店裏。


    「讀魂眼是可以這樣送給別人或討回來的東西嗎?」


    不曉得是不是想起了這起事情的開端,愛子開口發問。


    『找到了!喂!把讀魂眼還來!沒有那個我會很困擾的!』


    女孩這麽說過。


    「天曉得,我根本沒想過可以這麽做。」


    所謂讀魂眼是指能在他人頭上看見文字的能力,那文字似乎代表著該人物的身分。


    如今雄一的眼睛也看得見這些文字。身旁的愛子頭上寫著『女主角』,店內浮現著『主婦』、『公司職員』、呢店員』,店外的聶羅頭上則顯示著『芬裏爾』。可是隻有眼前狼吞虎咽地吃著點心的女孩頭上沒有文字。


    自從能力顯現以來,雄一看過各式各樣的文字,不過這是第一次遇到沒有任何文字顯示的狀況。


    雄一對這種能力很陌生,所以若是能夠歸還的話,他也很樂意還給人家。可是他不記得曾經從別人身上搶走這份能力,況且也不知該如何歸還。


    ——總不可能是把眼珠子挖出來吧?


    雄一回想起姐姐睦子說過的話。


    「雖然我不認識你,但你知道我對吧?要是你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的話,我也樂得輕鬆。」


    這女孩不可能是普通人。畢竟她知道讀魂眼的存在,而且頭上看不見文字這點顯然也很不對勁。


    「嘰哩咕嚕。」


    嘴裏塞滿東西的女孩回了難以聽懂的話,看來暫時是沒辦法談了。她明明隻是個小學生,態度卻格外老成,不過為點心癡狂這點又很孩子氣。


    「話說回來,如果是姐姐的話,應該會避開窗邊坐到更裏麵的桌位吧。」


    閑得發慌的雄一對愛子說道。


    「為什麽呢?」


    愛子好奇地反問道。


    「聽說是為了防範襲擊,然後找到能夠看清楚店裏的位置,仔細觀察每一位走進來的客人。」


    「阪木同學不這麽做嗎?」


    「麻煩死了,我才不幹呢。再說有誰會襲擊我啊?」


    「咦?如果是阪木同學的話,感覺好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呢。」


    見愛子露出意外的表情,雄一決定不再繼續說下去。


    不久,女孩把鬆餅吃得一幹二淨,露出滿足的表情撫摸著肚皮。


    「太好吃了!謝啦!」


    她似乎打算讓雄一請客的樣子。雄一也不好對小學生抱怨什麽,隻能一直擺臉色給她看。


    「所以呢?我可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喔。」


    雄一再度向女孩發問。


    「其實啊,我隻是想討回讀魂眼而已。你就不能什麽也不問地乖乖奉上,然後說聲再見走人嗎?」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之後不會發生什麽問題嗎?」


    擺脫讀魂眼是雄一夢寐以求的事情,而且要是女孩真的不願意說,雄一也不想勉強迫問。可是不了解關於讀魂眼的內幕仍令他感到相當不安,他不認為歸還了以後就能和這件事毫無瓜葛。


    「說得也是。不過,就算我在可透露的範圍內解釋給你聽,情況畢竟也相當古怪啊……」


    女孩盤起雙手露出為難的表情。


    「多虧這個眼睛,我也遇到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倒認為自己對怪事已經免疫囉?」


    雄一瞥了身旁的愛子一眼,隻見她正點著頭。身為一同遭遇怪事的夥伴,她也對此深有同感。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叫櫻崎萌日香,大哥你們呢?」


    不曉得是不是對雄一等人的態度感到放心,萌日香爽快地說道。


    「我是阪木雄一。」


    「我是野呂愛子,跟阪木同學同班。請多指教喔!」


    「雄一跟愛子啊。請多指教囉!」


    「突然就直呼名字啊……」


    大概是沒想過會被小學生直呼名字吧,愛子露出了有點困擾的表情。


    「又沒關係,你們也可以叫我萌日香啊!那我就開始說了……我姑且問一下,你們知道世界觀維持者嗎?」


    萌日香不抱希望地發問。


    「還算了解啦。」


    雄一曾聽班上同學友美說過關於世界觀與世界觀維持者的事情。


    有多少人便有多少世界,同時人類也活在這些世界當中。所謂的世界觀即是構成該世界的法則。


    雖然有無數個世界存在,但大多都大同小異。盡管有微妙的差異,但基本上還是可以歸納成同樣的世界。


    不過其中也存在著極端的世界。而這偏差的世界裏有個堪稱體現該世界的中心人物存在,也就是世界觀維持者。


    愛子應該不清楚這些事情才對,不過雄一決定日後再向她解釋,先催促著萌日香繼續說下去。


    「那就好說了。雖然我也是維持者,卻有點特別,因為我有身為維持者的自覺。而有自覺的維持者會被放逐到外界,再也無法在自己的世界裏待下去。這種特殊的維持者稱為外部者。」


