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區。


    清晨,天微微亮。


    空中軌道上,懸浮列車沉默地開過,頂頭紅色的光一閃一閃,預示著新的一天將開始。


    裸著上半身還在睡的男人轉了個身,手臂伸直,無意識地往旁邊摸。摸了半天,沒有碰觸到預想中的,又不想睜開眼睛,糾結地皺起眉。


    正對著鏡子係領帶的男人發現,領帶也不顧,走過去伸出手。


    閉著眼睛的男人摸到對方一點點指尖,順上去用力將整個都拽在手裏,心滿意足不再動彈。


    埃文的身體被拽得微微傾斜,笑起來,湊過去在科林臉上吻了幾下。


    科林不滿得哼聲,撫住伴侶的臉,躺正身體,困難地睜開眼睛。


    “你好早。”他迷糊地念叨。


    埃文:“是你貪睡,懶蟲,今天不用上班嗎?”


    科林唔了聲,興致缺缺地鬆開:“帝國下派的任務我才剛完成。”


    任務,是指基曼星球借著變種狼群想要進入薔薇帝國領界的任務?褐發哨兵記得,這似乎是很久前的了,與伴侶同期的阿萊茵·艾德都重新登上軍艦前往別的星球。


    “所以你想……我親愛的科林……”埃文試探地開口。


    “所以我想……”科林不悅地坐起來,“待會,反正我上班時間比你晚。”


    房間內充斥著暗淡的光,窗簾緊閉,床旁開了一盞小橘燈,昏黃的燈光籠著科林赤|裸的上半身,點綴著頸脖邊胸膛上明顯的曖昧痕跡——那是埃文昨晚留下的——使得金發男人全身透出一股迷人的性感。


    埃文眼神暗了暗。


    “哦其實,你也可以不去。”


    科林:“停止停止,我可不想變成你養得小白臉,雖然工作是你幫忙找的。”


    “你完全有這個資本,布魯斯先生,你現在把我迷得團團轉。”埃文笑,“你的家人……”


    “別提,還是一樣糟糕。”科林不在意地擺擺手,注意到埃文領帶還無精打采地掛在脖子上,“領帶,沒係好。”


    埃文低下頭,哦了聲,剛想動手卻被科林搶先,頂著亂糟糟頭發的男人表情十分嚴肅認真,仿佛麵對得是帝國的探測器。


    要知道修複那架巨型探測器可是個大工程。


    五分鍾後,埃文·凱奇先生的領帶還是一團糟,似乎,還比之前更亂了。


    “親、親愛的……”埃文覺得脖子都要酸了,小心翼翼地說,“你的手有沒有累?”


    科林也焦頭爛額,明明昨天幫自己係還十分順利。


    正好埃文拋過來一個下坡路,他可以借著逃開,支支吾吾地嗯了聲,埃文從他手裏接過快斷氣的領帶,“我來吧,謝謝親愛的。”極其快速地係好。


    科林:“……”


    礙眼。


    擺在櫃子上埃文的通訊器燈亮了亮。


    科林:“今天工作完去酒吧等我。”


    “嗯?”科林瞬間將目光重新投回科林身上。


    科林:“因為我想去喝一杯了,如果我一個人去,你又要生氣。”


    埃文甜蜜地笑起來:“好啊。”


    真礙眼。


    科林還是不爽,伸手拽住罪魁禍首的領帶,拉著埃文過來,用力地吻住他。嘴唇撞擊時有微微疼痛和麻木傳開,埃文不甘示弱,舌頭直闖對方領地,攻城略地,同時手指撫上了宵想已久的胸膛。


    這是哨兵的親吻,不需要顧忌與安慰,兩方都是氣勢洶洶,猶如麵臨緊張的戰場,隻要存在一絲猶豫,就會被對方壓製。


    不過遺憾的是,花花公子科林·布魯斯從來都是被擊得七零八落的那方。


    埃文在床上就像一頭凶猛的野獸。


    這也許就是以往太過花心的報應。


    *


    帝國中心區。


    安靜優雅的酒吧內。


    埃文坐在角落的小圓桌旁,這個位置是特地選擇,科林實在太過張揚,中間或者靠近吧台的位置都會讓那些女向導嗅到遊玩的氣息。


    偏偏糟糕的是,不管埃文回家如何“懲罰”,科林都改不掉愛招惹的壞毛病。


    服務員上了杯水,埃文有些無聊地端起來抿了口,實在不喜歡呆在酒吧打發時間,科林還沒有下班,隻得撐著腦袋發呆。


    通訊器又亮了,埃文選擇性忽略。


    想想都知道是家裏打來的阻止電話。


    布魯斯家族對科林算是完全放棄,畢竟還有個弟弟可以當依靠。埃文是獨子,埃文父親凱奇先生聽聞兒子總和一個哨兵混在一起還同吃同住,簡直無法相信,連同凱奇太太變著法打探消息。埃文不想含糊,趁上次做關於基曼星球任務時徹底向家人攤牌,之後就躲得遠遠的。


