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族之人遠居海外,數萬年的傳承皆隔絕大陸文化獨成一脈。但隔絕交流不代表未有全然漠視的兩不相幹,大陸之上實力雄厚的帝國與教會便是一頭對隱族虎視眈眈的巨獸,時刻在盼著隱族內部出現裂痕的契機展現。


    故此,狩獵者的覬覦,自會得到獵物小心翼翼的防備。隱族對外團結,亦清晰明確的接收到帝國、教會的動向,以作知彼。


    南溪在眾狩獵者中實為溫婉無害一派,並非她腦中空空,而是性格實在獵奇。作為一名嫡係公主,卻從未有過家國天下,權利的概念,一心撲在玩樂之上,遠離朝政。


    當汐然隨意問及她來隱族之地的緣由時,她也便未作多少思考,無所謂的作答,“我是跟著莉莉絲導師來的,不然神惟怎麽可能讓我一個人出來。”


    神惟蒂斯是會在六月之後繼承蒂斯帝國之人,南溪的親兄長。


    說來也是湊巧,南溪帶著憤恨氣勢,一邊啃著汐然遞過去的烤魚,一邊言道方才那句話時,黑黢黢的夜空之中有像螢火一般的物事閃動一下,小倉鼠抱著玉米棒子,躺在始終蔫蔫的小銀身上,歪著頭故作高深的深沉著,“汐然,你可還記得處決那名聖騎士時,曾在隱一邊帝國之人?”


    兩頭的話重疊著印入腦海,言語者或活潑或深沉的兩種心境相對比著突兀。汐然想起小倉鼠之前在那隱匿者身上下過咒印,不由在意,“方才那一閃而過,隱在空間中的,是南溪那所謂的莉莉絲導師?她當時是撞見了罷?”


    小倉鼠道,“不,那人應該是神惟。”


    汐然心中一突,端端一帝國的繼承者,怎會來隱族之地?頓一頓,嚐一口烤魚,對小倉鼠,“恩,知曉了。”


    同南溪接觸,汐然深刻的意會道她實在是屬於自己不大喜歡的聒噪,無事找事類。在其不慎打開話匣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講述她在此空間遇險之事的前因後果,及詳細過程近兩個時辰後,汐然往玖言那挪了挪,極其虛假,慢吞吞的打了個嗬欠。


    真是,講師授課也沒這般折騰人。


    玖言立馬會意,棄了對烤魚手法的深層研究,湊到汐然身邊,關切且溫暖道,“主上,困了麽?”


    汐然掃他一眼,靜了靜之後拉住玖言一方手臂,雙手圈上去枕著,無意識的蹭了蹭,“恩,我想歇一會。”


    南溪即刻止了講述,發出牙疼一般的嘶嘶聲,酸酸道,“喂喂,在未成年麵前,你們這樣不合適。”


    汐然閉著的眼抬都沒抬一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麽?非要說不合適,便是你這麽直直瞅著我們不合適罷?晚上睡覺時,你是不是更該離遠點呢?”


    南溪抬首看一眼俱無反抗,倒似受寵若驚的玖言,身後明瑩一片的唯美熒光映照下,其容顏著實……靡麗動人。不曉得是突然聯想道什麽,南溪耳根都有些泛紅,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幹幹賠罪,“耽……耽誤你們這麽久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我離遠著些,哈,就走……”


    抖了抖利索的爬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草屑便風風火火轉身朝小草丘的那邊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明,明天,能帶我一起出空間嗎?我找不著出去的空間節點,再這困了有幾日了。”


    汐然懶洋洋應道,“恩。”


    少女本是高興,想嘴甜的說兩句好話賣乖,但此時無聲勝有聲,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歡歡喜喜的走了。殊不知微眯著眼的汐然,一直目送著她走遠,隻待消失在視野所及範圍之內。


    “神惟不願意現身,卻也明顯是衝著南溪來的,你故意將之支遠,是不大算趟這渾水,同帝國之人打上交道麽?指不定能打聽到什麽消息呢。”小倉鼠一直看熱鬧的心情有些寂滅。之前南溪講述“冒險”故事的時候就數它聽得最是歡樂,瓜子都不知道啃了多少,現在說書的小姐走了,它自然是極其惋惜的。


    “南溪口風不言實,神惟不在還好,如今他在一邊看著,若是南溪說出什麽,倒真會出點什麽大事。”汐然終於收回遠望南溪的目光,自然隨意依著玖言,“南溪立場是敵非友,留在身邊總歸不好,不如正遂了她兄長的願,將她帶走了,也省的我麻煩。”


    小倉鼠終是同意且失落的點了點頭,良久。


    “你是不是該把頭從玖言的懷裏放回去了。”


    “有何不妥麽?”汐然淡然道。


    “到處都不妥,人家肩上還有傷!”