    「被放逐到外界是什麽意思啊?」


    「世界觀有各式各樣的類型,在這裏我就用故事來比喻了。除非故事原本就是多元結構,否則一旦登場人物意識到自己置身於故事當中,故事本身就會變得無法成立。所以意識到這件事的人會被彈出故事、彈出命運之外……據說是這樣啦。」


    「所以讀魂眼看不見你的文字是因為……」


    「因為我是外部者啦,外部者在世界裏不被賦予角色。」


    萌日香唾棄似地說。


    「聽起來你好像很討厭外部者呢。」


    ——明明她自己也是外部者啊,雄一心想。


    「是啊。那些家夥是徹頭徹尾的人渣,真的爛到無可救藥了。不過我很害怕自己遲早也會變成那樣,所以……我想要變回來。這就是事情的開端。」


    「我還是搞不懂耶。即便去了命運外圍好了,為什麽這樣就會變成大爛人呢?」


    從剛才的話聽來,外部者原本應該也是普通人才對。雄一不太了解這樣怎麽會讓他們變成爛到骨子裏的人渣。


    「在跑到命運外圍的那個時間點上,外部者就成了不老不死的體質。就拿我來說好了,你覺得我幾歲呢?」


    「差不多十歲左右吧?」


    雄一猜想萌日


    香大概是國小五年級生。


    「其實我十六歲喔。原本我應該要升高中了,說不定還會跟雄一你們上同一所學校呢。自從國小五年級時變成外部者以來,我就一直維持這副模樣。不過我稱作人渣的那些家夥們甚至活了好幾百年,而且外表都沒變過喔。」


    雄一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種說法。不過從剛才開始,萌日香的確偶爾會用不像小孩子的語氣說著話。


    「一開始我隻是怨歎自己被逐出了世界,不過當時那些家夥就已經開始介入故事打發時間了。這群人渣利用適應世界的能力竄改他人的世界,簡直把自己當成神了……不過對內部的人類來說,他們真的就像神一樣呢。他們從高處睥睨人類、玩弄命運,而且從內部絕對無法觸及他們。」


    我可不想變成那樣,萌日香的語氣仿佛這麽訴說著。


    「那種能力到底是什麽啊?是像超能力之類的東西嗎?」


    隻待在命運外圍並不會構成威脅,有問題的是那種能力吧。


    「應該是構築或補強世界觀的力量吧。例如我的世界是『愛上愛的小小世界』,屬於戀愛型的世界觀。能力則叫做『初始的預感』,簡單來說就是操控他人的好感。」


    「那、那種能力要怎麽使用呢!?」


    愛子之前始終恍惚地聽著我們的對話,這會兒卻突然熱衷起來了。


    「雖然聽起來好像很令人期待,但這種能力隻會讓心髒怦怦跳喔。而且一定要是第一次見麵的對象才行,對已經認識的人是不會產生效果的。」


    「這、這樣啊……」


    雖然愛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際上似乎非常沮喪。


    「怎麽?愛子有什麽戀愛方麵的煩惱嗎?不然我可以陪你聊聊喔?姑且不論是否使用力量,我雖然是這副德行,好歹也是個戀愛專家呢。」


    「咦?那個,我不太想跟外表是小學生的女孩商量戀愛煩惱……」


    「我說你們啊……這跟目前討論的事情有關嗎?」


    雄一傻眼了。女孩子們或許很愛聊戀愛方麵的話題也不一定,不過起碼要懂得看場合吧。


    「抱歉抱歉,我離題了。現在是在說我想變回人類的事情吧。所以說,###被$$$&&&n後,雄一又*****@@@@,於是讀魂眼就變成雄一的東西了。」


    「你在說什麽啊?」


    「嗯,我完全聽不懂。」


    雄一隻知道萌日香說了某些詞匯,卻完全無法理解那些詞匯的內容。


    「啊——還是不行啊……畢竟有『彼時回憶』的限製呢。」


    萌日香顯得相當失落。


    看來有必要讓她從頭再解釋得更清楚一點了。才這麽一想,雄一突然用左手抱住了愛子。


    「咦?」


    緊接著他伸出右手把對麵的萌日香拉到身邊。


    「喂!」


    雄一抱著兩人蹬了桌子一腳,朝後方大大地跳開。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卡車的車頭燈直逼眼前。


    雄一落地的同時,咖啡廳的牆壁發出巨響轟然崩毀。卡車輾過雄一他們的桌子向前猛衝,直到撞上另一側的牆壁才總算停了下來。


    「什麽?」


    愛子目瞪口呆,大概是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情況吧。


    萌日香則是一臉不痛快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麵了。


    「簡直就像火拚中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黑道份子嘛……如何?就是因為我們坐在窗邊才能及時反應,姐姐的論點也有待商榷呢。」


