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的鞋子是幹的。


    這個認知讓路越心底發寒,濕過鞋的人都知道,和衣服褲子不一樣,鞋子一旦濕透之後非常難幹。而他們的鞋子自從漲潮以來就沒幹過,更別說在機房裏又從裏到外徹底地濕了一次,這才過了多久,路越自己腳上的鞋還濕的能擠水,菲尼克斯的鞋怎麽可能幹燥的跟沒沾過水一樣!總不至於菲尼克斯趁他不注意跑去做了個鞋麵烘幹!


    這個“菲尼克斯”有問題!


    丫的!路越暗罵了一句,他嚇菲尼克斯的話竟然驗證了自己身上,要不是手電筒光下覺得他鞋顏色不對,他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菲尼克斯”被路越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收回腳,問道:“你幹什麽?”


    路越強作鎮定地站起身,腦海裏瞬息轉過幾個念頭,他最先想到了會附身的破臉人,但那貨不是被銀蛇當著他麵幹掉了嗎?難道還有同類?等會兒這人不會又跟他要身體吧?他現在都對這句話有心理陰影了。同時他也在考慮他現在是趁對方不注意來個先發製人,打他個措手不及,還是不管怎樣先跑了再說,隨即他又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他有的選的問題。


    如果對方真是破臉人,以他的身手,逃跑很有可能逃不掉,撲上去就更不靠譜了,簡直就是在往對方嘴裏送肉。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過,前後退路都被堵死了,在這種絕望的當口,路越反而鎮定下來,對方明明有那麽多的機會可以搞死他,卻偏要把他引到這兒來,肯定有什麽理由,他不如先看看情況再作打算。


    路越突然問道:“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那句話現在還算不算數?”


    對方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路越會這麽問,然後說道:“當然算數,你看我長得像說話不算數的人嗎?”


    路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對方,對方見路越沒什麽反應,又說道:“你盡管放心,放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不會反悔的。”


    路越仍舊沉默地看著對方,對方先是疑惑,然後像是想到什麽,表情漸漸平靜下來,“你怎麽發現的?”他低頭看了下腳,“鞋子有問題?”


    路越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問:“你是誰?菲尼克斯呢?”


    對方笑了笑:“我還以為我裝的挺像,沒想到會被你看破。”路越發現對方笑起來就和菲尼克斯不怎麽像了,菲尼克斯笑起來有股機靈狡黠勁兒,而這個人卻沒有,反而有一種滄桑感,配著菲尼克斯的嫩臉十分違和,“我隻是想讓你體會一下被熟人騙是什麽滋味。”


    路越叫道:“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數秒都數得過來,算什麽熟人?”


    對方一愣,頓了頓,說道:“那也沒辦法了,你將就一下。”


    “這怎麽將就……我靠!”


    路越沒想到對方會突然發難,反應不及被抓住了。抓住他手腕的手又冰又涼,沒有一點活人的溫度,簡直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路越頓時一個激靈,難道這人是當年被困死在這的那位學生?我靠!這不就和噩夢裏的情景一樣了嗎!


    抓住他的手像鋼鉗一樣,任憑路越怎麽掙紮都紋絲不動。這時候兩邊的櫃子突然抖動起來,沉悶的鐵櫃移動聲哢噠哢噠十分清晰,狹窄的夾縫漸漸收緊,路越一驚,丫的!他真要重蹈噩夢裏的覆轍?!


    突然,他感覺手腕被抓住的地方猛烈地疼起來,低頭一看,對方抓住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竟然成了一堆爛肉,再一抬頭看差點沒嚇死,對方整個臉迅速幹癟下去,白淨的皮膚開始變色、腐爛,黑紅的腐肉掛在臉頰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駭人極了。同時紫紅色的痕跡順著對方的手蔓延到他身上來,好似他的手也開始腐爛一般。


    巨大的恐懼感讓路越生出一把狠勁,一下就把冒牌菲尼克斯的手甩開了,冒牌的菲尼克斯死死地盯著路越,哪還有剛才談笑的樣子,眼裏盡是嫉妒的恨意:“憑什麽你們能在外麵逍遙自在,而我卻要含冤橫死在這,憑什麽!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嫉妒能殺人!


    路越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人當年不是出意外死的,而是被嫉妒他的熟人騙到這困死的,我靠!要真是這樣tm也太慘了!怪不得他怨氣這麽重,含恨而死怨氣能不重麽!


    兩邊的檔案櫃越收越緊,路越很快就要連轉身也困難了,情急之下,路越幹脆用了影分/身博一下。影分/身一出,正好卡在他和發狂的boss之間。被擠壓的影分/身發出令人恐懼的聲響,整個輪廓被擠得變了形,但急速收縮的鐵櫃撞上影分/身之後,勢頭一滯,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竟然真的被它擋了下來。


    路越轉身就跑,他要利用影分/身爭取到的時間跑出夾縫,但沒跑幾步,不知踩到什麽,他腳底一滑,整個人就要往後跌去,他連忙抓住兩邊的檔案櫃,才避免摔個四腳朝天。路越穩住身形往前一看,害他差點摔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半截木棍,木棍斷口參差不齊,顯然就是菲尼克斯扔下來的那截拖把柄。路越不禁想菲尼克斯就是來克他的吧!同時抬頭看向黑漆漆的頭頂,思考能不能從這上麵爬出去。


    這時,他扶著的檔案櫃猛地一抖,竟然又開始移動了,路越回頭一看,一團黑氣纏繞上他的影分/身,而他的影分/身就好像被熱油燙到的蠟一般,正以可怕的速度熔解、消逝著,在它後麵,冒牌菲尼克斯全身籠罩在黑氣內,已經徹底看不出原來的麵目。


    路越心說,丫的,副本boss進化成最終形態了!


