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燕,你去把我的私庫打開,拿出去年進上來的青根貂皮,叫幾個小丫環把碧紗櫥整理出來,記得鋪上一鬥珠的羊皮,在拿出匹素綾給哥兒做床被子,讓針線房多叫些人趕製。”


    “天還冷,哥兒耐不得凍。是不是我去讓婆子們把地龍再燒旺點?”雙燕見老太太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堆給三哥兒,趕緊問道。


    “你且去忙哥兒的事,這點小事還是交給如意跑一遭。”賈母隨手喚來如意,讓她去辦地龍的事情。又想到哥兒還未滿月,“慢著,讓丫頭們不要整理碧紗櫥了,哥兒就先隨我睡,這夜裏冷了餓了,旁人總是不周到的。”


    要去拿東西的雙燕被賈母喚住,聽了賈母的話,笑著勸說道:“這哥兒的事再沒有人比老太太您想的更周全了,隻是哥兒夜裏起夜,就怕驚擾了老太太您。”


    “你這丫頭可是覺得老婆子我年紀大的連夜都起不了了?嗬嗬,還不快去把哥兒的用度備齊,不然老婆子我就把你的月前全扣了給哥兒買糖吃。”賈母笑著打趣道。


    “誒,我這就去把老太太您的庫全搬出來給哥兒享用,說不定哥兒高興了,漏個仨瓜倆棗的給我,老太太您到時候可不許心疼。”雙燕輕快的答道。


    賈母點著雙燕的頭,笑罵道:“你這個長了張八哥兒嘴的猢猻,還不速去速回,再貧嘴就讓丫頭們把你喂老貓子去。”


    “那我這長了八哥兒嘴的猢猻,馬上就去,不然啊,這老貓子就要享口福了。”陪賈母逗趣幾句,雙燕就帶著七八個小丫環去整理三哥兒的用度去了。


    安排好三哥兒要用的東西之後,賈母樂嗬嗬的坐在外室等著管事們跟她匯報著府裏的事情,又叫來帳房對了遍賬簿,把府裏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處理完。這才叫來賴大家的,吩咐賴大家的把賈赦後院的通房丫環還有幾個姨娘全都賣出去,有多遠賣多遠,還特意叮囑賴大家的,讓她直接帶人去賈赦的後院什麽都不要說,上前把她們堵住嘴,悄悄的弄出府去。


    念及還昏迷在床的邢夫人,賈母招來翡翠讓她拿上一對三鑲如意,一座羊脂玉觀音像,一串一百零八顆的紫檀佛珠,送往邢夫人處,以作安撫。畢竟邢夫人這次也是因賈赦而生的無妄之災,賈母不能對邢夫人不管不問;再加上三哥兒的麵子,賈母這次著實拿出來了點好東西。


    把一切都處理好的賈母,想到馬上就要過來的三哥兒,心中頗感不安,也不知道這五六天過去了,哥兒現在什麽樣了?又想起邢夫人發病時哥兒正好在,也不知道這苦命的孩子有沒有被嚇到?


    賈母正擔心著,一個小丫環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慌慌張張的大聲嚷著,“老太太不好啦,三哥兒丟魂兒了,眼睛都發直了,我們不敢把哥兒帶來,翡翠姐姐讓我找老太太拿主意。”


    賈母一聽這個,眼前一陣發黑,“快,快扶我去看我那苦命的孫兒,真是造孽啊!馬上套車叫吳六去請大老爺回家!”


    立在賈母身後伺候的大丫環琉璃上前扶起賈母,迭聲安慰,“老太太莫急,老太太莫急,您要倒了三哥兒靠誰去。”一板臉衝著屋裏亂糟糟的丫環婆子嗬道:“還不快去給老太太備車,耽誤了三哥兒的事情,看不扒了你們的皮!碧螺你去拿手爐,灰鼠鬥篷。”


    很快婆子備好了車,琉璃給賈母罩上鬥篷,捂上手爐,這才扶著賈母上了車。


    “好孩子,還是你知事。對了!快叫茂豐去請清虛觀張神仙,當初就托了張神仙的福才得了三哥兒,這事兒求旁的人恐是不行的。雖說張神仙得了聖上的眼緣,但也算賈家人,叫茂豐給我恭恭敬敬的求張神仙,要的沒求來,叫他全家都去曬鹽場上!”


    雖說當時邢夫人求子的事情辦的隱秘,過後她真懷上了,這事兒就走漏風聲,賈母也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所以三哥兒出事了,賈母就想到了張神仙。


    “誒,張神仙總歸是我們府上人,怎麽也不能駁了您的麵子。再說老太太您的福氣多大啊,把三哥兒一抱借著您的福氣,三哥兒這魂兒肯定能回來!”琉璃慢聲細語的勸慰著賈母。


    賈母憂心忡忡,隻是拍拍琉璃的手,長長的歎了口氣,“盼著吧!”……


    夏衛晟沒想到自己隻是思考下如何討好賈母,才不會浪費了邢夫人費盡心思的弄出來的機會,誰知道居然會被陳張氏當成驚嚇失魂,大聲的喊出來,還讓人去找賈母,夏衛晟嚇了一跳,卻也不敢有什麽動作生怕被人當成異類,任憑丫環們怎麽在耳邊叫喚,依舊不動不說話,眼珠動也不動。