    「原來你有那種經驗啊……」


    被雄一抱在左手裏的愛子喃喃說道。


    「這跟你有關吧?」


    雄一目不轉睛地盯著抱在右手裏的萌日香。


    「呃……啊,對了!談論要事時不是往往都會遭遇阻礙,導致事情不了了之嗎?」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混過去嗎?」


    「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簡單來說,就是有人在爭奪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珍寶啦。而且啊,最終好像隻有一個人能實現願望吧?」


    「你說的爭奪是這種形式喔!」


    卡車扭曲的門被人從內側踹飛,隨後一名渾身是血的男人下了車。


    下車的男人是個壯漢,那碩大的肌肉好像快把衣服撐破了。男人的氣質宛如野獸,與t恤牛仔褲這種極其普遍的打扮一點也不搭。


    他的頭上浮現著,不死者(9)。的字樣。這種亂七八糟的自殺式攻擊是基於他不死的特性嗎?卡車全速衝進了咖啡廳內,過程中完全沒有煞車。


    「愛子大人!」


    聶羅跳越崩壞的牆壁,降落在愛子麵前。


    「我說你啊,剛才就不會想辦法處理一下那個喔?」


    雄一放下兩人,指著卡車問道。聶羅一直待在外麵,照理說應該會比雄一更早察覺到這波攻擊才對。


    「因為我衡量過雄一的實力跟我變回原貌的缺點,才做了這個決定。」


    「結果還是全部推給我喔!」


    在小狗的狀態下,聶羅似乎發揮不了太大的力量。


    「不過啊,你也不用勉強幫我啦。畢竟我是不老不死之身啊。」


    盡管獲救了,萌日香卻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


    「話雖如此,被那玩意兒撞上的話,你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吧?」


    「你錯了。待在命運外圍的我不可能遭遇死亡這種戲劇性的事故。所以這次卡車原本也會自行避開——」


    萌日香話才說到一半,雄一突然一把將她拉到身邊。


    背後的牆壁隨即傳來破裂聲,萌日香的臉頰上稍微流了點血。


    原來是壯漢把後照鏡朝他們扔了過來。要是雄一沒把萌日香拉過來的話,後照鏡就會直接命中她了。


    「明明不可能會打中啊……」


    萌日香錯愕不已,仿佛看見了什麽無法置信的東西。


    「那個,我想請你保護我……可以嗎?」


    然後她立刻露出可愛的表情,拾起眼睛如此說道。


    「我是不會見死不救啦,不過之後你可得把這整件事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喔。」


    雄一擋在兩位少女麵前,同時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


    第二學期的第一天早上。


    安然度過波瀾疊起的暑假後,雄一在教室前被戴著眼鏡的少女·濱崎友美攔下來逼問。


    「接下來呢!?」


    「什麽接下來?」


    雄一一臉詫異地回望著友美,他以為抵達教室的時候就算說完了。跟他一起上學的愛子也在旁邊露出好奇的表情。


    「你暑假去參加合宿!回來後被小學生纏上!甚至有卡車撞進咖啡廳!我當然是指接下來的後續吧!?」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因為發生很多事情,暑假眨眼間就結束了,我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休息到。」


    「我就是要你說發生了哪些事情啊!」


    雄一剛進校舍就遇見了友美。在走到教室的這段期間內,雄一向友美說明關於暑假發生的事件。不過他愈說愈覺得麻煩,便大膽地省略了細節。


    「小友,我不認為這些事情可以在教室裏公然談論喔。」


    經愛子這麽緩頰,友美才勉強作罷。她大概覺得在教室裏確實不便提及這種話題吧。雄一也這麽認為,所以在抵達教室時草草收尾結束了對話。畢竟卡車撞進咖啡廳裏的時候,暑假都還沒過三分之一呢。


    「之後來我店裏一趟!我要讓你一五一十地從實招來!」


    「去你店裏……又要叫我幫忙提升營業額了嗎?」


    友美家是店名叫做『你好·the·中國』的中華料理店。老板是友美的父親,頭上浮現著跟店名『你好·the·中國』同樣的文字。『冒牌貨』友美則擔任女服務生,是間非常詭異的店。


