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還不很明白海獸大抵是個怎樣的可怖法,在前世並沒有這樣的東西。於是一日趁容塵忙碌之時,偷偷搭上順風出城的馬車,一路奔波到了海邊。


    那段時間估摸是有輕微的自閉症,隻想一個人在寂靜的環境中待著,沒在乎其他,族內種種帶著惡意的推擠都叫她無所適從。死後的重生算不得是種恩惠,就像從一個牢籠走向另一個,自我捆綁,反倒壓抑。


    傍晚時分,海邊開始漲潮,隨著海浪而來一條灰色的觸角,滑溜溜毫無預兆的甩到她麵前,一勾時幾乎將她的肋骨擠碎,徑直拖入海中。


    但是出乎意料,入海沒能多深,深海之內便再顯出了另一頭的海獸,巨大的眼眸襯著周遭染上夜晚墨黑的海水,神秘可怖。一個擺身激起浪潮,不知是起了什麽爭端,那巨獸近來後不由分說,對著抓著汐然的海獸便是一個猛撞,隻將她五髒六腑都快要震碎。


    兩獸相爭時汐然不得動彈的隻是瞧著,看清巨獸的利齒及張口時便可得見的內腔,血紅的肉色上附著粘稠的液體,那份恐懼更勝於對於死亡。


    本以為會葬身魚腹,卻在兩獸一次的衝撞時,恰好的被甩出海麵,被高高激起浪潮重險些拍暈。


    岸上剛好有個人接著她,沒能看清他的麵容時便被按入一片月白之中。他一手抱著她,一手驅動法杖,以禁術,冰封萬裏。


    方圓海域,全然變作一片明鏡,絕殺千裏。


    那是她唯一一次見著容塵動怒,顯出一份有別於溫柔的情緒。


    在耳邊回蕩著的呼吸依舊不穩時,她生平第一次開口,問,“容塵,你待我好,是為我,還是為你的‘主上汐然’?”


    她始終都記得當時容塵神情,幽定而沉靜,瞅著她冷冷道,“原來我養了五年的,竟然是條白眼狼麽?”


    此後,她誰都不理,隻隨著容塵一個人。縱然不怎麽愛笑,也不會撒嬌,隻知道容塵說如何聽話,她便如何乖乖照做。


    若是容塵出去辦事,超過三天她必然會打聽好了跟上去,因為這世間她在意之人僅有他一個,灰白的生命中唯一一抹色澤,她怕失去他,怕得坐立不安。


    如此便造成了容塵的困擾,卻也無可奈何的歡喜著她的纏鬧。直到大執事接管汐然,發覺汐然幾乎是一碰上容塵就會便做另一個人一般,乖巧黏人到不可思議,萬事皆不理會,頓時心生憂慮。


    嚴肅和容塵談過,“汐族局勢不同以往,我族的主上不能是個躲在別人身後的女子,容塵你隻曉慣著她,這會害了她的。”


    但無論容塵怎麽做,汐然態度依舊,聽不進去話。就算想發火,她一伸手要抱,就不了了之。最後的最後便是大執事采取強製的措施,將他分配到最遠的千靈鏡州,並改了空間法陣的驅動,告訴他等主上成年,成卻一位明主之時,才得相見。


    如今恰好是汐然快要十八,除開她十三那年偷偷跑過來,算來是整整十年未見,大執事將她看護得極好,她有多優秀,即使不消打聽也會明了。隱族第一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的七階魔法師。即便是大執事,也在給他的信中稱讚過她。


    可這樣一個人,見麵的第一瞬便毫不顧忌主上形象的撲進他的懷裏,音調哽咽。


    容塵無奈的撫了撫她的發,“主上已經不小了,按著禮儀規矩,是不能隨便抱男子的。”


    汐然聲音低低的,“再抱一會我就鬆。”如此說著,身子卻沒動,依舊緊緊的纏在容塵身上。今生前世,汐然最欠缺的長輩的關懷隻在容塵身上能夠尋見,他的溫柔細致,便是她最大的軟肋。


    容塵笑了笑,抬頭正見空間法陣光華閃過之後,顯出的第二個人影,微微一呆之後亦朝之友好的一笑。


    “主上是同玖言一齊來的?”


