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兮穹師徒已經過了入魔亭。”


    勿鴉急急走進鬥冥宮硯冥的寢室,隻顧著稟告,卻忽略了硯冥此時在做甚。


    對鏡而坐的硯冥不出聲,隻是握梳的手一緊,勿鴉窈窕的藍色身影便重重落在了殿外,她漂亮的臉同時也劃過一道血痕。


    “屬下一時疏忽,帝君恕罪。”勿鴉趕緊單膝跪地,低頭不敢去看長發與黑色錦袍相融的主子。她怎麽忽略了帝君每天這時候都要……


    背對著她的硯冥放下梳子,手一揚,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也恰好打斷了勿鴉自己的思緒。


    而後硯冥極其冰冷的聲音傳來:“饒你一次,門外侯著。”


    “謝帝君。”


    而門內,硯冥被長發遮去大半的臉在鏡中顯露出來,麵皮破開下的白骨裏伸出長長的發,有如活物般纏上了他放在鏡台上的紅骨梳。


    “乖。”帶著一絲煩躁和厭惡,硯冥輕輕一句,那些長發便乖乖安靜下來並縮入了白骨中。


    他繪有大片黑色菱紋的手在鏡前一抹,立時光潔的鏡麵染上一層霧氣。當霧氣散去,硯冥已是玉冠束發,那張臉蒙上麵皮重回冷俊森寒。


    起身,眼眸帶著期待的轉向門口:“勿鴉,進來。”


    “是。”一直保持單膝跪地姿勢的勿鴉領命起身,走進已瞬時打開的門內。


    “他們多久會進入魔界之心?”


    “稟帝君,兮穹師徒毀了三分之一的曼珠沙華,已過噬魂j□j,現正在枯幽橋。那橋下隻守著一些法力低微的小妖小魔,預計半個時辰後便能進入鬥冥宮。”


    硯冥看勿鴉一眼,微微勾起一點笑意,道:“吩咐下去,過枯幽橋後便不用阻擋。他們到宮門時,你親自帶人過來。”


    “……是。”勿鴉躬身領命,轉身離開。不用阻擋……帝君如此簡單的請君入甕…是為何?


    ……


    “師父,我們這樣隻身闖他界的地盤,你都不怕啊?”茗淮看著牽著她的兮穹輕易擊退那些從幽藍河水中冒出來的小妖小魔,打趣道。


    兮穹皺眉揮散從後方偷襲的魔物,拉著茗淮的手放開:“專心點,既然有功夫打趣,便給為師帶路去。”


    “師父,”茗淮看著把自己推到他身前的兮穹,粉嫩的唇抿起,眼中仍舊暗含趣味,“您怎麽能這樣呢?方才在入魔亭時,師父可是很親昵的呢。”


    她自是知道眼下的環境師父足以應對,才敢放鬆下來扯些閑話,先前師父親昵的動作她還大度的沒發表意見呢。


    兮穹清冷的麵色有些不自然,他默然不語的重新牽起茗淮的手,把她護在自己身邊,不再拖延的走下枯幽橋。


    “師父,你手心怎麽燙起來了?”


    “……”


    “師父,你的耳朵好像紅了誒。”


    “……”


    “師父,您老害羞了啊。”


    “……”


    “師父,你…”


    “淮兒,這次回去便給為師好好學術法去。”兮穹極快的恢複神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聲音柔柔的止住徒兒越來越過分的調侃。


    聞言,茗淮麵上乖乖止了聲,盡是無趣的眼裏藏著一抹深思。師父輕易收她為徒,和宮印有關,如此張揚的來魔界,又是為何呢?


    兮穹見她無趣的安靜下來,清冷目光掃向前方,心中略感不明。


    前路沒有絲毫妖魔氣息,連枯幽橋上那種小妖小魔都沒有,硯冥如此放行,他倒是忽略了,他要找的東西在此,到底是真還是是假?


    ……


    一路順暢的走出晦暗霧氣,十丈遠處的詭異宮殿總算是亮堂起來,可是那樣的光亮同建築物一樣詭異。


    刻著金色紋理的黑色大門兩旁立著一個個暗紅色燈柱,每個燈柱上都立著一種茗淮叫不出名字的妖獸頭顱,長長的尖牙間吐著暗紅的火光,無風卻搖搖晃晃,甚是詭異。


    門前,一個藍色身影在燈火下窈窕的站著,距離雖不近茗淮卻看得很清楚——她伸出的右手上,指甲上的蔻丹詭異的閃著暗藍熒光。隨即那女子一聲輕笑,那蔻丹上的暗藍熒光消失,他們的身前卻開出了一片妖豔的藍色花朵。


    “魔界之心,歡迎二位的到來。”


    兮穹默然看一眼那藍光散去後黑色大門前閃現出的三個字,目光投向門前的人,牽著茗淮動了腳步。


    隨著兮穹的目光,茗淮把視線從“鬥冥宮”三個字上移開,不去看藍衣女子勿鴉漂亮卻魔氣陰冷的臉蛋,隻專心的跟著她師父前行。


    勿鴉見人走來,蓮步輕移,伸出的手朝著緊閉的黑色大門點起一抹藍光,宮門被從裏麵被拉了開來。她轉頭道了聲“請”,便身姿婀娜的率先走了進去。


    ……


    因為被師父緊緊牽著,步入鬥冥宮的茗淮放心的讓視線一一掃在四周或婀娜多姿的婢女或猙獰凶煞的侍衛身上,麵上盡是對陌生環境的新鮮與好奇,而宮內隻能用空曠詭異形容的環境卻讓他沒什麽興趣。


