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的包廂之中,氣氛異常火熱。


    製片方的齊總喝得最多,整張臉紅得能滴出水來,他正在興頭上,幹脆站起來去敬傅長澤:“傅總,來來來,再來一杯。”


    傅長澤淡淡地笑了,正要說話,對麵的沈子安忽然站起來,舉杯就與齊總碰了一聲,嬌豔的紅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生輝的眸在燈光中璀璨流溢:“齊總,不介意就和我喝兩杯怎麽樣?”


    美人敬酒,哪有推辭的道理。齊總立刻樂嗬嗬地讓旁邊的秘書倒滿,笑眯眯地和沈子安碰了個杯。


    傅長澤微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因他而起的酒局,又瞥了眼身旁的杜清,果然,某人向來波瀾不驚的臉難得有了幾分微慍。


    何曼和陳雪導演是昔日舊友,難得有機會碰到一起,兩人正在低聲聊著天,她見沈子安的酒勁上來了,連忙低聲攔下沈子安:“少喝點。”


    沈子安巧妙地避了過去,絲毫不知收斂,又笑盈盈地站起來,酒杯舉到傅長澤麵前,低眉輕笑,分外嬌嬈:“傅總,我敬您。”


    她那生輝的眸,雖然算不上赤|裸裸的勾人,卻似乎別有媚態,今夜就像是條蛇姬,勾動著每個男人的魂。


    蘇婉第一個就看不過去,她原本就對沈花瓶沒什麽好感,今天看沈子安這麽一副做派,更是打心眼裏瞧不起她。


    董之浩看出了蘇婉的心思,笑了:“怎麽,看不上沈花瓶?”


    “除了姿色,她還有點什麽可炫耀的?明明是杜清的女朋友,還這麽招蜂引蝶,我看杜影帝的臉色變都沒變,看來真像報道說的,兩人八成黃了。”


    蘇婉冷冷一笑,她平日走青衣路線,接觸的都是老一輩藝術家,接過的古偶劇也都是女一,這回給沈子安作配,本來就心不甘情不願,要不是看在是陳導的第一部古裝,她才不甘心屈居沈花瓶之後。


    “就憑她比你紅,蘇婉,娛樂圈就是這麽現實,沒辦法。”


    董之浩之前和蘇婉有過一次古裝劇的合作,所以對這位新晉小花的脾氣很清楚,喜怒放在臉上,說話尖銳,雖說演技不錯,在片場卻很得罪人。


    蘇婉冷冷瞪了他一眼,直接站起身來,眉眼上揚,她的長相偏素淡,因而今天的妝容也偏淡,淡粉色的唇微微一笑,也向傅長澤敬了杯酒:“傅總,我也敬您一杯。”


    兩個當紅女星同時敬酒,可謂是精彩豐呈。


    俗話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場的每個人心裏也都明白,完世傳媒的太子爺不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今天難得遇上,自然是要好好表現一下。


    傅長澤不動,棱骨分明的手指摸著高腳杯的邊沿,還是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態,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在輝煌的燈光中透著點光澤,既不說不,也不說好,顯得有點捉摸不透。


    場麵瞬間冷下來。


    倏爾,一陣低咳溢出傅長澤的喉嚨口,他修長的手指抵住鼻梁,墨深的眸望著眼前兩杯酒,略微失望地笑了:“抱歉,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


    旁邊的杜清舉起酒杯,輕輕碰了兩個人的酒杯,紅酒在杯中搖晃,燈光下流光溢彩,他聲嗓低沉:“傅總既然身體不舒服,這杯酒我就替他敬了。”


    副導演熊啟立刻也出來救場,圓圓的臉笑眯眯的,看上去像個和事老:“來來來,吃菜吃菜,陳導您看,這次有這麽多優秀的後輩,《挽笙歌》一定能再創新的收視熱潮,哈哈……”


    陳雪在娛樂圈摸摸爬滾打了數十年,才坐上了今天導演的位置,自然知道一部電視劇背後的各種故事,她向來不攙和演員之間的明爭暗鬥,麵上微微一笑,順著熊啟的話說下去:“我也不廢話,就希望大家齊心協力,給電視機前的觀眾呈現出一部最好的《挽笙歌》!”


    *


    顏歌和方書怡兩個人吃了個底朝天,坐在位子上直打飽嗝,方書怡長歎了一聲:“真好吃,不然等會我再打包帶回去點好了。”


    顏歌難得吃到這樣的美味,居然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


    方書怡又偷偷地湊到包廂牆根頭,偷聽隔壁包廂在說些什麽,可惜五星級酒店隔音效果好,什麽也聽不見,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子安姐怎麽樣了,今天杜清也在,你說她會不會抓狂直接掀桌子?”


    顏歌:“……”


    沈子安和杜清分手的事,隻有他們幾個助理和何曼知道,外麵的媒體雖然吹得滿城風雨,但沒有抓到消息,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顏歌站起來,正準備往外走,方書怡一把抓住她:“等等,你不會真打算衝進去看吧?”