    汐然偷偷的抹了抹眼角才鬆開手,仍是挨容塵極近的站著,先是回了一句是,而後道,“我會在這呆到成人禮那天的。”


    容塵苦笑,“現下的局勢並不安穩的,主上辦完事後,還需早些回夕月城的好。”


    汐然撇了撇嘴,“不會有事的。不過你若答應同我回去,我自然就會回城。”


    仿佛從一出空間陣開始,汐然的心思就全擱在了容塵身上,一絲一毫也分不到旁人那裏去。玖言默然將她親近纏人一麵的模樣瞧著,麵上微笑一份不減,眼底卻空落落的了無神色。


    汐然對容塵的感情,即便他當初在妖仆之城也是有所耳聞的,何其濃烈。


    隱匿空間節點之事容塵也知道,那是汐然十三歲偷偷跑來時,拖著因橫渡海域,遭受不少海獸襲擊而滿身是傷的身子告訴他,要不是為了想救他,她是不在乎末不末日的,總歸還有幾百年可以過,早就足夠了。也正是因為那回的偷渡,大執事驚怒之下給汐然結下一種秘術,若非再見,她不會再記起容塵。


    這事容塵也是知曉的,隻是若非命好,她冒冒失失的橫渡海域怎麽還會有命回來?尤其當她渾身鮮血淋漓,對他說出那句話時,他簡直心疼得怕了。不敢再叫她傷著自己,遂同意了大執事的作為。


    就連天衍與小倉鼠之事,她那時也急匆匆一並的同他說了。所以當成人禮未到,而她能主動出現在他麵前,容塵也大概也能猜到,他們是為空間節點而來。


    因為五天之約已經定下,雖然汐然也很想再同容塵再說會話,但事況緊急實在由不得耽擱,遂不過一齊用了回晚膳,便動身出發去了海外空間節點隱匿之處,隻道來日方長。


    隱匿起空間節點的是天衍的一節根須。將之安置在節點之外,是為期盼日積月累的長期靈力滋養,根須能同早前被封印在內的天衍枝幹相融,從而打通空間節點,如今要做的便是瞧瞧根須生長的境況,並以特殊之法將根須與天衍已死的枝幹融為一處,讓人瞧不出痕跡來,好承載神惟後續的施展。


    一處無人的小島,瀕臨海水的沙灘前隱隱蕩開些空間細紋,藏在海潮之間,叫人分辨不出。


    這些年來,容塵一直守著此處,並未能叫它出了一絲的差錯。


    汐然將虛體的小倉鼠放出來,讓之爬進空間節點,自己則裹著披肩站在岸邊,偶爾朝著小島的外遭看一眼,目及容塵好好的在那凍結的海麵上等著她,才安心的催促小倉鼠快些。


    這方小島空間都在天衍根須的結界之下,若非空間法師或者汐然本人都是進不來,甚至瞧不見的,是為設下的兩重隱蔽。


    小倉鼠嘟囔幾句,爬進去之後好似一直在跟天衍說些什麽,並沒理會汐然的催促。


    汐然對自己曾被下秘術的事情並不自知,隻是總覺隱隱約約記掛著一人,心思沉寂著而不大喜歡同旁人再打交道。時至今日才算明曉一些,對待大執事的強勢實在不曉該生氣還是如何的好。


    “你別總想著容塵。”小倉鼠氣喘籲籲道,“這個空間節點五天之內我自己解決不了,你過來搭把手。”


    汐然圍了圍身上的披風,悠悠然道,“我非空間法師,能幫的上什麽忙?”


    “近段時間你的一部分精神力不是總在天衍靈液中泡著麽,在那般精純的空間之力的浸泡下,你的精神力多多少少卷積了空間之力,隻是因為你不懂空間法師所能領悟的法則所以不懂運用,但現在全當蠻力使用也好,你且來試試。”小倉鼠抽空言道,“唔,幫我切割下這裏的空間。”


    為作時間緊迫,汐然隻好依言的導出潛在天衍體內的精神力,鑽入空間節點之中。


    就她看來,節點之內皆為灰茫茫的一片,所有感官都像被蒙蔽一般,身處空無一物的混沌,連小倉鼠的身影也沒法得見。一絲一縷細小的氣流從身邊經過時帶起一陣陣被尖銳小刀切割的疼痛,不過因為是精神體狀態,疼痛過後身上絲毫的痕跡也無,隻是同周遭的空間相斥著。


    “你在沒能了解丁點空間法則的情況下能同純淨空間相融成這樣,還是很出乎我意料的。”小倉鼠的聲音從腦海處傳來,“不管怎麽說,雖然有些難受,你還是就在那別動,這樣的淬煉對你也是有益的。”遠遠的飄來一個東西落在她的手心,是一把銀色的小刀,“唔,十二點的方向,揮一刀。”


    汐然照辦,四周能攜來痛楚的氣流頓時猛烈了幾分,緊接著就是小倉鼠嘖嘖的聲音,好似輕鬆,“這蠻力著實好用,若是你能堅持,五天之內絕對能完工的。我這小胳膊小腿隻能做細致的活,對劃開空間這一行並不拿手,你需得多忍忍了。”


    這般感覺讓汐然覺得微有新奇,遂並無所謂的一點頭,“恩。”


    作者有話要說:唔,距考試隻有五天了~~二號三號考試兩天,從今天起往後的幾天都沒有更新了。


    就算想補更,一下子斷了這麽多天,我都有點不敢說這個話了。。。


    不過還是盡量了= =


    回來後,盡量會加更的。


    另,新坑存稿三萬了,回來後可能也會開始發,呃。。一個*坑,和一個仙俠言情坑。。。


    會有人受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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