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朝的上元節整整有五天的熱鬧可看,可惜前一年因韓語苓初來乍到,不敢輕易露麵,故而不曾出府見識一番。


    當趙惠貞上門邀她及幾個妹妹出府賞花燈時,羅氏原本想著韓語苓和韓語蓉都將出嫁,此時還出門遊玩有些不妥,但她也知道趙惠貞年底將要遠嫁建州,是以才欣然應允幾個人一起上街走走。


    隻是來到半路上,韓語蓉就被聞訊而至的朱瑾給截走了,趙惠貞因不知姚振榮要她帶韓語苓姐妹出府的真正用意,便也任憑他們離開,讓隨後趕來的姚振榮暗惱不已,偏偏又不能埋怨半句。


    “大表哥,人我可是幫你帶出來了,不過你也別太感謝我,就權做你們到時要陪我去建州的小小回禮啦。”趙惠貞見到姚振榮出現,還笑瞇瞇地邀功道。


    “妳呀…算了,妳們先去玩吧,晚些時候我自會送她回去。”姚振榮無奈地搖頭歎道。


    “我知道啦,表嫂和大表哥得抓緊時間約會,至於蓁妹妹她們,我也會安全送回去永寧侯府的。”趙惠貞臉皮極厚地打趣著兩人,絲毫沒有半點害羞的感覺。


    “大姐,我也能夠照顧四妹她們幾個,何況還有幾個丫鬟在呢,所以妳真的不必擔心我們。”韓語蓁也是同樣頗為曖昧地笑道。


    “妳們才真是越說越離譜呢!我不跟妳們說了,要想玩得盡興就早些去大街上吧,明知道不能太晚回家的,還站在這裏浪費時間。”韓語苓羞惱地白了姚振榮一眼,心想又不是尋常見不著麵的人,幹嘛還玩這種花招?!真是羞死人了!


    趙惠貞和韓語蓁幾人很快就再次坐上馬車離開,姚振榮也扶著韓語苓坐上另一輛馬車。


    既然本來打算見的配角已經不能按原先預計那樣的出現,姚振榮自然是直接帶韓語苓到元槐子他們待的酒樓去。


    韓語苓不明所以地跟著姚振榮來到酒樓,就見兩個老人家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瞧,其中一人的笑容還有意味不明的感覺,她心底不經意地跳了跳,同時不由自主地掩到姚振榮身後去。


    “小丫頭別怕,我是這小子的師父,聽說他定了親事,所以特地回來和我的老朋友回來瞧瞧能讓這小子看中意的姑娘長啥模樣,坐坐坐,在我這老頭子麵前也不必太拘束。”元槐子雖瞥見韓語苓臉上劃過一絲慌張,卻仍麵不改色地招呼兩人坐下。


    “我和你師父已經好久沒到京城,這次來又正巧遇到最熱鬧的上元節,便相約出來逛逛,可惜年紀大了,沒你們年輕人那股活力勁,隻好坐在這裏喝茶看風景。”馬萬武亦是笑著附和道。


    元槐子和馬萬武見到兩人進來時,就已經知道原先計劃有變,所以就沒再多問,招呼著夥計再補上兩份碗筷後,隻是親切地與兩個後輩說起這些年在外地的所見所聞,便是馬萬武也是不著痕跡地說些他們苗族的一些事情,半點都沒說到韓語苓身上的異樣。


    韓語苓剛聽到馬萬武竟是來自苗族的巫師之時,還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覺,但是聽著兩位老人家說起故事之後,反而越聽越覺得有趣,甚至連原先擔心著被人識破的那份恐懼都忘記了,饒富興致地央求著馬萬武再說些苗寨裏的傳奇故事,其中還有許多是與蠱術相關的。


    “苓丫頭的想法還真是與旁人不同,妳難道不害怕嗎?”馬萬武見韓語苓臉上隻有濃濃的好奇心,卻不怎麽見她排斥厭惡的神色,忍不住問了一句。


    “怕呀!怎麽可能不怕?我想這世上大概隻有苗族姑娘能把小蜘蛛小蟲子當朋友了,不過我還是想聽也很喜歡聽,畢竟像我們這樣久居深宅大院的人哪裏有可能知道這些事情?而且我相信馬爺爺是屬於隻會幫人不會害人的那類人,不然姚大哥又怎麽敢帶我拜見兩位老人家?”韓語苓不好意思地坦承道。


    “妳倒是挺相信他的?”元槐子斜睨了自家徒弟一眼,頗不以為然地哼道。


    “當然不止他一個人啦,我相信的人有很多呢,隻是深淺程度不同而已,再說人活一世,若是對誰都要心生防備,豈不是太累人了?”韓語苓笑盈盈地回道。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丫頭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也很珍惜這得之不易的福澤,老兄弟,我想咱們根本不必擔心她會再遇上什麽大麻煩,倒是想害她的那些人哪…才真是要自求多福了。”馬萬武極為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令一向了解他的元槐子有些訝異。


    “老朋友果真的看出了什麽不成?”元槐子低聲問道。


    “怕什麽?自然是好事,那日不是同你說過你那個女徒弟的事?你原也不希望她有朝一日要像皇宮裏的那些人一樣,冷血無情地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地裏算盡機關才能活下來,如今得貴人相助,日後你可要頭疼了,那丫頭專克你的。”馬萬武一臉神秘地笑了笑,回道。


    元槐子和馬萬武的對話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可並沒刻意避開姚振榮和韓語苓,因此這兩人雖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也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字眼,韓語苓雖然表麵上一副極鎮定的樣子,卻是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永遠不能用常理解釋,但是無法解釋不等於不存在於這個世上,就好像自己突然從另一個時空穿越到這裏來一樣。


