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榮兄弟回到姚國公府後,姚振華垂頭喪氣地跟在兄長身後,一路隨他回到錦葵院,心裏似乎仍記掛著先前在清芙園的事情。


    姚振榮徑自走進書房,小廝呂易立刻端上一直熱在爐上的茶,姚振華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然後語氣似甚為不解地問道:“大哥,下午我提那件事的時候,你怎麽不幹脆順勢讓修昱哥應承下來呢?好不容易才有這樣的機會,你居然就這麽放過…。”


    “二弟為什麽覺得我應該娶韓大小姐為妻?”姚振榮一臉的淡然,語氣沉穩中又夾帶一絲疑惑地反問一句。


    “我記得以前父親曾言,咱們家因為姑姑已貴為皇後的緣故,又有幾代的興盛累贅,已不必要繼續與權勢相同的門戶結親,隻是如今京城中那些適婚女子多半驕縱任性,大哥看來看去總沒有個中意的,婚事才會遲遲拖延不定,我才想…其實依韓大小姐的條件不就正好嗎?”姚振華苦惱地撓撓頭,想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無辜地解釋道。


    “這原是兩件事,怎能當成一件事說?況且還不提她從小就喜歡羅景淞的事,我們這些人心中皆是一清二楚,便是她從小被永寧侯夫人和修昱保護的太好,有些想法仍然頗單純又不知變通,若真進了國公府之後,隻怕真如修昀所言,恐怕擔負不起整個國公府這副沉重的擔子,父親隻說不需錦上添花,可沒說要雪上加霜,你呀…以後別再多嘴了。”姚振榮搖搖頭,有些無奈又好笑地警告了一句。


    “反正大哥也說過不會輕易喜歡上哪家姑娘,又說對將來的大嫂也會給予必要的敬重,既然如此,那娶誰不是娶?修昱哥他們在乎的是韓大小姐將來嫁的夫君會不會疼惜自己的妻子,那個羅世子心裏想什麽,難道你們都看不出來嗎?修昱不也是因為這樣才不待見他?我倒覺得隻要日後大哥對韓大小姐體貼一點,她總能發現大哥的優點,就是修昱哥見了韓大小姐日子過得好,心裏也會感到安心,這樣算起來,其實誰也沒吃虧呀。”姚振華越說越肯定他的想法沒錯,於是說話的口氣也更加理直氣壯了。


    “難不成就你一個人想的對?你怎不考慮一下永寧侯和永寧侯夫人願不願意?已經跟你說了,別亂點鴛鴦譜,今日虧得是韓大小姐不在場,修昱也不會跟你我計較這種事,如若換成其他人的話,心裏還不知怎麽不高興呢。”姚振榮見弟弟還振振有詞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以示警惕。


    “唉~不然呢?大哥真要照母親的意思,娶那個周婉玲?!”姚振華頗不以為然地喊道。


    “這事與你無關,時候不早了,沒事就回你院子休息吧。”姚振榮似不願針對此事與弟弟多談,神色略顯不耐地說道。


    “不說就不說嘛…幹嘛擺著一張臉?幸虧你院子裏沒個丫鬟侍候著,不然半夜還不給你嚇暈了?不過說實話,大哥真的沒有問題嗎?我聽說好些人都喜歡養小倌,我看你身邊那個景三長得挺有女孩子氣的,你們不會有那什麽什麽的吧?”姚振華看著門外站著的小廝,一臉八卦地低聲問了一句。


    “胡說八道!回你院子去,我的人也是你能瞎說的?”姚振榮生氣地瞪了姚振華一眼,斥責道。


    “唉!知道啦,我回去休息,不打擾大哥了。”姚振華知道自己注定問不到想要的答案,隻能無趣地起身回自己院子去。


    姚振榮看著姚振華的身影才剛離開視線不久,突然又一個黑影落到他麵前,一臉笑意地打量著姚振榮,說道:“哎!我就說嘛,結婚生子這種人生大事怎好我一個人獨樂樂?果然舅母也開始替你物色媳婦了?不過這個周大小姐…。”


    “啐!隻怕那周家大小姐還看不上我呢,二殿下不是昨日才傳了消息來,說是聖上有意賜周家大小姐做為二殿下的側妃,又提到如果不是孫家大小姐的父親位居三品武官,周大小姐便是指為二皇子正妃也不為過?我剛剛回想起這件事,心裏就覺得不太對勁,隻怕定遠侯府也得到什麽消息,才會有今日這一樁意外吧。”姚振榮在回來之時就已經知道韓語苓匆匆前去救下的人正是孫秀珍,再把他所得知的一些消息前後融會貫通,方得出這個結果。


    “我也正是要來說這件事的,孫二小姐回去不久,我這裏就得到始作俑者是誰的消息,你可能想不到這暗中設局的人會是周大小姐吧,畢竟她此番用的手法看似粗糙,卻是勝在確切的沒有人證物證,孫大小姐對凶手的身份再怎麽心知肚明,她也沒辦法證明想害她的人是周大小姐。” 來人正是應當在宮中‘養病’的朱珩,隻見他穿著一身於夜色中極不顯眼的深藍色衣服,悠然地坐在姚振榮對麵的那張椅子上,慢慢地說著今日的事情。