    凱奇夫婦一開始的態度跟布魯斯家差不多,憤怒得不能接受。一個當紅臉一個當白臉,就希望能將兒子拉出深淵。


    為此,埃文還斷了通訊器一個月享清淨,隻不過有時候科林會聯係不上他。


    還是有些麻煩。


    重開後,埃文奇跡地發現凱奇家的策略改變了。


    哨兵與向導自古是一對,這不是一個神話一段傳說,而是相容度高的雙方對彼此都有一種深深的吸引,不用旁人,借由著天性和不自覺捕獲到的向導素,哨兵自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專屬向導。


    凱奇家以前覺得兒子已經是位成年哨兵,不需要多加幹涉孩子的自由,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帶著溫柔的向導登門。可現在這位自由的哨兵眼看著就要不怕死地在國聖節帶著另一個高大的哨兵登門,凱奇夫婦想想都覺得無比恐慌,連忙開始著手管理,企盼能快點幫助到埃文。


    幫助的辦法就是替兒子物色門當戶對的向導,說不定運氣好,就能碰到相容度高的同時也是埃文心儀的伴侶。


    比如現在,縱然埃文想要忽視,通訊器的燈仍舊晃得眼睛發花。


    而且,氣味愈來愈濃烈了。


    香味撲鼻,像把小勾子,時不時撩鉤著內心,既疼痛又誘惑。張揚敏銳的五官好似被一張朦朧細網籠住,攪得大腦都昏昏沉沉的。埃文的意識不滿這種片麵質押,靈巧地鑽過空隙,開始在麵積不大的酒吧內鋪張開,進行追捕。


    很快便發現了,離著不遠,同在酒吧。


    埃文唇邊露出幾點笑意,自豪地任由意識去耀武揚威一番。稍微一碰觸,瞬間就被吸引,像是染身了甜膩的草莓奶昔,怎麽都掙脫不開。


    一個誘人的陷阱。


    哨兵反應過來,追捕大戲一下子轉變成逃走大戲。


    驚魂甫定,還好意識被完整地收回腦海,沒有一絲殘留。


    剛才傳輸過來的感受太過嚇人,好似十幾年沒展開的精神領域被窺視得一幹二淨,而且,自豎高壁的精神領域還很歡迎對方的進入,宛若一隻搖著尾巴的哈巴狗。


    相容度,向導素……


    黑薔薇哨兵專屬學校有特地的教導過。


    意識還在蠢蠢欲動,想蹦出去在對方那兒狂歡共舞。


    埃文拚命壓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天性爆發中儼然處於下風。


    他還從沒跟科林說過這件事,關於凱奇家的對策以及他沒有遇到相容度高的向導。恰巧科林也沒有,有時候埃文會想,如果伴侶遇到了會怎麽樣,大概就是貪心地把他鎖在家裏哪也不讓去。


    但沒想過,假設他比科林更早遇到呢,科林會不會自私地將他掌控在身邊?!


    ——哦,埃文當然願意金發哨兵這種強勢地展示愛的做法。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科林卻沒有出現在酒吧內。


    埃文心裏發燥,手心微微冒汗。


    對方似乎沒等來埃文,不願好不容易上了鉤的鮮美肥魚就這麽自顧自地逃走,再次將向導素揮發出來。


    不怕死嗎,埃文想,嗅著氣味。


    這可能會引發一場災難呐,不管是相容度如何的哨兵,被這麽濃厚的味道蠱惑,都無法真正遵循內心。他可不想看到這個科林喜歡的酒吧變成一群瘋狂的哨兵為爭奪向導而進行打鬥的戰場。


    褐發哨兵抓起通訊器就想離開。


    一個女人端了杯朗姆酒迎麵走來,冰塊,蕩來蕩去的琥珀色酒液,有紋理的玻璃杯,女人手指纖細,輕輕握住杯子,指甲幹淨圓潤。


    感官控製不住地開始細微觀察,匆匆離開的埃文和這個女人撞得正著。


    酒杯晃了晃,酒液灑出來沾在哨兵的衣服上。


    “抱歉。”埃文急促地說。


    女人柔柔地哎了聲。


    香氣凶猛得如同青麵獠牙的怨靈,鋪天蓋地。


    太過頭了,倒激起了埃文的反抗念頭,變得更不想貼近。


    “這位先生,你沒事吧?”


