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為什麽不能叫阿爾敏的名字,難道他是您的所有物,”


    “……”利威爾沒有說話,隻是扼住他脖頸的手開始收緊。


    “咳……”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起來,勒爾終於無法維持麵上笑容。他伸手抓住了利威爾的手腕,看樣子是想要拉離開來,可利威爾又怎會讓他得逞,窒息的痛苦寸寸緊逼,禁錮在脖間的力道有如磐石,無法撼動分毫。


    ——利威爾是真起了殺心。


    不論是當事人勒爾、還是旁觀者阿爾敏,都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殺氣。


    “兵長……”阿爾敏有些擔憂的拉住他的手臂。利威爾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轉瞬便收了回去。


    阿爾敏躊躇,最終還是決定勸勸,“那個,請冷靜一點。”


    說實話,利威爾此刻的心情他還是能夠理解的。不管是以不正當的手段將人擄來、還是現在這種半強迫性質的‘談判’,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著對方早就盯上了他們。沒有人能容忍被不明不白戲耍成這副模樣,更別提利威爾脾性本就不好了。


    就像是應證了阿爾敏的想法,利威爾開口了,聲音冰冷:“要麽把實情和盤托出,要麽死在這。”


    “咳!就算……殺了我,你們……”勒爾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嗓音嘶啞,“也無法離開這裏……”


    利威爾眉峰微挑,“要不要試試?”


    “……”


    這實在不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勒爾暗暗想著。


    不管他是選擇與否都是處於劣勢。而這種境地必須改變,讓自己搶到主動權。否則就真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


    他的臉因充血而漲的通紅,嘴唇來回張合著都無法發出半個音,越來越稀薄的氧氣讓他感到了窒息的痛苦,求生的本能引導出下意識的掙紮、扭動,可不管他怎麽努力、怎麽去反抗,都無法阻止掐止呼吸的力量。


    ——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開……什麽玩笑……


    ——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麽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瀕臨的死亡讓他心中生出了絕望,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著,隻差一步的呼之欲出。利威爾那張冷沉森鬱的麵容已經模糊,他徒勞睜大雙眼,卻始終無法恢複視力。知道這是大腦缺氧引發的症狀,他想反抗逃離,可已經失去氣力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變得無比沉重。


    ……


    “勒爾……”


    熟悉而甜美的女聲自記憶深處傳來,讓安靜的大腦有了片刻的震動。


    是誰。


    “喂,勒爾,醒醒……”


    誰在叫他?


    ……


    眼簾仿佛有千斤重,他努力掀動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雙眼猶如被膠住,清淡的香氣縈繞在周身,經由呼吸入至肺腑,留下滿滿沁涼。


    “勒爾?……睜開眼睛。”


    不。


    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已經試過無數次了。


    “你做得到的。”幾乎是頃刻浮現出了篤定回答,那聲音耐心指引,“睜開眼睛。”


    ……


    緊閉的眼簾上睫毛顫動的厲害,良久才微微啟出一點,視線模糊又清晰,漸漸形成一張少女的容顏。她披瀉在肩的金發很是柔順,發梢帶點蓬卷,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秀細致,鼻子很挺,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湛藍,她身後是澄碧蒼穹,。剔透流雲乘風飄蕩,鮮綠的葉片淅瀝唰落著日光。


    “終於醒了嗎?出大事了!”少女拉住他的衣袖,臉上滿滿全是焦急。


    “……”勒爾愣愣的注視著她,好半響才吐出兩個字,“凱西?”


    “快點起來!”


    “怎麽了?”他頭腦昏沉,不由得撫額半坐起身,然而凱西卻拉住了他的衣袖,迫切的想要將他拉起來,“巴洛和蘭斯伯爵吵起來了,伯爵大人很生氣,說是要將巴洛遠調到最北邊的土地去!”


    那極北之地貧瘠寸草難生,天氣反複無常,隻有犯了重罪的人才會被押解至此,晝伏夜出的行做苦力,直到死亡。


    他瞬間清醒,“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總之你快點回去勸勸吧,不然巴洛就真的要被送走了!”