    顏歌無奈:“我去上廁所。”


    方書怡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嗬嗬,你知道,腦洞太大有時候不太好……”


    顏歌懶得理她,出了包廂,照著指示牌走,還沒走到廁所門口,忽而整個走廊的燈全滅了,緊接著廁所的燈也全暗了下來,隻有包廂的燈還亮著,透著微弱的光。


    顏歌瞬間警覺起來,周圍人們驚慌失措的聲音灌入耳際,廁所裏跑出好幾個人,有的慌亂中差點撞到她。


    人處在黑暗的時候,總喜歡更光明的地方,很快,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廁所裏更是人去樓空,隻聽見包廂裏到處都是吵鬧聲。


    顏歌對於黑暗早就習慣,行軍打仗的時候,不乏夜襲。更何況大陳王朝不同於這個時代,黑燈瞎火是常有的事,她剛來這裏的時候,一點也不習慣這裏無處不在的燈光,走在黑暗裏,倒是覺得分外安靜。


    她來到水池邊,洗了把臉,正準備抬頭,忽而聽見後麵一陣腳步聲。


    大概在五米開外的地方,不疾不徐。


    顏歌抬起頭,走廊的窗戶折射出隱隱綽綽的路燈,麵前的大鏡子反射著微弱的光芒,映出她巴掌大的小臉,也慢慢映出身後那個人。


    一瞬之間,顏歌大驚。


    男人身形極好,穿著極其考究精致的西裝,唯獨那一副麵容,深如潭淵的眸,英挺的鼻,似笑非笑的薄唇,恍惚之間,和記憶中那個人重疊在一起。


    長風之中,一身極其繁複的紫袍官服,負手而立,刻在骨子裏的玩世不恭,不把天下放在眼裏的肆意輕蔑。


    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她一個轉身,腿迅速一登,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力道之大,直接將身後距離不到半米的男人壓到走廊的牆上,纖細的手臂橫向抵住男人的下巴,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衣領,黑白分明的眸深深地盯著他,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一絲顫抖:“……祁少秦?”


    她不高,隻到他胸口,巴掌大的小臉有著些許慌亂,長而黑的發因為她的動作稍顯淩亂,路燈透過走廊的窗戶折射進來,落在她如玉的臉上,簡直就像個忽然冒出來的精靈。


    傅長澤墨深的眸微微垂下,停頓了幾秒,忽然低低笑了,好聽的聲嗓就在顏歌的頭頂,微微地震動著她的耳鼓:“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可能。


    顏歌握緊拳,她最後一次見祁少秦,是在駐紮長玉城內的將軍營中。


    他穿著一身玉色長披風,踏雪而來,夜深了,副將引他進來,燭火如豆,他眉梢帶雪,不算質問,也沒多少興師問罪:“你當真打算死守長玉城?”


    她不說話,祁少秦是陛下欽賜的東羽軍監軍,他若下令撤退,即便她是將軍,也無法違背。


    他輕歎了一聲,滿是無奈:“顏從君,本官該說你是死腦筋還是該說是直腸子?”


    “若是祁大人下令撤退,本將自當遵從。”


    當然,最後她食言了。


    那一日,長玉城外屍橫遍野,她浴血奮戰,最後死在了最前線。


    死前,她曾想過,若早知這樣,她不應該和祁少秦說那句話,他是文官,沙場之事本就是他們武將的職責,雖然她一向看不慣他的行事風格,但最後,她不應該將他一起拖去死。


    她一直欠他一句對不起。


    如今,當這個人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了。她能死而複生,祁少秦會不會也和她一樣?


    又或者,不過是普天之下,相似之人太多,她許久未曾見到他了,記錯了。


    傅長澤見她一點都沒鬆手,忽而伸出手,指腹輕輕地覆上她白皙的臉,低低地笑了:“莫非是我以前交過的女朋友,我一時忘記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顏歌怒了,眼眸一眯,直接拍掉他的手,抓住他衣領的手攥緊,下意識考慮是不是要揍他一拳,讓他老實一點。


    倏爾,他卻順勢借力,湊上去輕輕啄了她一下,速度之快就像是她被貓輕咬了一口。


    一瞬之間,顏歌的臉轟一下紅了。


    身體極快地做出反應,直接一拳招呼上去,正中鼻梁,瞬間,鮮血流了出來。順著下巴滴到他的西裝上。


    顏歌後退一步,雙手握拳,防止他再耍什麽小聰明。


    傅長澤卻不惱,靠著牆,修長的身子微彎,棱骨分明的手拭去鮮血,然後抵住鼻梁開始低咳起來,咳聲原本很輕,而後越來越重,整張臉蒼白無血色,眸卻深得不見底。


    咳了很長一陣,顏歌幾乎以為他要把肺咳出來了,他才晃晃悠悠直起身子,靠著牆輕輕地笑了:“你的滋味很好,可惜我不記得我交過你這麽一個性子烈的女朋友,看來是你認錯人了,小姐。”


    顏歌真想直接再上去招呼一拳,克製的理智終於在最後拉住了她。


    忽然,走廊的燈亮了起來。


    富麗堂皇的燈光中,顏歌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眉宇棱角,真的……長得和祁少秦一模一樣。


    她握緊拳,沉默了片刻,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傅長澤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背上的血,微微抿住薄唇,低低勾笑:“性子真是烈啊。”


    他看著顏歌的背影,見她拐進了隔壁的包廂,索性往牆上一靠,低咳了幾聲,拿出手機:“喂,小宋,幫我查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古穿今]總有壕在使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喵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喵君並收藏[古穿今]總有壕在使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