    她想拉住埃文,埃文火速退開,與女人拉開距離。


    連衣角都沒有碰到。


    埃文抬眼看,女人有酒紅色的長發,蛋糕卷,襯著臉小。皮膚很白,棕色的眼睛溫和含笑地望著他,兩個翡翠耳墜隱在卷曲的頭發內,散著光亮。


    埃文警惕又陌生地盯著女人。


    “沒事,抱歉。”


    女人笑了笑:“先生,你這麽著急……”


    “這位小姐,原諒我不能跟你多說,我的伴侶看見我這麽靠近別人會不高興的。”埃文冷漠地打斷。


    女人:“哦,那你的伴侶可真是個小心眼的家夥。”


    “是的,很高興他隻對揣著卑劣心思接近我的人這麽小心眼。”


    女人臉白了白。


    “埃文·凱奇先生。”


    她率先捅破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你沒看通訊器嗎,是你的父母讓我來到這裏。”


    “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小姐。像你這樣的大家閨秀,還得委屈呆在酒吧這種小地方,真是辛苦了。”


    女人:“我有名字,我叫愛森·瓊斯”


    埃文未加理會,又說了句抱歉,繞過女人離開。


    真恐怖,埃文心裏明白,如果沒有遇見科林,他將會和她在一起。


    她就是他相容度高的專屬向導。


    *


    一拉開酒吧門,鈴鐺叮鈴鈴響個不停。


    正準備進來的科林嚇了一跳。


    急躁的科林差點把他直接撞出去。


    “啊,你幹嘛……”


    印象中,埃文該是個沉默忍隱的家夥,特別是潛伏在身邊等待捕獲他的時候。很少像這樣,全身熱氣騰騰,活像待會要跳到大街上與人幹一架。


    埃文抓住科林的手:“我們離開這裏吧。”


    “哎,那我的酒……”


    “我明天買回家。”埃文蠻橫地將科林拉走。


    在酒吧門關上的那一刻,科林看見裏麵角落裏站了個酒紅色卷發的女人,目光太明顯,直勾勾地盯著,接觸到科林的目光,狡猾地笑了笑。


    門徹底關上,門鈴響個不停。


    *


    埃文抓著科林飛快地走回家,關上門,兩隻手砰得撐在科林腦袋兩邊,微微喘氣。他比科林高一點,家裏很暗,唯一的光都被褐發哨兵高大的身形蓋住。


    陰影在科林臉部蔓延。


    科林喘了口氣,手腕被拽得發麻。


    “你幹……唔……”


    埃文忽然捧住他的臉,狠絕地親吻。


    唇舌交纏,像利劍,金發哨兵有些招架不住。


    “喂,你……唔啊……”


    埃文一隻手從衣服下擺探進去,撫過柔韌的腰線,在後腰處狠狠地掐了一下。


    科林本就為沒喝到酒而生氣,埃文還這樣對他,沒打招呼,橫衝直撞,毫無禮儀。金發哨兵一點也不想留情麵,拿牙齒當武器,用力地咬向對方。


    混雜的口腔中傳中血腥味。


    科林按住埃文想繼續弄小動作的手。


    他同是位哨兵,完成過學校的任務,打敗過格鬥對象,上過戰場。要認真起來,還算個難對付的家夥。


    科林:“你再這樣小心我揍你了。”


    兩人對峙,呼吸聲重。


    埃文灰綠色眼睛像潮濕牆角的青苔,看不見一點光亮。


    對方沒說話,緩慢地將手退開。


    科林鬆了口氣。


    埃文無預兆地雙手大攬,把科林整個緊緊抱住。


    “喂!”科林被嚇得像隻炸毛的貓,就差拿爪子去攻擊。


    “都是科林不好。”埃文悶悶道。


    科林:“你說什麽?是誰在發瘋!快放開我!”


    埃文:“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


    科林仿佛被戳中痛腳,掙紮了兩下,不動了。


    埃文越抱越緊。


    科林:“你真肉麻。”


    埃文:“你以前不是情話高手,對女向導們溫柔,對艾德家的小少爺也很體貼,怎麽對我一點都不好。”


    科林:“……”


    磨磨後槽牙,憤憤地想,如果我對你不好,剛才直接就把你打殘廢了。


    科林:“你不照樣,剛遇見的時候還是個熱心又沉默的乖孩子。”


    “那都是騙你的,親愛的。”埃文一臉不舍,“我好想你。”


    科林摸了摸他的頭發。


    埃文鬆開,奇怪地看著他。


    科林臉無端地發燙:“怎麽了?”


    “你不打我?”埃文詫異,“我說了那樣的話。”


    我是這麽驕縱又暴力的人嗎?而且,你看起來奇怪的可憐。


    埃文沉思了一下,一把將科林杠起來,直奔向房間的雙人床。


    ——至從確定關係,特意引科林·布魯斯上鉤的房間就沒有再住過人。


    科林:“!!!”


    “親愛的,你既然現在不揍我,待會也不能,事後更不能。”


    科林:“……”


    臥槽。


    他想。


    這家夥這麽發瘋,純屬是哨兵素多到沒處使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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