    友美的店位於一般人難以到達的地方,非常適合密談,不過好像不怎麽賺錢的樣子。


    「愛子放學後也一起來吧!社團的人更是歡迎!」


    一行人進了教室。眼前的景象依舊雜亂無章,狹窄的教室裏混雜著頭上頂著各種文字的人們。


    不過即便目睹這幕景象,雄一也不怎麽在意。簡單來說他已經習慣了。


    就算看得見奇怪的文字,隻要經過幾個月,最後也會變得幾乎能夠無視文字的存在。


    「嗨,暑假過得怎樣啊?」


    雄一剛就座,坐在前麵的佐伯翔太立即開口向他搭腔。他頭上浮現著『足球隊王牌前鋒』的文字。


    「我頂多就去海邊參加了合宿吧。你呢?」


    「結果整個暑假就隻有踢踢足球而已。」


    翔太嘀咕著說。他長得又高又壯,是個各方麵都看不出異樣的平凡足球少年。


    不過雄一並沒有因此而疏於防備,翔太也有可能突然間踢起了異次元足球。雖然雄一完全不曉得遇到那種情況的時候該如何是好,但有心理準備的話,起碼到時候還不至於太混亂。


    「欸?那家夥是不是又往這邊看啦?感覺好可怕喔。」


    『魔女』片桐杏惡狠狠地瞪著雄一。大概是想起入學第一天的事情吧,翔太驚恐地這樣說。


    杏依舊緊纏著小田拓郎不放。


    拓郎是雄一國中時代至今的朋友。他頭上的文字當初看到時本來是『朋友』,不過自從『魔女』對他抱有好感後,那文字就變成『魔女一見鍾情的對象』了。


    這些文字似乎跟名為世界觀的概念有關。


    換句話說,該人物在所屬世界觀中扮演的角色會化為文字顯示出來。人類隸屬於複數的世界觀,角色也各有不同。因此,如今拓郎在雄一所屬的世界觀中應該也還是『朋友』才對。不過讀魂眼的能力隻能呈現單一詞匯,況且雄一也不太清楚切換顯示文字的條件是什麽。


    拓郎大概也被杏綁住了吧,在暑假期間兩人似乎一起出遊了好幾次。雖然雄一有點擔心,但隻要拓郎不移情別戀的話,應該就不至於會有危險。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雄一將視線從杏身上移開後,他的麵前站著一位金發少女。


    「幹嘛?」


    她是『獸人』小西妃裏。自從暑假在黑神島上遇見她以來,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


    由於雙方在島上時處於敵對關係,雄一有點煩惱第二學期以後該怎麽麵對她。不過妃裏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因此雄一認為可能是自己多慮了,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


    「放學後我在屋頂上等你。」


    妃裏或許是想清算島上的舊帳也不一定。雄一也正有此意。


    「為什麽小西同學要找阪木啊?」


    翔太露出傻愣愣的表情疑惑道。正當雄一思索著該如何解釋才好時,預備鈴響了。


    同時教室的門也隨之打開。雄一心想這還真是難得。畢竟班導野田山花子大多在最後一刻才勉強趕到,不然就是晚幾分鍾才進教室。


    名叫林原的男性副班導走進教室。他頭上的文字是『老師』,應該跟麻煩的世界無緣吧。


    負責教授的科目是數學,因為具親和力的個性而深受學生喜愛。


    由於誰也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副班導,教室裏議論紛紛。


    「好了,大家安靜。因為事出突然,同學們可能嚇了一跳吧。其實野田山老師今天身體不適請假。」


    「好難得喔,花子老師之前有請過假嗎?」


    翔太狐疑地發問。雄一也不記得花子曾請過假。


    在副班導的帶領下,雄一他們前往體育館。


    眾人在依班級劃分的座位上坐好,並注視著講台上。幾位老師例行公事地宣布幾點事項後,校長便開始冗長的演講。


    雖然這是雄一升上高中後第一次的開學典禮,但這儀式跟國中幾乎沒有差別。等到校長說完,雄一才想著這樣開學典禮就結束了,不料教務主任又接著說下去。


    「關於1-b的班導野田山老師,她因為身體不適會休息一陣子。我來介紹將於這段期間擔任班導的新任老師·式古老師!」


    回應教務主任的呼喚,一名女老師從講台邊現身。


    剎那間,體育館內一陣嘩然。


    因為走上台的,是位美得驚人的女性。


    她煞有其事地戴著一副眼鏡,不僅身高很高,體態也穠纖合度。就連打扮也跟這所學校內可見的老土女教師明顯不同——她身穿條紋襯衫搭配迷你裙,還打了領帶。


    雄一也跟其他學生一樣注視著女老師,不過他不是被那副美貌所吸引。


    而是因為女老師頭上並沒有浮現文字。


    雄一瞬間想起了萌日香,她頭上也沒有文字。換句話說,女老師同樣也是外部者。


    「我叫式古真希那。在野田山老師複職前將暫時由我擔任1-b的班導,請多指教。」


    台上的真希那麵露淺笑,視線筆直地鎖定雄一。


    開學典禮結束後,真希那帶著1-b的學生們回到教室。


    真希那在教室裏也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不過當天的班會時間頂多這樣就結束了,她很快便離開了教室。