    ……


    這方圓數百裏的土地都屬於蘭斯家族,一路碰見的仆人也都恭敬行禮,彎下了他們挺直的腰脊,“勒爾少爺,凱西小姐,下午好。”


    古堡的正門大開,嵌有浮雕的巍峨大門中是一眾精貴家具,落地窗前的厚重天鵝絨窗簾從兩邊拉起,任陽光毫無保留的傾灑滿屋。勒爾在凱西的帶領下走過大堂,至上二樓。書房位於頂樓的拐角處深處,這裏平時少有人跡,但今日卻反常的聚集了不少仆人,不知所措的圍在門口。


    “都圍在那做什麽。”勒爾皺眉。


    “啊,勒爾少爺。”仆人們匆匆行禮,沒來得及解釋門內就傳出一連串瓷器落地的聲音。


    仆人們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慌了,很顯然,他們並不清楚裏麵的主人發生了什麽事,竟會失去一貫的冷靜優雅憤怒成這副樣子。


    “巴洛在裏麵。”人多口雜,凱西揮退傭人後才小聲解釋:“現在能救巴洛的隻有你了。”


    勒爾的眉頭皺的更深,上前一步扣指敲門。


    叩叩叩——


    三聲過後,屋內安靜了下來,許久才傳來蘭斯伯爵冷靜的聲音,“誰。”


    “父親,是我。”


    “……勒爾?進來吧。”


    他定了定心神,推門而入。


    緩緩出現在視線中的寬敞空間漸漸現出各類家具擺設,兩側貼牆的櫃架上放滿了書籍,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四周都有浮雕和包金,每個菱角都在透出銳利,桌前跪著一個人,背影筆挺一動不動。


    他的四周散落不少碎裂的瓷片,而他身前還站了一人。


    蘭斯伯爵一身矜貴,拄著短杖怒目瞪視著跪在地上的巴洛。


    “父親……”勒爾一見這架勢心裏就是一歎,蘭斯伯爵擺手阻止,“關門。”


    剛剛他一個沒控製住摔了茶杯,想必動靜已被仆人們聽見,要是被那些下等人知道了他們的談話內容,那屬於貴族的驕傲與榮耀肯定會受到折辱!


    蘭斯伯爵隱忍著怒意,因不願被外人知曉而壓低聲音:“你自己說,這件事處理的到底對不對!”


    “抱歉。”巴洛的聲音低低的。


    “你就隻會說這兩個字?”蘭斯公爵冷哼,重重一拄短杖,在地板上發出沉悶聲響,“事情已經發生,你以為會是你說句抱歉就能解決的嗎?”


    “……”巴洛抿緊了唇,英朗俊逸的麵容上隱約閃過抹痛楚,重複道:“抱歉。”


    “巴洛?蘭斯!”


    “是。”


    “你該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該死的無法改變現狀的話。”


    “……”


    “你日日不學無術,荒唐成性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與佐羅公爵的愛女……”蘭斯伯爵說不下去了,怒意傾巢幾乎泯滅理智,他頓了頓,才低咒道:“究竟是誰給你的權利,嗯?你以為有了伯爵之子的身份就能橫行無阻?”


    巴洛垂著腦袋,霜打的茄子般沒精打采。


    “你自己說,現在該怎麽辦!”


    他想也沒想道:“去和克裏斯黛納賠禮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哦,上帝。我可真是有個好兒子,他在奪走女兒家的清白之後竟然完全沒想過要負責。”蘭斯伯爵被氣樂了,“你以為那是誰?嗯?貧窮人家的下等人?給點錢就能打發完事的主兒?”


    “……”


    “你不要以為佐羅公爵的爵位低,就以為他是好欺負的!他擁有的權利能讓你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佐羅公爵是皇帝的叔叔,因不想涉入權利而特地要求低爵,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將事情壓下,“更何況這麽多年來我是怎麽教導你的,做錯事就要承擔責任,你如此對待克裏斯黛納,你以為她還能嫁給別人?”


    “……”


    “她已經是你的人了!”


    “……等等。”勒爾從頭聽到尾,驚歎:“巴洛要娶佐羅公爵的女兒?”


    “不,當然不是!”巴洛豁然抬頭,眼中終於浮現出焦躁懊惱以外的其他情緒,“我不會娶克裏斯黛納的!”


    蘭斯伯爵怒從心起:“那你就給我滾去極北之地,從今往後再也別回來了!我會當做從沒有過你這個兒子!”


    “父親……”


    “別叫我父親,我擔不起!”


    “……”巴洛沉默,好半響才道:“好吧,蘭斯伯爵。”


    這稱呼的瞬間轉換讓蘭斯伯爵都愣住了。


    “我的立場也很堅定。雖然對克裏斯黛納很過分,但是我絕對絕對、不會娶她。”


    “我不愛她。”


    “我們就算在一起了也不會幸福。”


    “所以抱歉。”


    “巴洛……”勒爾擰眉,剛想說點什麽,就被他一個手勢所阻,“等等,等我說完。”


    他看著蘭斯伯爵,語氣堅定:“我知道這麽做的話肯定不得善終,甚至還有可能為蘭斯家族帶來災難。但……”


    “你知道就好!”


