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探出來左右張望,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邁出一隻腳,結果看到路越後,嗷的叫一嗓子,連忙退回去,拚命按著電梯關門鍵。


    路越連忙衝過去,大喊:“別走!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虧得路越長著一張好臉,臉好的人撒起謊來可信度都比旁人多三分。


    那人停下動作,躲在電梯裏問:“你真的是人?”


    路越不要臉地回他:“哪有我這麽帥的鬼。”


    那人好像信了路越的說法,顫顫巍巍地從電梯裏走出來。


    路越看那人麵如白紙,額上滿是虛汗,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直往下滑,連嘴唇都是蒼白的,身上套著件洗得發白的黃襯衫,胸口處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站都站不穩,一副嚇得不清的樣子,連忙上去扶他,把他帶到旁邊的閱覽室裏歇息。


    路越記得一樓的閱覽室裏有些桌上放著小零嘴一類的吃的,可惜當時比較慌張,沒顧得上拿,他估摸二樓的閱覽室應該也有。他把那人扶到離門遠一點的桌邊坐下,轉身去關閱覽室的門。


    這時候他才發現閱覽室的門上掛著一個石英鍾,黑針白底,款式也是最普通的那種。鍾盤裏的短時針指向10,長分針卡在12的位置。而秒針自路越看到鍾盤起就沒動過,穩穩當當地和分鍾並在一起。


    這個鍾停了。


    路越想到他剛才在大廳裏看到的大屏幕上的時間也停在10點,他感到異常,這圖書館的鍾都停在了這個點?還是說圖書館裏的時間是靜止的,自他進來後就沒動過?


    可惜他身上沒帶手機,也沒帶手表,不然就能對照一下了。


    “啊!啊!救命!”


    突然間,路越聽到身後傳來嘶啞的尖叫,叫喊人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怕的場景,驚駭欲絕,連嗓子都給嚇啞了。


    路越心中一顫,下意識地想逃,但他立即把這個念頭壓下去,那個黃襯衫還在後麵呢,他怎麽能一個人逃!


    他轉過身,看清發生了什麽後,頭皮猛地一炸,一隻渾身包在黑色毛發裏的東西正從黃襯衫麵前的書桌肚裏往外爬,毛發蠕動了一下,從裏麵露出一張臉來,那張臉隻有巴掌大,慘白無比,嘴唇卻紅的像血一樣,活像殯儀館裏上過妝的死人。那東西死死地盯著黃襯衫,身子軟得像蛇一樣,一下子躥了上來,幾乎和黃襯衫臉貼臉了。


    黃襯衫坐在書桌邊上,估計是被嚇懵了,坐在那一動不動,嘴唇直抖,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更沒有血色了,快和他臉邊上不知是什麽東西的臉差不多白了。


    那東西幾乎沒有眼白的眼裏突然流出兩行烏黑的血淚,映著慘白的臉,十分滲人,它爬出桌肚的部分猛然弓起,呈現戰鬥的意向,同時發出短暫急促的尖叫:“滾開!這是我的位置!”


    那聲音實打實的刺耳,宛如指甲刮在玻璃上,路越剛聽兩秒就受不了了,他掏出物品背包裏的會計學史,猛地朝桌肚鬼砸去:“去你妹的占座黨!”


    會計學史又厚又重,效果不比板磚差,桌肚鬼挨了重重的一下,神色一驚,連忙縮回桌肚裏,隻留半個腦袋露在外麵,對準路越的方向。


    路越的背包總共就裝了兩本書,一本在一樓的走廊裏跑丟了,另一本剛剛砸了出去,唯二能用的武器都沒了,而桌肚鬼還死死盯著他,似乎在估量他的戰力。


    路越知道這時候不能露怯,你越是害怕死的越快,他虛張聲勢地回瞪著桌肚鬼,重重地往前踏了幾步,惡狠狠地對桌肚鬼說:“看什麽看!占座你還有理了?老子平生最煩你們這些占座黨,你占座你牛掰,這麽牛掰,怎麽不去火葬場占個位啊!”