    走了沒多久,宮內一景一物沒能全部掃完,自己的好奇新鮮勁也沒完全滿足,給茗淮和兮穹領路的人卻已停了下來。


    茗淮和自己師父隨著勿鴉走入幽靜陰冷的某處大殿,大殿內漫著的滿滿陰寒香氣輕易讓冷入了茗淮心骨。茗淮抖了抖身子,靜下心來把視線停留在被半挽起的黑色紗簾後。


    緊閉的房門前,勿鴉扣上房門輕敲了三下,房門被一個黑裙婢女打開。那婢女朝勿鴉行了個禮,耳語了一句便一言不發的躬身立著了門側。而勿鴉則是微一點頭,轉向茗淮他們。


    “二位,請。”


    聞言,兮穹卻不動,先看了看除了那婢女和勿鴉便空無一人的周圍,才幽幽冒出一句話:“帝君寢殿待客,著實親疏不分。”


    這話茗淮與勿鴉二人皆未理解,倒是如願的引出了這魔界的主人,帝君硯冥。


    硯冥不知從何處轉出,瞬時出現在室內正中,甚是突兀。


    “仙尊是本帝老友,本帝如何會親疏不分。”硯冥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被堪堪放在唇邊的手擋住,那手背上的黑色菱紋一直延伸至看不見的袖袍內,直直對著二人。


    茗淮看著眼前周身裹著森寒氣息的男人,忍不住更靠近身邊的兮穹:“師父……”


    那黑色菱紋像是有眼睛般緊緊盯著她,讓她全身陰寒,如同麵前人給她的第一印象一樣,除了陰寒還是陰寒。


    看著茗淮微微瑟縮的樣子,兮穹有絲後悔不經細想便急著帶人來這魔界。畢竟淮兒躺了四百年鏡水池的身體經不住冥界的怨毒之氣,同樣也經不起魔界的陰寒魔氣,自然會對這魔界的首領、攜帶濃重魔氣的硯冥本能的躲避遠離。


    放開茗淮的手,兮穹反手攬緊她的腰,對硯冥開門見山:“本尊特意前來,隻為確定,帝君故意放出的消息,是真是假?”


    消息?什麽消息?師父不是為他們道家之事來魔界的嗎?茗淮不解的看一眼目光停留在硯冥身上的兮穹,垂下眼眸後卻並不深思了。反正她也一時也弄不明白,還是乖乖隻看著便是。


    硯冥不答,放在唇邊的手移開,黑袍一揮,示意勿鴉和那婢女離開。待人離開,硯冥才不掩冷笑的轉了身:“仙尊,現下隻有本帝和你們師徒二人,還是進來慢慢聊的好。”


    茗淮被師父攬著跨入門內,見師父主動一揮手緊閉了房門,不願深思的不解卻還是跑出來困擾著她。


    封閉的環境,他人的地界,師父法力強大才敢如此膽大嗎,那引師父前來的消息到底如何的特別?


    “淮兒。”


    “師父…”茗淮本能的一接話,想問師父有什麽要吩咐的話剛開了個頭,腦子便昏沉起來。師父又陰她!她不想閉眼,眼睛卻還是不聽使喚的閉了起來,而後腦袋空白,陷入徹底的黑暗中。


    在沒能成功拿到東西前,下麵他與硯冥的談話還不適合讓淮兒知曉。兮穹袖下的並指而屈的手重新展開,他小心翼翼的把睡過去的茗淮抱起,幾步走到桌邊坐下,再把她人的重量放在桌上,摸了摸她順直的發,兮穹這才移開視線,看向對麵也坐了下來的硯冥。


    硯冥看著兮穹做完這一係列動作,指骨敲上桌麵:“都說穹融仙尊輕易收了個婦人為徒,連徒弟的孩子也幫著養。今日看來,六界所傳還真沒誇張,仙尊對你這愛徒著實寵愛。不過…”


    敲著桌麵的規律節奏頓住,他陰冷的眼微眯:“不過帶著徒弟如此大刺刺闖我魔界,若不是對徒弟不寵愛了,便是太看不起我魔界,嗯?”


    而回答他的隻是兮穹的一句“再問一遍,消息是真是假”。


    硯冥無樂趣,微眯的眼重新睜開:“當然是真,不然兮穹你不是白跑一趟。”


    聽說他四百年沒出碧穹宮,可憐這性子還是沒什麽變化。哦,不,貌似對徒弟倒是真真不錯。


    從帝君硯冥口裏親自確定了消息屬實,心還不能完全放下來的兮穹自然是要問起他言下之意:“帝君直說便是,記錄上古禁術的神器,本尊要拿什麽換?”


    “嗬嗬。”硯冥輕笑兩聲,可惜幽暗的眼裏毫無消失,要不還能增加點他願意給好表情的可信性。


    “兮穹老友啊,”故意隨性的稱呼,雖然他們相識確實很久了,帶出硯冥的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麽確定,你願意換,我便願意給?為何不能是單純的請君入甕的手段,抓你而已?”


    “帝君,就算你魔界安分無事了多年,你也不會這麽無聊,說說你的目的。”


    “哦?目的啊……”硯冥森寒的聲音故意拖長,視線掃一眼兮穹身邊趴著睡熟的茗淮,“聽聞仙尊你遍尋那上古禁術不是一日兩日了,好不容易在夢閻山那有了絲希望,可是啊…老山神卻言不知呢。”


    兮穹眸中閃過一絲不妙與警惕:“帝君了解得清楚。”


    難道,老山神所言為虛,這硯冥早就知曉……


    “嗬嗬,許久之前,父王與山神老頭有些交情罷了,”硯冥簡單一句驗證兮穹心中所想,又道,“本帝甚是好奇,仙尊故意讓寶貝徒弟睡去,自是不想讓她知道,那本帝是不是該認為,你找的那神器和你這徒弟有關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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