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飛說的是大實話,他沒什麽同甘共苦的大無畏精神,隻知道,他沒做,那為什麽要承擔後果?但顯然這麽想的隻有他一個人,即便沒偏頭他都能感覺到李慶誌那“火辣火辣”的眼神。


    林城嗤笑一聲:“怪了,我好像聽到什麽不得了的話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姚飛身上,“你覺得你沒同他們一起犯傻就沒事了?”


    “報告連長,是!”


    林城說:“放屁!”說著便往姚飛的身邊湊了湊,太過近的距離讓姚飛嚇了一跳,右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林城皺著眉嗬斥道:“誰許你動了?”


    姚飛咬了咬下唇,心裏頭暗暗抱怨,說話就說話,靠那麽近做什麽!


    林城挑了挑眉,算是善解人意地往回退了,姚飛一直憋著氣,這時候才緩緩吐了口氣。


    林城一直盯著姚飛看,哪能錯過他臉上表情變化,見他小心翼翼地吸氣呼氣,不自覺地就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頭使勁聞了聞:“我很臭?”


    姚飛一愣,才反應過自己的小動作被看到了,隨即就覺得這個連長實在太不靠譜了,人堆裏頭就能問出這種話來,雖說他嫌棄的並不是生理上的那種臭味,但也差不多,姚飛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詭異的停頓就像是一種肯定,林城放下胳膊,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眼神掃過底下一溜的新兵,笑了笑說:“感謝這五人給我們做的榜樣!”說著還他還帶頭鼓起掌來,啪啪啪,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因為他們,你們今天將會親身體會到‘一人犯錯全體受罰’的軍營優良傳統。全體二十圈!”頓了頓,將視線轉向姚飛,繼續笑道:“你一個人加十圈。”姚飛一皺眉,林城又說:“罪名是……誹謗長官……嘖嘖,便宜你了。”那意思似乎對隻讓姚飛多跑十圈有些可惜。


    姚飛皺皺眉,對這三十圈百般不願,額,至少是那莫名其妙連坐的二十圈……但處在這麽個大環境,所有人都遵循著跨開步子的時候,姚飛也隻好無可奈何地跟上去了。錢途站在他的後頭,低聲說了一句:“對不住了。”


    姚飛對錢途他們倒沒什麽怨恨,他不是不能跑這二十圈,他隻是覺得不應該,從小的價值觀讓他覺得,錯的要懲罰,但如果對錯不分一棒子打死,隻能讓係統混亂不堪,這沒什麽好處。所以,他唯一不滿的隻是林城。


    姚飛自認體力不差,但是才過十七八圈他就已經累得抬不起腳了,跑得快得已經站在終點了,算上姚飛,整個操場上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了,不比不知道,原來自己還真夠廢的啊,姚飛抹了抹腦門上的汗,加快了步子。


    又一圈,終於緩過勁來的人被自家排長領著到一邊去了,隻剩下林城站在終點扯著嗓子喊:“小弱雞們,還不快些跑!”


    林城變著法子的亂喊,一會“弱雞”一會“菜鳥”的,剩下幾個人都在這嗤笑中到了終點,偌大一個操場隻剩下姚飛還在為最後的十圈奮鬥,他覺得很累,似乎下一秒就要趴下,呼吸得連胸口都痛了起來,不是沒聽見林城的話,他很想加個速,在那人驚歎的眼神下跑完全程,但也隻是想想,他現在雙腳就像灌了鉛一樣,能抬起來,能跨出去就已經是極限了。


    又過了五圈,林城皺著眉看著不遠處的姚飛,那人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背了幾千斤的重物,就差趴地上了,林城跟著跑了過去,離著姚飛五步遠的地方就能聽見他粗重的喘0息。


    “還成不?”林城笑著問,臉上帶著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姚飛眼睛放花,耳朵也轟轟直響,林城的話就像是隔了一層玻璃一樣,勉強聽清了,但他的腦袋卻有些打結,過了好一會才喘著氣回到:“…….沒..事……”


    林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安靜地陪著姚飛跑了一小段後,又說:“我覺著我看走眼了,一般軍營裏來的刺頭,人思想不過關但能力都是中上的,今瞧著你我才發現還真有那種沒本事還敢亂吠的人。”


    姚飛模模糊糊聽完了話,差點沒被氣岔氣,咬著牙瞪了林城一眼,那模樣就像是一隻被惹急了的貓,林城忍不住笑了起來。


    姚飛很想對這林城那張臉吼上一句“笑你大爺!”但他吸進肺裏的空氣已經支撐不了這樣的消耗,他猛吸兩口氣,加快了步子想甩開這人。但那肉眼幾乎可以不計的加速哪能甩開精神飽滿體能充足的林城。


    “我覺得你在外頭一定是順風順水,乍一進個陌生環境馬上就來找存在感了。”


    “到了這裏就別當自己是個人了,嗯…….你現在跑步的樣子,就挺不像人的……汪汪……”


    ……..