    可能是路越的表情太猙獰了,桌肚鬼瑟縮了一下,重新縮回了桌肚裏,看不見了。


    路越鬆了一口氣,要是桌肚鬼再不走,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跑到黃襯衫身邊,發現這人都快被嚇傻了,淚水和鼻涕一齊落下來,糊了一臉,連前衣領上都沾上了,狼狽極了。


    路越想用自己的袖口給他擦擦,但看看自己白白的袖口,又看看對方滿臉鼻涕,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他決定先找找紙巾,來圖書館學習的肯定有人帶了抽紙或者麵紙,等找不到再用男的自己的袖口給他擦臉。


    這種抽紙一般放在桌肚裏,然後他一彎腰,正好對上桌肚深處一雙沒有眼白的黑眼,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差點叫出聲。


    臥槽這貨竟然還在這!桌肚太深,光線又不好,他剛才沒看清,以為桌肚鬼已經消失了,沒想到這貨竟然貓在桌肚最深處的陰影裏盯著他們。


    路越剛一退就知道不好,果然桌肚鬼一看他驚慌的表情,就立即又從桌肚裏探出來,頭發一樣的黑毛瘋長,很快就塞滿了整個桌肚,又從桌肚裏漫出來。


    路越反應夠快,在桌肚鬼探出來之前,就去拽黃襯衫了,可惜黃襯衫比他想象的要重,他這一下竟然沒拽動,而黑毛已經從桌肚裏漫出來纏住椅腳了,再這樣下去,黃襯衫也會被纏進去,到那時就徹底沒法逃了。


    情急之下,路越一腳踹翻椅子,黃襯衫骨碌碌從椅子上翻了下來,摔在地上,要死不活地呻吟了兩聲,路越趕緊去拉。而桌肚鬼見占它座的人從椅子上下來了,也就不再動作,黑毛慢慢退去,縮回桌肚裏,桌肚鬼看了一眼路越,臉縮回黑毛中,隱回桌肚深處徹底消失不見。


    路越見狀罵了一句,這年頭占座的才是大爺。


    他挑了個離桌子遠些的牆角,把黃襯衫扶過去,幫他順氣,黃襯衫咳嗽幾聲,咳出幾口血,估計是剛才叫喊時傷到了嗓子,整個人又因為出了太多汗,有些脫水。


    路越站起身到閱覽室裏找找有沒有什麽能潤唇的東西,不過這次他學乖了,盡量不靠近桌肚,看到什麽東西都踩著桌子過去,雖說這樣不道德,但在這個不知道是哪的鬼地方,哪還顧得了那麽多。


    他在閱覽室裏轉了一圈,還真找到了不少東西,有兩三瓶水,一個保溫杯,保溫杯裏的水還是熱的,吃的方麵,找到了半盒杯子蛋糕,一袋開了封的餅幹和吐司麵包,最後竟然還找到了兩個蘋果。


    他給黃襯衫喂了一些熱水,又讓他把剩下的一個杯子蛋糕給吃了。吃了點高熱量的甜食,黃襯衫總算緩了過來,就是精神還不大好,他白著小臉問路越:“我眼鏡呢?”


    他一說話就嗓子疼,因此說話聲音很小,比奶貓叫大不了多少,路越需要湊很近才能聽清。


    路越聽他這麽問,這才意識到這個人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沒了,怪不得他看這個人有點奇怪來著。他去桌子周邊給黃襯衫找眼鏡,結果發現剛才慌亂中眼鏡不知被他還是黃襯衫踩了一腳,半邊鏡片已經碎了,一拿起來,那半邊的鏡腿也掉了。