    賈母一進屋子就看一群丫環圍在三哥兒的床前胡亂嚷嚷著,氣的賈母大聲嗬斥,“都住嘴!”說著上前把三哥兒從床上抱起來。


    原本被丫環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喊話弄的煩躁不已的夏衛晟,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句,四周立刻清靜了,隨後又有人抱起來自己,夏衛晟猜想是賈母到了,福臨心至,在賈母懷裏眼珠轉了轉。


    “老太太大喜,您看哥兒眼珠動了!”一直盯著三哥兒的琉璃,立刻笑著向賈母報喜。


    看著三哥兒蒼白的小臉,賈母心傷不已,一時沒注意到,此時聽到琉璃話,仔細一看可不是,這孩子眼珠會動了。這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琉璃也紅了眼角,“還托老太太您的福氣,您一來這哥兒就好了一大半兒,有您坐鎮,哥兒很快就好了!”又掏出帕子給老太太拭了淚,“老太太快別哭,哥兒看了會難過的。”


    賈母看著越長越像自己的三哥兒,大紅色的繈褓襯著三哥兒的小臉更加的蒼白,黑白分明的眼珠無力的轉動著,“都是你老子做的虐,怎麽就報到你身上了……”


    “老太太這又唱的哪出啊?你們這群小蹄子都圍在三哥兒房裏哭什麽,晦氣!”賈赦回來的挺快,但是報信兒的吳六隻說邢夫人快不行了,別的含含糊糊的也說不清楚,所以賈赦一看一屋子人和賈母圍著自己兒子哭,脾氣上來了。


    “你這個孽障,我當初就不該生你下來,省的老了老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生生叫你挖了心肝去!”


    賈赦一聽賈母嗬罵,再一看賈母手裏抱著個孩子,當下臉就白了,難道三哥兒去了?“難道三哥兒……”嗓子發堵問不下去了。


    賈母見賈赦如此作態,立刻怒道:“胡沁什麽!哥兒好好的,要不是你這混賬,哥兒怎麽會遭這一難!還不快去清虛觀求請張神仙!”


    聽到三哥兒沒出事,賈赦舒了口氣,這求請張神仙又是怎麽回事?


    賈赦一眼都沒看到三哥兒就迷迷糊糊的被賈母趕出去了。出了門招來丫環一問,才知道了事情始末,氣的賈赦恨不得把後院的女人全賣到窯子裏去,也不想想她們是什麽東西,敢向哥兒下手!


    邢夫人的事情賈赦完全沒在意。


    當下按賈母說的騎上馬往清虛觀趕去,事兒也趕巧,賈赦才到清虛觀大門口,就見茂豐恭敬扶著張道士出來了,正好兩撥人一起了回賈府。


    ……


    張道士完全沒想到自己當初隨便畫了張符就給邢夫人送去子嗣,覺得和這個孩子頗有淵源,今日得知這孩子丟了魂兒,趕忙去了賈府。


    把孩子抱在懷裏仔細打量了一番,觀其麵相倒是個大富大貴,福壽綿延的;略算下八字,福而不滿,貴而不溢,難得好八字。這才淡然的開口說道:“嬰孩失魂,需血脈之親拿嬰孩貼身之衣在路口大聲呼喊,倒也無甚大礙。”


    “我家三哥兒尚未取名,張神仙這……”賈母赧然。


    張道士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把將小公子認到真武大帝座下,隻是以後小公子見不得熱鬧,滿月和抓周等事還是從簡的好,待加冠後便可無礙了。”


    “認在真武大帝座下可有什麽講究?我家三哥兒何時能好?”賈母連聲追問。


    “還請老太君今日子時前為小公子取名為好,明日午時記入賈家族譜,天地正氣就旺之時,借國公府的貴氣保住魂魄,再把生辰八字還有名字燒與真武大帝,小公子便可無事了。”張道士緩緩說道。


    “如此就勞煩張神仙了,來日必去清虛觀酬謝。”


    “還請老太君早早起名,貧道這就回觀裏為小公子祈福,告辭。”張道士見這裏沒自己什麽事情了,請辭離去了。


    夏衛晟聽張道士說的玄乎,更不敢亂動了,老老實實的在賈母懷裏裝失魂,聽到張道士走了這才鬆口氣,暗自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安安分分的裝嬰兒,不然早晚被人當妖孽給燒了……


    賈母想著自己這幾日看過的名字,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大適合自己的寶貝孫子,但是時間緊迫,無奈之下隻好選了出自“東方之美者,有醫無閭之珣玗琪焉。——《淮南子》”裏的珣字,但願哥兒以後會成為“東方之美者。”


    “賈珣,東方之美者,老太太起的好名!”賈母把三哥兒的名字一說,賈赦倒也知道是出自淮南子,出聲讚揚道。


    “呸!還不是你這孽障的錯,快快離去,省得珣哥兒又要受你這個孽障的苦!”賈母恨恨說道。


    賈赦喏喏的稱是,飛快的出去了,又想起是後院的那群女人,害的珣哥兒遭罪,自己挨罵,便叫上幾個小廝去後院撒氣。


    也不知道賈赦看到空無一人的後院,會有什麽感想。


    作者有話要說:計劃沒趕上變化,所以現在才能更新,大嬸麵壁悔過。


    謝謝半路失蹤的貓的地雷,咳咳,大嬸能求送霸王票麽?羞澀的對手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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