    所以韓語苓一方麵害怕馬萬武看出她的來曆,一方麵又想從他那裏知道她的到來是不是會對其他造成影響,她越是想得多,心裏就越是感到沒底,一雙手掩在桌麵下緊緊地纏繞在一塊兒。


    姚振榮彷佛能感到身旁佳人的惶恐不安,他悄悄地伸手握住了那雙冰冷而糾結的手,溫聲道:“手怎麽這麽涼?我叫夥計送壺熱茶過來讓妳暖暖身子。”


    今日跟著韓語苓出門的是幽蘭和秋菊,兩人聽得姚振榮的話,還沒等他回頭吩咐,秋菊已經匆匆走出包間找夥計去了,幽蘭則是上前問道:“姑娘的手爐可是不暖了,要不要讓婢子替您重新弄過?”


    “不、不用了,我沒事,”韓語苓連忙搖搖頭,默默地抽回被握住的手,卻是在視線掃過半掩的窗戶時,發現對麵酒樓某間包間裏的客人正巧是朱瑾和韓語蓉,她又忍不住探頭往那裏望了望,狐疑地道:“那是誠王殿下和二妹吧?他們好像在吵架?”


    “似乎是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兩人的臉色果真不是很好,說到他們倆…韓二小姐對誠王殿下同一日要迎娶吳家大小姐和周家大小姐的事都沒什麽反應嗎?她不會覺得生氣?”姚振榮當然是真的多麽關心別人的事情,隻是湊巧眼下這件事可以轉移韓語苓的注意力,他才多問一句罷了。


    “怎麽可能不生氣,隻是在我們麵前該有的樣子還是要有而已,私底下因為那件事情,誠王殿下就上門好幾回,想著能哄她開心,可惜二妹一直不肯見他一麵,要不是今天娘非要她和我們一起出門,誠王殿下也攔不到二妹的人,不過迎娶之事既然已經定下了,難道還能再反悔不成?二妹這般強硬總不是好事。” 韓語苓喃喃地解釋道。


    韓語苓嘴上是這麽說,但她心裏也知道這種情況純粹是韓語蓉自己在拿翹,故意要藉由這種方式讓吳君虹和周婉玲明白朱瑾心裏隻有她一個人,即使她們兩個能比她早幾個月嫁給朱瑾,也注定越不過她在朱瑾心底的地位,而且所謂的虐文,不就是男主與女主要這樣一直折磨來折磨去的才能叫做虐戀情深?


    可惜這種自找苦吃的事,讓她偶一為之當成生活調劑倒也不錯,但若一輩子都要這麽玩,她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而且如果對方敢作死地跟她玩這種捉迷藏遊戲,她肯定直接甩頭走人,絕不會和對方拖著大好的青春年華。


    “妳放心吧,我不會找別的女人來礙妳的眼,更不會讓娘親有機會這麽做,所以咱們不用像他們這樣過日子。”姚振榮看見韓語苓一臉不屑的模樣,還不忘抓住機會表白一番。


    “胡說什麽?!有些事並不是你說不會發生就不會發生的,以前誠王殿下不是也口口聲聲說一定會讓二妹擁有其他女人所沒有的榮耀?結果呢?先是連自己的親爹都搞不定,後來更是擋不住定遠侯的連環攻勢,這樣的人就算真有本事成什麽大業?在私德上也有很大的敗筆,虧得二妹還那樣高看他,莫非就隻是因為他會事事聽二妹的?”韓語苓語氣裏的鄙夷更深了,她相信朱瑾有幾分本事,可是打理政務有本事,卻治不了後宮的眾多女人,可憐趙惠貞當時不曉得替他壓下後宮多少是非,才能讓他做個獨寵韓語蓉多年的清閑皇帝。


    “小丫頭,凡事有失必有得,哪有誰真的能夠事事順心?或許妳隻看見他的其中一麵,卻不知他在其他地方的難處,那位誠王殿下本來就沒有那個命數,便是有人硬把他扶上去,大約也沒有幾年好光景。”馬萬武聞得此言,隻是淡淡地笑道。


    “是嗎?”韓語苓倒是沒想過有這個可能,畢竟原主的前一世活不到四十歲,朱瑾做皇帝時也有三十多了,所以她的確不知道後來的曆史如何發展,難道真如老人家所言,其實朱瑾並沒有在那個位子上坐很久?


    可惜馬萬武並無意多談此事,後來元槐子見天色已晚,便催著兩人去街上賞燈,又讓姚振榮順道送韓語苓回府,不必再回來找他們。


    姚振榮倒也不客氣,拉著韓語苓的手就起身向外走去,一直來到大街旁,此時在大街上來往的路人比稍早時更多了許多,他隻能護在韓語苓身邊,幾個小廝丫鬟也沒敢走遠,一行人隨著洶湧人潮往前流動,誰也沒有想過問一句前方是往哪裏。


    當韓語苓看著一排排精致的花燈掛在半空中時,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其實現代的花燈看似很多花樣,但是流水線的商品完全沒有古代手工藝品的美感,而且現代人也不崇尚書畫之風,少了許多她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等到姚振榮送韓語苓回永寧侯府時,已是亥時將近,韓修昱一臉不悅地瞪著剛進門的兩人,韓語苓心虛地吐吐舌頭,向韓修昱問過安之後就匆匆回了院子,至於親愛的哥哥要怎麽刁難未來夫君…咳!這個…有人覺得心裏不平衡,總得適時地讓人家發泄一下嘛,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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