    幸好黃襯衫不在意這個,他抖著手把少了鏡腿的眼鏡帶上了,眼鏡半滑不滑地斜在他鼻梁上,十分搞笑。


    路越讓黃襯衫再吃點東西,黃襯衫擺擺手,表示沒胃口,同時不顧嗓子疼,堅持和路越說話。路越折騰了這麽久,也餓了,就一邊聽黃襯衫說話,一邊吃東西。


    黃襯衫沒路越心大,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自娛自樂地吐槽、吊嗓子唱歌,遇到好玩的事還能笑出來,他連番受了幾次驚嚇,就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一驚一乍的。


    路越憑借自己強大的理解力順了好幾遍才把他的話理清了。


    原來這黃襯衫是個搞研究的,還搞的是天文物理研究,可惜論文寫不出,拖了許久都沒能畢業,昨天好不容易過了畢業答辯,眼看就要拿到學位證了,結果一覺醒來一睜眼就在這了。


    他運氣比路越好些,一來就碰到了同樣莫名其妙到了這兒的人,但好運氣沒持續多久,他們很快就遇上了會殺人的怪物。


    路越聽到這一皺眉,心想難道他們也遇到那個長刀殺人犯?


    他問黃襯衫他們遇到了什麽,黃襯衫又開始出汗,手放在嘴邊抖個不停,顯然又回想起了那段不太美好的記憶。


    他說他們四處亂轉,路過一個拐角時,聽到咯哧咯哧輪子滾動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推著手推車。和他同行的人膽子很大,一馬當先地過去查看,他慢了一步,等他過去時,就看到他的同伴被吊在半空,不住掙紮,走廊的天花板上缺了一塊,勉強能看到安在裏麵的各種管道和電纜線。


    有什麽東西正抓著他的同伴,把他往天花板的缺口裏拽,他的同伴必然是跑過來後沒看到東西,放鬆了警惕,怎麽也想不到威脅來自頭上。


    藏在天花板的東西力大無比,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同伴拖到天花板裏去了,一開始他還能聽到同伴掙紮的動靜,但沒過幾秒,動靜就沒了。有什麽東西在他頭頂的天花板上迅速暈開,匯聚成滴,落在他臉上,他用手一摸,差點沒嚇暈過去。


    是血!


    他盯著他頭上的天花板,這麽大的出血量,他同伴必然活不成了。他腿都嚇軟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看到電梯後坐電梯下到了二樓,然後就遇到了路越。


    路越抖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以前就很害怕天花板上的缺口,總覺得裏麵隨時會探出一張臉來,沒想到擔憂成真了,也不知道黃襯衫的同伴在天花板裏經曆了什麽可怕的事,想想就發寒。


    路越見黃襯衫害怕的厲害,柔聲安慰他幾句,讓他睡一會兒,養養精神。而他則開始思考這一連串的怪事,他們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他和黃襯衫之間也沒什麽共通點啊,為什麽要選擇他們?還有這些鬼啊,怪物啊,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立體投影?如果是立體投影,怎麽可能還能傷人?


    問題太多,路越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一看旁邊,黃襯衫已經睡著了,隻是在睡不安穩,在睡夢中還緊皺著眉毛。路越打了個哈欠,感覺腦袋發昏,眼皮越來越重,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自己麵前站了一個人,那人手中提了把長刀,長刀的刀尖滴著血,他順著刀鋒一路往上看,然後對上了一雙澄金色的豎瞳。


    人類怎麽可能會有蛇一樣的眼睛!


    路越猛然一驚,隨即就感到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開始猛晃,就好像被人猛烈地晃著肩膀。


    然後他就被晃醒了。


    被人突然晃醒可不是什麽好體驗,路越剛想發火,就見黃襯衫神色驚惶地捂住他的嘴,用口型說:“聽!”


    路越心思一沉,屏住呼吸,四周安靜極了,可是在這極端的安靜中傳來了一個細微的聲響,不仔細去聽還不一定能聽到。


    那聲音很有規律,不急不緩,一下接著一下。


    而路越冷汗唰一下下來了,這間閱覽室除了他和黃襯衫外,還有其他東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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