    “哦?!難道是周大小姐想取孫二小姐做為你的正妃?不過她膽子真大…一點都不顧忌她和孫二小姐還有表姐妹的情份嗎?”姚振榮有些訝異地反問道。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而我猜測定遠侯想必也知道此事的,卻是裝作毫不知情,剛剛還叫定遠侯夫人派婆子去探望,他大概以為憑他和忠勇侯夫人嫡親姐弟的情份,即使將來泄了底,一向待他親厚的忠勇侯夫人也不會對他如何,可惜我是很明白的,忠勇侯夫人表麵上看似軟和好說話,實際上是極為袒護子女的,她怎麽容許女兒被侄女暗中害了性命?我在想若是忠勇侯夫人知道實情的話,不曉得心裏會怎麽看待自己的好弟弟?”朱珩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顯然並不怎麽喜歡定遠侯府的人。


    “如此說來,今日虧得韓大小姐救了孫二小姐,否則像定遠侯父女這般短視淺見,便是聖上考慮到他們和忠勇侯府的關係,將來指了周家女為殿下正妃,隻怕對殿下來說反而是件壞事,雖然忠勇侯未必因這次意外與殿下離心,可就怕周大小姐私心太重,日後還不曉得會做下什麽蠢事,屆時不但幫不了你,甚至還會拖累相關的人。”姚振榮甚感慶幸地說道。


    “唔…說到這個呀…大表哥不妨考慮一下二表弟的建議,我聽說今日才半天功夫,那兩個女人就好得跟什麽似的,如果將來能夠做成表親,不也是件好事?”朱珩一聽見姚振榮提到韓語苓,立刻展顏笑著附和了姚振華的話。


    “修昱不會同意的,這與他替殿下辦事可不一樣,便是他再相信我這個好友,也未必願意讓妹妹日後陷入險境。”姚振榮搖搖頭,堅定地否決道。


    “人說世事難料…韓大小姐以前總說她一定要嫁給羅景淞為妻,可如今看起來,我倒覺得她未必還會那樣子想,你也未必沒有機會,再說…韓修昱再有能力,終究仍不能算是自己人。”朱珩若有所指地說道。


    “這…二殿下請我再想想吧,這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何況韓大小姐以前的事跡,母親也是知曉的,她恐怕不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姚振榮摩娑著自己的雙手,依舊不願意應承這件事情。


    “舅母若是不肯,不是還有我父皇母後?了不起請母後出麵說服父皇替你們指婚就是了,我看父皇最近心裏全是那些兒女親事,他必然是極高興又能促成一件喜事的。”朱珩看似不以為然的語氣裏隱約含著幾分脅迫之意。


    姚振榮低頭望著桌麵,默不作聲地思索著這件無意間被挑起的事情,他與韓語苓因為韓修昱的關係,兩人也算是極為熟悉的朋友,然而說到男女之情,他卻從未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他又想到朱珩心中對韓修昱會有顧忌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他們幾個暗地裏替朱珩做事的人當中,朱珩對韓修昱的控製力最小,可以說隻要韓修昱想抽身,隨時都能夠做到,朱珩無法因此對永寧侯府做出什麽事來,可是如果他娶了韓語苓的話,那結果又會不同了…。


    “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夠,不過還請殿下給我一點時間,總不好今日下午才被人家拒絕,明日就上門去說親事吧?而且我總有一種感覺,韓大小姐這次落水又大病一場之後,似乎變得不太一樣,如果可以趁機博取她的好感,讓這件婚事的成立更加名正言順,以後豈不是能更好地取信於修昱?殿下也不希望與修昱之間有什麽隔閡吧?”姚振榮想了很久,才抬頭對始終極有耐心地等待答案的朱珩說道。


    “隻要你自己知道該怎麽做就好,我也沒有想害你的意思,不過覺得這也算一舉兩得的好事,反正離韓大小姐及笄還有兩年時間,即使永寧侯夫人不幸相中哪個人做她的女婿,我也有辦法處理掉,你盡管全心全意地把韓大小姐的心思把握住就成了。”朱珩輕敲著椅子邊上的手把,彷佛隻是在談論天氣一般輕描淡寫地說道。


    “聽你說的,韓大小姐和羅景淞之間的情況不明,我這樣做總覺得有種趁虛而入之感,萬一韓大小姐不過一時氣憤,被嫉妒蒙了心眼,等哪日她又發現她對對羅景淞的心思依然不變,即使我娶了她的人,卻還是得不到她的心,兩人隻能如同陌路地過後半輩子,想想也挺悲哀的,不是嗎?”姚振榮不願朱珩對這件事抱持太多的想法,放是又故意歎氣道。


    “女人家不是都信奉‘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十二個字,她要是嫁你為妻,難道還能有別的想法?沒有心又如何?莫非你的心就會放在她身上?大表哥,我怎不知道你還有這這種傻念頭?”朱珩嗤笑一聲,狐疑地反問道。


    姚振榮隻是皺起眉頭地看著朱珩,這樣的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不過這種心態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總覺得娶一個女子就該給她最好的,如若不能做到,那又為何要將人娶進門?不過這種想法,身旁卻無人能夠理解…又或許隻有身邊同樣還沒有半個女人的韓修昱可以感同身受,所以他才不願傷害韓修昱的嫡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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