    「等一下!」


    真希那離開教室後,雄一也跟著衝了出去。


    「嚇我一跳。這不是對老師應有的口氣吧?我還以為你需要一些時間才能下定決心叫住我呢。」


    真希那回過頭來,神情態度毫不掩飾心中的驚訝。


    「……不好意思。式古老師,方便稍微談一談嗎?」


    雖然雄一有點失去冷靜,但也不好直接在走廊上起衝突。他重新改正自己的態度說道。


    「沒想到你竟然立刻直接跟我接觸,看來你跟我預想中的不同呢。一般不是都會苦惱地想東想西一番嗎?看我在那邊裝模作樣地假笑很蠢對吧?」


    「那才不關我的事。」


    「算了,我們去學生指導室吧。」


    單方麵地這麽說完,真希那便昂首挺胸地邁開步伐。她光是走路姿勢都活像一幅畫,集周圍的視線於一身,讓走在後方的雄一感到不太舒服。


    兩人很快就抵達了位於一樓的學生指導室。真希那率先進入室內,雄一也隨後跟上。進了學生指導室後,他把門關上。


    剎那間,雄一全身竄起一股寒顫。


    雄一感覺到氣氛驟變,連忙轉身望向真希那。


    「喔……你覺得我很可疑,於是漫不經心地跟過來,徹底掉進了陷阱裏。可是卻又很快察覺到自己中計了……真是有意思呢。」


    真希那深深地坐在椅子裏,興致勃勃地注視著雄一。


    雖然雄一試圖把門打開,但門仿佛與牆壁化為一體般一動也不動。


    「在你隨便出手大鬧之前先說清楚好了,你已經被關在這個房間裏了,知道玩贏遊戲為止都無法離開。總之,你就先過來跟我好好聊一聊嘛。」


    雖然雄一也考慮過破壞門這個選項,但隨意毀壞校內設施也不妥。於是雄一乖乖在真希那對麵坐下。


    「這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那就表示你沒聽任何人說過囉。」


    「誰管你什麽能力啊,我隻知道你是外部者而已。」


    「我的確是外部者沒錯,不過對付外部者時必須更小心一


    點才行喔。比方說我的能力叫做『密室遊戲』,是針對封閉空間使用的能力。換句話說,你剛才不該把門關上的。」


    「我怎麽可能知道這種事情啊?」


    雄一賭氣地說。不管是她的能力還是什麽封閉空間,這些東西怎麽可能預測得到。


    「這麽說也對,不過隻要事先收集好情報,多少便能推測出外部者的能力。這點就供你作為今後的參考吧。」


    「就算這是真的,隻要你自己把門關上還不是一樣沒轍?」


    「事情可沒那麽簡單。這個能力不適用於我製造出來的封閉空間,而且使用時我自己也得待在封閉空間裏才行。」


    中計後才知道真相也無濟於事。


    「你剛才說要玩遊戲對吧?內容是什麽?」


    「你能這麽通情達理真是太好了。哎呀,這遊戲其實也沒有多難啦。接下來的三十分鍾內我隻會撒一個謊。隻要識破我的謊言就算你贏,屆時你便能離開這個房間。回答的機會隻有一次。」


    雄一再度感覺到氣氛一變。這算是言靈嗎?剛才那番話裏藏著什麽玄機。


    「你能保證嗎?就算我識破了謊言,隻要你故意裝胡塗,我不就束手無策了?」


    「要你相信和你第一次見麵的我或許太勉強了吧,不過『密室遊戲』的規定是絕對的,對我本身也適用。所以一旦認定我撒謊就無法蒙混過去。雖然可以變更、追加、刪除規定,但到時候我都會明白地告訴你,況且我也不會做出導致遊戲失敗的事情。我隻是喜歡玩遊戲才這麽做,要是動搖遊戲的基礎就沒意義了。」


    「我贏了就能離開吧?」


    「正確來說,有三種情況會讓我的能力解除。第一是你滿足遊戲勝利的條件、第二是我離開這個房間、第三是我失去意識,也就是死亡、昏迷、睡眠等等。當然,你也知道第三種情況有多困難吧?外部者非常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而且我還擁有名為『不可侵犯領域』的能力。這是為了保護進行遊戲所需的人物、地點及道具免於遭受不當暴力的威脅。換句話說,即使你色性大發把我撲倒也沒用喔~」


    真希那大搖大擺地蹺著二郎腿,並盤起雙臂強調她的胸部,同時以誘惑般的眼神注視著雄一,臉上露出淫穢的笑容。


    「我輸了會怎樣?」


    「唔,麵對女老師的誘惑也不為所動嗎?你真不像個高中生呢,好歹也更驚慌失措一點嘛。你瞧,裙子底下都看光光囉?你對我的乳溝沒興趣嗎?」


    「誰管那種事情。回答我的問題。」


    「規則跟剛才說過的一樣,贏了就能離開。反之,你輸了就無法出去,直到我厭倦為止都會一直被關在這裏。如果想早點回去的話,你就好好加油吧。好了,遊戲已經開始了。你可以盡量發問,以便拆穿我的謊言。我隻會撒一個謊。問法夠巧妙的話,或許還能打聽到珍貴的情報也不一定呢。」