    就在路越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boss身上突然旋出數十根細長的黑氣,宛如一隻隻黑色的小手,猛地向路越襲來。路越罵了聲娘,在狹窄的夾縫裏拚命地轉閃騰挪,勉強躲過前一波攻擊,然後就地一滾,順手撿起地上的斷木棍,想把黑氣揮開,沒想到木棍一沾黑氣,竟然和影分/身一樣立即就溶了。


    路越看地目瞪口呆,這哪是黑氣,這tm分明就是汽化硫酸!


    黑氣攻擊愈發緊密,路越能躲閃的空間越來越小,能撐到現在全靠運氣,但運氣再好終究有到頭的時候,路越還是被打中了。一條角度刁鑽的黑氣直奔麵門而來,路越下意識地拿胳臂防備,中招的胳臂霎時就麻了,接著一股極度陰冷的氣息從傷處蔓延開來,同時有大量不屬於他的情緒湧進他腦海,他的腦內頓時就混亂了。


    憤怒、不甘、絕望、悔恨各種負麵情緒在他體內瘋狂地咆哮,似乎要把他的精神世界撕成碎片。這時候路越強大的精神力就顯現出來了,他沒有被狂躁影響,反而在想:丫的!boss不按套路出牌,說好的物理攻擊呢!精神係的還打個屁啊!


    強烈的情緒滌蕩過後,最終殘留下來的是刻入骨子裏的恐懼,對疼痛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和對被人遺忘的恐懼。


    恐懼感盤旋在路越心頭揮之不去,就算他知道這不是的情緒也無濟於事。死亡總是會和疼痛聯係在一起,他不怕死,但怕疼,更怕死在沒意義的地方,連記得他的人都沒有。


    路越在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boss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絕望——大概這個世界上,除了早已入土的父母外,連一個記得他名字的人都沒有。


    身體上的疼痛將路越從異樣的情緒中拽回來,麻感過後,被黑氣打中的傷口處針刺般疼起來,傷口迅速變烏,並且烏色沿著皮膚表麵開始往身體的其他地方擴散,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小時,他把衣服一脫,就能去柯南片場客串一下凶手。


    眼看下一波黑氣就要來了,夾縫卻已經窄得讓路越無處可躲。路越不禁苦笑,黑氣這下要是打實了,他說不定能在被檔案櫃夾死之前先被毒死,原以為boss是精神係的,沒想到他竟然還輔修了毒科屬,這下真是不死也不行了。


    路越剛打算閉上眼等死,突然咚的一聲悶響,從檔案櫃上麵跳下來一個人,正好落在他麵前。路越一看,叫了聲臥槽,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以為已經遇害了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看起來受了傷,側臉頰上有些血跡,他有些喘,似乎剛經曆過體力運動,呼吸還沒平複下來。他看到路越,眼神一亮,興奮道:“總算被我跑出來了!”


    此時顯然不是詢問、也不是敘舊的好時候,黑氣狂旋著直奔他們而來,情勢危在旦夕,路越咽回嗓子的話,剛準備叫菲尼克斯小心,就見他自言自語了一句:“沒想到下個小副本還要用到我壓箱底的寶貝,虧大了。”


    然後隻見菲尼克斯整個人氣勢一凜,變得十分有壓迫感,他舔了舔唇邊的殘血,定定地看向boss所在的方向,手一抬,豎起食指,置於唇前,然後眼角一彎,很輕聲地說:“噓。”


    刹那間,呼嘯而至的黑氣在他眼前化為繞指柔風,四周猛地安靜下來,檔案櫃不再移動,boss也靜靜地立在原地,沒了動作,仿佛整個世界為菲尼克斯的一個動作停了下來。


    從剛才那一瞬起,菲尼克斯身上就好像多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吸引路越移不開眼。路越感到這種吸引力並不是發自他內心,而是強製的,就好像白麵具給他的感覺一樣,心裏明明知道不是那麽一回事,但身體卻不受自己的控製。路越從骨子裏抗拒這種被/操縱的感覺。


    見他的能力奏效,菲尼克斯鬆了口氣,轉身催促路越快走:“快快快,趁現在趕緊去樓頂,我太久沒練手了也不知道這回能堅持幾分鍾,快走!”


    菲尼克斯氣勢一撤,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就沒了,路越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也明白現在不是提問的好時機。


    兩人在夾縫裏狂奔,沒了boss的幹擾,夾縫也就隻是普通的書櫃間隙,跑了沒兩秒,路越就看到頭了,他一喜,腳下生風,直奔出口,馬上就要跑出去了,就聽到菲尼克斯在他身後叫道:“哎,等會兒!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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