    “唔,好得差不多了,這麽枕著應該不會痛的。”汐然睜眼,望一回正垂頭為自己順發的玖言,直白發問道,“我枕著,會痛麽?”


    小倉鼠言語一卡。


    玖言淺淺一笑,“自然不會。”


    汐然安心的再閉眼,對小倉鼠,“他說他不會。”


    小倉鼠繼續卡著,憋出兩字,“無良。”扭頭不忍再看的窩回了小銀的懷中。


    然這二字印在汐然腦中又是另一番的境況,以至於方才還有些困倦的念頭,悄然消失。心中在意,便斜睨一眼玖言的肩頭,果真尚有點滴血跡滲出來。


    精靈惡魔的修複能力雖然強於人類,但比及一個一直吸收藥力自愈的人類,還是差了不少。方才藥浴,他很顯然放緩了吸收藥力的速度,不曉是拘束還是為何,總之奴訓之中的確是有這一項,明令禁止不許與主上共藥浴。大抵是階級禮教言及不配罷。


    實則她素來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更不願意將自己的舒適建立在旁人的痛楚之上,但自依在玖言身邊,感知著其透過衣裳將好的體溫與身上淡淡藥香,有指尖輕柔的替她梳理著稍亂的發絲,免得牽纏,覺著……


    不想撒手。


    單純的沒想那般多,無賴式的依著自己的直覺走而已。


    經過小倉鼠提醒才曉,原來是強人所難了。


    ……


    南溪幻想過多自行離開,其實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為某兩人皆在不久前宣傳過自己保守且心無旁騖。


    汐然睡覺一向中規中矩,一旦以哪個姿勢入睡,若非外部因素影響基本不會動彈一下。但睡覺是一回事,閉著眼發呆又是另一回事。聽著耳畔玖言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估摸他該是睡著了,緩一口氣,手自其臂上滑下,身子亦像是失力無意識的往後倒去,想躺在草坪上吹一吹涼風。


    順好的發飄散在頰邊,像是清晰勾勒風的痕跡。不過極短且而尋常的躺下一回,汐然甚至都不曾留意,亦沒覺得有何不妥。然腰上後背瞬時環上兩隻手臂,輕柔且穩便,攜著一份屏息的小心翼翼,讓她的墜勢一止,順當的被困入一個懷中。兩廂貼近時,可聞耳邊他稍快的心跳。


    汐然仍是閉著眼,一時沒能想透他是如何醒來的。


    短暫的靜謐後,她聽見他極低極低的歎息聲,像是心驚後的舒緩,傾身,輕輕將她放好在草地上。


    汐然便在這個時候睜眼,玖言雙手撐在她的身側,還未來的及起身,垂下的發絲將將好的掃過她的臉頰,彼此之間相與頗近,維持著幾近纏綿的姿態。


    玖言一呆,“方才……”


    “無須解釋。”汐然淡然回眸玖言,一言落定。而後一手往後半撐著稍微支起上身,無甚表情的同玖言平視好一陣,摒棄此話題不談,突兀道,“除開上回鞭刑,我可還有對不起你過?”


    玖言碧眸之中茫然一陣,不曉她是何以突然開口說這些,“未有,而且上回亦是我有過在先,主上不曾對不起我。”


    汐然移開眸,“那就好。”神情一貫淡漠著,將身邊青草,遠端熒光通通細看了一邊才轉回目光,凝著玖言半晌,狀似隨意道,“所以我是可以喜歡你的罷?”


    雲過風清,那一刻,玖言連眼神都靜止。


    汐然沒等著他的回答,亦沒在乎他的回答,傾身向前,吻了吻玖言的臉頰。倚在他耳邊,表情雖是淡然,聲音中卻好似含了些笑意,“現在是我占你便宜了,我覺得很劃算,你呢?”


    就算感情一方經驗不多,汐然也一貫是個奉行遂心主義者,甚至在一刻之前,她也是沒有想過自己會對玖言說這樣一句話的。許是他適才突如其來的擁抱,那份太過於珍惜的小心翼翼,叫她腦中一熱,不自覺的道出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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