    「……野田山老師怎麽了?」


    雄一氣憤地說道。雖然跟她的感情也不是多好,但他還算喜歡那個馬虎隨便的花子。


    「你的口氣好像我對野田山老師做了什麽呢?就像你聽到的一樣,她隻是身體不適喔。」


    「開什麽玩笑!哪有可能她湊巧身體不適,你又湊巧來到這間學校!」


    聽到真希那若無其事的口氣,雄一焦躁起來,忍不住吼道。


    「硬要說這是偶然的話就會變成撒謊了。我想在這間學校裏當老師,所以勉強生出一張教師證。不過學校裏要有教師的空缺,因此我必須讓某人停職才行。會選擇野田山老師並沒有特別的理由……早知道你會這麽生氣,當初是不是選其他老師會比較好呢?」


    「如果是你害她生病的話,現在立刻把她治好!」


    雄一用冷得徹骨的聲音如此說道。他好久沒這麽牛氣了。


    「如同剛才說過的,我的能力就隻有『密室遊戲』跟『不可侵犯領域』兩樣而已。我可沒那個本事害人生病或把病醫好。」


    「你做了什麽?」


    「這個嘛,先從野田山老師發生了什麽事情說起吧。簡單來說就是她失戀了,對象是交往二十年的青梅竹馬。你很意外是嗎?別看她那個樣子,其實她內心可是個專情的少女呢。可是就在婚期接近的時候,兩人卻突然分手了。她想必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吧?聽說真的陷入了食不下咽的狀態呢。不過情況也沒那麽糟糕。就算無法進食,隻要住院就能維持身體所需的營養,失戀的痛苦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獲得平複。」


    如果這些話是真的,那就可以稍微放心了。失戀或許是非常沉重的打擊,不過似乎還不是嚴重到無法挽回的事態。


    「雖然搶走那位青梅竹馬的人是我就是了。」


    【插圖】


    雄一忍不住站起身子。


    「喂,不要突然站起來嘛。我要跟誰談戀愛是我的自由吧?再說,你有資格抱怨嗎?」


    雄一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雖然那拐彎抹角的手段充滿了惡意,但既然本人說是戀愛,雄一也不好多說什麽。


    「可是阪木雄一同學啊,你跟我聽說的大不相同呢。你這不是挺積極地插手幹預別人的事情嗎?」


    等到雄一恢複冷靜後,真希那重新開口說道。


    「恩蒂……類似我們頭目的人事先對我耳提麵命了一番,叫我來這所學校時盡可能不要跟你扯上關係。」


    「我哪裏跟你聽說的不一樣?」


    「明明外表個性都很平凡,卻莫名其妙地大受歡迎,還有許多女孩子主動向你示好。可是你卻優柔寡斷,始終無法決定跟其中一人交往。而且試圖裝瘋賣傻保持曖昧的狀態,盡可能不讓所有人討厭。不知道為什麽偶爾還會罹患突發性失聰,漏聽重要的話,甚至為了獲得把女孩們聚集起來的借口而加入社團。即便發生了什麽事件,直到最後一刻前也都不插手介入,有時甚至拖到了為時已晚的地步。口頭禪是真傷腦筋。」


    「那是哪門子的主角啊!」


    真希那嘲弄般的語氣讓雄一火大起來,


    「好了,無論什麽都盡管問吧。如果沒有想到要問什麽的話,我就把如何勾引野田山老師男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囉。」


    「我才不想聽那種事情呢。你來這間學校做什麽?」


    「這是秘密喔。」


    真希那泰然自若地撂下一句。


    「你不是說什麽都可以問嗎?」


    「我可沒說過要回答喔?」


    「你這家夥!」


    「對了,勉強說來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咦?」


    聽到意想不到的答案,雄一困惑不已。他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真希那,兩人不可能會有什麽牽扯。


    「你在暑假前半段的時候曾遭遇襲擊對吧?」


    「……就算你這麽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啊……」


    雖然雄一試著回想暑假過襲的記憶,但隻憑這點信息也無法確定是哪件事情。


    「你到底有多常遇襲啊?」


    真希那露出傻眼的表情。


    「又不是我的錯!」


    「你記得開著卡車衝進咖啡廳裏的家夥嗎?」


    「我記得。那家夥是你派來的嗎?」


    「沒錯。他在我的手下當中也算是實力堅強的一個,可是卻被你弄壞了。拜此所賜,我隻好放棄原先的構想了。所以為了實行另外準備的方案,我才會來到這間學校。」


    「你不打算透露那個方案的內容對吧?」


    「當然,所以你問了也沒用。找其他問題問吧,我會挑想回答的問題回答!」


    不曉得是不是被挑了毛病的關係,真希那辯解似


    地補充說。


    「聽說你們擁有不老不死的體質,這是真的嗎?」


    萌日香曾表示外部者是擺脫死亡命運之人。


    「嚴格說來是不一樣的。我們並非絕對不死,隻是有機會就活得下來而已。如果遇到了必死無疑的狀況,我們同樣會死,而且也有一套準則可以將我們逼死。對了,簡而言之,外部者就是運氣好得出奇的人。這麽想應該比較容易理解吧?」