    姚飛覺得林城就像是一隻蒼蠅,嗡嗡嗡地繞在耳邊吵個不停。


    “我說…….”


    “……閉嘴……”姚飛咬牙切齒。


    林城一愣,隨後便笑了:“還有力氣嘛!別趴下了。”說完就甩開姚飛跑遠了。


    姚飛的視線裏隻有模糊成一團的軍綠色,就像是一顆綠色的心髒,撲通撲通地強有力地跳著,他邁著步子跟著,呼吸,撲通,呼吸,撲通…….他很累,累得心肺肝都像被攪成一團,但仿佛隻要隨著那人的節奏,就能一直堅持再堅持。


    終於跑完的那一刻,姚飛隻有一個想法,死去活來,像溺水的人一樣隻能張著嘴狠狠地呼吸。林城倒是神清氣爽,姚飛眼角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卻正好對上那人的眼睛,姚飛一愣,還來不及收回來,就見林城扯著嘴角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弱!雞!


    ……..


    今天一天過得實在是精彩紛呈,回到宿舍,人都撒丫子地拎著盆毛巾去澡堂洗澡,姚飛累得攤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他跑了三十圈,是倒數第一,衝著這個,那黑麵張排就把他記住了。站軍姿狠狠站了兩小時,姚飛跑得腳軟,期間被張排踹倒幾次,現在他是頭疼腳疼膝蓋也疼。


    錢途拿著盆正準備出門,想了想還是問:“姚飛,一起洗澡去?”


    先不說姚飛累得都不想動,就是平時,他也對男人裸著身子擠在一起洗澡遛鳥這齷蹉又惡心的事避之不及。


    “我等會去……”


    “那成,我們就先去了。”


    門被關上,就算隔著門姚飛都能聽到李慶誌那略顯尖銳的嗓音:“艸,你叫他幹嘛。”


    姚飛翻了個身,躺了一會就起來了,算好時間,等到第一批大波人陸陸續續回來的時候才往澡堂去。


    果然,到了澡堂,探頭一瞧,發現澡堂裏頭稀稀拉拉倒還有幾個人,姚飛別扭的脫了衣服,拎著盆往最裏頭的角落去。溫熱的水淋下,稍稍緩解了身體的酸痛,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覺也沒了,太舒服了…….姚飛愜意地閉上眼睛……..再一睜眼就見旁邊的噴頭下站了個人,正開水呢。


    見姚飛看向自己,說:“好巧。”


    姚飛立馬關了水往對麵去了。


    “你跑什麽?”林城不滿。


    “這麽大地您非得和人擠一塊才舒服嗎?”


    林城頓了頓,問:“你害羞了?”


    “沒有,不習慣而已。”


    林城笑了起來:“以後會習慣的。”


    姚飛想,自己永遠都不會習慣!飛快地衝了衝身上的泡沫星子,關上水:“林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洗,祝愉快!”


    林城還沒回話呢,就見姚飛跟個兔子一樣嗖得一下竄了出去,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覺得這人有時候倔強得像隻小豹子,有時候卻又敏感得像隻貓,隻要有人靠近,就會露出爪子拍過去。


    第二天,剛到五點,便響起了一陣陣的起床哨,木板床又硬又窄,姚飛昨晚上睡得並不好,這會兒被吵醒,隻覺得眼睛酸脹得厲害。


    站軍姿走正步被折騰了三個小時才算完,想著總算能吃飯了,軍歌也唱得格外嘹亮,但三個排長一溜的卻把人往宿舍帶。眾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帶等到到了宿舍樓下,連長一臉嗤笑地站在門口,邊上放著一圈雜七雜八的東西時,大家就都明白了。


    林城拿著本書隨意翻了兩頁,笑道:“你們這是來當兵的,還是來度假的啊?” 書麵上兩個赤.裸的奶.子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晃了晃。


    林城將書往胳膊下一塞,說:“沒收了!”


    被林城翻出來的東西五花八門,小黃書是一類,其他的還有吃的喝的用的各種,林城一邊看一邊嘖嘖出聲:“我當年來的時候可沒你們這麽多玩意。”


    最後看著這堆東西被拖走,這群新兵蛋子都急紅了眼。


    林城說:“你們哪還有一點當兵的樣子,帶著這麽些東西,是來享受的麽?抱著這樣想法的人乘早給我滾回家!”


    姚飛其實是帶了些不必要的東西的,但在那堆上繳的東西裏頭並沒有看見,怕是林城給漏過了,這麽一想姚飛稍稍有點慶幸。


    午休的時候,姚飛打開櫃子翻找東西,果然,他媽留給他的那條墜子好好的躺在小木匣子裏,但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張小紙片,姚飛拿起一看,很瀟灑的字體,上麵不過三個字。


    藏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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