    “可我不後悔我所做的。要將我發配到極北之地也好,殺了我以作泄憤也好,總之,我會堅持自己的決定,也希望您能堅持。”


    “你、你……”


    “抱歉,現在看到我一定讓您的心情十分糟糕,那我先下去了。祝您有個愉快的午後。”


    丟下這句話,他毫不猶豫的起身離開,從頭到尾都沒回頭看上一眼,差點沒把他身後的蘭斯伯爵氣得差點昏厥。經過勒爾身邊時,他手臂輕晃了下,右手尾指狀似不經意的觸碰了他,轉瞬即逝。


    勒爾抿緊了唇。


    等到安撫好蘭斯伯爵後趕到約定的地方,巴洛早就等急了。一見他來般似看到救星,著急上前,“勒爾!”


    “你怎麽回事。”勒爾惱火,顯然也是覺得巴洛處理事情的態度太過差勁。


    巴洛一下就焉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和父親示弱一下怎麽了,等到這件事的風頭過去,再好好提及你的想法,父親是絕對不會逼你太過的。現在把事情弄得這麽僵……”


    “等等,”敏感的聽出了他這話的意思,巴洛瞪眼,“你……想我娶那女人?”


    “怎麽了?”這顯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難道他真想吃了不買賬?勒爾皺眉,“我以為你隻是在和父親賭氣。”


    ——近幾年來巴洛和蘭斯伯爵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勒爾雖是有心調和,卻總是兩頭都不落好。


    “……”


    “喂,”似乎是覺察到巴洛的情緒有些不太多,他猶疑,“你到底怎麽了?”


    “……搞了半天,原來一直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麽。”


    “什麽?”


    “勒爾根本什麽都不明白。”


    “喂,巴洛,你到底再說什麽啊,”沒頭沒腦的話實在讓人一頭霧水,“解釋一下。”


    巴洛搖頭,臉上有苦澀一閃而過,“不用了,勒爾你啊……是不可能會懂的吧。”


    勒爾:“哈?”


    “算了。”丟下這句話,巴洛草草到了個別就走。


    勒爾高喊:“巴洛!”


    眼看著眼前人一臉黯然的想要離開,勒爾心中一急,就想伸手抓住他,可在他動作的那瞬周身忽的搖晃,四周空間開始扭曲。巴洛已無蹤影,隻剩黑白寡色在無限拉長,他心中怔忪,不由得往前走了不,可一切鬥轉星移,劇烈震蕩,他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眼,再度睜開時隻能看到帕特擔憂焦急的臉。


    “主人,您還好吧?”


    勒爾愣了愣,清幽秀麗的臉上難得有迷茫一閃而過。


    他這是……


    怎麽了……


    “您遭到了被抓回來的那些人的襲擊。”可能是見他剛醒,沒能立刻搞清前因後果,帕特提醒。


    “……”短短一句話,勒爾瞬間回想起了一切。


    是了,當時他以為利威爾吸收藥物已經昏迷,所以不設防備的靠近,卻被陰了,“他們現在怎麽樣?”


    “已經陷入昏迷了。”帕特一頓,實在忍不住道:“幸好您當時調製的藥劑是通過皮膚吸收。”


    勒爾笑了笑:“這是最保險的。”


    “不過,那具身體的耐藥性倒是變強了。是產生抗體了嗎?”


    “不,”他搖頭,“現在還沒產生,但是快了。”


    “……”帕特猶豫,片刻後才詢問道:“您打算怎麽做?”


    “再等等吧,我還沒等到阿爾敏的答複。”


    “韓吉那邊……”


    “她那邊我倒是不擔心,總的來說她還是覺得掌握巨人之力的熟練度比較重要。”勒爾慢慢坐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阿爾敏這個孩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沒什麽實力,但那副好頭腦還真不容小覷。”


    “我並沒覺得他有出眾之地。”


    “很冷靜,也善於發現問題。”第一次和他對話的時候你應該在暗處吧,如果是一個普通士兵,莫名其妙被抓到個陌生地方,就算沒有失格的情緒崩潰,心裏總歸會有負麵情緒,雖然說他不是沒有,但是他壓抑的很好。


    他對自己的選擇很篤定,不會輕易動搖,但利威爾卻是個例外。


    他和那位人類最強之間,一定有著什麽。


    他十分信任他,並且願意因為後者的意誌而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


    還真是矛盾。


    “可是,要是讓他知道那個利威爾……”


    勒爾麵色微變,掃了他一眼。


    帕特頓覺失語,垂下了頭,“抱歉,主人。我逾越了。”


    勒爾警告:“不要放鬆警惕,他們可不是能掉以輕心的人。”


    要是被察覺到他們暗自做的手腳……


    恐怕一切就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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