    「不老這點可不能光靠好運解釋吧?」


    「由於目前的科學還沒解開老化機製的秘密,我不敢很肯定地回答你,不過如果老化是生物體內的默認因子,那我們大概就是這種因子碰巧產生缺陷吧。在老化結構論中,染色體端粒被視為細胞分裂次數的計數器,我們隻是剛好次數不會減少喔。」


    「揭曉這種秘密好嗎?」


    外部者並非殺不死,這恐怕會成為對付他們的貴重信息吧。


    「這種事情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了,就算隱瞞也沒意義啊。」


    雄一小心謹慎地聆聽真希那說話,同時抱著戰鬥時的心態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雄一對於判斷戰場上的虛實還算小有自信,他綜合視線、語氣、氣味、膚色、心跳、肌肉的緊張程度等等要素進行判斷。到目前為止,真希那應該沒有說謊才對。


    「我打算暫時留在這裏當老師。如果有什麽疑問的話,不妨趁現在一口氣解決,不要在心裏留下疙瘩。」


    「為什麽你要當老師呢?我聽說外部者都是從外圍竄改故事啊。」


    雄一不認為有外圍這種異次元般的地方存在。聽說外部者是站在宛若神明的立場操弄命運,不過如今真希那卻直接涉入星辰高中的領域。


    「那是個人喜好的問題。我想盡可能在最近的距離下觀賞實況演出。雖然其中也有人是等到一切結束後才看書,但畢竟人各有誌嘛。」


    「既然我都已經對你起疑了,你就沒想過要收拾掉我嗎?」


    雄一不僅知道外部者的存在,還懷疑起真希那的目的。有雄一在對她而書應該很不利才對。


    「喂喂喂,你到底把我當什麽啦?我總不可能特地來學校當老師就為了做這種事情吧?」


    「不過我聽說你們外部者是最低級的人渣喔。」


    「唔,這點我不否認……你覺得我是壞人對吧?而且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


    「難道不是嗎?」


    「我們的確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不過那個目的大概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樣吧。我們既不想征服世界,也不想讓人類滅絕,更不想迫使別人接受自己的思想。基本上隻是打發時間,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隻要開心就夠了。所以過程才顯得格外重要,而我們也對此特別堅持。雖然在這裏殺掉你是很容易,但我並不是萬能的。除了會留下屍體與證據外,事後的湮滅工作也很麻煩。要是這麽做的話,事情就會大幅偏離我原本預想的發展,這樣我特地來到這間學校就毫無意義了。」


    「不然是怎樣?結果你隻是來這間學校做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這我不否認,不過那與你無關。雖然你用讀魂眼看見了各式各樣的東西,但實際上也對許多事情采取默認的態度。你隻要用同樣的方式看待我就行了。」


    讀魂眼,此言一出,雄一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本來就很有限,第一次見麵的真希那更是不可能知道。


    「我大致掌握了你的活躍表現喔,畢竟都變成小說了嘛。來這間學校時我就已經看過了。」


    雖然真希那說『變成小說了』,但雄一完全不了解那是什麽意思。


    「有的外部者具備了這種能力喔。」


    「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可能——」


    「你都跟『殺人魔』交好了,對我應該也能視而不見吧?」


    真希那隨後的發言充滿了衝擊性。沒想到她連奈月的事情都知道。


    「……那家夥……現在已經不殺人了……」


    雄一雖然難以辯駁,不過他還是勉強擠出聲音說道。


    「你以為憑這麽點理由就有辦法否定我嗎?也罷,『殺人魔』的事情就算了,我就既往不咎吧。那麽『美少女遊戲的主角』又怎麽樣呢?那家夥本性很糟糕喔。他特別偏好淩辱係,而且是背德不倫的遊戲,是個腦袋不正常的家夥。再來嘛,對了,『魔女』也和他不相上下喔。她才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已經有好幾個人遭受她的毒手囉。」


    除了讀魂眼看得見的文字以外,真希那似乎還知道其他更深入的內幕。


    「這我怎麽可能全都知道嘛!」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這樣。隻要不過問我的企圖,那就像是其他世界發生的事情了,你根本無須掛懷。」


    如果要說雄一對全世界的人見死不救,那也未免太誇張了。不過被別人這麽一說,雄一也無法坦率地認同。他總覺得事實並非如此。


    「好了,阪木雄一同學。你該不會忘了自己還在玩遊戲吧?到此為止我已經撒了一個謊,你看出來了嗎?哎呀,想必你不可能會知道吧,我就好心給你提示——」


    「『到此為止我已經撒了一個謊』,這句話是騙人的。」


    雄一立即回答。


    「……等一下。我已經說過到此為止了,你不認為我可能在這段期間內撒謊嗎?」


    「遊戲時間是你宣告規定後的三十分鍾內,現在還沒過三十分鍾。」


    「你總不可能隻憑這句話就推理出答案吧?」


    「我哪管得了那麽多。我隻是直覺認為你到剛才為止都沒說謊而已。」


    雖然這是實際觀察的結果,但雄一認為這也是直覺的一部分。


    「這種結束方式還真是無趣呢……也罷,是你贏了。」


    真希那趕人似地揮了揮手,一臉厭煩至極的表情。


    「你是要放我回去嗎?」


    「沒錯。雖然我不認為剛才的對話能解除你所有疑惑,但幸好你沒有不顧一切地撲過來攻擊我。我打算認真做好教師的工作,所以要是你也能對此采取適當態度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我明白了,式古老師。」


    繼續跟她說下去也無濟於事吧?雄一起身後便直接往門邊走去。


    「啊啊,對了。」


    當雄一稍微把門打開時,真希那出聲叫住了他。


    「你知道野田山老師的頭發為什麽染成那種不上不下的顏色嗎?」


    回過頭去,隻見真希那麵露淺笑。


    「這個嘛……是因為嫌麻煩吧?」


    花子的頭發雖然整體是褐色的,但發根卻是黑的。她應該好一段時間沒有補染才對。


    「如果嫌麻煩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染了吧?」


    之前雄一也曾這麽想過,不過最後他將之歸諸於花子個性反複無常,並沒有深入多想。


    「我是這麽認為的。聽說染發對孕婦不好,坊間謠傳染劑會經由皮膚吸收,進而對胎兒造成影響。不過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會想盡量排除對小孩帶來壞影響的可能性,也是為母者理所當然的心態嘛。」


    雄一馬上就知道真希那指的是什麽。


    「當然,我並沒有任何證據,隻是單純推測野田山老師懷孕了。不過從這種推測延伸下去的話,孩子的父親恐怕是青梅竹馬吧。可是男方卻在婚期將近時突然解除婚約,跟著別的女人跑了,我能充分體會野田由老師的心痛。而這種甚至令人食不下咽的過度壓力會對孕婦造成多大的影響呢?我最先想到的是妨礙血液循環。壓力會造成毛細血管萎縮,導致血液循環不良,當然也會延緩胎兒的營養供給。另外泌乳激素值也會上


    升,使得卵巢機能衰退。如此一來懷孕所需的黃體素似乎也會減少分泌。事情就是這樣,如今就算胎兒出了什麽意外也不奇怪吧?」


    「你這家夥!」


    雄一激動起來。如果真希那暗示的這些事情都是真的,雄一絕對饒不了她。


    「你不是願意采取適當的態度嗎?別那麽生氣嘛。我隻是故意激你一下而已,畢竟三兩下輸掉遊戲讓我很不甘心嘛。」


    「你不是說過不要跟我扯上關係嗎!?」


    如果有意跟雄一達成協議的話,真希那根本沒必要刻意這麽說。


    「這個嘛,因為我想看看你那種表情啊。」


    「你說什麽?」


    「雖然我偶爾會為了目的而忍耐,但有時也會為了滿足好奇心而采取行動,我這麽做並沒有什麽特別合理的理由。好了,這次真的說完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雄一狠狠瞪了真希那一眼後,便猛力打開門跑出了學生指導室。


    就在雄一準備直接離開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旁人的氣息。


    「小雄,你怎麽了!?*看你的表情好像重回貧民時代的精神呢!」 (編注—出自《jojo的奇妙冒險》第二部中的台詞。)


    「我完全不記得曾經曆過那種時代啦!」


    睦子與愛子守在雄一剛出房間的地方。


    雄一帶上學生指導室的門。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讓睦子跟真希那見麵。


    「姐姐有什麽事嗎?」


    由於睦子說今天也要進行社團活動,雄一以為她早就去社團教室了。


    「因、因為我聽說小雄被帶來學生指導室了嘛!我想說你可能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有點擔心啦!」


    「你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傲嬌喔,別做這種不習慣的事情啦。」


    「欸?你真的沒事嗎?」


    雄一的臉色大概很難看吧,睦子擔心地注視著他的臉。


    「啊啊,我真的不要緊啦。一看到姐姐的臉就沒力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睦子眨眼間收起關心,一下子變得怒氣衝衝。


    「阪木同學,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愛子好像也很擔心。畢竟雄一突然跑出了教室,她應該也搞不清楚狀況才對。


    「我之後再跟你解釋。話說回來,你知道野田山老師住在哪間醫院嗎?」


    「嗯——我也不曉得。我問問看爸爸好了……」


    愛子當場用手機打了通電話。花子目前住在野呂綜合醫院,所以他們很快就得知了她的所在地及狀況。


    雖然她確實因為營養失調而住院療養,但實際上並沒有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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